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四十六章
气愤归气愤,绿腰又想到了即将被卖掉的红杏,她可怜她,难免惆怅。“可是眼下大夫人要卖掉红杏,如果红杏真的出了府的话,再要去调查就难了。”
“这不是很好么。”纪戎歌倒不这么想,“卖到王府的话,问话和治疗起来就方便多了。”只要周府愿卖,以楚王爷在京城的势力,随便安排个人买过来倒也容易。
绿腰听罢也觉得这主意甚好,“我过会就去通知王爷。”她怎么忘了这茬,周府不是自己的地界,要办事的话王府要方便多了。何况她主子也不差这个钱。
“嗯。”纪戎歌想了想,又追补了一句,“如意那里,你不必再盯着了。”
见绿腰一脸的不解和震惊纪戎歌就知道这丫头想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担心你泄露行踪,而是有别的事要你去办。”
此时庵堂内,大夫人正跪在蒲团上,一旁是三夫人,她小腹凸得利害,今日一见,连大夫人都有些被骇着了。不过是三个多月的孕期,而三夫人的小腹却隆得像五六个月大,若不是亲眼瞧着这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大夫人决计不会相信这女人肚子里怀得是她孙子。不,不如说,要不是瞧着三夫人长大,大夫人绝不会相信,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个人。
“它怎么样了,最近可是在折腾你?”虽然明知这孩子诡异,但大夫人也顾不着了,这是周若勋唯一的骨血,也是她唯一的血脉延续。所以即使她对三夫人最终嫁给周梦生不满,但是这个孩子她可是万分期待的。
昨日完成第二个阶段的变化,三夫人精神好了很多,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是精气十足,她知大夫人看中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说破,只道“是顽皮了些,不过很健康呢。”
“这就好,这就好,活泼好动的是儿子。”大夫人念了句阿弥陀佛,又嘱咐道,“你月份不大,还是小心些好,生孩子是大事,万万马虎不得。”
三夫人点头称是,面上虽挂着笑,但笑意却不入眼底,她对大夫人可了解得很,别瞧她现在待她比亲生女儿还好,等孩子生了下来,她绝对下得了那个手来一个去母留子。
这孩子是她求来的,她可不想最后便宜了大夫人。
大夫人知道孩子还好就安心了,上几日听说三夫人没日没夜的昏睡,她的心也悬在空中,今日一见,才真正放了心。她知三夫人心中还防着她,此次前来也不是专程来让她看看孩子。没等三夫人开口,就主动提了起来。
“红杏那丫头,我已经让二房将她打发卖了。”她手里攥着佛珠,这会又开始念起了经,“你也不必怪我不同你商量就将她处置了,今日之前,我并不知道那件事被她看见了。”
“勋儿刚死,红杏又曽是他的侍妾,你虽不是他的妻子,可毕竟怀了他的孩子,这时候也不必妄造杀孽,我知你担心之前的事情流传出去,不过你是多虑了,”大夫缓缓地从蒲团上起身,手中捏着的翡翠做的佛珠也停了下来,她深深地看着三夫人,一字一句地说,“这世上谁会去相信一个疯子说的话呢?”
楚随风办事相当快,还没到中午,皇帝的圣旨就下来了,为避嫌显示不是楚随风故意找他麻烦,还特地派了身边最得力的朱公公前来宣旨。朱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知道当今圣上最疼这个侄儿,草拟的圣旨也甚合那二位心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黑漆漆一片晦涩的字眼,把周家老小说得一愣一愣的。
朱公公心里得意,面上还是相当严肃,周梦生还在朝里忙,是大夫人接的旨,她虽为大家闺秀,却也是山野之地来的,并不大懂这些官话,尤其朱公公的这张圣旨又长又晦涩,以致后来被吩咐起可以身了她还跪在那里。
等到圣旨宣读完毕,朱公公“说人话”让她明白自己方才说的那些究竟是什么意思,一番解释下来,只见大夫人的脸都青了。
不过朱公公可不管这些,皇帝的意思本来就是先说一通她听不懂的绕晕她,然后再挖周家庵堂,至于名目么,一旁的楚随风想了一个,皇帝虽觉得不靠谱,但也没有想到别的更合适,于是朱笔一挥,就落下四个大字,“龙脉所在。”
这四个字说得极讲究,龙脉一说在哪个朝代都有,事关一国国运,一般只要提出来就没人会反对,毕竟是龙脉嘛,又不是地里长的能看得见,无凭无据,只要皇帝说有,就是有,此刻用来是极恰当的借口。
大夫人跪着接过圣旨,面对朱公公一翻你走大运了的恭喜,也不知是该应还是不该应。朱公公得皇帝授命,早就人精一般准备好了人马。一见大夫人接下了圣旨,就立即带人去庵堂动土。黑压压的一片人里,纪戎歌远远瞧见,有一个微微低着头的,正是楚随风。
那人多少改变了些模样,不过就他的身形,纪戎歌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远远的楚随风也看见了他,薄薄的唇角微微挑起,纪戎歌只觉得那人在阴影中的脸异常清晰,清晰到可以看见那人翕动的睫毛。
朱公公此行带了不少人,周梦生官居二品,周府还是蛮大的,为了显示皇家对龙脉的重视,所以率领上百御林军前来,周府上下哪里见过这阵仗,全都跑过来凑热闹。就连白日甚少现身的三夫人也挺着个大肚子,由如意扶着,站在庵堂边上。
可怜周梦生,连家都没回就听说自家府上有龙脉被皇帝下旨以庵堂为界划出去一半,后补偿的宅院是京城未来三年建设的官邸之一,连土都没动,还是块荒地。一时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御林军很快就将来凑热闹的人群分开,开始拆房子,楚王爷就站在庵堂后,对上的正是那堵墙。
