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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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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最重的时候,有一天夜里突然做了个噩梦。

梦的开头莫名其妙,稀松平常,中间却突然画面一转,他在山中迷路了,他走啊走,却总是走不出山。突然,赵承骏穿着洁白的衬衫,焦急的冲过来:“予宁!你在这里干什么?”赵承骏温柔的抱着他,压抑而悲伤的说,“对不起,予宁,我也不想骗你,我怕你受不住打击。”

原来,他们已经分手了。

画面混乱得要命,他惊怒交加,还没出息的哭得稀里哗啦的,而且发怒爆起,一脚将赵承骏踹倒,一边胡乱的嚎哭一边猛烈的殴打:“你敢甩我!你居然甩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啊?你甩我干什么?”赵承骏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抱着头由着他殴打,还说:“别哭了,脸花了啊。”

这时,远处不知有谁在喊:“赵承骏。”

赵承骏急忙站起身,焦急的叮嘱说:“予宁你先等会儿,我不得不先过去。别急,别急啊,听话。”

他拔脚就追。追着追着不知追去了哪里。

画面恍恍惚惚的,一下子他好像已经跟赵承骏分手很久了时的。

他又叫赵承骏“赵先生”了,在接受赵承骏的吩咐和任务。

赵承骏嫌他态度太客气,就说:“予宁,叫叔吧,或者叫哥也行。”

他听着,不知怎么,忽然就又流眼泪了。他流眼泪的时候自己还恍惚纳闷:我不爱哭啊,怎么一个劲儿的哭个不停?而且他边哭边充当话缸:“别,赵先生。以前我能对你随意,绑你揍你,也能发脾气踹你,那是因为,你有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身份,你除了是赵承骏,你还是我家老赵。我本想,你能这么喜欢我,我也能这么喜欢你,我以后或许都要陪你过了,所以我把你当另一半看待,理所当然就跟你平等了点儿,也随意了些。可你现在是我什么人?你现在对我比以前更好,更纵容,可你只是赵承骏,你不是我家老赵……”

他看着赵承骏,莫名的感觉自己头脑乱哄哄的,心里难受得要命,说话也乱七八糟,绕来绕去的,也不知赵承骏听没听懂,倒是他自己仿佛才刚知道自己哭了似的,突然哈哈笑,“哈,我啥时候哭过啊?别丢人了!”

他立即转开头,难受却坚强的笑道,“算了,都到这份儿上,谁都别扭捏,任务我听明白了。那就再见哈!以前多谢您照顾,任务过后,啥时候再需要我报答,请直接传唤。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走出门去,邱予宁眼泪唰的又流个不停,这回他觉得自己成泪包了。

但是他还是想着,老子重生后快死的时候都没哭过,你赵承骏真有本事,把我玩到这个份儿上,都要跟我分手了还想让我陪你?当我是鸭子呢?滚犊子吧你!谁离开谁活不了,我被扔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习惯了,你赵承骏算个鸟屁……

想着想着,他就被赵承骏推醒了。

赵承骏不说话,轻轻推醒他后,默默的拍着他的脊背。

邱予宁愣了片刻才明白是在做梦,而且丢人的是,他真的满脸都是眼泪。擦!玩我呐?他连忙从储物竹简中取出御用白毛巾,嘿嘿笑着道:“不好意思。做梦梦到爹娘了,他们死得惨。”

赵承骏微微一顿,脸皮黑了下。

……

但邱予宁也不是什么都由着赵承骏。

“老赵,你忙了一个多月,该放松放松了,走,我带你去野炊。”邱予宁抛开自己的心思不提,他的确想让自家老赵放松一下,就算老赵是七层强者,也不能把自己当机器熬炼啊。过犹不及,绷紧易断,别仇敌没上门,老赵自己就累垮了。但邱予宁实在没有什么文情,想不出特别浪漫的事情,再说,跟老赵玩浪漫?别逗了。那么就用自己的特长逗赵承骏开心?邱予宁自己又没啥特长,最拿手的就是“野外求生”,没办法,他以前一直都这样过的。所以干脆如此提议。

“好。”赵承骏平静温和的答应。一个多月的疏离、漠视、挑刺、抱怨,除了直接翻脸之外,赵承骏能用的“温和”性质的疏远手段全都用了,却根本没有打击到他的小儿子“爱人”半点。

“对了,老赵,我跟你说件事儿。我又有个宝物了,我给你看看,但你别问我从哪里得来的。”邱予宁神神秘秘的道。

邱予宁现在有点感觉,似乎他修炼竹简功法得来的修为并非单纯只是精神力异能。但是具体的详细的差异,他暂时还列举不出来。比如现在,他终于从竹简中领悟到了第三门秘法:

“功德紫云剑”。

年前,邱予宁大获丰收。连续激发了第三根、第四根竹简。

第三根竹简给了他“护魂紫光”,而第三根竹简本身就是功德紫竹,他可以用赚来的功德催使第三根竹简以便获取“功德紫竹叶”。功德紫竹叶是炼制大回春丹、大补气丹等丹药的关键材料。

第四根竹简给了他“火羽翅膀”,然后第四根竹简就干巴巴的在那儿摆着,什么用处都没有。第四根竹简里面以前封印火羽翅膀的空间也不算小,他曾试着往里面放东西,却什么都放不进去。

直到现在,继“轻身灵甲术”、“度厄功德术”两门秘法之后,第三门秘法“功德紫云剑”终于被他从第二根竹简中的古老文字里领悟出来,他才明白第四根竹简会

56决心坦白

“功德紫云剑”是秘法,同时也是一种秘法剑的名字。作为秘法,它分为两个半篇,前半篇是炼制那种秘法剑的特殊秘法,后半篇是则是控制那种秘法剑的独特法门。

邱予宁当时从繁星般缭乱的古老文字中领悟到这第三门秘法时,振奋欣喜之下,也被秘法内容的深奥繁冗给吓了一跳:这何止是一门秘法,简直能称得上是一篇小型的高明修行功法了!

