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黑暗独处
第二十九章黑暗独处
周清尧和关北海对坐着，黑暗中两人呼吸声此起彼伏。周清尧胳膊被铁条夹得死死的，不一会儿就感觉自己手臂麻了。他伸开腿就撞到了关北海的腰：“大教授，你不是很擅长金蝉脱壳么？怎么现在哑火了？”
关北海被踢着，哼了几声，报复性地也去踢周清尧。周清尧发出一声痛呼。
“靠！你的脚往哪里撞！要老子断子绝孙啊？”
关北海冷冷道：“你夹得那么紧，我的腿能往哪里放？不想受罪就把腰抬高。”
周清尧咬牙切齿：“我怎么越听这话越奇怪？”
关北海却像是意识到什么，冷笑道：“还真像在……说起来，你原来不是当过鸭么？这个姿势应该……做过吧？”
话出口关北海却觉得有什么疑惑在心头一划而过，从周清尧展现出来桀骜嚣张气质，怎么可能甘愿委身于人当牛郎。若说是失忆后才变成这样，他年纪是那样小，不到20岁，对盗墓如此熟稔经验，又和盗墓贼有扯不清的关系，怎么都不像是一朝失忆后就能做到的。从前只听说过藏传佛教有轮回转世，长到某个时刻忽然记起了自己的前世，变得十分睿智博学，不识字也可背诵长诗典籍。但是发生在普通人身上就十分蹊跷。
周清尧听完这话却勃然大怒，因为这具身体以前的懦弱性格，已经让胡老三重生后吃了数不清的亏，如今被关北海这样奚落无疑是烈火浇油。他对着关北海侧腰一脚铲去：“鸭什么鸭，你他妈的才是鸭！”
关北海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下，不客气地在碾在周清尧腿根处，冷道：“你不想断子绝孙，就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周清尧怒火攻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屈辱。如果能看见关北海，目光一定能凌迟了他，周清尧蹦出几个“你”，都滞住说不下去。
虽然黑暗中看不见，关北海想象到那张清秀脸上隐忍衔恨的表情，不自觉地就心情愉悦起来：“这样才像话嘛。只要你乖，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周清尧牙齿磨得格格作响，他本是极骄傲之人，上辈子在暗金门里呼风唤雨，小弟簇拥，结果重生到这个小身体里，什么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原来的弟兄都对自己颐指气使不说，这个自诩为社会精英的教授更是不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什么“只要你乖”，一副对宠物说话的口气！
关北海手边发出金属锉响，在黑暗中反复摩擦。
周清尧疑道：“你在耍什么花样？”
关北海却没有回答，专注地用手腕锉着，忽然间发出“嘎啦”一声。周清尧看不见，但是感觉到关北海的腿脚收了回去。声音来源变高，关北海脱开铁条束缚，站了起来。
周清尧震惊，但是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他问：“你怎么把铁条弄断的？”
就感觉有只手搭在了自己的头顶，停了一会儿，然后顺着脸滑到了肩头的铁条上。握住了他肩膀。
“不是什么难事。”关北海握住周清尧肩头的手中滑上来一点银光，在铁条上锉响，刺耳的刮噪声让周清尧耳膜痛。
“是什么？”
“特质的钻石刀具。只有指甲刀大小，平时收在我袖口一个皱褶口袋里。”
周清尧恍然大悟：“所以那天在地窖你也是这样逃脱的？捆你的绳子……两下就割开了吧？”
“所以我说，你们那点伎俩还不能把我怎样。”
周清尧泄气地想，即便他对这个男人很讨厌，但是这个男人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可以一个人逃生。这就是本事。不管周清尧再怎么腹诽他。仍然不能损他分毫，也不能令他的能力减少。
这真是非常打击人的事实。明白地告诉周清尧，他没有关北海强。自己早已不是那个能举百斤封墓石的壮硕胡老三了，这副瘦弱的小身板连腹肌都没有，被铁条困住还要他来救。
关北海在即将锯断铁条的时候放慢了速度，道：“做人要知恩图报，你要怎么答谢我的救命之恩？”
“你还真急着要回报啊。”
“我可不会平白救你。说不定落到这步田地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周清尧牙痒痒道：“那你想要什么？”
关北海真的放慢了动作，很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他不缺钱，也不缺古董赏玩，也不缺下斗考古的机会。他正是风华得意的年岁。他不缺帮手，更不缺使唤跑腿的人。
想到此节，他更是干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当然不会丢下周清尧，但是不知为何，他就喜欢看周清尧吃瘪的样子，就想用各种手段来逼迫他服软低头。
“对啊。你有什么价值？”关北海漠然道：“干嘛要救你呢？”
