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胤禩的质问
胤禩被太子胤礽一句话劝阻,没能陪在胤禟身边,有几分惋惜感叹。他身上虽疲惫,但精神是不错,自然也没有那心思去坐什么马车,只是些许烦躁起来。
胤禩回想今日见着胤禟之后少年的各种异样,他是跟他使性子,他是跟他闹别扭,但胤禩看得分明,今日的胤禟与往日不同。往日少年跟他闹脾气,眼波流转之间依然有一股淡淡情意,那是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与情人打情骂俏时的娇嗔,虽淡得很,朦胧得很,但他知晓。
可今日的胤禟,从里到外透着一丝疏离冷漠,他没有亲近地喊他八哥,他的眼神也没有过多停驻在他身上。仿佛一夜之间……他们就生了隔阂,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若说先前胤禩还能当做胤禟年幼性子不定,任性轻狂之下,气恼得狠了,所以这才对他不理不睬。但少年不理会他,却转而对他那个四哥胤禛无故亲近,两人坐在石头上相拥,回程时在马上喁喁细语……胤禩虽没能听清他们的言语,但也是察觉了他们的亲近情状,这不寻常。
更令他怀疑的是,方才胤禟竟安坐在马上与马下伸手接他的胤礽隐隐对峙,少年的身上并不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恨恼火,而是阴冷深沉得瘆人的漠视,竟压得他心口一痛。
这些种种,都很不同寻常。
当时胤禩出于关切,不由得想要上前缓和胤禟和太子之间那种氛围,但瞬间他的手臂就被胤禛按住,胤禩又是惊讶又是愕然,就稳住了没有上前。
但此时,他心里早就乱了,根本没有心神去猜测探究,他只知道胤禟很是不妥,胤禟……很危险。
他拿定了主意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所以转身就随着胤禛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胤禛盘坐着,面容冷峻,身体挺拔肃然,就跟寂静深山木屋里打坐的道人似的,与车里雍容华贵的软褥靠枕大为相悖。
胤禩上车后一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便是一凛,但想到胤禟,他又坚定了几分。若是有可能,他自然是不愿意与他打交道。可现下的情形……他不得不。
胤禩到他面前同样盘腿端坐,与胤禛正面相对,略抬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问道:“四哥,究竟发生了何事?”
胤禛眼脸依旧半敛,听得他问也不去看他,淡然回了一句:“什么。”
胤禩放在膝盖上的手稍稍用力,修长的手指攥住了外袍上的褶皱,他做不到那些层层试探慢慢深究的手段,此时也没那等曲折心思。他静了静心,语气沉稳,态度坚定地道:“昨日小九为什么迷路未归,他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当真是遇到黑熊了吗?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阴谋诡秘?你跟太子,为何都是那般模样?”
胤禛终于忍不住讶异地看了看眼前的八阿哥胤禩,暗道此人如此敏锐,他不过是看见他们语言举止有些异样,竟也能察觉出几分端倪。胤禛沉吟了片刻,依他谨慎的性子,自然是不愿过多的人掺和进来,但胤禩又有些不同,他跟胤禟……
胤禛明明是想到他与胤禟亲厚,那事理所应该透露几分,但想到他们的关系,他却反倒是更不愿开口,只道:“回来的人都说了,你也知晓。”
胤禩本来还只是半信半疑,那连串质询也不过是试探一二,但此时见胤禛态度有几分迟疑,立时就明白过来事情果真有异,他心里禁不住就冷冷地往下沉,自然就没有把胤禛回答的话听进去,只当他那回答是推搪罢了。
胤禩俊容也多了些寒霜,道:“四哥,你知我和小九亲近,若是他有何不妥,我又怎能冷眼旁观不作理会?便是你不说,回头我去问他,他也会告诉我,不作隐瞒。只这期间……我不知底细,说不得还做出什么来。”
若是坏了你的计较,就不好了。胤禩的言语隐含威胁。
胤禛闻得此言,不由得郑重地凝视眼前的少年,对此人又多看重了几分。这两日的事太多令人惊异之处,胤禩和胤禟,他这两个年幼的弟弟,往日里一个骄矜一个温雅,以往看着为人处事都还留着几分少年人的随性,也显不出太多来,他此时才知原来是这么个性子。
胤禟会不会把事情的底细告知胤禩?胤禛知道,定然是会的,这个事实让他有几分不满。但实则先前胤禟见了胤禩,没有立时依偎过去寻他细说委屈,胤禛已然有些惊讶了。以他两人关系,胤禩一旦知晓真相自然是站在胤禟这边,胤禟就连琢磨对方会不会护着的心思也不必去花费。
但胤禟没有说。
胤禛初时是欣喜,但往深一想,也知他为何不说。他不是不信他,而是太信了吧,近情则怯。胤禟与胤禩亲近,是少年人间纯稚真切的感情,于那□上还有几分懵懂不解,如此被人强迫之后,那几分朦胧向往散了,断了,变得气恼怨恨,羞愤不堪,自然也就对胤禩不好启齿。
但就如胤禩所言,此时胤禩已看出了异样,关心则乱之下不知还待做出什么举动。何况此时太子那儿,态度也有些诡异。胤禛冷眼旁观,自然看出来胤礽放在在马下对胤禟伸手是有几分祈求讨好的意思,不管他是果真要讲和还是假意拖延,胤礽此举却是正中胤禛下怀,因而他并未阻止。但这之后,局面还是未明。
胤禛斟酌了片刻,最后语气肃然郑重地说:“昨日发生的事,不是偶尔,也不是意外。”顿了顿,又稍微说得明白些,他道:“这与太子脱不开关系。”
胤禩心中虽有几分准备,但听了此话还是倏地一惊,立时便问:“他做了什么?”