不过,竹简功法和秘法都是邱予宁依靠自身精神力一天天不停的感应第二根竹简,不间断的坚持着苦苦耗磨才艰难领悟而得,这就使得竹简功法和秘法都相当于在被他领悟出来时,就已经被他完全掌握和理解在心了。繁杂玄奥的“功德紫云剑”也不例外。

所以,邱予宁领悟出来“功德紫云剑”秘法后,完全能立即施法炼制那种秘法剑。

炼制秘法剑是需要大量功德紫竹叶的。幸好,邱予宁在南方历练数月,其间他治病救人,帮助别人脱离灾祸,好事做了无数,赚到的功德除了用来定量的炼制丹药,其它的都被他十分珍惜的存着以备不时之需。看看第三根竹简,还有一百六十叶功德,用来炼制功德紫云剑绰绰有余!

于是,邱予宁昨天就按照秘法所述,催使第三根竹简得到了九十九片纯粹的功德紫竹叶作为宝材基础。他用精神力将九十九片功德紫竹叶摄起,谨慎的对之施展这第三门秘法,先是反复加持,将其炼成一体,铸成云剑胚胎;再是深入设禁,将其炼成云剑雏形;而后强化洗练,将其炼成云剑初期成品……一个个步骤繁杂冗长,费心费力,但都被他全神贯注且一丝不苟的完成。

最终,以秘法缓缓收尾后,他毫无意外的成功炼出了一柄完美无瑕的“功德紫云剑”。

功德紫云剑,邱予宁可用精神力来掌控,只能依照秘法的后半篇独特法门来催使。

对敌时,邱予宁只需要意念一动,功德紫云剑就能化为紫光,顺着他的精神力飞出他的体外。在他身体周围百米之内,他大可以随心所欲的催使功德紫云剑四处穿梭,灵活的隔空杀敌。

平日里,邱予宁除了定期用相应秘法保养剑身,还必须把功德紫云剑放在第四根竹简中封印着,才能保持住“功德”本质的不散,也好维持住功德紫云剑本身的最佳状态——第四根竹简的空间正能“封印”住第三根竹简的“功德”。这两根竹简联系实在紧密,好像一物降一物似的,难怪当时被他连续激发。

……

“老赵,你对我那新宝物不好奇?”邱予宁献宝似的对赵承骏说自己“又有个宝物”,却见赵承骏眉头都没动一下,还是那样平和微笑着看他,把他看得很有些不自在,觉得老赵又变古怪了。

“好奇。”赵承骏轻轻拍他后脑勺,态度与之前一个多月里“忙碌烦躁”的模样截然不同。

邱予宁皱眉盯着他,心道这老赵别是又想怎么折腾吧,真是怕了他了。但态度好总比态度差强得多。邱予宁没看出赵承骏具体不对劲儿在什么地方,干脆宁愿自己多想了,当即一伸右手,浓眉一展,装酷一样帅气的沉沉一笑:“老赵,睁大你英俊的双眼,看仔细了。”

赵承骏就浓眉一扬,配合的看向他空空如也的右手。

邱予宁意念一动,一道紫光从他掌心冒出,霎那间紫光凝聚成一柄七寸长的无柄紫剑。

赵承骏双眸一凝,盯着紫剑,仔细审视:“予宁,这不像是宝物,是你的独特秘法创造物?”这柄紫剑安静的悬浮在邱予宁掌心上方,紫光隐隐,温润内敛,从上面感觉不到半点杀伐戾气,而且仔细看去根本看不到实际材质,好像它本就是一柄由异能凝聚出来的精致艺术品一样。

“我家老赵就是强,一眼就能看出来。答对了,有奖励。”

邱予宁见他认真的模样,嘿嘿一笑,凑过头亲吻他的双唇。

赵承骏心头提紧,不动声色的转头说话,阻止了他想深吻下去的意向:“能隔空多远操控?”

这一个多月来,赵承骏偶尔会被邱予宁抚摸胸膛和亲吻双唇,不过邱予宁都收敛的很,亲吻时基本都是浅尝辄止,摸胸也只是睡觉时霸占似的用手覆盖住他的胸肌,并不碰触他胸前两颗硬粒。赵承骏初时臊得厉害,但他后来想想又有些释然,邱予宁是他小儿子,他亏欠良多,只要小儿子不太过分,他身为父亲都需要包容小儿子对他的这种勉强能归纳为“孺慕”的亲近。

“大概百米。”邱予宁又催使功德紫云剑,让赵承骏看清它在周围极速穿梭的情形。

赵承骏审视过后,让他将功德紫云剑收起来,沉吟着细致的叮嘱,让他不要太随意动用。

邱予宁当然知道轻重,乐呵呵的听他叮嘱,连连点头应声。等他说完了,邱予宁才提醒道:“走吧老赵,咱俩去城外野炊。咱们在南方历练时,我一心只想着到处救人,你也不爱亲自下厨做饭,咱们还没真正野炊过几回呢。这回你暂时抛开那些事务,轻轻松松的跟我出去玩一趟。”

赵承骏又是点头微笑,态度安稳温和,纵容的什么都依着他似的。

邱予宁感觉他这态度不怎么正常,尽量让自己往好处想:终于苦尽甘来,把老赵拽回来了?

……

邱予宁选的野炊地点是城外的东山山顶。

这里是他那次被赵承骏带着半夜爬山时来的地方。

他在这里开始叫赵承骏“哥”,回去后在赵承骏的私人地下卧室醉酒,然后把赵承骏绑着折腾了一晚上,再然后,第二天一早,他成了赵承骏的情人……

邱予宁觉得这里对他们而言有种特殊意义,他私下里把这里看作是见证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赵承骏来到这里,也想起那时的微妙雀跃和蠢蠢情动,胸中顿时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好像这里有种魔咒:当年他带邱予宁来这里时,他正开始追求邱予宁,他还装深沉的逗邱予宁叫他“哥”;今天邱予宁带他来这里,他却刚刚狠下心来,断然决定要跟邱予宁说开,要向邱予宁坦白。

必须坦白了。他们不应该是恋人,他们本就是血脉相承的嫡亲父子。

赵承骏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兜兜转转的,辗转无数“温和”的疏远方法使出来,始终没有让邱予宁对他有半点抱怨生隙。赵承骏知道,自己还是看轻了邱予宁对他的感情,以及邱予宁本身对情感的专注和执着。他不敢再拖延了,他怕再这样拖延,等日后说开,对邱予宁更增伤害。

别无它法,终究还是只能这样。他只能尽可能缓缓的委婉的向邱予宁坦白。

他必须用拥抱的姿势,亲自跟他的小儿子“爱人”说开。他不能借助别人之口。

赵承骏心下沉寂,神态却表现得平和。他看着熟悉的山头,一面微笑着回应邱予宁的话,一面静静的有点恍惚的想着,当时自信满满的追求,竟然会有这样的结果……

“老赵,咱们先去找食材。我除了盐巴和清水,可什么食材工具都没带,真正的纯野炊!”邱予宁决定露一手真正的“野外求生”给他家老赵开开眼界,“你什么都不用做,跟着我仔细瞅着,嘿,看我怎么野炊喂饱你。我虽然只会烤肉,但是我烤肉的花样多的是,保管你下次还想跟我来。”

“哦?那好,我就等着享受你的孝敬了。你打算找什么做食材?厨具用什么代替?”

