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苏恒下药二三事
“清……清……”时姒睁大眼睛,迷糊而又慌张。
该不会刚刚捡来一条命,就被皇上赐死吧。
皇上的眸子诡异的眯着,“清什么?”
时姒被被子遮掩住的手紧张的握成拳,脸色逐渐暗下来,不发一语。
皇上的嘴角微动了一下,压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轻轻一扣,“看来宫中传闻不假。千千,你胆子不小。”
时姒被惊得打了一个冷颤,刚想俯首认罪,却听到皇上道:“以后莫再犯了。直呼朕的小字,也是罪。”
时姒这才放心下来,雪白的脸红润些,“是,是。谨遵圣意。”
云清松开手,悠然摸了摸她还未凸起的肚子,“苏恒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痛快,还疼否?”
时姒摇头。
“朕倒希望你再疼些,疼些了,记性总归也会好。”
时姒睁大懵懂的双眼,咬着被子角,“陛下此言何意?”
云清骤然抬眸,“朕前些时日不在宫中,听皇后说,你闹自杀?”
时姒颤颤地在被子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牙印,心里怨怼着,这个梅千千怎么会留下许多麻烦。
“臣——臣妾那时不懂事,难免冒犯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不懂事?”云清的手爱抚的在她肚子上摸着,声音喜怒不定,“那么你现在算是懂事了?”
“是。”
“现在懂事了便好。”他的目光含柔,“今日朝堂上有人报南方大水,朕想派你父亲去处理此事,你看如何?”
时姒顿了一下,缓缓说道:“皇上,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敢多言。”
云清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亲热地叫着她的小名,“千千真是健忘。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不过朕也已恩准你畅所欲言,你但说无妨。”
时姒闷头。她哪里知道朝堂上的事情,自己刚刚穿越过来十天都没有,连自己爹爹是什么职位都不知道,她如何干得了政。
“陛下,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臣妾不敢开口。”
“无妨。”
时姒依然闷着头,小手捏着被子,小腿在被里缩成一团,“陛下,臣妾真的不敢说。”
云清不说话,气氛一时紧绷了起来。
时姒莫名的被这种气势直逼着不敢抬头。
云清身子前倾,动作温柔的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看来千千的确是懂事了。”
时姒挤出一个笑容,嘀咕道:“是,是……”
似乎是起风了,幔帐被春风缓缓吹起,红烛微微摇曳,云清道:“你是有身子了的人,朕今晚便不在你这里留宿。”
时姒笑得很温柔,“是。”
“宫中有孕的女子可以与家眷相聚,千千,你也准备下,过几日,朕会将你的母亲和妹妹接来。”
“多谢陛下。”时姒若有所思,轻声道。
云清低沉的笑着,“你身子若是调养好了,每日还是要去向皇后叩安,不可恃宠而骄。”
他加重了抓住她手的力度,时姒摸着他的心口,觉得自己手心一片滚烫。
“千千,朕明日再来看你,你早些休息。”
时姒低下头,念了句恭送圣上。
云清刚走,羽歌便拿了件披衣进来,“娘娘,皇上为何会走?娘娘,您不会又和皇上吵架了吧?”
时姒接过披衣,靠在床头,揉了揉眼睛,说道:“皇上说我有身孕,不便服侍,于是便走了。大概是回殿中批奏折或者是去别的娘娘宫里了。”
羽歌默然,“娘娘怎得就不愿和皇上多生感情呢?”
时姒握着披风,不懂她缘何会做此想。不过现在这明显不是重点。再过几天,就要见梅千千的家人,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可绝对会露陷。
“羽歌,我问你,我父亲他是否位高权重?”
羽歌惊得想要去堵住她的口,“娘娘,可不能这么说,宫里人闲是非多,您这话一说出口,岂不是置大人于不忠吗。”
时姒捂紧嘴,睁大一双干净纯澈的眼睛。
羽歌说道:“老爷官居一品,世代忠良,宰相出身。”
“那,我的妹妹呢?”
羽歌思忖了一会儿,道:“娘娘是梅家大小姐,现居嫔位,二小姐虽然还待字闺中,但是老爷和夫人常说,二小姐日后定然也只会嫁到一个显赫世家。”
时姒点头,打个哈欠,揉了揉眉心,随意地说道:“怎么这么麻烦。”
羽歌拧眉,“娘娘,怎会突然问这些?”
时姒笑了笑,“无事,刚才陛下与我说,过几日会恩准家中女眷前来探望。我在宫中无依靠,就只有你和羽落两个陪嫁丫鬟。我只是与你说些体己话。”
羽歌下意识地拍手,“皇上真的很疼娘娘呢,那岂不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夫人?”
