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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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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红酒流水般倾泻而出的钢琴曲琉璃烛台上跳动的烛光,对面的人低垂眼帘,把他刚刚替他分好的鳕鱼轻轻送进口中,品尝过后,肯定的点点头,眉眼弯成新月。

李铭把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很好吃,你也尝尝。”许惊涛有点失落地看着李铭放下餐叉,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把他认为最好吃的送到他嘴边,可是说到底,这样的结果又能怪谁呢?低下头搅拌着自己餐盘里的东西,囫囵地说,“我吃过,你喜欢就多吃点。”正在自怨自艾着,一支银亮亮的小巧餐叉,簪着一块白嫩的鳕鱼,适时的出现在他方寸间的视野中,许惊涛抬起头,看见李铭微微扬了一下下巴,“嗯?”许惊涛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似的,一口叼住了鳕鱼,好像生怕自己稍一犹豫,到嘴的好东西就飞了,恨不能连叉子一起吞进肚子。

李铭好笑地收回手,接着吃自己的晚饭。许惊涛被这小小的奖赏轻易地满足,一下子就又喜笑颜开起来。

“兔子,你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么?”许惊涛的问句中带着点期待,李铭努力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许惊涛委屈地扁着嘴,拿眼角瞄他,“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李铭有些出乎意料地半张着嘴,“是今天吗?”呆呆的翻开手机里的日历,调出去年的待办事项记录才确定,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给忘了,都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去年的今天,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穿着新郎的礼服,第一次戴上无名指的戒指,第一次郑重地签下婚书,第一次接受亲友的祝福,第一次以伴侣的身份走进共同的家里。一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许惊涛的刘海长了,李铭的头发染成了浅棕色,许惊涛不再动不动就发火了,李铭的假期更少了。

这世界上一大半的事,发生前谁都不知道会发生,可就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偷偷酝酿成了既成事实,等你发现的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以为不会爱的人,爱了;以为不会错的事,错了;以为不可饶恕的罪,饶恕了。许惊涛想着浪子回头,努力实践怎么做一个顾家好男人,才能配得上李铭一如既往的不计前嫌体贴温柔,可是不管愿不愿意承认,那颗以为不会更远的心,真的更远了。

李昕开学的那天,李铭有要紧的通告不能缺席,许惊涛开车送他去学校报到,临走的时候,神叨叨地念着,“小昕啊,晚点毕业啊……”弄得李昕莫名其妙,还以为他在为自己没上过大学难过。

许惊涛摩挲着自己手上那枚已经有了两道磨损的戒指,他原来以为在戒面磨坏之前,戒指早就不知道被自己扔到哪里去了,却没想到自从戴上,就摘不下来,在那只兔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只有这枚戒指,是唯一证明他们还在一起的连系了。早知道,应该更爱惜一些的。许惊涛偷偷瞄了一眼李铭的左手,还在。没人知道他有多没出息,只要在电视里或者粉丝拍的照片里确定李铭的戒指还戴在他的无名指上,就莫名地开心,想来又有些心酸。

“去下洗手间。”许惊涛飞快的说,匆匆站起来,却又定定地站着没动。李铭抬起头,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看到了坐在窗边的清河,还有他对面的赵驭寒。他拉了拉许惊涛让他坐下,轻声说,“我不喜欢那个人。”顿了顿,又接着说,“我觉得清河也应该是讨厌他的。”李铭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他对某个人的厌恶,即使他不喜欢,也大多藏在心里并不多做评论,只是以后自己注意少去招惹就算了,所以许惊涛觉得,李铭说不喜欢的,换算成正常人的观念,应该约等于很人渣,而这样的人,为什么清河会和他同桌共饮谈笑风生。

李铭端起酒杯,“我要去打下招呼,如果需要的话,说不定能帮清河解个围,你要一起去吗?”许惊涛看了看他,眼神犹豫,李铭很有耐心地等他的决定,终于许惊涛拿起自己面前的柠檬水。

这边两人的举动,在空旷的大厅显得格外醒目,在他们一前一后朝着落地窗走来时,清河便已经看到。他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差点失手碰翻自己的酒杯,好在赵驭寒眼疾手快地扶了一下,红酒洒出来一些,洇在洁白的桌布上,好像绽开了几朵红梅。

