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这种事只要一个传真就好了,还要巫主管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第二天，天堂互动的高层会议室内,收拾得人模人样看上去非常有职业气息的关灵和蔼又端庄,对着巫静颖和尹青笑得相当婉约有礼，就像昨晚要强吻巫静颖的人不是她一样。
尹青坐在巫静颖身边没说话,就看巫静颖和对方一样假惺惺地站起来握手，两只狐狸相视而笑心知肚明。
尹青觉得倒尽了胃口。
没错，尹青告诉自己要学会慢慢欣赏巫静颖的狡猾,巫静颖就是个狡猾的人。
她会算计,能赖皮,很多时候你没法跟她生气，就算算计不了赖皮不能,她还可以玩一把深情，深情还拿不下你，她就开始惆怅了……她一惆怅那就如入无人之境，看一眼感觉心里被剜一刀，没法不原谅她。
尹青明白人有自己的属性，就像她可能被贴上了“职场新人”“幼稚”“天然”“愤青”等一系列的标签，巫静颖也有“腹黑”“隐藏级boss”“狐狸”等标签。巫静颖用她的技能为尹青开天辟地护她周全，尹青不能觉得这是应该的。既然她享受到了这份照顾，偶尔被其反噬也该有心理准备。
反正尹青要做的就是淡定再淡定就对了。
“结果比我想象的要早搞定。”从天堂互动走出来的时候巫静颖拎着包晃荡，而尹青却回头看了一眼天堂互动的大楼。
天堂互动和东青文完全不同，东青文租了商业楼里的两层，布置得很是温馨，有一种家的感觉。尹青曾经被东青文惊艳，甚至默默地觉得能一毕业就进入这样的大公司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当她从金碧辉煌的天堂互动大楼中换了两架电梯才从五十五楼下到底层时，她回头向天堂互动的顶层望去，那血红色的四个大字竟无法看见。
冬日暖阳悬于头顶，高耸入云的大楼就矗立在她眼前。
天堂互动的正式员工今年尾牙行程是巴厘岛，macbook air进了一箱又一箱，年终奖大奖是名车钥匙……
在来上海前尹青还在为在烤鸭店举办的尾牙耿耿于怀要穿什么衣服，来过天堂互动之后她就索然无味了。
“怎么，喜欢这里吗？”巫静颖缓了脚步，看尹青那般依依不舍，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
“嗯，的确喜欢。”尹青收起了目光，慢慢从台阶上往下走，“大概这就是人类的本能吧，总是被光鲜亮丽的东西吸引，美好的人物都会是一种吸引力。只是在天堂互动转一圈就能感觉到公司制度井然，硬件设备好，人和人之间虽有竞争关系却也有紧密的团队合作关系。就算是最基础的部门员工都有自己过硬的职业技能，可想而知这家公司的实力有多雄厚。”
“喔？你怎么知道最基础的员工都有过硬的职业技能？”
“咳……”尹青摸摸脸，“就是在你去找关灵的时候，我坐在外面沙发上等着，前台小姐就过来问我要喝点什么。我还在想这里难道是在飞机上吗？还可以选择喝什么……然后前台小姐见我有点茫然就对我笑得很客气，说有纯净水橙汁和咖啡，因为公司里的人偏爱喝咖啡，所以这里煮的咖啡有很多不同的品种，然后列举了一系列我都背不下来的咖啡口味让我选，我当时真蛮丢脸的，就说要水喝就好了。”
巫静颖听到这段怎么这么想笑呢。
“所以，前台是一个公司的门帘，是来到这个公司的第一直观感受。我觉得前台这么温柔体贴，反映的就是一种企业文化，我很喜欢……喂，你笑什么！”尹青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话会引来别人的笑意！
“没什么，别介意，我不是在嘲笑你，这是很欣慰的笑。”巫静颖迎了过来，尹青站在一截台阶上，差不多和巫静颖平视。
“总有天，你会飞跃比天堂互动更高的高楼，你会很优秀，优秀……像我们头顶的太阳，让人无法直视，不能忽略。”
这是一种希冀吗？亦或者是安慰？
尹青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巫静颖从何断言呢？
可是巫静颖说的话却是让尹青不得不相信，因为巫静颖不是那种会说大话的人。
巫静颖向来十拿九稳，不打诳语。
“那你为什么，留在东青文？”
