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偶遇旧交
一三零章偶遇旧交
西装男的皮肤本来就白得跟鬼似的,这下更是白得几乎透明,眼神张惶。深吸一口气道:
“他真的没有死?”
“信不信由你。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西装男抚着胸口,又像哭又像笑:“不,算了,他能活着,已经很好,很好了。”
说罢他推开周清尧,衣褶还从周清尧的头发上扫过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清尧连忙大喊:“喂!你别走啊!”
但他只看到一个狂奔下山的身影,泥水溅到半空中打在他崭新的西装服上,速度丝毫未减。
周清尧追不上那人,心头疑问重重,无奈叹了一口气,回到家中,所幸地下室的古董完好地放在原处,柳条箱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到底是谁呢?周清尧想了很久也记不起来,那张苍白的脸却一直萦绕在心头,仿佛闭上眼就能听到那句含泪的:“三哥,都是我的错……”
最令他在意的是,西装男说他在偷偷探查胡老三的行踪,居然就被他查到了,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他纠结了很久,记忆中一无所获。
等周清尧重新回到学校里,邮箱中又收了一堆关北海的情书。
因为邮箱默认设置是可以预览到开头内容的,周清尧每天删除前扫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情话,下手虽然利索,但脸上都会微红。理智上周清尧是不会动摇的,他也想证明给关北海看,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事实上不用伪装,他的确也轻松自在了许多,就是很寂寞。
他又试图去体会平凡的日子,刚好寝室楼下有学妹找上来结结巴巴地跟他表白。
听完之后,周清尧心想,若是原来的他,怎么都会牵着这个美好的女孩的手,再试一试恋爱的滋味。
但是他面带微笑,犹豫再三,终于摇摇头。
“对不起……”
学妹一下子就流出眼泪:“周学长,我,我不好么?”
“不,你太好了。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值得更好的。”
学妹哭着跑走,以为是他在谦虚地发好人卡,只有他自己知道,这话出于真心。
周清尧恍惚地看着自己的手,想着刚才那女孩靠过来的时候,他心如死水一般,连一丝波澜都不能泛起。从前可不是这样,别说跟异性美人这么接近,光是杂志上的图片都能让他口水横流。
这是……对女人已经没有感觉了吧。
那男人呢?
周清尧想证实这个问题,去了熟悉的地方。
从前绑架关北海那家牛/郎店,在关若飞和徐辉入狱后,被其他人收购改成了酒吧。店内重新装修过,但因为过去大量gay在这里喝酒聚会,整改后也吸引着老顾客们前来,因此这里就成为了附近闻名的同志酒吧。
酒吧本身不再提供色//情服务,不过也不会阻碍客人们自己看对眼来一发,并且为了营造气氛,酒吧内的装潢很是暧昧:空气中熏香阵阵,吧台上调酒师帅气,t台上的酒吧驻唱歌手和舞者也配合得十分到位,合那些心碎神伤真爱无敌的歌。
金碧辉煌纸醉金迷的酒吧内,周清尧坐在吧台上支着下巴,心想自己真是闲得无聊才会来这种地方,幸好他没有无聊多久,同吧台的一个高个男人就主动推了杯鸡尾酒到他面前。
胡老三去酒吧的经验屈指可数,重生之后来这里也是办正事,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这意味着搭讪的邀约。
周清尧抬头看了那高个男人一眼,对方年纪三十左右,过耳的长发,额前蓝色的挑染,复古的夹克,故意撕烂的牛仔下摆,都让周清尧给他贴上了‘赶潮’的标签。若不是那张脸轮廓深邃,眼神沉厚,还真有种古惑仔从街边走进来的错觉。
这男人的品味和他的气质并不搭,周清尧并没有兴趣探究原因,他只是把鸡尾酒推回去,道:“我不喝薄荷味的,不过你可以坐在这里。”
男人笑了一下,“点你喜欢喝的,我买单。”
“谢谢。”周清尧示意他自己面前已经有一杯了:“等我喝完这杯再说吧。”
周清尧是为了打发无聊才接他的茬,先单纯地聊聊天就好,酒水就不喝他的了。
“你是学生?”男人开始套话。
“你是踢足球的?”周清尧不紧不慢地反问。
男人一愣:“我像么?”