“您好赵总,”李铭向赵驭寒颔首致意,又转过头笑着对清河说,“哥,这么巧在这里遇到。”清河隐藏起慌张的神色,对两人点点头,笑着和李铭寒暄,“好一阵子没见了,上次酒会还约你有空聚一聚,结果接了本新戏,在影视基地一开拍就拍到现在。”

赵驭寒好整以暇的端着杯子站在一旁,应对许惊涛疑惑又不甚友善的目光的打量,露出商人特有的精明气质,“清河,这位也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清河和李铭的谈话被打断,之后便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我叫许惊涛。”许惊涛自报家门,瞥了一眼赵驭寒,“你呢?”赵驭寒并不着急作声,笑得沉稳老练,看向清河。

清河的脊背有些发凉,薄唇抿成了一线,回视赵驭寒的眼神里,甚至染着寒冷的恨,可是他没有办法逃离这困境,那个男人的眼神明明白白的暗示着要将他隐藏在暗黑中的那一面暴露在许惊涛面前,让他爱着的人看清他华丽光环下不为人知的背后。这个男人开心地享受将清河逼到绝境的成功。

“这位是——”“阿涛,”清河平静地打断李铭好意的解围,绕到了餐桌的另一侧,站在赵驭寒身边,勾起嘴角向他隐隐挑衅地一笑,然后亲密地挽起他的胳膊,转过头,“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赵驭寒。”

李铭微微皱起眉头,许惊涛瞪着赵驭寒,更加不可置信地重复,“男朋友?”

赵驭寒陡然一咧嘴,对于清河的介绍,毫无滞涩地摆出他堪称招牌笑容的见牙不见眼,与此同时胳膊倒像滑溜溜的海鳗,嗤溜一下便从被挽的姿态滑到清河的后腰,并不着痕迹地用力揽紧了几分,十分无赖,十二分猥琐。

李铭感觉到许惊涛的隐忍却不动神色,礼貌地问,“赵总,你们都喝了酒,不如不要自己开车了,和我们一道走吧。”说着,偷偷给许惊涛使了个眼色,许惊涛黑着脸,看不见赵驭寒似的,只是面对着清河说道,“我送你回去。”赵驭寒耸耸肩,一副全凭清河做主的模样,清河淡淡一笑,道了声谢谢,“我今天不回去,在楼上订了房间。”

“这样啊,”李铭暗中拉住许惊涛的胳膊,“那,我们就先走了,以后有空再聚。”许惊涛最后看了清河一眼,拉起李铭的手,大步走出大厅。

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清河终于淡去僵硬了的笑容,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滑坐下去。赵驭寒在他旁边坐下,细细看他欲哭无泪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清河无力地半抬起眼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已经找不到平常的音调,哽咽着问,“你满意了吧?”赵驭寒忽然欠抽地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丝绒盒子,打开来送到清河面前,“我不知道你的尺寸,就看看哪个指头能正好戴得上吧。”闪亮的钻石在铂金的戒托上熠熠生辉,一如腮边忍不住滑落的泪水,赵驭寒将它严丝合缝地戴上了清河的无名指,然后擦干清河的脸颊,“宝贝儿,我一定不会让它有机会被你扔到河里。”

汽车在黑暗的甬道陡然急刹,许惊涛狠狠地一拳,捶打在方向盘上,“惊涛……”“他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难道名利……名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李铭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盛怒之下再伤害到自己,“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大环境是这样,这并不是他的错。每个人都不会想委屈自己不是吗?可是在生存面前,很多坚持都必须放弃,就算你坚持着,会有别人愿意把底线一降再降,在你还没有取得不可取代的地位之前,就算你再有才华,任何人也都可以轻易地取代你,那时候你只有出局。”李铭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兔死狐悲地哀凉。“兔子……”许惊涛忽然问,“要是我们离婚了,老头子也容不下你,你要怎么办?”李铭沉默,微微地咬着下唇,最后竟坦然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要是实在没有出路,就改行吧。不干这一行,也可以做其他工作啊,反正有手有脚的,总归饿不死吧。”

李铭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被突然的力量一把推向前方,毫无准备地撞进许惊涛温热的胸膛,隔着厚厚的毛衣仍能够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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