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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公子,缺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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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大哥,我不认识你。”我退了两步,却感觉到他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腕,有点怪异的气氛在这茅厕里滚动。

我刚想拽回手腕,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微痛,他摸到我手腕上被挑断手筋的伤口了!“嘶。”我低低吸了一口冷气,他却僵了。那高大男人站在阴影里,猛然掀开我的衣袖,那一道鼓起的粉色伤口就横亘在手腕上。

“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啊!”我猛地一抽手,他手指霍然一松,我就得了空转身就跑。

刚跑出去两步,就听见了他的笑声。压抑着的低笑变成了大笑,那胸膛之中的发出的笑声怎么听都是无奈和讽刺。他是在笑什么?笑我也会落到这境地么?还是笑我的装傻?

我心里莫名堵得慌,难受到只想上去抽这个男人几巴掌,却还是不回头的快步走了。

我随便找个角落解决了尿急问题,有些急切的往回走,半路就看见了清琅有些焦急的在长廊上等我,手里提了个灯笼,皱着眉头四处张望。“清琅。”我快步走过去,他有些急切的小跑过来,把我往花园里拽。

“我得到消息,昨日有人用你的身份,与林晴谈生意,是关于兵器的。”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说。

我早就知道了。

“刚刚林晴已经来找过我了。”我安慰似的抓了抓他微凉的手指,却也心里发慌,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琅明亮的杏眼看了看我,跟我说:“你别慌,我这边情报被延后,定是那人知道我的情报途径,所以才能这样。这就不得不怀疑,你的权利其实不是在温溟手里,而是另有其人。”

“你能知道是谁么?”我们站在假山之中,昏暗的夜色我只能看见清琅沉着的眼睛。

“不能肯定,但是范围已经缩小了很多。不是你曾经的旧部或挚友,就是我曾经认识的人,不过不论是哪方人,形势都不太好。”他握着我的手,我仿佛曾经很多次这样牵着这个少年的手,给他安慰或得到安慰。

我垂了垂眼睛,过了好久才说:“你不用担心,那个人必定是公然向我挑衅,早晚他会主动露面的,你就像平时一样就好。”

清琅的眼睛似乎亮了亮,又没说什么,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回去。”我牵着他的手,拿过灯笼来,他难得乖顺的跟着我,我突然觉得我仿佛走在雪里,大块的雪花劈头盖脸砸来,身上披着大氅,牵着十二三岁的清琅。

我脑海里就真的出现了那副景象,甚至一瞬间恍惚了一下,都感觉不出自己是在雪里走还是在柳屋的花园里。

只记得暖黄的灯光照亮了清琅年幼的脸,他系着正红色的兜帽披风,沉默的跟我走,灯笼随风雪摇摆,我看着他从袖口里露出的指尖,有些脏污却丝毫没损失那份净透,圆润的指甲和柔软的指腹。我猛然回过头去。

“怎么了?”清琅问突然停下来的我。我怔忪了一下,身后的清琅既没系着披风,也没有年幼的稚嫩,看着他已经有些能够独当一面的样子,发现怎么也都再想不起那副画面了。

“啊哈,没什么,我就是突然觉得……夜色如水。”我干笑几声。

“……”= =

“哟,你还知道回来啊。”赵汐站在回廊上,浑身银饰在月光下亮的晃眼,他眼神扫过我牵着清琅的手,冷哼了一声:“感情急着跑出去就是为了这个啊。”

我忍不住反唇相讥:“这不是想要反压我的赵汐赵大爷么?”

“这不是说要嫖我的温召小公子么?”

“我倒是想嫖你呢,万水千山总是情,两百块钱行不行?”

“你要是有那能力就来啊!”

“是,我自然比不上顺风撒尿淋一鞋的赵总管。”

“你大爷!”

“我大爷就是你——”

“你们俩够了吧!”清琅高声说道,我才住了嘴。武力上赢不了我总能在嘴皮子上占点便宜吧。我学着清琅,翻了赵汐一个白眼,他颇为幼稚的对我比了比拳头,我走进大堂,清琅却摇了摇头表示不愿进去的退下了。我也不为难他,端了个酒杯边在人群中穿梭,赵汐就跟在我身后,脸色不太好。

台子上的节目已经表演完了,各桌已经喝起了酒,整个场子里也就几十个女人,跟楼里的公子喝酒划拳玩的不亦乐乎,时时从人堆里穿来公子们爽朗又不失男人味的笑声。

“温公子,这边这边~”一个女人从人群里伸出手,把我拽了进去,我有些狼狈的把酒撒了半身。那女人跪坐在我身边笑了起来:

“我说温公子出去作甚?原来是和赵汐出去幽会了啊——”她一脸促狭,细长的眼睛也眯了起来。

“我下次家宴,温公子可来做客?我小女初诞,拈周的时候抓了本诗集,都说未来会成一代大家,也算是为了恭贺小女抓周,我特意想办个诗会家宴,那时候估计也科举放榜了,再顺便请一甲那三人来诗会,只会锦上添花啊。”她一手托腮说道,眉目间满是娇嗔俏然,哪有生过孩子的样子。

我认出了她,正是刚刚跟林晴她们一起聊天闹玩的女人。姓甚名甚我似乎听旁人说过,却也记不清了。

“自然是好的啊,叶家不是也有人参加了今年科考?我记得名叫子安……在上次的诗会上语惊四座出尽了风头,要不是我一介粗人,倒会把他的诗句记着,好出去与别人显摆显摆。”身边响起了一个男声,音调有些熟悉,低沉又充满风流笑意。

“哼,也敢冠上叶姓,不过是远支旁亲家的儿子,来投靠叶家主家,妄图用这个姓氏攀个功名,我最瞧不起这种人了。不过……到要说那相貌气度倒是挺唬人的,看样也是个风流性子。温公子,我要不回头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这叶家女一脸坏笑,过来挽我的胳膊。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抬头看向那刚刚说话的男人,她后半句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清。

那人就坐在我斜对面,穿着颜色怪恶心人的粉色衫子,却是个三十岁出头古铜色肌肤的男人。这衫子穿在他身上真搞笑,我看向他的面容,高鼻深目下巴坚毅,这样一张爷们的脸上偏偏长了双桃花眼,正波光粼粼地看着我似笑非笑。这眼睛与五官的搭配,就像是他高大身材和这娘炮衣服的搭配一样,又可笑又觉得风流。

可偏生不让人觉得讨厌,仿佛是他为了逗你笑才这样,既有着成熟男人的从容浪荡,又带着一点点孩子气的可笑。

这里男子不流行蓄须,甚至上了年纪的男人也没有多少留胡子的,但他偏生要显得自己老气一样,留了一小撮胡子在下巴上,却趁着他更加有点顽皮似的,仿佛在说你们不喜欢的我偏要做着试试。

“这位是……?”我忍不住低声喃喃道。这怪异的气质的确让我呆了一下。

“这是沈家老二沈铁然,不过他整日老夫老夫的,我们都可以叫他沈二爷了。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呢,西南军的老大,沈大将军啊。”叶家女笑了起来,极其亲密的抬起胳膊攀上他脖子。这二人是情人?

沈二爷学着年轻公子的样儿,拿了把扇子摇了摇,对我了然又促狭的笑起来:“老夫正是沈老二。”

这年纪在这地方算上是老男人了,早该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

“哈哈,温公子被吓到了啊。来吧,诗会家宴我自然会奉上请柬,我可期待着温公子呢——”叶家女笑了起来,她也穿着和林晴差不多款式的高腰襦裙。

我跟着笑起来,却有点僵硬,因为我看见了沈铁然那双指节分明的大手,以及小指上戴的指环。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

*

清晨。

“你要出门?”清琅看了我一眼,我换了件颇有世家公子范的青衣裳,还挂了串玉佩拿了把折扇。“玉佩留下——”

“别介!”我连忙去护自己的玉佩,却还是被暴力的清琅抢走了。

“我哥说,女人有钱就变坏。”

“你哥是谁,我揍他去!”

他瞥了我一眼,从自己荷包里掏出十两碎银,给我扔手里。我目瞪口呆:“十两啊,我连吃顿好的都不够。”清琅一脸肉痛的从我手心里拿走了五两。“那你就吃几个烧饼凑活一下吧。”

我今儿本来是想把玉佩当了,给自己换点零花钱,清琅这小子全面防护毫不给我可乘之机。可悲啊。

我垂头丧气的往外走,清琅似乎有点于心不忍,又捡了点钱塞进我手心,我一脸惊喜的张开手——两枚铜板汗津津的躺在掌心。

……你还不如不给我。

我整了整头顶小冠,浪荡的摇着扇子迈出了柳屋侧门,满心期待着什么满大街走的都是戴着面纱的小公子啊,什么街头哭着卖身葬父的娇弱少年啊。

结果一直走到了茶楼,我也没见着半个。就算有些唇红齿白的漂亮小男孩儿,也是那些拥着贵女上街的侍从。街上走的只有平民百姓,而做生意的基本都是男人。这几天的偷偷打听分析,我才明白女人在这个社会上仿佛都是退居幕后的。打仗是男人去打,女性只要幕后分析,赚钱就让男人去谈生意,女性只要坐在后面思考斟酌。