赵承骏挑眉笑问,好像真正放开了胸怀似的陪着他。

“连‘孝敬’都用上了,老赵你就可劲儿的拽吧!”邱予宁伸手拍了拍他屁股,“跟我来。”

邱予宁的确让赵承骏开了回眼界。赵承骏对天南地北的奇珍怪事知道的极多,但是漫山遍野的那些不能入药的普通杂草,在他眼里就如同土壤一样,他分不清那种叫什么这种又有什么习性。但是邱予宁知道。邱予宁采摘着一种种草叶,一边采摘一边认真细致的跟他讲,这种草怎么处理,吃下去才不会拉肚子,那种草又怎么做出来,吃到嘴里才不会又苦又涩……

赵承骏听得有一瞬的怔怔,而后轻轻的笑问:“这些都是我家予宁自己试出来的?”

邱予宁摇头笑笑:“不全是,也有学来的,我又不是神农,老是自己尝试怕把自己毒死。”邱予宁随口说笑,同时专拣杂草采摘,他料想老赵没吃过这些东西,他想给他家老赵一次别具风格的野炊。他怕赵承骏怀疑,还保证道,“老赵你放心,我不是专门烤草给你吃,它们只是小菜。”

采摘够了杂草,邱予宁先带赵承骏用下套的方式捉了两只短翅山鸡。这种山鸡飞不高,但是很凶,杀伤力不小,不过邱予宁下套用的是自制的粗铁丝,它们再凶也没用。邱予宁提着被扭断脖子的山鸡,也不拔毛,只清除了山鸡内脏,用存放在储物竹简里的清水洗净。

“用异能的话,逮山鸡是小菜一碟,但还是用下套的方式比较有趣。老赵你学会了吗?”

“唔,学会了。简单得很。”

“哈,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等你实际动手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些山鸡可不傻,你要是没有老道的经验撑着,套子做得再好,设下去之后,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山鸡从套子旁边溜掉,或者钻了套子又挣开逃跑。我是守了多少次才总结出的经验……走,带你捉能吃的小美味去。”

邱予宁又带赵承骏捉树心虫。他通过精神力刺激,把体形笨重的肥嫩虫子吓得往外爬,等虫子爬到洞口,他再用树枝一拨,肥大的虫子就掉进他随手编制的、简陋却不漏缝隙的树叶筐里。

“老赵你看,这种肥虫体形和个头都很像蚕,一生都生活在树心中,身体并不脏。待会儿我把它掐头去尾,中间剖开洗干净,它们就与海鲜一个样儿,再抹上盐巴和酸辣草粉末,最后用酸辣草叶包裹着烤得黄腾腾的,吃起来又辣又香又脆!这可是很难得的美味,只有夏天才有的吃,过了夏天,它们就都死干净了,只剩下不能吃的小虫卵。”

邱予宁熟悉的在山林中穿梭,精神奕奕的跟赵承骏讲解。

赵承骏看着他一副“我是野外生存老手”的开朗模样,知道这些知识都是他挣扎着活下来的求生手段,不由得连呼吸都有点沉重。但赵承骏只是笑着微微一扬眉,伸手拍拍他后脑勺,还说道:“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你的手艺如何。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不好吃,叔可不理你的孝敬。”

“就拽吧你!”邱予宁自信满满,又拍了拍他结实的屁股,还悄悄摸了两把。

赵承骏心下的酸楚一下子就成了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章是短暂的“父子相认”环节,真相马上降临。而后开启下一阶段,进阶“父子孽情”篇。

父子孽情篇的定位,会像文案蓝字说明那样:予宁明朗淡定鬼畜,老赵为父威严悲催。

届时风格会恢复到以前。

57渣爹

野炊很成功,至少在邱予宁看来,他成功的让他家老赵开怀了些。

邱予宁自己边吃边看赵承骏难得一见的“豪爽”吃相,乐得简直合不上嘴。

赵承骏把他烤的“辣香脆”和“蔬菜片”全都津津有味的一扫而空,又不顾风度的盘膝坐在地上,直接用手抓起他埋在土里烤的两只叫花鸡,将干泥一剥,鸡毛鸡皮都随着干泥脱落,然后赵承骏把两只肥鸡啃得只剩下两堆鸡骨头……

幸亏邱予宁还准备了其它烤食,否则还真不够赵承骏吃的。

邱予宁觉得这样看赵承骏吃他烤的东西,比他自己以前流浪挨饿的时候突然吃饱更为开心。

饭后,邱予宁坐在赵承骏旁边,摸摸赵承骏精壮的胸腹,问道:“吃饱了吧?”

“吃饱了。”赵承骏吃饱喝足的模样让邱予宁有点想歪,可惜,邱予宁必须按捺住自己的欲望,他家老赵是真禁欲了,他顶多只能用不挑逗的方式在老赵身上到处摸摸。赵承骏温和的笑着看邱予宁,由着邱予宁抚摸他的胸腹,但是等邱予宁伸手往他衬衫里探索的时候,他就一把将邱予宁抱住,不露痕迹的阻止了邱予宁的动作,在邱予宁额头上亲了一口,赞道:“我家予宁了不起!”

邱予宁没察觉他的故意,听他赞得诚恳,料想他必定是尝到新鲜了,就嘿嘿一笑:“过奖过奖,以后你啥时候想来野炊,我还带你来。春天秋天冬天都行,我有法子让你吃得饱饱的!”

