第443章 凤凰水患(1)
云浅月看着容景,拿不准他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盯着他看了片刻,她也躺下,窝进他的怀里,讨好地道:“这个家伙也算和咱们俩一起长大,他是夜家唯一一个另类,你对他也是看得上眼的是不?即便咱们和他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总归是不同别人。如今不是还没有真正破脸嘛,真要兵戎相见的那一刻,咱们也不会客气是不是?但你看他现在那么弱,咱们就管他一管吧!”
容景微哼了一声。
云浅月用胳膊撞他,“难道我说得不对?”
“你可真不累。”容景伸手盖住云浅月的眼睛。
“怎么不累?麻烦事儿一大堆,我连休息都没得空。”云浅月眼前一黑,在他手心里不适地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触动他手心,别样的感触。
“那就别说话了,闭眼,睡。”容景挥手洒下一个真气网,罩住二人,挡住了冷风。
云浅月点点头。不多时,两个人真在房顶上睡着了。
云浅月醒来,已经躺在她房间的床上,屋中没人,窗外天sè微暗,在下着雨,她扶住额头,喊了一声,凌莲、伊雪立即推开门走了进来。
云浅月问,“第二天了?”
“天刚刚亮,景世子清早就离开去上朝了。昨日皇上派人去荣王府传话,说景世子的伤若是没大碍的话,就去上朝。朝中如今事情多,需要景世子。”凌莲不等她问,连忙道,“昨日隐卫给染小王爷按照小姐说的方法降了温,之后伊雪煎的药又给染小王爷喝了。景世子吩咐人将染小王爷送回德亲王府了。”
云浅月点点头,看了一眼天sè还早,便又懒洋洋地躺回床上。
凌莲和伊雪见云浅月没有想起床的意思,齐齐走了出去。二人刚到门口,便听到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跑来浅月阁,抬眼看去,见是安排在七公主身边的小丫鬟。
“凌莲姐姐,七公主刚刚被皇上打入大牢了。”那小丫头慌张地道。
云浅月忽地坐起身,披衣下了床,打开房门问道:“怎么回事儿?嫂嫂难道昨日进宫没回府?”
“回浅月小姐,昨日七公主进宫,皇上不知为何没见她,让她去了明妃娘娘那里,一直等到天sè很晚了,皇上才派人传话,说今日不见了,让七公主宿在宫中陪明妃,明日再见。今日一早,皇上没上朝前便传了七公主去,七公主进去没多久,皇上大怒,就命人将她打入天牢了。”那小丫头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来。
“你们没跟着七公主进去?我哥哥呢?”云浅月问。
“有人将我们拦在了外面,就只公主一人进去的。”那小丫头立即道,“世子上朝了,大约还不知道此事,我昨日得凌莲姐姐吩咐,便赶紧来找小姐您了。”
云浅月不再说话,低头沉思,过了片刻,对那小丫头交代道:“你不用慌,先回西枫苑,告诉西枫苑的人也别慌,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小丫头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云浅月对凌莲吩咐,“备车,我们出府。”
凌莲应了一声,低声问,“小姐,您是要去刑部大牢吗?”
云浅月摇头,“不是,去接哥哥下朝。老皇帝这是敲山震虎,拿下嫂子,是冲着哥哥来的。只要哥哥怕嫂子受苦,忍不住答应了,那他的目的就达成了。我们就偏不用去管嫂子,去接哥哥。顺便也去找老皇帝问个明白。什么原因,就随意拿云王府的人入狱。怎么也要给个说法。”
凌莲点点头,忙去备车。伊雪拿过来伞,云浅月收拾妥当,走出房门。外面的雨并不大,打在伞上,发出细细的声音,地面湿了一层,但并没有积水。
来到大门口,凌莲已经吩咐人备好车,云浅月收了伞,上了车,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路过刑部而不停,直奔皇宫。半个时辰后,来到宫门口。
云浅月下了马车,打着伞走向宫门,宫门口的侍卫自然不拦她,别人进宫出宫都需要亮出腰牌,但云浅月不必。她从小就有特例,可以随时进宫。虽然这不是明文规定,但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定。
进了宫门后,她向早朝的金銮殿走去。
清晨的皇宫很静,在细密的雨帘中庄严肃穆,白玉石铺陈的地面方方正正,平平板板。鞋底踩在地面上,发出细小的踏水声。远远看去,多了一种江南烟雨的绵愁之感。
来到金銮殿外,云浅月驻足,目视前方。
金銮殿金碧辉煌,是整个皇宫最辉煌的一座宫殿。明晃晃,金澄澄的耀人眼目。金殿两旁两尊威武的金麒麟,殿檐四壁都雕刻着金sè的腾龙。殿门两侧站满着腰佩樱枪和大刀的内廷护卫,人人冷眉肃穆。
云浅月静静看着,这座金殿内如今集结了这整个天圣皇朝最尊贵的人物和核心人物。他们的嘴和手中的奏折代表着一处地方,一方水土。金銮殿金椅上坐的那个男人,执掌皇权,万里版图始于手中,乾坤尽在奏折里。这样的至尊高位,有多少男人不梦想?