女人用思维与生育笼络了男人,控制整个世界。虽然有不少喜欢事事亲为的女人,但社会的风气都是女人退居幕后。

当然也有许许多多野心强大的男人暗地控制女人,间接控制家族,这种情况也不少。这个社会虽然在婚姻关系上的不平等,体现在很多地方,比如男人拼死拼活参加科考才能谋得官职,婚后自己的权利也是会被女方家族利用,而有家世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谋得不小官职。就算是身世一般的乡野女人也会付出的少很多。

这就是不公平。

我一直很好奇女人是怎么依靠少的数量还谋得了高的地位。社会发展的极大可能性就是,女性被当做生育工具被抢夺,而且没有地位没有权利,这才是正常的啊。

后来我听清琅说,在几百年前,女人的确地位极其低下,但是男性对于女性的占有和抢夺导致那些年孩子的出生率不是特别高,而且女性本来就稀少,掌握权力的王却可以占有好几个女人,这就变成了社会资源的不平均分配。是几十年的战争与女人的崛起才造就了如今的时代。

这个地位关系看起来虽然不公平,但在男女数量不均衡的情况下,却是能够让更多的孩子出生,让更多的孩子接受到好的教育好的发展的好办法。而女性也由于教育观念改变,也变得越来越理智强大,更有掌控权利的能力。

现在看来,目前的社会结构模式至少是稳定的。这么想着,我脚下却不停。

茶馆,作为小道消息聚集地,的确适合打探消息。我忍痛用自己存的那点银子给自己弄了个雅座,对那奉茶的小厮塞了点钱,没过多久说书的男人就走上了楼。

“这位爷,可有什么事儿么?”他衣着灰扑扑的,上了些年纪,卑躬屈膝的对我说话。

“也没什么,就是想来问问事儿。”我一脸风轻云淡的把五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他眼睛亮了亮,伸手就来拿,拿了半天也没拿走。

“爷……您放手啊。”说书人一边用力一边道。我脸红脖子粗的用力捏着那银子,不舍的脸都快抽搐了,最后还是让那中年男人夺了去,他迫不及待的塞进荷包里,继续挂上一脸谄媚笑容。

“只要是小人知道的,必定都来告诉您。”

我暗骂了一句,摇摇扇子说道:“坐,上茶。那你就来跟我说说西南沈家……以及那沈二爷吧。”

说书人喝了一大杯茶,以为喝了好茶占尽便宜,却发现我点的是最便宜的大麦茶。他尴尬的咳了咳说道:“沈家啊。要问沈家您还是问对了人,我对沈家知道的还是不止一点。”

“沈家原来是西南小氏族,撑死也就是个地头蛇,要说沈家的昌盛,那基本都归功于沈家老二。”

“沈家老二沈铁然将军,十七岁入京考成武状元,同年入军,三年内就胜仗连连,年仅二十就位高权重,深得那时候先皇信任。只可惜后来被奸人所害,本来随着沈铁然功成名就而迁徙入境的沈家,还没落脚就被打入牢狱,那时沈铁然身在塞北。”

“先皇恐沈铁然私自逃走,以沈家大哥性命要挟,沈铁然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马,从塞北赶来,却仍然晚了一步,沈家大哥被杀。要知道沈家无女,只有八个弟兄,沈家大哥自幼身体不好,却是有名的诗人,性格温平,无冤惨死。沈老二怨恨先皇却无法,他其他几个兄弟都在先皇手里。”

“后来就是知名的十年前沈谢事变,沈家兄弟逃出天牢,家中父母却惨遭屠杀,沈家败落。先皇疑心当年的丞相谢十三郎有意放走沈家兄弟,并有…扶持…皇女…篡位之意,于是以文字狱为由灭了谢家满门。”他低声说了那几个字,我差点没听清。

“谢十三郎那年刚二十三岁,虽为男子却才惊艳绝盛京,文章流芳千古,竟死于那次灭门。啧啧……谢十三郎,真名竟都不被记得,大家都这么称他。虽是第一才子,容貌绝天,却也性情风流难定。”

谢十三……谢十三?

我突然有点怔愣……

这感觉很苏很俗,就是传说中的‘脑海中记忆涌上来’,或许我该心痛的捂着胸口,大喊‘我的心……好痛好痛!’……可我只是陷入了长而空白的怔愣中缓不过神来,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就是真正的失忆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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