夜色弥漫，和外地的游客一起漫步在外滩。
冬季夜晚来外滩散步不是一件明知的事情，但巫静颖不得不说是标准的文艺青年，在冬日散步迎着冷风把长发吹起，也不失为一种浪漫。
不管是学哪国的语言，但好像只要是学语言的就容易被划入文青的范畴，尹青也就跟着巫静颖一起把中二的感觉找回来。
“我？不留在东青文那要去哪里？”巫静颖反问。
尹青戴着挂脖的大手套挽住巫静颖，厚厚的羽绒服差点能把穿着单薄风衣的巫静颖弹开。一条长到犯规的围巾从巫静颖的脖子绕到尹青的脖子上来，两个人黏黏糊糊互相取暖，就算脚都冻僵了也要一起往前走。
尹青看着眼前呼出的白雾说道：“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会有更好的选择啊，毕竟现在电子版权是新兴产业，无限客户端也是赚钱的利器，像东青文这样的传统出版社一直都在走下坡路了。你掌管三个部门，包括星空中文网，我看爱主编懂得并不多，无论是从电子版权还是运营拓展都是你在拉拔着网站，你在这些方面肯定也是有经验的。所以我就说，为什么你不选择一份更好的工作？以你的资质和能力到天堂互动这样的大公司一样能坐稳主管的位置，不是吗？”
“或许。”
“那你为什么不让自己往更高的地方走呢？”
巫静颖望向前方，细细的雨缓缓落在她的发梢上。
“其实在沈总跟我说要出任三部门的主管之前我就想要离职了，当时也有别的公司向我投出橄榄枝，但最后我也没去。”
“是什么公司？天堂互动吗？”
“不是，天堂互动毕竟和东青文是麻吉，怎么会来挖东青文的人。是超新星。”
“超新星？”尹青一下子就拉住了巫静颖，“挖你去做什么职位？”
“运营部主管。”
“……那你怎么不去？超新星比天堂互动还要厉害，是业界的龙头！你居然能放弃这么有吸引力的offer？为什么……”
巫静颖转身，和尹青面对面，将厚厚的围巾全数围在她的脖子上，将尹青的小脸整张埋了进去。
“喂！”尹青从围巾里挣扎出来，“干嘛这样！不要转移话题啊。”
“尹青，如果我们俩交往了五年，在交往的过程中我对你无微不至，教会了你很多道理，让你过上了更好的生活。但有一天，我穷了，又一位富甲一方的白富美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离开我到她身边去，你会去吗？”
尹青沉默了片刻，摇头：“我当然不会这样做。”
“东青文是我成长的土壤，东青文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沈总器重我给我全面展示自己和学习的平台。现在东青文开始走下坡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它就要消失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就算是它最终会死，我也会陪它最后一程，出席它的葬礼。”
就在那个时候，尹青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再没有人比巫静颖更浪漫，更重情重义了。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公司只是赚钱的土地，它的生死和自己的关联不过就是发不发得出工资而已。可是巫静颖却是一个感性的人，感性到尹青第一次觉得她极致浪漫又极致愚蠢。
程露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言论尚在耳边，眼前的恋人至情至性，尹青拉住巫静颖的领子，踮起脚尖吻她。
无所谓大街上，也无所谓被别人看见，就是在这一刻我感受到我爱你的心意，我就是想要有碍风化就是要让人啧啧贬疑，就是要吻你。
巫静颖显然有些不适应，扶住尹青的腰，苦笑道：“为什么热情来的这么直接啊？”
“没什么。”尹青吐了吐舌头，“作为你犯傻的迟来的补偿吧。”
刚才的细雨似乎有变大的趋势。
“怎么了，我又怎么犯傻了？”巫静颖表示不服。
尹青还想继续和她打情骂俏下去，调笑的话刚说出口就变成了哭腔：“你一直都傻你都没有感觉吗？！”
巫静颖：“……”
