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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Chapter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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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张宪权滥用职权罪,受贿罪等多项罪名成立,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何海新被停职,其子何晏昊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和走私罪被批准逮捕,案件正式移送检察院,提起公诉。

从四月份开始,媒体上关于贪官落马的新闻就不断,什么名表豪宅,二奶小三,各种人肉,各种网络晒图,不知情的老百姓只是看个热闹,以为最近政府加大反贪力度,而圈子里的人却看得明白,那些遭殃的人无一不是以前和何家走得近的人,看似由舆论监督引发的反贪风潮,实际上不过是一场政治清洗。

之前几个本来有候选资格,却因为力量较单薄而选择与何家站到一起的人,看准风头不对也都纷纷抽`身,他们本身并不依附于何海新,手里也都有自己的力量,所以何爱新倒台他们并不会受到影响,反而可以借着这场剧变为自己牟几分利,这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苏郑的父亲苏文韬。因为何家的衰落,之前支持何派的力量纷纷转而支持苏家。而当初何海新的政治对手王王南松,也因为这次的政治清洗而力量大增,再加上很多中立派系因为邵天衡的事对何家产生厌恶,都想将他彻底清出政治圈,也纷纷支持王家。一时之间,王南松的呼声非常高,几乎已经被认定了下一届的接班者。

而与这些人相比,那些曾经被认为在何海新手底下做事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这其中就包括许家。

许乃峰在c省留任,一直无法调职回京,许乃峰的父亲也是一再受到排挤,先是被调到了一个没什么实权的部门,后来又有人翻出他当年在市建委做主任时候的旧案出来说事。很多人都知道,邵家二公子出事和许家隐约有点关系,到现在人还没醒,邵家对许家毕竟是有些迁怒的。

邵家是少数几家上面老人还健在的,后辈邵天逸又年轻有为,在二代的公子圈子里颇为拔尖,因此邵家势力不可小觑。邵公非常疼爱这个自小就失去双亲的小孙子,如今小孙子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邵公不仅对何家恨之入骨,对许家也没什么好脸色。政治圈里人人都长了个灵敏的鼻子,拜高踩低的事很常见,对许家也是能踩一脚就踩一脚。许家一时间成了猪八戒,弄得里外不是人,只有袁家老爷子还能勉强帮着说上两句话。可是一家人不管两家事,袁老爷子再想帮忙,毕竟隔着一层,有些事也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新学期开始两个多月,叶起南却一直没有见到袁唯,问肖飞和魏子奇,两人也都说不知道袁唯去了哪里,不过听说年前他出了一场车祸,从那以后就没联系过他们。

高二下学期比之前紧张很多,叶起南上课时偶尔瞥一眼身边空空的桌椅,心里总觉得少点什么,他试图联系袁唯,可不管是之前的号码还是除夕前夜他打给自己的号码,拨过去对面永远都是关机。

袁唯究竟怎么了?他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搞得跟人间蒸发一样音讯全无?

自从车祸就没和人联系过……车祸?说的就是他和袁唯碰到的那次绑架么?想到这里,叶起南心里十分愧疚,之前因为许乃峰的事,他一直没顾得上问袁唯,可是他明明记得当时两人都没有受伤,为什么袁唯会因此消失?

正当叶起南考虑要不要直接给袁雅通个电话问问情况,却又听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袁雅的未婚夫阮辰升,在境外执行秘密任务期间,遭遇意外不幸身亡,以烈士祭。

听到这个消息时,叶起南的大脑出现了几分钟的空白,眼前却浮现出袁雅和阮辰升在雪地里相拥而别的情景。那时,雪花漫天,莹莹白色铺满了世界,六角的花瓣落在袁雅送给阮辰升的围巾上,阮辰升那不怎么善于表达情感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向袁雅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这次任务执行回来之后,袁雅就要和阮辰升结婚了。

他们,本来是要结婚的。

紧接着便是另一个让叶起南无法接受的消息传出来——袁家在军队里做高级技术人员的长女袁雅,疯了。

那个总是满嘴粗话,笑会笑得很大声,被许乃峰戏称为疯子的快乐女人,竟然真的疯了!

得知这件事的当天晚上,叶起南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忽然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他很喜欢袁雅,他也喜欢邵天衡,可是,为什么他喜欢的人却总是得不到幸福?如今袁唯也不见了,许乃峰更是深陷c省的麻烦中无法脱身。魏子奇从寒假以后身体就开始不好,三天两头的住院,肖飞的家里受到清洗运动的影响,从一周前开始就没精打采,最近也很少在学校出现。

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这么倒霉?

一个人有时候自己遭受挫折,可能会咬咬牙挺过去,可是如果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霉,有时候就会产生一种自我厌恶的错觉,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变成了扫把星,把厄运带给了至亲至爱。更何况是叶起南,他这样一个本来就违背了常伦重新以别人的面孔出现在世界上的人?

直到这一刻,叶起南才认真思考起来,重生以来第一次思考,他,此时此刻的他,究竟算什么?