赵承骏没回答,只是笑着伸手轻轻捏他越长越帅气的脸。

邱予宁当即皱眉:“别捏。”

他一把将赵承骏的手挡开。赵承骏的某些动作,让他几乎以为赵承骏又把他当孩子看了。

“老赵起来,走,咱们在山上溜达溜达,看看山中风景。我再给你讲个笑话当消遣。”

“我家予宁要讲什么笑话?”赵承骏站起来,很自然的牵住他的手,但不是以往那种十指相扣,赵承骏想用自己宽厚有力的手掌包裹着小儿子的手。但邱予宁的手早已不是小孩子模样,同样的五指修长,手掌宽厚有力,赵承骏不仅没把他的手完全握住,反而有些被他反握的模样。

邱予宁正开心着,哪会在意到他们握手的姿势细节?他也不管什么握手姿势,只管抓紧赵承骏不放,说道:“我听来的笑话很多,但与‘学问’沾边的却没几个。这个你大多数也听过。”

赵承骏摇头:“你叔我听的笑话少,成天处理事务,没空去听。你说,叔正等着听呢。”

邱予宁对他偶尔自称“叔”的、矜持后“狂拽遗留症”已经习惯了,当即正了正脸色,开讲道:“那你听好,只是个笑话,不好笑就别装笑,知道不?嗯,我讲了啊……话说,某女喜欢某帅哥,但那帅哥嫌弃她胸部小,不接受她的追求。她很苦恼,就在胸罩里塞了两团棉花……唔?我还没说呢,你笑这么厉害干什么?这笑话你听过?”

赵承骏早在开吃野炊的时候,就强硬的压制住了所有混乱复杂的情绪。他成功让自己放开了胸怀,陪着邱予宁野炊,这时看着邱予宁一脸严肃认真对他讲笑话的模样,他就真的很想笑。见邱予宁皱眉问他,他立即忍住笑意:“我听的笑话少,所以我家予宁一讲,我就想笑,你赶紧说。”

邱予宁怀疑的看了他一眼,挠挠头继续讲:“说到那个女人在胸罩里塞棉花……她塞完了,计算好时间,就站到男生宿舍楼的门外等她喜欢的帅哥。其他人不认识她,那帅哥的室友却知道她。当先出来一个喜欢大惊小怪的室友,看到她就嚷着说:‘呀!转眼不见,你变得大不一样了啊!’她听得很高兴。再出来一个有点迟钝的室友,仔细瞅着她说:‘嗯?你看上去,好像和昨天不大一样。’她就高傲的翻了个白眼。又出来一个喜欢较真的室友,盯着她皱眉指点道:‘仔细看看,你两个胸居然不一样大。’她一看,哎还真是!她吓了一跳,赶忙跑去厕所离去规整。等她又跑回来,刚好她喜欢的帅哥出来,看她一眼,蔑视的说:‘填了东西?一样不大。’哈哈……”

邱予宁仔细回忆着认真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没听到赵承骏的笑声,不由有点小尴尬,收敛笑意,纳闷的看赵承骏:“不好笑吗?”

赵承骏原本想,无论他小儿子讲的笑话是什么,他都必须很自然很忍不住的爆笑出来。但是,赵承骏在听这则笑话时却忽然有点激灵和发懵——他的小儿子邱予宁,是被他这个当爹的亲自拽到断背之路上来的。就算沈西威调查邱予宁时下了评语,说邱予宁“喜欢摸男人身体,有轻微施虐倾向”,但那也只是有一丁点儿的倾向,如果有长辈适时引导,很轻易就能将之引到正途上去。尤其以他和邱予宁在南方历练时的了解,他能确信,如果没有他,邱予宁必然会对女人更有好感。

也就是说,是他把他的小儿子给完全掰弯了。

然而现在,他却还要提出不得不分手的理由。以后,他该如何才能补偿回来?

赵承骏想到这里,之前强行压制下去的混乱情感一下子全都汹涌了起来,他当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感受算哪一种。他只觉自己喉咙干涩得很,等突然回过神,邱予宁的笑话已经讲完了。

……

赵承骏按捺着心中翻腾的复杂情感,使出小花招把笑话一事完美的揭了过去。

赵承骏几乎是呵护一般珍惜着他现在与邱予宁之间这最后片刻的恋人关系。他陪着邱予宁在山上散步近半个小时,一直牵着邱予宁的手,与邱予宁温和的朗声说笑。直到他看出邱予宁想下山的意向,他才几次想开口,却都又想,再等等,再牵一会儿。最终,邱予宁说:“老赵,咱们回去吧,该修行了,下次再来。”赵承骏无法再等了,才想着,拖延又能拖延到什么时候?

“予宁,其实,叔调查过你。”赵承骏按照自己想好的方式,冲破障碍似的轻轻的开口。

“唔?我早知道啊。呵,不然的话,老赵你当初怎么可能直接让我当你心腹?”

“不是那种,叔说的是你的真实身世……”赵承骏暗运功法才维持着不动声色,他好像是故意这么说,就为了看邱予宁的惊讶神情一样,挑眉笑着道,“能跟叔讲讲你在孤儿院时的事吗?”

邱予宁的确微微一惊,皱眉道:“你知道我的身世了?知道我以前长得丑?”说实话,他那悲催的身世他不想跟任何人提起,而且赵承骏曾经翻来覆去的查他,这让他有点不快。不过,那毕竟是赵承骏以前对他的调查,现在赵承骏是他恋人,知道就知道了,也不需要太隐瞒太计较。

赵承骏点头,有点笑意似的低沉的道:“我家予宁一直都不丑,只是胎记把容貌盖住了。”

邱予宁突然浓眉皱得更紧,脑筋急转着,猛然问道:“老赵,你是不是一个多月前才查清我的身世?在南方的时候查清的?”

“是那时候,咱们在南方历练那阵子。”

邱予宁脸色一变:“那你也是突然知道我与我那渣爹的关系?”

赵承骏怔了下,“渣”爹?于是,这渣爹很勉强才貌似如常的淡淡笑了下:“也知道。”

邱予宁思维连闪,前后贯通的想着,忽然又想通了似的。他认真的盯着赵承骏,缓缓的沉声问道:“老赵,一个多月前,在南方时,那份文件是不是就是说我那渣爹的?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赵承骏顿了下,也看着他:“是说他的。”

邱予宁心中微沉,沉默的与他对视片刻,忍不住有点怒意的低问:“那你一直忙一直磨炼,有意无意的想与我疏远却又舍不得真与我疏离,矛矛盾盾的吊着我这么些天,都与我那渣爹有关?”

