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丈母娘的第一次印象
在北京过暑假实在不算明智的选择,刘晴媛果断回南。
“晴媛，听说老街坊童家的丫头暑假留在省城打暑假工,我本来以为你不回来啦，可好你回来了。这半年半年回来一次，可不能为了一点钱就辛苦自己了。”妈妈拉着她絮絮叨叨。
“妈,北京夏天太热了,还是咱们家好，我准备回农村老家住几天，凉快凉快！”老家在深山老林里,院子四面环抱大树,青山绿水，清河悠悠，清爽怡人。
老刘家祖籍会稽,祖上逃难至此，一代代流传下来。刘晴媛童年最苦——吃不起猪肉的回忆在这里，最开怀——漫山遍野采花摘果的回忆也在这里。记得小时候刘爸爸每年冬天都会拎着电瓶到河里电鱼，一冬的储备粮也就着落了。刘晴媛有一次偷偷跟在后面，她永远也忘不了河面上到处飘着鱼肚白的样子，残忍而壮观，最后只剩下美味的记忆。
老家的房子是三层的壮家阁楼瓦房，一楼养着牲口，这些年老人家也上镇上养老了，不再养牲口，记得小时候楼下的小猪一到饭点就开始“嗷嗷”长叫，然后她就带着妹妹跑到餐桌旁边敲着小碗做好，等着喂食，爷爷那时候戏笑“小猪罗”。二楼是起居处，厨房餐厅客厅仓库都在这里，三楼才是住宿的房间。从一楼爬着木制的大楼梯，看到的就是“天地君亲”的供奉，自己小时候在这里玩捉迷藏，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天地君亲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上面有好吃的糖果，捉迷藏的时候可以偷偷吃一点……
阳台，确切的说不能叫阳台，而是壮家特有的美人靠，每个生养闺女的人家都有，闺女芳龄二八就在美人靠这里唱歌跑绣球，等着心怡的小伙子前来勾搭。刘晴媛家里留个姑姑，她记事起就看着行三以下的姑姑在这里如何羞红了脸，她太熟悉这个美人靠了。
刘奶奶只有刘爸爸一个男孩，为了多药一个求神拜佛，听说石榴花多子多孙，在院子里种了几颗石榴树，最后只有一颗存活了下来。后来，护理石榴树的胆子转交到刘晴媛身上，年复一年，石榴树越长越高大，叶子不大也不小，长得碧绿葱翠枝繁叶茂。到春天，树上长出了一个个绿里透红的花骨朵，跟花生一般大小，极可爱，花儿绽放之后颜色渐红，就像个热情的姑娘。刘晴媛等啊等，一个个圆圆的石榴终于挂在了树上，就像是一个个的小灯笼。渐渐的石榴越长越大，树枝都被压弯了。石榴成熟后，有的像炸蚕豆一样炸开了，有的像害羞的小姑娘抿着嘴笑。摘下来一看，圆溜溜的石榴就像一个娃娃脸，笑得裂开了嘴，一粒粒晶莹透红的石榴籽儿既像一颗颗亮晶晶的宝石，又像娃娃嘴中满口的牙齿。好籽像洁白无暇的好牙，坏籽就像长了虫子的蛀牙。挑一颗又大又红的尝一口，甜津津的液体从喉咙渗下去，舒服极了，叫人越吃越爱吃。
“大姐儿回来啦？有本事哦，去首都上大学了！”
“惬意大小就聪明伶俐。”……乡里乡亲都很热情，往上数几代就是亲戚，刘晴媛是老刘家独苗苗的老大，算是最正的一支了，大家都叫她“大姐儿”。
“好久没回来，想了。长沙婶婶，你还做臭豆腐吗？外边的都没你做的好吃！”长沙婶婶原来叫什么已经无从考证，只知道她是被人贩子300块钱卖到村里给大光头当老婆的。据说她被下了猛药，脑子不好使了，人傻憨憨的，说着长沙口音，做得一手美味的臭豆腐。
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小时候物资紧缺，没有油，长沙婶婶只把一块块一寸见方的豆腐从“卤水”里捞出来，再放到火上烤。酱料也没有，但是刘晴媛就是觉得特别香喷喷的，每一次都是狼吞虎咽，即使后来出山后吃过多少臭豆腐都觉得比不上长沙婶婶做的好吃。
刘晴媛在老家过得悠然惬意，郝盛林却在省城心焦如焚。
他已经能够清晰感觉到刘晴媛对自己也有感觉了，可是最近又开始飘忽了。前段时间说是忙着期末考试，这次干脆几天都联系不上了，信息不回，电话也打不通。陷入热恋的人总是不可理喻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日不通电话简直就是要命了。
“小姨妈，你知道晴媛这些天在忙什么吗？”
“晴媛？你女朋友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啊？”张淼淼何止知道，她还知道为什么郝盛林会不知道晴媛去哪里了，因为是她把郝盛林的信息删除了。她要报复郝盛林，这家伙被家里呈堂公证就拉自己下水，不尊重长辈！还得自己暑假想留在北京都不行，不可饶恕！
“小姨妈，前两天我貌似听到外婆和你妈妈嘀嘀咕咕好像说起邓辉了……”
“你！算你狠！晴媛回老家了，深山老林的，手机没有信号很正常吧。”
“其实你妈妈觉得邓辉除了年级太小其他条件基本都合格了……”他瞎编的，他当然不会这么八婆去听壁脚，刘晴媛经常这么逗弄张淼淼，他也学会了。
……
“什么？所以你们现在已经快到我们县城汽车站了？你们是要闹哪样啊？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晴媛，不管我的事，都是大侄子自己思念成疾我只是个陪衬，哎呀，记得来接我们哦，手机没电了……嘟嘟……”