时姒确切地点头。
羽歌吹熄了蜡烛,兴奋地跑开,“那奴婢去告诉羽落一声。”
时姒眼一弯,看着天空的黑幕,笑得沉沉的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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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召国,光熙十五年,三月十,凶日。
桃花瓣夹杂着清新的雨后味道静静微飘在明朗的天上,安静得如同夜幕下的星空。
“清言,你近些时日桃花过多呦。”卜算子云唐摸了摸自己的短胡子,笑得如沐春风。
苏恒抱着自己怀里的猫,不咸不淡的望向他,“你是嫌最近自己吃的东西太干净了吗?”
云唐被春风吹得一阵哆嗦,拍案直起,“靠之!我就知道那次我拉了三天的肚子是你害的!”
苏恒垂着眼睑,“你自己若是管好嘴巴,便不会生许多事端了。”
云唐哭丧着一张脸,拿着毛笔在纸上画圈圈,“我,我是真不知晓那日找我的人是宰相,我怎么知道梅千千是他女儿,我……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啊,要是知道他是宰相,我定然不会说那些话的。”
苏恒摸了摸猫的耳朵,一人一猫笼罩在光和日照下,淡淡的清辉洒下来,映得他脸庞如玉,气息出尘。
“就算你不说,梅相也是抱了那心思,早晚而已。我只是可惜千千,她不该牺牲的。”
云唐吞了口唾沫,愁眉苦脸着,“现在木已成舟,你能怎么办呢。”
苏恒喝了口茶,低眉只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说完,放下阿狗,对着于堂道:“你不是身上不舒服,找我为你看病的吗,现在既已看完,你怎么还不走?”
云唐黑着一张脸,“我好心帮你想法子,你就这么对我?”
苏恒坐在原位上,漂亮的手拿起一个药包,纯良的做思虑状,“唔,这包药放在你的膳食哪里呢,你刚才找我开药是吗?嗯,好的,我懂了。”
云唐哆哆嗦嗦的挥手,“你……你懂什么了,我走,马上就走。苏清言,医界良心啊,你可别给本公子乱开药!”
苏恒笑着点头。
云唐拿着东西要走,淌着冷汗又对苏恒啰嗦了一句,“清言,我刚才那句话是认真的,你这些时日桃花过多,切记当心啊!”
苏恒不理他,只是五味杂陈的望了一眼宫中的方向,沉着脸,清凉的笑道:“开得最艳的桃花已被他人强行摘掉,哪里还有桃花,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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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夫人和二小姐入宫了。”小三儿伸着一张狗腿子的脸,频频笑道。
时姒紧了紧衣领,放下茶杯,对着羽歌道:“走,陪本宫去看看。”
“是。”羽歌的声音略含兴奋。
时姒倒是着急的想看看这位夫人长得是有多和善。
“民妇携小女参见静嫔娘娘。”一个温柔慈善的声音响起。
两个清丽的身影,一前一后,跪拜在时姒的跟前。
时姒匆匆扶起她们,仔细看了眼前的两人,母亲面目和善,妹妹也是国色天香。眉眼间都是和自己这具身体的面孔如出一辙。
“母亲和二妹无需多礼,既是在我宫中,奴仆便都是自家人,无需要这些虚礼的。”
时姒搀扶着梅母往屋里走,梅依依则一语不发地跟在身后。
到了内屋,羽歌屏退了其他人,留下她们三人说话。
梅母握着她的手,应声道:“我听说你闹自杀,现在可好全了?”
时姒心里一热,自己穿越前是孤儿,哪里受得过家的温暖。于是她微笑点头,“苏太医医术高明,女儿已经被医治得大好。”
梅母听到苏太医三字时,握着她的手更紧了,就连梅依依都身子一动。
“千千,皇上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你可不要再想清言了,他是个好孩子,你这样子对他藕断丝连,只会害己害人。”梅母字句珠玑。
时姒低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为何人人都说别让她宵想苏清言,他们也不怕她生出逆反心理吗。她本来对苏清言无意的,被这么多人说起,她倒是想多接近些他。
“娘严重了,女儿如今已有身孕,自会安分守己。”
梅母这才欣然点头。
“阿姐。”一旁的梅依依突然唤道。
时姒偏头看向她。
梅依依声音怯弱,素白如瓷的手指捻着衣袖,“阿姐,您与娘亲谈家事,小妹闲来无聊,可否派个宫女带妹妹在宫中四处转转?”
时姒应声,伸手让羽歌领她走走。自己则继续和梅母交谈。
“千千,宫中多险难,你在宫中,可一切都好?”
时姒愣怔一下,咬了口杏仁酥,口中苦来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