“不错……”赵承骏有点压抑的道。他没料到邱予宁这么问,顿时头脑好像与心中分成两个独立思考的单元一般,头脑强制性的极为理性,心中则压不住的极为混乱涨疼。他没有回避邱予宁的凝视逼问,低声道,“予宁,前些阵子是我的错。”

邱予宁紧紧的盯着他看,突然有点发慌,咽了咽唾沫,皱眉急速的道:“老赵,是不是我那渣爹有权有势,而且他与你赵家有仇?”蓦地一个激灵,“老赵,别是你说的那个八层仇敌就是我那渣爹吧?我告诉你我打小就被抛弃,我能活下来完全是我自己的本事,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赵承骏听他说得斩钉截铁,一瞬间竟不知怎么接下去。

邱予宁见他不回答,心中咯噔咯噔的越发提紧了,不会真的是那样吧?他握紧赵承骏的手:“老赵,你别不吭声。我问你,你突然禁欲,突然态度变得这样古怪,是不是与我那渣爹有关?”

赵承骏眼眸深邃得极为沉定,说话带着温和的包容意味,但好像所有的话都被堵在胸中了似的,他一张口,只是说:“是有关。”

邱予宁不由得皱眉咬牙:“老赵,你这样不公平。我也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运才摊上这么个渣爹。他是什么人与我有个毛线关系啊?我现在没打算认他,以后也绝对不会跟他有牵扯!我虽然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一出生就被扔了,心里边实在有些怪难受的,但我难受也是难受我自己的倒霉,可不是想念我那从未见过的渣爹,他是谁都与我没关系,你懂不懂?哪怕他就是你家那个仇敌,你也不需要怀疑到我。再说,我脑袋里不早就被你设下禁制了吗?你就算不放心我的品性和对你的感情,难道还不相信你自个儿设下的禁制?”

赵承骏安静的听,简直像是被他连连往心口捅刀子似的胸中闷疼,不动声色的微微的笑了一下:“予宁,对不起,以前的事情全都是我的罪过。我也早就后悔给你下禁制。”但是现在不敢解开,因为邱予宁早晚会知道真相,他怕解开之后,邱予宁得知他们是父子关系受到打击而远远离开,他怕邱予宁躲得太远太偏僻,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

58老赵是亲爹

“老赵你别再想以前那设禁的事儿了,我就不该提。”邱予宁见他家老赵强颜欢笑,赶紧皱眉表明立场,“以前那禁制对我来说是个定时炸弹,我是挺膈应的。但是咱俩恋爱之后,我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你对我的感情,也能感觉出来你的愧疚,我就觉得那禁制其实还不错。”

赵承骏听着他的声音,沉默着缓缓平复下来,再次极力淡然的想:该来的终归要来。

邱予宁则忍住着急,挖空心思安慰道,“老赵,咱们换个角度看,那禁制现在分明就是咱俩感情的保护层吧。有它在,不管我变得多强,也不管你有多强的野心,你都完全不必怀疑我。那么,以后咱们之间就算再有误会再有矛盾,有这禁制格挡着,也怎么都伤不了咱们的感情……”

邱予宁说的也能算是他的真实想法。赵承骏对他设禁时他们还只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就算是那种客观的关系,除了设禁,当时赵承骏对他也都好得无可挑剔。关键是,被设禁时他直接用一小缕灵魂气团代替自己承受了,至今那一小缕被他割裂出来的灵魂气团还与禁制一起被他排斥在脑海边缘呢。只要他想,他随时都能将这一小缕灵魂气团连带着禁制一起驱逐出脑海!

可赵承骏听着他的安慰,却简直像是又被他拿刀子插在心口绞了绞,心道,傻狼崽儿,你是把自己卖了哄我开心,还是纯粹想让我难受,故意说这些话来打击来报复你这“渣爹”啊?赵承骏笑了下,伸手拍了拍邱予宁后脑勺:“放心吧,不用安慰叔。先说说你对你那渣爹的看法吧。”

赵承骏知道,等真相大白,他小儿子再面对他这个“前爱人”兼“现渣爹”时,不管态度变成什么样,都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毫无保留的对他表达出最真实的态度了。他必须在如今坦白之前的最后时刻,明明确确的弄清楚,他小儿子究竟把他这个“渣爹”的身份定位成什么模样……

尽管赵承骏完全能预料到,他这个要求差不多能称得上是“请求精神虐待”。

“老赵你又是这种态度。你真想把我当小孩看?”

邱予宁歪头躲开他的手,浓眉皱紧着盯着他,有些莫名之怒,蓦地转身看向别的地方。心里暗暗咬牙:老赵就先拽吧,前两次上床我还不够努力,还没让你警醒是吧?你给我等着,过了咱俩这道坎儿,看我不找机会把你弄上床狠狠的上你,把你上得彻底将我当成你家男人!

“予宁,叔比你大这么多,偶尔把你当小孩看,也没什么不对。呵呵,别生气。嗯,对叔说说你对你那渣爹什么感觉吧,叔想听听。”赵承骏温和沉稳的轻声说着,同时专注的看着邱予宁。

邱予宁越来越莫名的不安和烦躁,他沉默了会儿,勉强压抑着那股无名的愤懑,突然低声道:“老赵,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要受苦?我以前活得那么难,现在谈一场恋爱也这么难。你到底想干什么,能跟我说清楚不?你让我自个儿猜来猜去的,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难受?”

赵承骏狠狠咬了咬牙,心道狼崽子,我更难受!赵承骏压住汹涌情绪,终究只是哑涩的轻轻笑道:“予宁,对不起。待会儿,我会跟你完全说清楚。再也不瞒你一星半点。好不好?”

