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19章
春寒料峭。
三月的风从空无一人的城市刮过，到处是堵塞或相撞的车。天上下着小雨，夹杂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泥土腥气，凉意渗入骨髓。满地碎玻璃，到处是打湿黏在地上的旧报纸，有的染着血，有的从中间被撕开，标题无一例外都是：
【街头出现活死人！！！！】
突兀的，寂静了许久的市中心街道出现一个青年，黑发黑眼肤色苍白。他打着一把崭新的老式雨伞，不疾不徐走在曾经繁荣无比但如今只剩下荒凉的商业街。
抿着唇，没有惊惶，没有诧异，冷静注视着街道两旁被打碎玻璃橱窗的商店，眼神漠然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死人的王国周围流淌着一条黑色的河
他站在国度的入口俯瞰命运
坚硬的玄武岩是他的心脏
黑暗里万物停止生长
是谁冷漠注视着泪流满面的死灵
一眼看穿七情六欲的凡生
灾难是他的使命
谁值得我等待？
谁值得我守候？
我想抚摸你黑色的羽翼，我想碰触你苍白的脸颊，我想看到你在阳光下的微笑……
你是我戴着魔鬼面具的天使——苏尔玛
雨仍然下个不停，穿过商业街是市中心医院。并不是很高的十一层建筑，同样已经废弃多时。
玻璃门上有许多猩红的手指印，拖出长长血痕。青年收起伞用伞尖推开门，然后朝里面走了进去。
昔日雪白的墙不复干净，染满斑驳血迹和已经干涸的恶心液体，空气中不再是曾经消毒水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舒服的**和发霉气味。青年没有毫无目的地四处查看，而是直接进了传染科，然后熟门熟路挪开药品架，打开鲜为人知的实验室，就像他曾经来过这里。
比起外边的狼藉和惨不忍睹，实验室保存完整，锥形瓶烧杯和各种玻璃器皿整齐码在实验桌上。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金属床，上边躺着个年轻男子，同样黑发黑眼肤色苍白，最诡异的是：他和进来的青年长着张一模一样的脸。
金属床上的男子颈侧动脉，胸口左边都插着管子，无一例外全是致命的地方，而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死去了一样。
找到了。
曲言琛扔开手里的伞，一直平静无波的脸上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压下眼里情绪，站在原地难得迷茫。他不敢去触碰那些输送管，害怕任何一个无意举动都会让试验床上的人送命。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违反人道主义的人体试验。但对曲言琛来说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可能是蒋绝。
吐出一口气，曲言琛不得不承认他紧张了，手按着实验体胳膊上透明的输送管，停顿了片刻终是拔出。
几乎是立刻，房间里的警报器发出红光，用机械音道：“警告警告！!停止输送营养液!”
“警告警告！!停止输送镇定剂！”
“警告警告！！与十号生命体断开连接！”系统的语音刚落，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我是哥哥，我们是双胞胎兄弟，来，叫哥—哥，”又回到商业街，市中心购物商城顶楼视野最开阔的房间内，曲言琛半跪在地上教蒋绝说话。
人生无处不坑爹，坑完你爹坑他爹。这就是系统所说的代价——蒋绝完全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包括穿越前以及穿越后，他的本能和智商都在，就是不会与人交流。如果真要形容，曲言琛友情提示个不那么贴切的比喻：蒋绝现在就像是在封闭环境中长大的天才儿童。
当然他可以说话，但他不一定知道自己说的话所代表的意思
“哥—哥，”虽然有些迟疑，但蒋绝还是照曲言琛说的喊了声，然后闭口又成了自闭儿童，模样又乖又可怜。对此曲言琛转过脸表示：被欺压惯了，忽然能占到这小子便宜真爽。
他们两个在这个世界里并非双胞胎兄弟，而是军方病毒试验生命体，都为克隆技术的产物。即使这样，除了速度敏捷力量快速复原这些优点和异能，他们与普通人类并无区别，也需要吃饭。
拆开一条从楼下的超市带上来的巧克力，曲言琛递给蒋绝，然后走到窗边眺望整座城市，察看是否有任何威胁。毕竟现在他还带了一个大孩子，需要更加谨慎。丧尸倒不是最可怕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蒋绝也是感染者，只不过丧尸是被病毒控制，而他们成功控制了病毒。
