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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云鹏死了!
死在杨光意料之中,却又在预计之外,因为他不是死在杨光的手上。
孙宁宇是个野心家,杨光一直都知道,现在的s市西城和南城都是焰帮的地盘,所以孙宁宇把目光瞄向洪门所在的东城,杨光也并不意外。
洪门已经没落了,对孙宁宇来说这是个好机会,直接找上洪三爷孙宁宇可能要出点血,但是找上洪云鹏就不一样了,洪三爷有几只手能护得过来?
“焰老大,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啊!”
杨光与洪门淡崩了的事现在道上谁不知道?专门选在这个时候下手也是孙宁宇刻意为止。
既能从中获利,又可以卖杨光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之?
隔着电话都能想像得出孙宁宇脸上的表情,杨光淡淡的扬了扬眉,“我又没请你出手,欠你什么人情?”
“啧啧,我就知道你不会认账的,放心吧,我又不找你要什么,有时间请你喝酒,你别拒绝就算给我面子了。”
“我会考虑。”
挂断电话,杨光撇撇嘴,这算什么?一夜情睡出来的交情吗?
其实要说洪云鹏没有死在杨光的手上更好,这样洪三爷连记恨他的理由都没有了,怕的就是人老糊涂了真来个破釜沉舟。
孙宁宇他虽然并不打算深交,但是帮派之间能保持这种和睦也不错,少一事总比多一事好。
深吸了一口气,杨光噙着一抹笑看着窗外,风清云静,天气不错。
“二叔很开心?”
杨希言进来,就见到他一脸的愉悦表情,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男人上扬的唇角,目光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
“嗯,洪云鹏死了。”
洪云鹏死了,杨光心里的那根刺也算是终于被剔除了。
如果没有洪云鹏这个人,杨光说不定可以把曾经的那一切只当成是一场恶梦,毕竟比起那些让人心悸的过往,如今的一切对杨光来说才是存在的真实。
“二叔不会有危险了,是吗?”杨希言跟他关注的重点不一样,他在乎的只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安危问题。
“应该吧。”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日历,杨光的眼里飞闪过一丝什么,太快,杨希言看不分明。
“应该?”他有些不太满意这个回答。
杨光耸耸肩,“以后的事只有老天知道。”也只有发生了以后,才会知道。
“下午跟我出去见个人吧!”杨光看了看身边的少年,说:“你也见过的,你爸爸的朋友,一个叫王华的律师,关于你爸爸留下的财产,有些手续要你签字。”
杨砚的遗嘱并没有指定要杨希言非要年满十八才能接手,要不然杨光根本不知道他的生日,这也是个麻烦。
关于杨家财产交接的事情之前王华联系过杨光几次,但是因为有别的事情没有解决,这事就一再的延期。
“好。”
杨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给他的还是给杨光的,在他看来都一样。
王华的律师事务所在s市还挺有名气,杨希言一进来,王华就一直盯着他看,脸上带了一点欣慰的笑意。
当年杨光把杨希言带走后,他就没有再见过这个孩子,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杨光对这个孩子还不错。
黑社会在王华看来就是犯罪份子,但是也因为杨光当年的举动和知道杨希言过的很好后,王华对杨光的态度都客气了不少。
“杨先生请坐。”
“打扰了。”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杨光抬了抬下巴,示意杨希言叫人,“这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可以称呼他王叔叔。”
杨希言没开腔,只是看了王华一眼。
“这孩子,性子倒是没怎么变。”还好,王华并不介意。
杨光有点无奈,“是没怎么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在人前不喜欢说话。”
王华笑笑,“性子静点也没什么不好,我家孩子就是太闹腾了,大了也不听话,想想都头疼。”
“孩子嘛,都这样。”
寒暄过后,就是正题。
拿了几份文件分别放到杨光和杨希言面前,王华还想跟杨希言汇报一下杨砚留下的资产总额,却没想到这个孩子只是拿着文件扫了一眼,便利落的签了字。
王华看了他一眼,把当年赵东跟他一起点算的账目清单递了过来。
签字之后就是清点账产了。
“不用了。”把清单接过来往杨光面前一放,杨希言拿着笔,说:“完结手续需要用到的文件直接给我就行了。”那意思是连清点都不用,直接就打算签字了。
王华有些错愕。
都说亲兄弟明算账,他见多了亲人家族之间的关于财产的纠纷,而像面前这位根本就不打算多问,就干脆的办完交接手续的,还真是没有。
要知道杨砚留下来的资产并不少,杨家那一幢房子所在的地方在现如今来说也早已经增值不少,而杨家的那些古董字画市价也都是翻倍的涨……
看看他,又看看一幅不打算插手的杨光,王华有些不确定,“所有的,都不用再核对了吗?”
哪怕如果真的少了,杨希言不追究都还说的过去,毕竟他是被杨光带大的,但是这种连核对都省略了的态度……也许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其中的利益得失,但是大人总该是明白的。
“不用了。”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怀疑,杨希言的目光一凝,杨光伸手拉住他,说:“别胡闹,一会你去找荀成把东西清点一下,要留下来的就带过来,不要的就让荀成直接送去拍卖行。”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
“好。”
杨希言应的太干脆,以至于王华的表情又有一些小纠结,杨光看的好笑,却也知道这人是真的在为杨希言考虑,怕他年轻经不住挑拨。
杨光说:“最后那份文件晚一点再签吧!”他扭过头看着身边的少年,“你爸留下来的东西我都让荀成清点封了箱,放在库房里,易碎品不少,拿的时候小心点。”
“现在去吗?”杨希言有些犹豫。
“嗯,现在去。”拍了拍他的手,杨光说:“我找王律师还有事,你先去,把东西清点完了再过来。”
“好。”
目送着杨希言离开,杨光收回视线看向王华。
王华说:“清点资产的时候应该需要律师在场的。”
杨光撇撇嘴,“不用了,我的就是他的,没必要算的那么清楚。”
王华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人家叔侄俩关系好,他一个外人真说的太多了也不好。
他问杨光:“杨先生找我还有什么事?”
