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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一箫一剑一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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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气氛总算是缓和了过来。接下来的几天,也算是很和谐地度过了。所谓的和谐,就是和睦相处。再也没有因为一个灯笼而互相对内涵诗,也没有因为一间空房而劈断栏杆。

正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在光兴帝李双宸光复了李唐后,他的长子李凌励精图治平定了内忧外患,百年之内四海升平,政治经济文化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进入了长足的繁荣时期。

李双宸看着酒肆画楼十分的感慨。龙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认真与感慨。他侧脸在他耳边低笑:“你是喜欢青天白日的洛阳,还是喜欢透骨生香的夜色?”

“青天白日,纸醉金迷,都是不同的美。淡妆浓抹总相宜。”李未名说,“就像你一样,在上在下都别有一番风情。”

龙剑:“……”为什么无语的总是我!

一般来说,人都会爱上对自己很好的人。尤其是在发生了极大的变故后,或者从小就因为身世和家世等原因不得不接受培养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一旦拥有了什么,那便要抓的死死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李未名其人,酷爱整人的习性从他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就明白了。然而就是这种性子,才可爱啊。

想到这里,龙剑抬起手,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摸了摸他的脸颊。目光温柔地看着李未名,简直能滴出水。

“……有人。”

“什么?”

“我说周围还有别人。”李未名有些懊恼。被龙剑揉过的地方就像被烫过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半边脸此刻一定又红又热。

而且,这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说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怎么就能随时随地不分场合时间的动手动脚呢?

龙剑表示很惊讶,竟然能看到他脸红的一面。联想到李未名在天庭起手飞剑,扬剑如虹的英气;又想到他长发凌乱,衣衫散开的样子;再看着他如今红了半边脸,不觉得伸出指甲在他刚刚摸过地方刮了刮。

李未名这下是彻底的无语了。虽然他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揭露自己的**。

不过,今生若能遇到一个愿意为他付出,并且能得到他的爱恋的人。这份感情是何其的可遇而不可求啊。藏着掖着的感觉就像是你有一件别人都很少得到的东西,不炫一炫简直是违背那罪恶的人性啊。

他觉得自己这样就像是学生时代的恋人。希望表现的坦坦荡荡,内心却又有那些别扭的感觉;但是一定要藏着掖着,却也让自己十分的不舒服。

这可真是不符合他一惯的性格和作风啊……

“你怎么了?”龙剑的语气很是温和,已经称得上是温柔,“你在看什么?”

“那里。”李未名向不远处某个画楼扬了扬下颌,“你去过没?”

龙剑抬起头看了眼他所指的方向,语气转冷:“你对青楼有兴趣?”

“哦?青楼?”某人眼睛亮了,“我只是听说过,要不去看看?”

“我只是去看看而已。”李未名很无辜地说,“只在书籍的记载中看过,我很像去看看是怎样一个销金窟而已啊。”

“……”龙剑看着他,脸色冰冷,“要去你自己去。”说罢便极为气愤地拂袖离去。不理会李未名在后面的挽留,他挥袖打开他的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李未名愣了一下,旋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他立刻跑上前去想要拉回对方,却陡然发现,茫茫人海,那个人已经不知去向。

龙剑,你回来啊,我只是说说而已,大不了我不去了啊!

龙剑面色阴沉,双拳紧握。他一面疾步向前走着,一面暗骂李未名这个该死的家伙!

有这种人渣么?!刚刚还在花前月下发着山盟海誓,绸缪深叙;下一个瞬间竟然拉着自己去逛青楼?!

你把我当什么?!

而且,听到李未名对青楼感兴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同时吃了许多柠檬和黄莲,满嘴又酸又苦。

他在洛阳城里独自溜达了两三个时辰。每次偶尔抬眼,看到那青楼在楼宇华阁间露出的一角时,总是内心各种咒骂李未名,然后继续像逃难一样远离那里。等到华灯初上的时候,才总算气消了。

哎,也是自己的原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还是说,因为有了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所以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自己设的网罗,并且心甘情愿地不愿意出来?

等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在四处寻找李未名了。然而天色已经有些昏暗。纵然他目力极佳,也是极难在洛阳这样一个大都市里找到一个人。

思索了一下,他终于不情愿地抬脚,往之前那家青楼的方向走。因为依照李未名的性子,既然没有找到自己,一定会先去观赏一番。至于是否“玩”是另一回事,但是他肯定不会放过“长见识”的机会。

龙灯长夜,风光无限。无数浮动的歌声在世俗的尘埃里飘渺着,贯穿了小桥的溪流倒映着千家的烛火,如同一片片燃烧的红叶浮动在幽深的水里。恋尘楼的老板娘挥着洒了香粉的手绢,用一张徐娘半老的脸对面前的年轻男人骚首弄姿:“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呢?”