周清尧在关北海停下手上动作的时候就觉得不妙，关北海把话说完更是升起个可怕的假设。关北海因为疑心不愿意相信他，不把他当同伴。最初押自己过来的目的是让盗墓贼投鼠忌器。但是这墓如此凶险，带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在身边，一不小心就会分心。关北海那么惜命的人，想把自己丢在这里？
可恶啊！周清尧心里尽管一万个不愿意，这情形却让他不得不强压怒火道：
“你救我一命，以后你出事，我自然也会救你。怎么会没价值？”
“真的？”关北海嘲道：“你觉得，我会落到那种需要你来救的境地？”
“风水轮流转。关大教授，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
关北海却是愈发愉悦，他把钻石刀具撤下周清尧肩头，开始在隔间里找爬上去的办法。
“我偏不救你，你能怎地，咬我啊？”
关北海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种……童趣了。逗周清尧是一件十分好玩的事，让平时不苟言笑的关大教授都有返老还童的神清气爽感觉，特别轻松。
周清尧探出头，碰到关北海的手背，想都没想就咬了上去。
“喂！你还真咬人啊！”关北海吓了大跳，把手缩回来，齿印都压出血痕了。这周清尧真是个小混蛋。
关北海一手卡住周清尧的下巴往上抬，周清尧的两只手还压在铁条里动不了。关北海慢条斯理道：“你属狗么？这么爱乱咬人。”
周清尧嘴里还有血腥味：“老子咬的是才是狗。”
关北海哑然失笑，他另一只空着的手也捡到了手电筒，打开了散光源，几束光线就照亮了隔间。一束光线照着周清尧的侧脸，勾勒出黑暗背景中一段弧形的少年颈脖。关北海挑了挑眉，手不自觉放缓劲往下滑，仿佛握玉瓷杯盏般握住了周清尧那一段雪白的颈脖。
周清尧睁大黑眼仁看他，不敢妄动，怕他掐紧脆弱的脖子。关北海就这么沉默地握了一会儿，最后放开手。
“我不需要你救。先欠着，以后想到了告诉你。”
周清尧还没明白过来。关北海重新用钻石刀具在铁条上锉响。没几下那铁条就断了。
周清尧道：“别自以为是，我会救你一命。然后两不相欠。”
关北海把另一边的铁条也锉开，周清尧恢复了自由。站起身来。他差关北海半个头，却仍然看得见对方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表情。
“不需要，你把自己保护好就够了。”
“我说到做到。”周清尧不甘心地强调。
这个隔间两边墙壁敲击有不小的回音。因为隔间是顺着阶梯陷落下来的，每一个隔间的宽度差不多有阶梯宽，所以墙壁不会很厚。但是两人却在电筒光线照射下，看见散落在隔间角落有几截腐化在土中的骨头。
果然这是个陷阱机关。说不定那骨头属于几百年前某个盗墓贼。
关北海沉默地用钻石刀具来挖墙，锋利的刃尖一下下在墙上留下白点，但是这个效率还是慢了。刀是锋利，但是不够大，本身也轻。周清尧见状便双脚撑在墙壁上，隔间只有一米多宽，周清尧分开双手双脚，在墙上撑成“大字”，一点点往上方挪动。两人都未说话，有意相较。看谁先出去。
等周清尧爬到了隔间出口，却皱眉了。每一层阶梯都陷落下去，意味着阶梯前面都是坑，两边墙壁上是锯齿和倒刺。隔间有一米多宽，跳过去又站不稳，爬过去又够不着，真是伤脑筋。他瞥到了串在墙上变成蜂窝的粽子，确定已经死得透透的了，松了一口气。
关北海在下方终于在隔间洞壁上挖开了一个洞，他从洞口入手，把砖一块块地推开，也拆出了个供人通过的通道。但是他刚踏进那边的隔间，忽然间头顶又降下来两根铁条，他惊险地退回来，才没有被铁条夹在墙上。铁条之间不足一个人宽，他没法挤过去。
周清尧正研究怎么过去，忽然上方又有两根铁条降下来，他惊险地避过，知道关北海又触发了机关，狠狠道：“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么？
关北海哼了一声没理他，换了个地方又挖墙，照例挖出洞，推砖，然而他刚把脚迈出去，踏入下一个隔间，上面铁条又降下来封死了洞口。
周清尧被他弄得十分烦躁，抬头研究了一会道：“上面是每一阶梯都对应一条同宽的锯齿，那里面铁条可是不嫌多呢！你还是放弃你那愚蠢的法子吧！我这样才是出去的办法！”
关北海抬头冷冷看他：“既然这样你走啊。”
周清尧语塞，他趴在隔间出口，伸长了手脚也够不着下一个隔间上方的狭窄地段。跳过去又站不稳。那墙壁分外薄。周清尧忽然眼睛一亮，把那根落在隔间里的铁条抽起来。虽然在下面被夹住挣不开，但是从上面抽，使劲用力还是能□的。不过奇怪的是，刚拔起来，铁条嗖地一声就被吸到半空上去，上端卡在室顶的锯齿凹槽里，凹槽隐隐露出一个半月形的黑块。似乎上面装了吸力很强的磁石。周清尧如法炮制另一根，两根吸在空中的铁条就如一个铁轨似的工字形状。
这时关北海却顺利走进了下一个隔间--拦在洞口的铁条被抽走了。但是他挖开隔壁隔间，对应的铁条又降了下来。
周清尧看着关北海伸手去拔铁条，在铁条被磁石吸上去的时候猛地跳过去抓住，他低头对关北海做了个鬼脸，两人颇为无语地对视彼此一眼。关北海挖下一面墙壁，周清尧看顶上的机关什么时候落下来。
关北海负责挖开墙壁，引下一个隔间的铁条降落下来，周清尧负责把铁条抽起来。铁条可以让周清尧从上面搭着通过隔间的坑，拦住关北海路的机关也被破除了。
——搞了半天，得合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