“委托你一件事。”杨光说:“我要立一份遗嘱。”
再回到杨家,什么都没变,杨光一直有派人打理着这个院落,所以这个地方虽少了些人气却不破败。
一间房一间房的走过去,杨希言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荀成指挥着人,把所有的东西都分拣开。
“言少,这些都不要了吗?”
一路清点下来,杨希言仍是两手空空,荀成看着院子里那如同杂物一般堆积着的古董字画,再一次开口询问。
杨希言点点头,他站在院子里往四周看着……并不是回忆,那目光便像是在打量着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满满的都是陌生。
“言少,陵园就在那边,不远,要上去祭拜一下吗?”
手下的人还在忙碌着,荀成看他一个人站着,只好忙里偷闲过来搭话。
杨希言一怔,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远远的似乎可以看见几座墓碑大概的轮廓,影影绰绰的模糊不清。
忆起称呼,却忆不起那两张面容,沉默了一会后,他摇了摇头。
“我回去了。”
在外面守着的人进来汇报说言少过来了,杨光摆摆手挥退他,再看向王华,叮嘱道:“我立遗嘱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希言。”
王华把所有的文件都密封进袋子里,说:“放心吧杨先生,这是我们基本的职业操守。”
当着杨光的面,他把密封的文件袋放进双层加密的柜子里,锁好后再把钥匙递给杨光。
他向杨光保证道:“在它重见天日之前,不会再有人打开它。”
杨光扯了扯唇角,看着那把钥匙,说:“我更希望永远不会有人打开它。”
王华点点头,说:“我也这么希望!”
既然是遗嘱,必然是跟生死有关,哪怕立下它的人当时的心情再轻松平淡,但是它本身却是带着一点沉重的意义。
那是死去的人对自己所有物的安排,那代表着你再喜欢再舍不得的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不会再属于你。
杨希言进来时,杨光似乎正在跟王华谈论着什么,表情轻松自然。
“二叔。”
“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杨光问:“这么快都处理完了?”
杨希言说:“我先回来的。”
杨光笑笑,把面前的文件往旁边挪了挪了,示意他:“签字吧。”
杨希言看了王华一眼,走过去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一次王华并没有再阻止他,神色间也没有了不赞成。
杨光站起身,伸手与他相握,“麻烦你了王律师。”
“杨先生客气,慢走。”
目送着两人离开,王华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神色间带上了几分无奈。
看来他这喜欢操闲心的毛病该改一改了。
“刚才二叔跟他在聊什么?”车上,杨希言问杨光。
“聊起你小时候的事。”这孩子是在怀疑什么吗?估计是自己让人在门口把风的事让他起了疑心了。
杨光睨了他一眼,脸上挂着淡笑,神色很是自然,“王律师跟你爸关系不错,听说以前常去你们家,你不记得他了吗?”
杨希言想了想,然后摇头,“不记得了。”
“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杨光挑了挑眉,“我怎么把你从杨家带回来的,还有更早的那次你见过我的,你都不记得了?”
“记得。”这一次,杨希言到回的很肯定,他眼眸弯了弯,说:“二叔救过我。”
“那时间还记得吗?”
杨希言迟疑起来,想了半天后,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年纪轻轻的,记忆力怎么比我还差。”杨光有些不满。
“二叔记得吗?”
“当然记得。”斜睨着他,杨光一字一顿的报出那个日期,报完之后还刻意的把几个数字并列又说了一遍,“这一回不会再忘记了吧?”
“不会了。”顿了顿,杨希言往他身边凑近了一些,眼里闪过一丝疑虑,“这几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什么特别的意义?”眼里划过一抹暗光,杨光搭在腿上的手刚好按在口袋里钥匙的边角,硬硬的轮廓硌的人难受,食指似痉挛一般轻微的跳动了一下,他的脸上却仍是带着几分淡笑,“我也没想到我会记住这个日期,早知道……”杨光停顿了一下,眼里带着一些怀念和疼惜,“要是那个时候知道你爸对你不好,还不如早点让你跟着我算了。”
“真的吗?”杨希言的眸子闪闪发亮,他瘪瘪嘴,有些委屈的道:“明明那个时候二叔还说后悔接我回来的……”
也忆起自己那个时候伤人的话语,杨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带了些无奈的说:“谁让你不听话的?”要知道那个时候自己也不好受。
“以后不会了。”杨希言握住他的手,握的紧紧的,“二叔以后也不能再说那些话了,会痛。”狠决的话语比之刀锋还要锐利,千疮百孔又不见血迹。
“不会了。”把人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顺着他的后背,杨光的下巴抵在怀里孩子的肩上,不让他看到自己眼里闪现的那些情绪,“以后都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我保证。”
天知道这个时候杨光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的手有一丝的颤抖,他注定要把这个孩子伤的体无完肤的,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
命运对人从不仁慈,却公正。
杨光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见过那么多的泪,听过那么多的诅咒,老天总有他的处罚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律师啥的遗嘱的操作方式啥的,表示半点不懂,百度更迷乎!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细节问题就请忽略吧!(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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