邱予宁狠狠的盯着他看,然后双手插兜的站着看上午的太阳照耀那片生机勃勃的山峦。

“老赵,我喜欢你。”过了片刻,邱予宁突然重重的、铿锵有力的道。说完,他打起精神,转头盯着赵承骏,“那我就跟你说说我对那渣爹的态度,希望你也能珍视我的感情,别因为那么多顾虑而把我吊来吊去的晃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想听你亲口跟我说实话。”

不等赵承骏应声,邱予宁就沉声道,“对于我那渣爹,我干脆直接这样说吧,老赵,就算有一天你跟他拼杀,我碍于人伦道德不好堂而皇之的帮你殴他,但是他是你的仇人,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老赵你是我家的,我拿你当我的另一半看,当然要好好保护你,可我那渣爹是哪根葱?如果世界上有斩断血缘的秘法,我早就求人赶紧把我跟他的关系斩断了!”

赵承骏怔了下,缓缓点头,淡淡的“嗯”了一声。

邱予宁看不得他这种沉寂无力的模样,伸手“啪”的一声用力打了下他结实的屁股,“别没精打采的。有什么事儿不能说出来咱们一起商量?你自己闷着还拽来拽去容易伤人伤己!”

赵承骏被他打得微微一僵,在他想打第二下的时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邱予宁甩开他,勉强舒了口气,继续道,“老赵,你大概并不知道我以前因为那渣爹受了多少罪。我小时候被抛弃就不说了,我打小就浑身都是血黑颜色的胎记,丑得不得了,成天被人嫌弃,我几乎是常常争着抢着吃剩菜剩饭才活下来。我被那渣爹生下来,却从没被他养过一秒钟!我能活下来,我的命就是我一个人的!就算他现在查出我不仅没死,还长成了个挺不赖的人才,想要蹦达出来把我认回去,我也完全不鸟他。哪怕他真能厚颜无耻的放下脸皮,满脸悔恨、满腔痛惜的跟我说,他当年有多么为难,多么无奈,多么不小心,多么的‘我好后悔’,唉总之无论他说出什么借口作为解释,我都只当听了个笑话,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理都不用理他!”

“哦?”赵承骏平静的把双手插在兜里,握得死死的。

邱予宁再接再厉,“老赵是不是觉得,我以前还说因为被他抛弃而难受,现在我又说得这么决绝,只是在跟你说甜言蜜语?不是这样!老赵你知道我有寒症,但你知不知道我这寒症是啥时候得的?那是我七岁的时候,有人抓我做人质,要我那渣爹来救我,可你猜他当时怎么说的?”

赵承骏双拳险些在裤兜里握出血来,却如常的笑问:“你那渣爹是怎么说的?”

邱予宁见他还是这德性,也不吊他胃口了,直接道,“其实我当时隔得远,也头脑晕乎,并没有听清楚他的原话。但我出生后就有精神力异能,尽管我内敛精神力,不敢让人察觉,怕被人捉去训练成奴才死士什么的,可我基本的能耐还是有的,我能从模模糊糊的话语中感觉出那种绝情狠辣的抛弃意味。我后来猜,他说的话大概是‘要弄死就弄死’或者‘你们抓错人了,这么个小东西只是我扔掉不要的’,总之,我也说不好,大概就是这类的话吧。我一直都想揍他几拳来着。”

赵承骏心中揪紧,竭力放松的暗想着,我家的傻狼崽儿,你渣爹就在你跟前,你可以揍,爸爸免去你的不孝之罪。赵承骏还是头一回在心中清晰的自称是邱予宁的“爸爸”,此时此刻他只觉这个自称早就该有,它是如此适合。赵承骏想着,见邱予宁顿住,就问:“后来你怎么逃的?”

邱予宁抹了抹脸。他是真不愿说自己那时的遭遇,但赵承骏想听,他就继续回想着叙述:

“逃得侥幸。那些人见抓我确实没什么用处,就有人提议弄死我,我那时想,这辈子就这么完了?还好有人觉得,留我活着说不定还有点价值,我才侥幸留住了一条小命。然后我装成被吓傻的呆样儿,在他们不知为啥突然内乱时,趁机用精神力内敛着气息,憋着气跳河逃走。居然没人第一时间追杀我,大概他们认为我一个小病秧子小丑八怪,在荒野山林里肯定活不下去吧。”

“可惜,当时是春天,水还很凉,我的体质也很差。我虽然逃了,但我在河里冰了太长时间,从那开始,我身体里就患上寒症了。按说,我打出生后就够倒霉了,可后来想想,那时我虽然过得苦,但不用提心吊胆的害怕被人追杀,也没有寒症,相对而言我那时活得都堪称‘舒心’。你绝对想不出来我七岁以后是怎么过的。即使我有回春丸,也时不时会被寒症折磨得很惨,而且我怕被人追杀,到处躲藏到处扒食,像是小野狗似的乱窜……”

赵承骏听得眼底发涩,胸中一突一突的疼。同时他面庞沉沉如水,恨不得将那些早就被他杀死的人挖出来鞭尸。他蓦地有一股冲动,几乎想立即抱住他的小儿子说“对不起,爸爸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但他话到嘴边却又咕咚一下咽了回去,他要继续听,听得完完整整。

邱予宁又漠然叙述着说了十多分钟,心想这回可说得够清楚了,就道,“老赵,差不多了吧。我可是推心置腹,挖心掏肺的跟你全说了,你听明白了吧?我跟我那渣爹,是真真正正的‘毫无牵连’,我对他的感觉现在只有一个‘愤怒’,连怨恨都谈不上,他不值得我用那么多负面情绪来折磨自己。我就是生气,你想,他不要我,那干脆就别生啊,他不生,那我大多数还能投胎到别的胎儿身体里,出生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活,说不定还能有一双疼我的爹妈呢。”

赵承骏几乎屏气凝声的听他说完,同时也慢慢的绝然的把自己的所有迟疑矛盾混乱情绪全都碾碎,半点不留。必须说出真相了,他想,必须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让他的小儿子趁势发泄一些对他的愤怒,多发泄出一些愤怒,日后他来缓和补救他们的关系时,就能更容易一点。

所以等邱予宁盯着他说“老赵,你也该对我说清楚了吧。我已经把我对那渣爹的所有态度全都像你阐明了,你要言而有信”时,赵承骏尽管刹那间猛然头脑空白一片,却还是歉然平和的笑着,没有半点迟疑彷徨,没有用任何苍白的掩饰来充当委婉,他断然干脆、直直白白的,像是玩笑似的低声道:“抱歉,予宁,其实……你骂的那个渣爹就是我。我就是你那渣爹。”