“因为你穿的运动鞋很好啊。”
男人又笑了:“喜欢先关注鞋子的人,一般都很谨慎踏实。”
“谢谢。喜欢留长发的人,一般都是搞艺术的。”周清尧不卑不亢道。
“我是个导演。”男人见周清尧不好糊弄,开始认真地自我介绍。
周清尧对导演这种职业没什么具体的认识,他想当然地以为肯定是什么不入流的导演,因为大导演肯定忙得四脚朝天,下班了还要潜规则艺人去,只有那些落寞的小导演会来酒吧寻找安慰。当然,日后周清尧就会知道,他的想法大错特错了。
“你拍的是电影还是电视剧?”
“都有,杂七杂八的,主要是电影。”
周清尧看对方含糊应对的样子,心想肯定也都是些小成本的水货,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方向问:
“一个人来这里的?”
“不是一个人就不会来这里了。”男人意味深长。
周清尧觉得在酒吧这种地方,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听上去你有很重的心事,谈谈上一段感情呗。”
男人有些惊异于周清尧的精明与善解人意,酒吧里萍水相逢,常常彼此怀有戒心,陌生人消除距离的最好方式就是谈论不会触及身份**又能促进了解的感情经历。
“今天是我和前男友分手的一周年。他是个很特别的人。他的特别在于,职业很不常见——是考古教授。”
周清尧眉毛一挑,抿了口果汁。
“他很爱他的职业,对着一堆看上去破砖烂瓦的东西,能兴致盎然地研究好几个月。他经常出差去田野考古,一去就是几个月。好不容易回来坐在办公室里,也有永远写不完的发掘报告。还要去参加各种研讨会为新出土的文物提出专业保存意见。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的职业?”男人停下,看周清尧的反应。
周清尧直接道:“怎么分手的?他没时间陪你?”
男人看周清尧那淡定的模样,怎么这个年轻人好像很了解考古教授似的:“咳咳,也不是,我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也六亲不认的,我闲下来了去工地上找他,他闲下来了来剧组探班,倒也受得了。但是……他对工作上的事实在太认真,钻牛角尖了,不肯原谅我,把我甩了。”
“你做了什么?”周清尧依然淡定地问,掩盖住心头的惊涛骇浪。
男人一脸回忆起来就很惨烈的表情:“那事儿……我实在太憋屈了。我要拍一个清宫剧,走正史风格的,原作也是有名的大作家写的,我想做得更有历史味道一点。恰好那段时间他不忙,我就想从他那里讨教一些细节,请他当历史顾问,帮我看看道具还有剧本够不够还原,结果他……唉,第一天就给我挑了一百多个错。你说我要去哪里找什么太后用的金凤珊瑚簪,好吧我也不记得到底是不是这个名字,总之从服饰道具到台词,他简直找茬找得丧心病狂。那些东西我总不可能上博物馆去弄吧?我跟他说艺术是需要加工和创作的,他就不干了,连稍微替我推荐一下都拒绝了。这还不算,后来居然直接给我说‘我们分手吧’。我要疯了啊!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完全没搞明白啊!为什么他就不能稍微圆融一点呢?我们好了那么久,也不是没吵过架,为什么这种小事他就要跟我分手呢?”
周清尧心底感慨了一下世界真小,沉着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明明是拍虚构的电视,他却以学术的眼光来找茬,根本是吃力不讨好,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男人喃喃道。
“他不是个随便的人。”周清尧不自觉把对关北海的主观认识加入分析,幸好男人并没有听出异常:“既然这样做,事先就一定有这样的理由。任务是你交给他的,你说了什么?”