说起来，他们两个是迄今为止军方试验出来唯二的生命存**。但嘲讽的是，政府最后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了夫人又折兵。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七号跑了，也就是曲言琛自己；第二个还没来得及见证实验结果，病毒泄露大规模的灾难爆发，所有人都成了行尸走肉，军方或许以为蒋绝早就死在了那场浩劫中。
在末世，对每一个幸存者来说，人类和丧尸一样需要提防，人心永远是最捉摸不定的东西。
外边的雨已经停了，街道旁的绿化带竟然还有花开。如果忽略掉潜藏的危险，因为不再有车辆行驶而变得清新的空气，雨后被冲刷干净的街道，断绝所有信号和电源没有任何辐射污染的安静城市简直称得上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风向改变，曲言琛皱了皱眉，因为…他闻到了活人的味道。
紧着着就有人走近视野，是个背着背包的少年。男孩儿惊慌失措跑在前面，几次踉跄着差点跌倒，已经边跑边哭起来。在少年的身后有一大群丧尸同样踉踉跄跄跟着跑，数目之多令人想起了和平时代的演唱会，粉丝跟在喜欢的明星身后撒丫子狂奔，区别就是一个要签名，一个要人命。感觉到有人走到身边，曲言琛侧过脸，蒋绝像个好奇的熊孩子趴在窗口上观望，看得出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看什么？”虽然明知道问也是白问，但曲言琛还是饶有兴趣盯着他，观察蒋绝的反应。如果换做平时，他一定会去救人，但现在不一样，他不放心蒋绝一个人呆在这里或者和他面对一群丧尸。他害怕了，害怕再次见不到对方，害怕蒋绝有任何差池。人们取舍的天平总是偏心重要的人，自私是一种通病。
蒋绝和他对视了几秒，歪歪头打量他，最后兴趣缺缺转开视线，坐回沙发上继续心不在焉。
事实往往就是那么神奇，曲言琛闻到活人气息越来越重，然后拍门声响起，是个带着哭腔的少年音：“里面有人吗？我刚才在窗口看到你们了，拜托开开门，求求你们救救我！！”敲门的声音非常急迫，满是恐惧意味，然后没多久一些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后边的丧尸群跟上来了。
一只手从门里伸出来拎着门外少年的领子把人拉进去，曲言琛迅速关上门，然后毫不犹豫抽出匕首在胳膊上划了一刀，接着用手按了按伤口在少年没反应过来之前把血抹在他脸上。算这孩子运气好能赶到他们所在的房间，既然这样，他不介意拉对方一把。
虽然，如果他们是普通人的话，结果一定会被连累，最后所有都人死在丧尸群里，连尸体都不会留下。但当一个人陷入巨大绝境时，看到同类往往会不顾一切抓住，至少能带来一点心理安慰。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
等曲言琛做完这些事，猛烈的撞门声又响了几下，最后慢慢停下。如果门里人能瞅到门外的情况，一定会看到一大群刚刚还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的丧尸粉在门口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像是雷达忽然失去了目标。
丧尸靠气味寻找食物，就像刚才曲言琛能闻到少年身上的活人味道，而他的血能掩盖这种气味，让没什么思考能力的丧尸搞混淆。
被抹了满脸血的少年呆滞片刻，然后终于反应过来得救了，从崩溃边缘回来，立马不停掉眼泪。不过换谁都这样。
蒋绝坐在后边咬着塑料勺子看着他俩，仍然像小孩子一样满脸好奇。
“我叫郁太，”毕竟是男孩子，少年很快镇定下来，手背抹了一把脸，脸上混着着血迹灰尘汗水和眼泪，立马成了调色盘。“a大计算机系二年级学生，一周前病毒爆发的时候我没有跟着学校同学撤离，留在这里找我妈妈。我一直呆在学校，人都撤完了那里基本上没有丧尸，今天第一次出来想找些食物，没想到就被丧尸围堵了。多亏了你们，要不是您我肯定活不下来。”少年语气真诚，能在发生那种让所有人都恐慌的事后还能坚持留下来找母亲的小孩一定不是什么坏人，况且这么快就镇静下来，性格坚强接受能力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楼主要滚去睡觉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