胤禛挑了挑眉,一时未语。
胤禩眼底燃着灼人的怒火,不过是勉强压抑住了,语气也压得极低,“是他把小九引到林中去的是不是?是他累得小九迷路害得他受伤?”
他的声音虽勉力控制,但激怒之下仍旧透露出难以隐藏的气愤憎恨。
“他想要害死他吗?”胤禩的身子略有几分颤栗,仿佛昨夜忧惧时胡乱思及的少年那些惨然身死的画面重又出现在他脑中……胤禟,胤禟险些就死了!
这不是意外,胤禟险些就被人害死了!
胤禩满心悲愤,低低吼道:“他是疯了还是傻了?小九如何得罪了他,让他要害死他?”
胤禛默认,眼神沉郁地凝视着胤禩,眼前这个向来性子温雅,甚至以少年人的年纪来看,太过于绵软温吞,只有圆滑不见太多棱角的八阿哥胤禩,竟还有这样大的气性!
果然,也只有此人知晓胤禟被人迫害,而迫害他的人是当朝太子储君,还能不管不顾地向着胤禟,如此干脆地质问,直指本心。
胤禛心下一动,还是没有主动开口言及至紧要的关键处。
胤禩察觉了胤禛的脸色,终于稳住了心绪,可理智回归了,心里却更是发沉,不由又问:“……他为何如此?”不等胤禛答话,他又意识到此时不是追究太子动机的时候,反倒是胤禟那儿……
他又问:“小九是记得的是不是?既然小九跟太子有隙,小九如何能忍得下去!你怎的,怎的还让他上了那马车?”他心里一急,转身就想要出去。
胤禛皱眉阻止,“我已劝住了他,凡事等见了皇阿玛再说。”
胤禛劝住了小九?胤禩一听此话更是吃惊,稳了下心神,又道:“小九的性子,若不见太子或是能忍,若给他见着了,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着,便定定地看住了胤禛,等着他的解释。若无旁的缘故,胤禟如何能忍气吞声,“四哥?”
胤禛已从他方才反应知晓,胤禩性子虽比寻常少年镇静沉稳,遇事也较旁人看得透彻想得深远,但只要遇着胤禟的事,他就有几分顾不得了。此时把实情告知胤禩,很不是时机。
而且,他实是不愿意把胤禟那等隐秘的事说出口,因而只道:“他明白分寸。”
“四哥?”胤禩语气已有几分不耐,他这个四哥的性子,说是沉稳谨慎,实则换句话说,就是暮气迟疑,以往他深惧他的精细谋算,但此时此刻却很有几分不满。
胤禩瞥了他一眼,眼神愈加冷然,一转头就敲了敲马车壁,让马车停下,而后就想要去推车门。
胤禛表面沉稳,其实心中也觉不安,从昨夜至今,他知晓胤禟行事也有几分冷静克制,便是遇到胤礽的时候少年也是态度漠然仿若无事一般。既然胤礽有服软讲和之意,胤禟先认下,回头再做计较自然最好。胤禟也自觉那事不堪,难道还要立时声张出来么?想来不会如此。
可胤禟入了那马车,与仇人相对,胤礽会说什么会做什么,而胤禟又能不能忍住,倒真是难说。他此时心中,也隐隐叫嚣着下车去,去待在少年身边,不让他一人面对,以防不测……他心里翻涌着这种想法,只是勉力克制住罢了。
唯有这等时候,胤禛才会觉得,越是清醒越是冷静,反而越是苦楚难耐。倒不如,像胤禩一般,毫不掩饰他心里的责骂憎恨……即便过后他会后悔这样冲动,为着这番显露心声而费更多法子来隐藏弥补,那也是发泄过痛快过了。
胤禛有这番曲折心思,因而并未第一时间开口阻止胤禩喊停马车的举动。
就在这时候,马车外传来一声惶急的惊叫。
马车里胤禛和胤禩听见了,均是心中大惊。
他们乘坐的马车一顿,正是缓慢减速还不及停下的时候,胤禩不及多想就推开了门往外探头看去,只看了一眼,心口那处就倏地剧痛,仿佛看了这一眼就肝胆俱裂,险些眼前一黑往地下栽倒。
原本太子胤礽与胤禟乘坐的马车便比他们快上一些,此时他们的马车减速待停,就更是落后了半个车厢,可就是如此,惊叫声响过后,前边的马车一阵混乱,又是惊叫又是碰撞,驾马的车夫一时没能把控使得整个马车半横过来,车头几乎就停在了胤禩正前方不远处。
那驾马车还未停下,车门半开,一个稍显稚嫩单薄的身子“嘭”得一声从车上滚落,不受控制地跌到地上,险些就被受惊扬蹄的马匹踏中。
“小九!”胤禩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从马车上下去,冲上前去抱住了地上的人,“——小九!”
跌落地上的少年披风散乱,但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额。。本来后边要写到教主的。。发现给八八的爆发铺垫长了。。最后教主就冒了个头。。
我觉得我今天发烧了。。从下午就很头痛。。坚持到现在倒是没什么感觉了。。真佩服我自己。。明天。。明天不知道怎样。。
留言以后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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