就像男人都喜欢美女一样,相貌出众的男子也更加得女子的青睐。更何况那男子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海水一样的冷香。

“我来……寻一个人。咳。”龙剑后退了一步,努力躲开那个洒了过多粉末的丝帕,“您见过一个身穿青衣,披散长发——”

“哎?那您说的必然是我们的惜花姑娘了?”还不等他说完,那老板娘就立刻先入为主,一脸媚笑着不由分说将他扯了进来,“公子真是好眼光。惜花姑娘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对于寻常客人,她可一向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不过对于公子这样的嘛——”她眯起一双眼睛把龙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我那女儿肯定会希望和公子一聚的。”

“不是,我要找的是——”

“哎,那我还有一个女儿,叫檀香。她也是一身青衣,却还不及二八,因此我没有让她接客。不过公子您的话……”

根据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原则,龙剑拿出一两银子放在她手里。老鸨见了那银子,本来不大的眼睛顿时比天上的月亮还要闪亮。在龙剑说出那句“我要找的是一个男人”之前,她尖叫的声音几乎盖过了一切的喧哗。

“桃红柳绿!有贵客,快来招呼!!”然后又一脸笑眯眯地看着龙剑,“果然是个贵公子呢!里面请!”

然后龙剑就被她拖了进来。老板娘见事一成,立刻又跑出去招呼其他的男人,留了两个漂亮的婢女一左一右拉着龙剑,将他硬是塞到了二楼的一个雅座。从这个位置,能将下面的舞台的情况一览无余。

龙剑无语。尤其是在看到身边那两个漂亮的婢女几乎要缠在他身上的时候。于是他很无情地推开了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双手撑在二楼的栏杆上,仔细在那些客人中找到那个熟悉的影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客人们进进出出。他的位置只能将舞台一览无余,对于看台席上却又许多的死角。

龙剑双手握紧,神色有些急躁阴沉。他努力静下心,继续有条不紊地巡视着进进出出的男子们;然而直到大家都已经落座,出口也没有什么人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见到那人的影子。

四周的烛火忽然亮起。之前那个老板娘抹了一个让人看了都替她无语的浓妆,施施然地扭着腰在看台上说了一番。大概就是这里的头牌惜花今天要献舞之类的。再众人哄她下台之前,她及时地离开了。然后整个场景都微微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清了。

龙剑失望地摇了摇头,刚要转身离开,却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目光直接射在自己的身上。他转过身,向那个方向看去。然而此时此刻,烛光却陡然被完全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因此也没有看到那道目光的主人。

窗外是龙灯长夜,风光无限。无数浮动的歌声在世俗的尘埃里飘渺着,贯穿了小桥的溪流倒映着千家的烛火,如同一片片燃烧的红叶浮动在幽深的水里。

温暖的光从窗外透入,混合着暗淡的夜色,的确美得让人屏息。

就在此时,刚才的方向。雪亮的光芒一闪而过!

龙剑心下陡然一震。别人看不出来,但是他是何许人也!那道光芒,明明是剑光!

好凌厉的剑法,但是也好熟悉!

是他?!

烛火慢慢地亮了起来。舞台中央,长身站着一个手持长剑的身影。月色和烛光打在那人的身上。拉出摇曳飘动的影。

然后,那人慢慢抬起左手。衣袂凌空一挥,一些闭合的画窗应声打开,夜风席卷着有些寒冷的夜色,卷动了摇曳的烛火。

然后,剑花一挽。剑刃一面倒映烛光,打在那人黑曜石一样的双眼;一面倒映月色,映亮了龙剑惊诧中夹杂着如释重负的眸。

目光相交不过须臾。持剑的那人右手轻抖,室内的烛火又一次被尽数点燃。

暖色的光芒中,那人夜色如墨,发色如墨。他身上的那袭红衣如同燃烧的业火。三途河畔的妖花一样腥浓烈,是化不开的血。

他的唇上点了朱砂的颜色,眼线也被特意描摹过。然而意外的是,他原本就有些上挑的桃花眼竟然被这妆点的勾线衬托的更加英气,而朱砂的颜色也并没有给他增添不属于男子的气质。