“滚!这种玩笑你也开……”邱予宁第一反应就是他不说实话,又想耍花招敷衍,所以狠狠的对他怒目而视。然后却看到他歉疚决绝的眼神,同时从一个多月前开始,赵承骏的所有异常都随着赵承骏这句“玩笑”而涌现到眼前……邱予宁瞬间遍体生寒,好像连所有情绪都被冻结得迟缓了似的,呆滞的看着赵承骏,懵懵傻傻的问,“老,老赵,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赵承骏伸出臂膀,稳稳的抱住他:“对不起,我当年去救你时晚了一步,现在发现你时……也晚了一步。我很抱歉。”

邱予宁懵懵的被他抱住,什么意思?他乱糟糟的做梦似的想,这玩笑开大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老赵啊,他家老赵突然说自己就是他亲爹?老赵是他恋人,他们还上过床了,老赵就是他家老赵,与他那渣爹有什么干系,八竿子打不着吧?错了……肯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邱予宁迅速清醒过来:“不对,老赵,不对,你肯定弄错了。”他猛地将赵承骏推开,脸色有点发白,死死的盯着赵承骏,声音飘忽而干涩的道,“你再想想,好好想想,看哪里出了纰漏。”

赵承骏早有准备,所以神情始终维持着温和与平静,看着邱予宁低声笑道:“予宁,我原本是想慢慢和你疏远一些,再缓和委婉的向你说明的。但是你太执着,我实在不敢再那样下去。以后,你要改口叫‘爸爸’,知道不?不过,你这个称呼很多面化,以后直接叫我‘老赵’也好,显得亲近随意……”

“住嘴!”邱予宁站得笔直僵硬,石化了似的,三番张口才发出声音,“老赵,你先别乱说。”邱予宁脑中混乱如麻,一把抓住赵承骏的手,蒙头蒙脑的直往山下冲,“咱们,咱们去做dna检测,肯定有哪里是被你搞错了,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你只是我家老赵……”

赵承骏看他煞白的脸色,心中疼得难以自持,眼睛一下子湿热起来:“予宁。”赵承骏把他按在自己怀中紧紧抱住,低哑的笑着,“没有差错,我做过两次异能血脉dna验证。我们是亲父子。你冷静些,冷静些。”赵承骏感觉邱予宁在他怀中僵硬如石,立即自曝其短,“予宁,其实倒霉的是我吧,受到打击的总应该是我更多才对……你看,我身为父亲,被自己儿子上了,还上了两回。然后刚下床,看到文件上明晃晃的一份儿dna认定,说刚才上了我的少年就是我亲儿子……”

赵承骏眼角有点湿润,他抱紧邱予宁,微微的笑着道,“予宁,我也想问,你怎么就是我儿子呢?”

59态度

邱予宁任由赵承骏将他紧紧抱着,他听着赵承骏的话,浑身都忍不住绷紧,思维好像短路了一样,懵懵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把,把那份文件……那份dna认定,拿给我看看。”邱予宁抬手,僵硬却有力的把赵承骏推开,没有抬头,只是过于沉静的道,“那份文件,你带了吧。”

“带了。”赵承骏的声音异常低沉温和,他把两份异能血脉dna鉴定文件都取出来。

邱予宁接到手中,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石人似的,缓缓的一页一页的翻着文件细看。

这种鉴定文件,邱予宁有很多地方都看不懂,但他还是一字不漏的把两份文件全都看完。他看了近半个小时,始终站着没动过一下脚。看完,他又低头盯着最后那页的“血亲父子”四字,以及被标名了是“电脑模拟赵平七年后相貌”的人物图像怔怔的出神。

赵平……这是他这辈子的名字?可是,他的恋人,他的另一半,突然变成亲爹了?

他从来没有过父亲,他有时也羡慕幻想着,如果他也有个爹,那该多好。要是前世他有个爹,他放学回到家,可能会被关心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看电视前有没有完成作业,躺病床上等死的时候还能被关怀照顾;要是他这辈子有个爹,他年幼体弱时,大约就不必再经常饿肚子,不需要在各处旮旯里流浪捡破烂觅食,他生病时可以有个依靠,他寒症发作时,即使因为体质太差,吞下回春丸也必须慢慢熬着等待寒症退去,他也可以被父亲抱着,不必一个人蜷缩着发抖。

但是现在他却想,假的吧,怎么就不是假的呢?他要爹干嘛啊?他只想要他家老赵。

赵承骏见他怔愣不语,心里越发酸涩难言。他宁愿邱予宁狂化成暴怒狼崽儿,也不想看邱予宁这样失魂落魄。但他不敢打搅邱予宁,只是陪着站着,然后他就听邱予宁沙哑而轻微的嘿了声。

邱予宁勉强笑了下,却觉得自己脸都僵了,肯定笑得比哭的还难看,他想,这就是强颜欢笑?他喃喃自语似的:“真相原来是这样……幸亏你说出来,要不然,我……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猜出是这样的结果。”邱予宁神情已经沉静下来,却始终面无血色。他抬头把两份文件都递给赵承骏,并没有去看赵承骏的脸庞。

“予宁,我找了你七年,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不在世上,原本只盼着能找回你的尸骨。”赵承骏按捺着自己所有的涨痛和苦涩,稳重如常的微微的笑着找话来说,仿佛万事都能包容,“幸好你还活着,从今往后……爸爸不会再让你遭受半点苦楚。”

邱予宁听他这样的自称,脸色更显苍白。

邱予宁挠挠头,眼前有点模糊的哑声道:“称呼又变了啊。”说完掩饰着转身,望了望天色,拍拍脑门儿,自顾自的道,“对了,我想回去了。还想跑跑步,你不必送我了,我跑回去……”

然后也不等赵承骏回应,邱予宁瞬间给自己加持了“轻身灵甲术”,猛地使劲儿,往山下跳窜而去。赵承骏张了张口想喊他,却又顿住,终究只是沉默着远远的缀在他后面,看着他在前面闷头狂奔的矫健背影,目光片刻都没有转移开去。

……

那天回城后,邱予宁貌似如常的洗澡,换衣服,休息,却始终没再跟赵承骏说一句话。直到午饭之前,他才叫住了想亲自下厨给他做饭的赵承骏,垂眸沉静的说:“不用了,我想搬回‘回春堂’住。有很多东西,我都需要想明白……而且,我也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一段时间。”