男人逐渐有些明白了:“我说我想拍制作最精良的历史剧,最大程度地还原历史。”
“这就是原因啊。既然是你的愿望,他当然要尽力帮你实现。”
“可是方式不对啊。”男人着急道:“电视剧受的限制很多,演员档期投资方剧本后期观众群播放平台……最根本的一点是,电视剧是娱乐产物,不是科教记录片,不需要专业到那种程度。”
“可他不是那个圈子的,他能给你的,只有这个啊。”周清尧心里泛起一阵嫉妒与疼痛:“他不知道作为电视剧该取舍什么,只能把全部的都摆在你面前。可你全都否定了。不过,或许在你眼里,这些只是所谓的‘小事’吧。”
男人紧紧握住了杯盏:“你说得……有道理。”
“你用你工作的要求去要求一个外行人,而他是你的恋人。”周清尧摇头道:“被甩真是活该。何况……再如何标榜正宗的历史剧,本质都是娱乐片。那些被改得乌七八糟的事件,那些越俎代庖的道具,都是他要郑重对待的工作,他看到被如此亵渎,心情肯定也不好。如果不是为了你……”
事实上,作为一个收集古董痴迷的家伙,周清尧从来不看古装剧,他鄙视皇帝用的东西比他家的赝品痰盂还差。
男人眼睛通红地干了面前的薄荷苦艾酒,猛地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曾经熟悉的号码。
周清尧心情复杂地看着关北海的前男友,想到关北海说过的‘认真的就那一次’,心里充盈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嫉妒。一方面他分析得很精准,像是下意识地在情敌面前炫耀对关北海的了解,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弄巧成拙,解开情敌的心结,让他有机会回去重新纠缠关北海。周清尧真是后悔,想着能不能把那手机弄坏。
对方已经接通了,酒吧声音嘈杂,男人听不清楚,干脆开了免提,周清尧伸长了脖子也能听到。
“北海,是我。”男人喷着酒气:“你在干嘛?”
“你有什么事吗?”关北海的声音从扬声筒里出来。
男人醉醺醺的:“我想你了。是我不好,我们和好行吗?”
“我正忙。”
“忙什么?”
“忙写情书。”
周清尧直接一口果汁喷到了吧台上。
男人的酒醒了一半:“写什么?”
“情书,不是给你的。”关北海淡定无比地说。
男人苦涩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情书……他是谁?”
“我学生。”
周清尧膨地栽倒在吧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调酒师本来要来收拾,看到周清尧的脑袋当了桌布,就很淡定地移开了。
男人酒已经全醒了,傻眼地看着手机,声音有些颤抖:
“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你已经和影视结婚了,我不想当第三者。”
男人脸色涨红道:“难道那个学生就没有当你和考古之间的第三者?”
“没有,我们3p得很愉快。”关北海的话直接让周清尧吐血,使劲捶着吧台想:关北海的用词敢再没节操点么!收到了远处吧台小哥鄙视的眼神。幸好男人的注意力都在电话上,没有看见周清尧古怪的表情。
男人显然也受到极大的冲击,半天才艰难道:“那,那么,祝你幸福。”
关北海谢了一声,干脆地挂了电话。
男人望着空空的杯盏,忽然转头,眼神赤红地看着周清尧。
“我们去开房间吧。我技术好体力好可1可0保证你爽到极点,事后不问电话不留qq绝不纠缠你。”
周清尧哑然失笑,可惜他从来不会同情敌人,懒懒道:“凭什么?你算哪根葱啊?”
男人沉了脸,“《烈焰》《开心英雄传奇》《洛杉矶的眼泪》,看过么?”
周清尧咂舌,他不记导演的名字,但这几部电影请的都是大牌明星,导演肯定是大腕。
想到这里,他十分怀疑地打量了男人一眼:
“是你导的?我怎么觉得……不像?”
其实他也不知道导演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但他觉得这么牛的大导演肯定不会空虚寂寞到同志酒吧的,而且刚巧被他碰到。不会是骗子吧?