无怪乎老皇帝要中央集权;无怪乎夜天逸、夜天倾、夜天煜等皇子汲汲营营;无怪乎天圣大一统下,小国想方设法变qiáng,蠢蠢欲动,脱离掌控;无怪乎老皇帝形骨将枯却还要yīn谋算计劳心劳力为他的继承人清除障碍巩固山河。
脑中忽然想起关于百年前……
百多年前天下大乱,前朝旧制崩塌,夜氏先祖引领群雄,涿鹿天下,战火连绵,山河动荡,当时论百姓民论和拥护之声其实不是夜氏先祖最高,而是当时气质冠绝天下的荣华公子,也就是后来被先祖封了荣王的容景先祖。
那一场江山画卷,后人记载于册的不过是寥寥数语,其中的因果缘由到如今百年后都埋葬于尘埃。同时埋葬于尘埃的不止是那一场江山逐鹿,还有荣王和贞婧皇后的儿女情长。
自那之后,荣王府背负百年繁荣背后的疮痍,云王府背负百年繁荣背后的孤凉。
若是时光流转,倒回百年前,不知道如今早已经归于尘土的荣王还会不会那样选择?这世间又多少人唾手可得江山而不得?百年前的荣王是一个,那么百年后……是否还有?
“小姐?”凌莲的声音响在耳畔。
云浅月拉回放空的思绪,缓缓回头,看着凌莲,“嗯?”
“奴婢没事儿,奴婢见您半天一动不动,眼睛一转不转,有些担忧,便喊了您一声。”凌莲见云浅月回神,松了一口气。
云浅月微微扯动嘴角,极淡地一笑,“没事儿,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儿。”
凌莲点点头,不再多话。
云浅月继续看向面前的金銮殿,这一座大殿中,百年来,埋葬了多少人的鲜血?文伯侯府,蓝氏一族,还有那些大大小小被抄家灭门之案,皇权若是成了某个上位者的刽子手,那么这江山对于百姓而言还有何意义?
盛极而衰,衰极而败,败极而生。
金銮殿内响起钟声,一下一下,紧接着里面传来震天动地的高喊,老皇帝退朝了。
不多时,老皇帝苍老明黄的身影从里面走出,后面跟着等仪仗队。他看到云浅月没有丝毫讶异,显然已经有人禀告他得知。他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也跟着驻足,都看向云浅月。片刻后,云浅月没走过去,也没请安,只静静地看着他,他敛了神sè招手,“月丫头过来!”
云浅月打着伞走过去,这时雨大了起来,打在伞上,不再是细小的雨声,而是噼里啪啦在她面前连成一线,但她所过之处,衣鞋未湿。来到近前,淡淡道:“皇上姑父,我想知道我的嫂嫂犯了何罪?”
“月丫头,你等在这里,就是向朕问罪的?”老皇帝挑眉。
“是也不是,”云浅月摇头,“昨日嫂嫂进宫,住在宫中,我不放心,今日来接她,却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被您打入了天牢?”
老皇帝眸光一沉,对身后道:“文莱,你告诉她,七公主犯了什么错!”
文莱从后面走上前,恭敬地道:“七公主犯了一出子不孝亲,四出女子善妒。”
“就这样?”云浅月挑眉。
“七出之罪犯了两出,还不算大?若不算大,再加上一个藐视皇权,死不悔改。朕有这样的女儿,如何能不问她罪?”老皇帝面sè一沉。
“皇上姑父说的是嫂嫂不孝敬您?”云浅月又问,“这从何而说?”
“养不亲,语不恭,视为不孝。”老皇帝道。
云浅月眯了一下,“嫂嫂善妒?这又从何说?”
“身为嫡妻,兹霸夫君,不准纳妾,少沿袭子孙,视为善妒。”老皇帝又道。
云浅月忽然“哈”地一笑,这一声极大,即便下着大雨,任谁都能听出肆意的嘲讽和荒唐。她似乎觉得真是遇到了天大的笑话,“皇上姑父问话,我若不答,您是不是也治了我的罪?问话不答,也是七出里面的吗?我自小不读女训女戒,竟不知道这世间竟有如此荒唐的说法。”她收了笑,嘴角似嘲非嘲,“您是不是忘了,她如今可不是您的女儿,而是云王府的儿媳?您若处置她,是否也应该过问了云王府是否在意她的七出之罪?”
老皇帝脸sè微青,“他先是公主,其后才是云王府的儿媳。朕教训她,天经地义。”
“哦,原来是这样啊!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原来在皇上姑父这里的说法竟然不是。和着云王府娶的不是媳妇,而是皇上姑父的天威呀。”云浅月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啧啧道:“看来竟然是我错了,当初怎么就答应七公主赐婚给我哥哥了呢?兹另天下父母心,以后千万别娶皇家的公主了,皇家的女儿不可娶。”
“月丫头!你胡言乱语什么?”老皇帝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