这房子拆起来可比建房子快多了,几个专门负责皇宫建设的工匠干起来可相当得心应手,眼瞧着供奉着自己儿子的庵堂随着一块块被抛出来的青砖越来越小,连房间里的布设都瞧见了大半,大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此刻身边虽然有丫鬟扶着,却连站都站不住了。
她的反应楚随风都看在眼里,那墙被拆了大半,逐渐显露出一块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布,还没扯出来就散发出一股恶臭,大夫人对那块布再熟悉不过,素来端庄沉稳的她没等那布包裹着的东西完全被扯出来就已经昏了过去。
不过可没人管她,朱公公跟在皇帝身边久了,对这事也有所耳闻,起初只以为是一桩普通的杀人案,以为将凶手处死也就罢了。但听着楚王爷每日进宫汇报案件的进展,他心里也好奇得很,只派人将大夫人送回房间就继续挖掘。
随着那布被一点点挖出,明显可以瞧见一个蜷缩着的人的形状,朱公公见状立刻派人将那包裹着尸体的布扯开,的确是尸体不错,看样子也死了不到几个月,可这尸体却生了条长长的尾巴,虽已被腐蚀,可却不难从那尾巴和身上烂了一办的毛皮看出,这只是一只大了点的猴子。
纪戎歌远远站着,却将那布里包裹着的猴尸看得清清楚楚,从不完全被筋肉包裹的颅骨的确可以看出来是猴子无疑,并不是人尸伪造。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看来自己的的确确是被摆了一道。
不过大夫人的反应却同这个结果差异太过明显,纪戎歌摸了摸头,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处下手。再看三夫人同如意也是一脸吃惊的模样,纪戎歌心里才稍稍平衡了些,看来被耍的不只是他一个。
庵堂被拆了一半,虽没继续下去的必要,不过为了落实皇帝笔下的龙脉所在,所以拆除周府剩下的一半的工程仍在继续。这也给了楚随风机会,自此以后他就不必穿梭于周府和燕王府两地。
所以人潮散去后,楚随风就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纪戎歌房中,对深谋远虑的纪公子抒发他对发现猴尸的诧异之情。
“那么大的猴子不多见啊,这神使为了耍你还真是煞费苦心。”楚王爷脱了鞋子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纪戎歌这里地方小,凳子又相当硬,床虽然也是硬邦邦的,但好在能和那人躺在一起。纪戎歌对他这种不请自来以及相当随性的样子见怪不怪,也在他旁边躺了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完全没有重点。
纪戎歌这次被耍,心里也是懊恼得紧,自觉给楚随风添了麻烦,抱歉的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楚随风只是随口一说,没想那人竟开始自责,墙中的确有尸体,却是猴子,这谁也不能预料,而纪戎歌的反应却让他心里蓦地一紧,当即就宽慰他,“也不麻烦,周梦生升官是迟早的事,二品的官邸也该扩扩,有龙脉在这里,也算是他三生修来的。”
这样的宽慰不好不坏,却让纪戎歌蛮受用的。前世这人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哪里有安慰人的时候,他看着他,心里远远的,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倒是楚随风,觉得自己方才说得话有些不合自己一贯的气场,正有些尴尬,总是想说些什么来扭转这样局面,却见纪戎歌对他淡淡地笑,一时间也不觉得局促了。“纪兄的眼睛真是好,隔了那么远还能看见猴尸,那布揭开的时候,不知多少人侧过脸去,也就是你胆子大。”
他不提还不觉得,一提起来,纪戎歌也觉得自己的眼睛最近看的要远了许多,“嗯,最近看东西好像的确是比以往要清楚,方才我连你的”睫毛两字刚要出口,纪戎歌觉得不妥,一时间找不到相近的,却看见楚随风额前一缕凌乱的发,顿时接了下去,“头发丝都能看清楚。”都是毛,纪戎歌在心里弯唇,没什么不同罢。
“我可只能看见你模糊的脸。”楚随风凉凉道,他自觉视力不差,没想纪戎歌却瞧得比他精细得多,一时间难以置信,不甘地指着对面桌子上细微的划痕,“你瞧,有几道?”
纪戎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在桌子上瞧见了划痕,他一道一道地数,过了好一会才答,“长长短短,共是三百七十四道。”
楚随风只能看见一百多道,不信邪地走过去数,也只瞧见两百余条,再剩下的,已非肉眼所能见到,他知纪戎歌不会骗他,只觉惊奇,仔细地盯着他的瞳孔,瞧了许久才言,“莫不是这红眼睛的缘故,我瞧着要更深了。”
纪戎歌被他看得毛毛的,立刻移开了眼,楚随风专心起来的模样十分迷人,却不自知,纪戎歌心里本就不能释怀,此刻再视线相碰,一颗心顿时跳得利害。他脸上已然有些发烧,再不敢让那人盯着他瞧,连忙看向房顶。
楚随风正研究着呢,纪戎歌突然转过脸去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他所言非需,那红眼睛的效力并非是一时的,还有逐渐加深的趋势,他沉着脸一把捉过纪戎歌的下巴,低声抱怨了句,“别动。”
而纪戎歌被迫对上他的眼睛,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如擂鼓,连呼吸都快要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二更奉上~~最近木有更新,好像都没人搭理我了。。。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