男人叹了口气,转头把服务员勾过来:
“店里有今年上半年第2期的《娱乐新风尚》么?”
酒吧里的杂志种类还算齐全,服务员请他稍等,不一会儿就拿来了。
男人翻到中页采访照片,标题为“专访新生代著名导演——严甸凛。”
周清尧对比了半天照片和真人:“你比照片上黑。”
“晒的。”
“不过的确是一个人。”除非有双胞胎或者整容,不过概率太低。
严甸凛总算平衡了一下导演总是没人认得出的心情,看着周清尧晶晶亮的目光,感到今晚还不算太糟。
周清尧翻了半天没找到纸,把长袖拉出一小截:“在这里签个名。”
严甸凛从善如流,然后期待地看着周清尧。
“谢谢,我回去了。”周清尧跳下吧台。
严甸凛瞪大眼睛,怎么回事?他们搭讪那么久,对方还排解了他的感情心结,难道接下来不是该喜闻乐见地419么?而且他都把身份曝光了,能搭上大导演有什么不好的?
“喂!你怎么说走就走啊。”严甸凛急了:“赶着去干嘛?”
周清尧决定放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愉快地结束这个夜晚。他翘起嘴角,在灯光中转过身,挥手道:“去看关教授的情书。”
“……”严甸凛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七窍流血而亡。
本来开始是气情敌的,但一路上周清尧也认真地想了想夜晚去酒吧的目的,是去证实他对男人还有没有感觉,而结果是,即便不是全然无感,在听到关北海的声音后,也全部排斥掉了。
或许他和关北海还可以试试,但……周清尧没有喝酒,脑袋很清醒。
回到寝室后,周清尧真的打开了新的邮件,看完后,给了关北海第一封回复。
“不是现在。”
关北海收到回复时,一阵激灵,着魔似的盯着那行字很久,关上了页面。
如果要拒绝,不理会就可以了。
所以,他们还是有可能的?只是要再多给些时间和空间?
关北海眼神沉淀下来,重新打开发送邮件页面,打了个“好”字回去。
那边却没有回应。
关北海准备沐浴休息,走到客厅却听见门口传来“哗啦”声响,有什么东西“膨”地撞在了门上。关北海连忙过去查看,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恶心的臭味,门缝下面有不明黄色液体流进来。关北海捂住鼻子,把鞋子套上塑料袋,拿了块抹布走到去扭开门,身体不动,用旁边的鞋刷小心地把门推开。
关北海气得肺都要炸了,门口倒着个粪筐,门上污迹一片。他打电话给小区的保安投诉。物业管理人员赶来,一个劲儿的道歉,帮忙把门清理干净。关北海百思不得其解,抬着个粪筐怎么能通过楼下的安全门上来恶作剧,难道是楼里的人干的?还是清洁工干的?
物业人员调查了一遍,才知道负责这栋楼的清洁工被偷了钥匙,那人搬运东西的时候也很仔细,没被别人发现。
到底是谁呢?这么卑劣不入流的报复手段。正想着,替他收拾的物业管理人员忽然手一僵,脸上莫名其妙地泛出青紫色,痛苦地卡住喉咙倒在了地上。
关北海和其他人赶紧报警施救,警察到来之后,查出那人手上沾了剧毒,是在筐子上沾到的。警察拿回去化验,发现筐外面涂了一层无色剧毒,味道刺激,但是之前被臭味掩盖住了。沾到手上还不至于毙命,那个物业人员送进医院后也抢救了回来,但是如果不小心进入体内,瞬间就会毒发身亡。
“好险,那家伙是想置关教授于死地吧,还好你没事。”警察分析案情后,找关北海做笔录,问他有哪些仇家。
关北海之前又发了封邮件问周清尧,内容很简单:
“你原来在的盗墓团伙中,有人擅用剧毒么?”
“有。那人很小肚鸡肠,龇牙必报。就是雪山墓里,那个叫老五的家伙。”
于是关北海在做口供的时候,缓缓道:“前几个月,我惹毛了一大群盗墓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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