鲜红的衣衫上刺绣的是交颈的鸳鸯,腰身被秀着金丝的彩带缠绕着。坠下的金鎏彩带混合着古朴的玉佩,如同花丛中的过客。

凌厉而致命的美,艳惊四座。

“怎么是个男——”一个丫鬟刚要惊叫出声,却被坐在身边的老鸨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对上她震惊的眼神,老鸨只是示意她闭上嘴。

即使龙剑并非人间客,却也看得出来。

李未名的服饰,是人间新郎的喜服;而他唇上眼角的妆点……

李未名抬起眼,目光看着龙剑的方向。落到他身旁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身上,危险地眯了起来。

长风忽然破窗而入,扬起了红衣男子的长发,与他的飞扬的衣衫纠缠在夜空里。

所有人都屏息望着台上的男子,再也挪不开眼。

“给我取一支萧来。”龙剑看着李未名,忽然对身边的女人吩咐道。桃红与柳绿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企图,但是还是顺从地取来了一支萧。

龙剑看着站在中央的李未名。在对方的注视下,他慢慢执起玉萧,指骨修长。

他的眼睛是深海的颜色,墨色中夹杂这一缕蓝。

他手指已经开始轻轻地动作,他知道李未名到底想要做什么。

男子的喜服,女子的眼线。

并不是一种委身的屈服或者凌驾的表示。

相反的……

李未名缓缓地伏□,长发丝丝缕缕地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留得那一双殷红的唇,如同勾魂所魄的艳鬼。

这就是他的未名。

除了他的未名,再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将独属于男性的美施展地如此动人心魄,却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女子。

除了他的未名,再没有哪一个男人,胆敢将这样地一面坦坦荡荡地展于世人。

萧声一上来便是如同万顷怒涛之上,急风骤雨。李未名毫不惊讶,右脚后撤一步,竟然是比剑时的姿势。

从极度地静止到极度地灵动不过是须臾。没有看到过他的人,是不会想象到这种夹杂在几近魅惑之中的凌厉。

回身,展袖。他忽然一个后仰,雪亮的长剑在月光中闪现着几乎骇人的光亮,映照在那双本就风流的桃花眼,此刻目光中充满的是风流,快意恩仇,以及致命的吸引力。

龙剑的箫声不但没有减缓的趋势,反而更加急促。宫商的音律如同逼仄的闪电,沉重的鼓点,一下一下没有任何的空隙。但是仔细听起来,却有一种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的欢畅。浑身湿透的红衣男子倒提长锋,破空而过的闪电落在他的星眸里,长剑上。他的皮肤白皙,唇却红的妖冶。他的唇角似笑非笑,如同一个讽刺的弧度,淋漓的雨水划过他的脸。

红衣男子招式不减,一挑一刺皆于那箫声吻合,声声分明绝未紊乱。如同身后追随着千军万马,深处在急风骤雨的中心。他的剑迅疾却不失沉稳,他的唇魅惑却夹杂着十分的侵略。尖锐的音律和漫天的剑光混合在一起,熊熊燃烧的篝火大盛后又湮灭如同被滔天巨浪吞噬。

他的箫声似在追赶,他的剑刃不退反进。

他笑得畅快淋漓,侵略而魅惑;他被他所吸引,这天地间再没有一个像他那样的男子。

绝对的邪魅,却不夹杂一丝莺莺燕燕的柔弱媚气,却只能为他增添十分异样的凌厉。

追与赶。

迎与战。

争与夺。

他的红衣像是滔天的业火,而他的箫声则如同漫天的骤雨。

水与火的交锋,像是要毁灭一切,一丝不剩。

血液在沸腾中冷却,却又重新沸腾。

在场所有人此刻都已经忘乎所以。就在这波诡云谲的刹那,箫声与剑气的争斗戛然而止,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

烛火重新亮起。

李未名抬起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龙剑的方向。那目光似乎太过复杂,让人几乎看不透彻;有似乎十分单纯,只是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红衣的男子大汗淋漓,持剑的手不住地颤抖。

而二楼上的那人,持着两截断裂的玉箫。

——龙剑,你果然还是来找我了么?

——是啊,终究没逃出你的手掌心。

——不要说的这么苦情,我又何尝不是呢?

——你一向是个什么都敢做的人,希望不要哪一日惊喜变成惊吓。

——这话我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

——那你先告诉我那个花魁哪里去了?

——被我打昏塞在床底下了。你身边这两个大美人是怎么回事?

——倒贴上来的。

“……”

“……”

而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东海碧游宫。

三十三天断尘剑。

二十一式到二十五式,是为朝露得情,海天不负的山盟海誓。

莲池边的截教教主看着皎洁的月色,微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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