“我没喜欢错人。”尹青紧紧抱住巫静颖，一小只死活要往她的怀里钻，“让我努力喜欢你一辈子。不是朋友，不是主管，就是以爱人的身份，要一直喜欢你一直爱你。”
巫静颖纤细的手指在她的后脑上抚摸，让尹青尽情把害羞的眼泪蹭到自己身上。
“好啊，我也会喜欢你一辈子。”
有时候觉得一辈子喜欢一个人太过遥远又不切实际，说出的誓言也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后果；但有时候又不免会向往，若是能真的一辈子只爱这么一个人，和她春夏秋天，和她日日年年，那该是多美好的事呢？
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向往，但在向往过后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巫静颖总有天是要飞往最高峰的，她的羽翼早已丰满。
尹青可以寻求巫静颖的庇护，若她要求，巫静颖也会满足她。可是若是完全依赖巫静颖的话，总有天她们的关系也会失衡。
为了永远有新鲜的共同话题可以聊，为了能够一起看见山顶美丽的景致，尹青需要更多的能量，快些成长！
上海回来之后尹青就全身心投入到社区功能的开发项目上。技术说他们要有一周的时间，这一周时间不仅是要写代码，更是有很多细节需要权衡。
尹青直接找到技术主管，询问当初社区功能许多细节已经商榷，不可能到这个时候还需要大量开发时间，并且把当初对话的细节全盘托出。技术主管没话说，只好把时间缩短到三天。
就算包括周六日也只剩六天的时间，这六天还不全都是尹青的，还要分配2天的时间给ui。
好的，有多艰巨已经摆在眼前。
关于社区特性，尹青看了所有的网站，这些网站社区功能都很完善，的确够用——毕竟所有的功能都是为了能够增加用户粘性和刺激消费。但尹青不喜欢重复，甚至觉得一味的重复有点抄袭的意味。
虽然沈总的意思是时间不多，只求稳。可是尹青觉得自己能够做得更好。
尹青把她的思路跟巫静颖说了，巫静颖说她会跟沈总反映一下——尹青明白，这是大事，东青文现在就依托网站，想着网站能够赚到钱来支撑起整个公司了。
“不行，这种风格在业界没有先例，也显得不够专业，我觉得有风险。”沈总看完巫静颖交上来的尹青的方案后很直接地否定了。
“可是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毕竟非常符合我们网站甚至是我们公司的受众面。”
“但是，静颖，你有想过吗？若是失败，天堂互动那边没有理由再帮我们一次了。”一向和蔼的沈总也变得非常严肃。
“我明白。”
“你是部门的主管，我之所以把你调到这个位置就是因为绝对信任你的能力和判断，所以在我也无法前瞻的情况下，我愿意相信你。但是，如果失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你能承担一切后果吗？”
尹青昨晚根本就没怎么睡觉，一晚上都在赶那该死的方案。
半夜出来泡咖啡喝，却遇见刚刚归家的尹雪！尹雪被逮个正着，有点尴尬，尹青本来想问她去了哪里但转念一想，妹妹去哪里她也管不着吧？就让她快点去睡觉就好了。
尹雪点头，从尹青身边路过的时候尹青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香水味……尹雪从来不喷香水的，这是哪里沾来的？
这么风骚的味道，恐怕是属于熟女陶老师吧……
这两人，又厮混到一起去了吗？
尹青觉得自己应该沉溺在工作之中其他的什么也不去想。
这个世界乱套了，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的家乡应该是火星。
熬了一晚的方案给巫静颖的时候，巫静颖只看了两页神色就凝重了，尹青不得不有些慌，觉得这个方案的确有点乱来，不一定真的可以实现。但巫静颖却还是去找老板提议了。
到底会不会通过呢？这么重大的事情应该要开会商讨吧？她是不是应该做一下会议准备了呢？
巫静颖从楼上下来，走到尹青身边把方案文件夹丢到她面前。
尹青抬头——是不能通过吗？
巫静颖双手撑在桌上：“放手去做。”四个字说得铿锵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