冤魂借尸?野鬼附体?不论怎么想,听着好像都很邪恶,浑身沾满了不吉利。

试想,如果没有他的重生,许乃峰根本就不会去c省找方成的麻烦,也就不会和张宪权有过多的接触而被何家盯上,而邵天衡更不可能因此受连累被误害,许家也不会被邵家厌恶,袁唯也不会碰到绑架然后莫名其妙失踪,也许如今这场政治清洗根本就不会发生……

叶起南忽然产生一个想法,如果不是自己错乱的重生,是不是一切事情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发展?

以前看小说里的重生情节,有很多所谓的蝴蝶效应,因主角违背自然规律的重获新生,导致很多事情发生了剧变,很多人的命运轨迹也因此产生改变,往往导致的后果都非常可怕。所谓万物守恒定律,有所索取必定有所付出,这是自然的公平法则。而他的重生,无疑殚竭了所有的好运气,那么,是不是就要用别人的幸运来偿还?用那些他所关心和爱护的人的运气,来交换他的一条性命?

人一旦陷入思维的怪圈,便仿佛入了魔障,根本无法自拔,反而会越陷越深。叶起南越想越觉得心惊,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打压得几乎窒息。

“喂?起南?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不知不觉中,叶起南竟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许乃峰的号码,电话接通,直到许乃峰叫了好几声,叶起南才有了反应。

“乃峰……”叶起南对着电话怔怔出神,他甚至不记得刚刚自己在想什么。

“起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许乃峰的语气里透出关心。

叶起南咽了咽,喉咙愈发干涩沙哑,半天才说出话来:“乃峰,袁雅出事了,你听说了吗?”

“嗯,昨天我就知道这事儿了。”许乃峰的声音听着也有些黯然。

叶起南又说:“乃峰,你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的突然出现,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许乃峰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叶起南这是觉得连累他给他添了麻烦而感到愧疚,的确,他最近的压力太大了,整个四九圈里恐怕都在议论他,而他却被绊在外面不能回京,不能陪在他身边。

生怕他会胡思乱想,许乃峰心里急切,语调却透着股不屑的斥责:“起南,你想什么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听着,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以为你是谁?就因为你一个人还想掀起什么风浪不成?政治圈里的这些破事我都见惯了,每隔多少年就得上演一番,我们都是这里面的棋子,你只不过是个被人抓了包的倒霉蛋,别他妈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以为你是圣母吗?还都是因为你……”

叶起南听着许乃峰半是讽刺半是挖苦的话,听他不客气地骂自己,忽然勾了下嘴角,轻叹:“是啊,还真是……高估了呢。”

许乃峰听叶起南语气不对,觉得自己的话可能有点重了,急忙解释:“起南,不是,我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

“乃峰,我明白。”叶起南却打断了许乃峰,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映在路面的影子,“我懂你的意思,谢谢。”

“起南,你……真的明白?”许乃峰明显被叶起南今天的反常弄得不放心起来。

“嗯,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听说了袁雅的事心里有点堵得慌,就钻了牛角尖了,是我错了。”叶起南笑了笑,难得有点撒娇地说:“也许我只是想你了,想给你打个电话。”

“对不起,起南,现在连最起码的在你身边护着你都做不到。”许乃峰声音也柔和下来,隐约带着点倦意。

“有什么可护着的?一不是小孩,二不是女人的。”叶起南听出了许乃峰的疲惫,有点心疼,于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着轻松一些,“你现在恐怕是泥菩萨过江,自己还顾不过来呢,我倒是想去你身边保护保护你。”

“好啊,那我可就等着你来给我遮风避雨了,快借你伟岸的肩膀让我靠一靠吧!”许乃峰在电话里也笑了,然后又说:“起南,还记得我上学那会儿有一阵心情不好吗?那个时候家里也是出了点事,很不顺,当时幸好有你在身边陪我,我们家也挺过来了。所以,你这次也向以前那样,在我快不行了的时候给我加把劲,在谁都不把我们当回事的时候始终在我身边陪着我,好不好?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嗯,好。”叶起南轻声应道,“我相信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结束通话以后,叶起南站在街边的路灯下,出了会神,才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还真是……高估了自己呢。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变得坚强,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没用了,可是如今一遭遇打击,却还是显露出以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把什么都归结为被神化了的命运,然后恐惧着,自卑地将一切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沉浸在自己所幻想的悲情舞台剧中……真是无奈,这算不算骨子里的劣根性?

叶起南啊,你倒是醒一醒!

活着,仅仅是能活着,单只是这一点,就值得他为此付出一切!不论如何,他重生了!他捡回了一条命!他又有机会去爱,有机会用鲜活的生命去陪伴他所在乎的人!纵使老天喜欢开玩笑,愿意用苦难不停地折磨他,打压他,他也要站得挺直地去迎接!他不再是以前的叶起南,也不想再做回以前的叶起南!

过去已死,重生势必脱胎换骨,这个时候,退了,就彻底输了。

叶起南深吸一口气,再次举步,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拳头紧握。袁雅的疯,邵天衡的昏迷不醒,这些都凝结成了心中的疼痛,而他注定要带着这些疼痛继续走下去,不断遗失,再不断拥有。

走到小区门口,叶起南已经和门卫相熟,甚至不需要门卡就可以进去,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声音很温和,淡淡的带着笑意。

“起南,好久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有一章,第二卷的内容感觉还是要写不完,怎么办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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