刘晴媛快晕过去了，她悠闲了几天终于按耐不住，爬到山腰电话骚扰各个老朋友，结果张淼淼告诉自己她和郝盛林觉得省城无聊要来乡下清净几天，现在已经快到县城了，只是害怕迷路而已！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妈妈和表姨妈的黑化表情，打了个哆嗦！
作为少数民族，即使已经被汉化的差不多了，但总害死保留着一些奇怪苛刻的传统，其中一条就是父母族人不知情不同意的情况下绝对不能单独领着任何有发展可能的男性朋友回家！这一条比任何其他的婚前同居或者婚前怀孕都要严重的多，未婚同居怀孕了只要直接家在外面不回来就好，但是领回家是绝对不可能的。轻者整个家庭跟着名誉扫地毫无声望，重者赶出家门……自家没有男孩，三个女孩都是当成男孩子养的，以后首先考虑的是招婿而不是嫁人，所以自从16岁以后，刘晴媛被老妈耳提面命了无数次，越大越频繁。郝盛林这是要害死自己吗？
想起十几年不回一趟家的月表姐，刘晴媛欲哭无泪，只得重新解锁手机。
“喂，晴媛，不是刚挂的电话么？怎么啦？”
“顾侨安，你刚才不是说在家闲得无聊么？来我家玩几天吧。正好去车站接一下张淼淼，她也要来。我待会儿会打给孟芳芳他们，你再叫几个玩得好的男生，一起来吧。”顾侨安五一节从南京轻轻松松到北京找刘晴媛玩，认识的张淼淼。
“陈萌，和男朋友上我家来玩呀，这里青山绿水绝对是谈恋爱的好地方……”
“喂？孟芳芳？来我家玩呗，陈萌和她男朋友都来……”
终于纠结了好些个男生女生一起过来玩，家乡的风俗怪异贵怪异，但是都喜欢读书人，一定会觉得和刘晴媛同学肯定也都是考上大学的，多来几个只会更加欢迎。这种毫无违和的矛盾，刘晴媛至今都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挂完电话，她就得动身到镇上，不然爸爸妈妈招呼不过来这么多人。
最后，还有几个老同学听着有趣也要来，顾侨安接到张淼淼后，一清点人数，18个人！只好包了一辆中巴车，载着一群“电灯泡”浩浩荡荡前往刘晴媛家。
郝盛林摸着包里装着的烟酒和茶叶，很委屈，本来想着只要见到晴媛，容忍一下小姨妈这枚电灯泡也好，结果，谁能告诉他这些联排灯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刘晴媛忙忙碌碌招呼着大家，他忍了又忍，终于逮住了一个机会。
“晴媛，我买了一些烟酒和茶叶送给伯父伯母。”
“酒和茶叶我爸妈都不喝，就我爸抽一点烟，你买的烟太贵了，他肯定舍不得抽的。”刘晴媛看着两条“黄金叶”迥然，郝盛林的社会历练还没有下到农村，所以还是不了解这些的，但是郝盛林这幅“好沮丧，又错了”的表情，她只好安慰道：“不过送了东西就是一片心意，谢谢你。”
“晴媛，我没收到你回老家的信息，好几天没联系，所以……我从来没来过你家，一直很好奇，我本来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拜托，你这可不是惊喜，是正经的惊吓好不好！这事儿回头还得跟你算账呢。现在先别乱想了，也不许围着我转或者给我爸妈献殷勤，以后再解释，反正你就和大伙待在一起吧，那些都是我的老同学，过去好好相处。”
少数民族地区向来是十里一寨百里一俗，晚餐刘爸爸亲自上阵，准备了好些个独家的风味小吃，竹筒饭白斩也凤凰（山鸡）和鱼生等。
老爸中途还兴致勃勃地和大家介绍这个鱼生，是徐霞客都夸过的，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让刘晴媛补充，“乃取巨鱼细切为脍，置大碗中，以葱及姜丝与盐醋拌而食之，以为至味。”这个时候，爸爸是应该边吃边敬酒的，奈何他是半杯倒的体质，只好把隔壁大表哥叫来招呼。
表哥一上来就嚷嚷着撤走啤酒，全部换上家酿的“土茅台”，可怜这些男生平时顶多是喝喝啤酒，不一会儿就有人晕晕乎乎了，表哥又教大家唱山歌，一直闹到深夜才收兵息鼓，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妈，怎么还没睡啊？留着明早再收拾吧。”刘晴媛安置完这些同学，就看见老妈一边收拾着残羹冷炙一边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晴媛，你过来，我问你，送烟酒茶叶的那个男生是不是喜欢你啊？我看他老偷偷看你。”
“妈……”
“别糊弄我，我可没老眼昏花呢！我可告诉你，还是那句老话，上学时候不许谈恋爱，谈恋爱一定要先过我和你爸的眼，要是出了什么事儿，看我不打断你的细腿！看起来精明帅气的小伙子，怎么看着不灵光呢……”说完也不理会刘晴媛的瞠目结舌，自顾自收拾去了。
不得不说，刘妈妈对刘晴媛宝贝得狠，除了谈恋爱这点格外严厉，每次提起语气都是狠狠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清澈透明认了一颗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