赵承骏不动声色的听他说完,摇摇头,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一条条娓娓道来。父子交流、补偿愧疚、赵家的仇敌、中柏市扩建后招来的商行竞争者、傀儡战队的前奏、《意念衍生问心法》的进度……等等理由,公私皆有,被赵承骏用醇厚沉沉的声音说出来,十分诚恳和让人信服。

邱予宁听了,漆黑的双眸没有半点情绪,一动不动的看着赵承骏,半晌没说话。

邱予宁并没有责怪怨怼赵承骏什么。他明白,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世事弄人,他就算要怪,也顶多只能怪赵承骏之前瞒了他一个多月,其它的,赵承骏的确是比他更受害的受害者。但是明白归明白,他现在有许多事情都被沉重而混乱的压在心里,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面对赵承骏,面对恋人?面对亲爹?似乎……都不对。

不过,邱予宁最终还是没有搬回“回春堂”。

不是被赵承骏说服,而是邱予宁自己理性的回过神来。

他想,他的确不能这样回去,如果就这样回去了,被昆哥他们问起来,他要怎么瞒过去?

总不能直接说“我那恋人变成我爹了”吧!再说,赵承骏的“马军”和“马小军”身份都还与“赵承骏”这个名字没有半点关联,他想说也说不出来。

同样也不好说“我和马小军分手了”,他不可能因为逃避而远走他乡,也不可能跟赵承骏一刀两断彻底没有瓜葛,就算仅仅因为“傀儡战队”,他日后也必定还要与赵承骏用某一个他至今还没有想清楚的“态度”相处。如果现在说分手了,只不过平白让昆哥他们担心焦虑。

于是,邱予宁还在鼎世商行住着,只是暂时把赵承骏视若无物。

赵承骏不敢也不舍得逼他太紧,赶忙在自己的私人区域旁边给他划了个小型私人区域,住宿、磨炼、休闲,一切应有尽有,完全满足。

60被无视的渣爹

原本如果邱予宁坚持要走,赵承骏不会再用什么理由拦他。赵承骏本就没敢往强迫上面想,他只是必须给自己这个“渣爹”一点余地和机会,否则难保情势不往更坏处发展,他才说出那些委婉的理由。邱予宁理性的选择留下了,赵承骏当即就没了别的要求,生怕把小儿子逼得太紧。

赵承骏自己也知道,他在对待费尽千辛万苦才认回来的“前爱人”小儿子时,有种完全发自骨子里的爱护和尊重之意,但这爱护和尊重却又隐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他偶尔觉得,真是恨不得立马将无数宝物、无数功法、无数财货势力全都捧到小儿子面前,好好的讨小儿子欢心。

这种心理似乎有点过头了。

赵承骏敲着食指独自沉心反省,又咨询了沈老实,而后他平静的将之归咎于愧疚补偿心理。

赵承骏不仅给了邱予宁一个几乎完整的私人自由空间,同时他还亲自挑选了一名厨艺极好的四层火异能者、一名本分耐劳的四层风异能者、一名极会逗乐的四层木异能者,仔细训导和叮嘱之后,将这三人全都指给邱予宁,分别作为邱予宁的私人厨师、清洁杂工、贴身随从。

赵承骏是挖空心思的想让他小儿子开怀一些。他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三个人,不仅心性忠耿,相貌气质也属于平和或讨喜类型,连名字都是听起来就很欢乐的那种:卫烧、李飓风、张小木。

邱予宁在听到这三人的名字时就微微皱眉,他还当是赵承骏霸道的给这三个属下改了名字。以他家老赵……以那“渣爹”的秉性,的确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所以刚一见到这三人时,邱予宁就问了他们:“你们原本叫什么?”

三人都愣了下,他们都没改过名,有“高人”说他们的异能大约就是被名字给招来的,这么好的名字,他们谁舍得改啊?要是真改了,说不定以后异能的提升就歇菜玩儿完了。

邱予宁看了他们的反应就知道是自己多想,原来还真叫这个。不等三人琢磨,邱予宁立即摆了下手:“没什么,当我没问。”邱予宁微微的笑着,态度如同在南方历练时一样,淡然疏离,高人半寸,有礼貌,却不亲近。他随便问了几句话,算是相互认识,随后他对早就得到赵承骏各方面叮嘱的厨师和杂工没有任何要求,只对随从说了一句话:“我需要安静,你能保持吧?”

被赵承骏派来执行“逗乐”任务的木异能者张小木傻眼了。不过,赵承骏严厉叮嘱过,他们必须以“听从邱予宁的吩咐”为第一要务,其它任何人任何事包括他赵承骏,他们都必须放到一旁去……张小木当即站军姿似的立正,响亮答道:“报告长官,张小木坚决执行安静命令。”

邱予宁见他个头不高,站得严肃端正,眼珠子却清清亮亮的乱转,不由轻轻笑了两声。

张小木等三个本来提心吊胆的家伙都松了口气:这位小爷看起来还不难伺候。

结果,邱予宁就在自己的小型私人区域里基本不出去了,除了他“神牛哥”沈西威被他特许自由进出之外,其他人都不敢打搅。就连赵承骏找他,都会事先用通讯器询问是否可以进来。

倒是张小木,逗乐几乎是发自骨子里,即使安静的状态,也时常把邱予宁逗笑。

没过三天,张小木就领到了大笔奖金,喜得他专门跑到卫烧、李飓风面前倒翻筋斗……

……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

慢慢的,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中,邱予宁除了固定的每隔三天离开他的小型私人区域一趟,基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每次出去,都是去回春堂,也每次都是当天晚上就回来,中间哪也不去。

在回春堂里,邱予宁依然那样神采奕奕,或是向王昆展示他的修为,或是与齐良文等人笑闹。他笑得明朗朗的,好像活力无限似的感染着旁人,就连沈西威都完全看不出他与以前有什么异样。

邱予宁经过赵承骏那么多亲身教导,又经过“恋人变亲爹”的跌宕起伏,真是练出来了。他不仅对待王昆等人一如既往的阳光乐观,对待沈西威、张昭魁等人,他也完全是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他不会让自己因某个特定的人而变化的心情殃及到周围无辜的旁人身上。

沈西威现在得了赵承骏的指令,像个贴身保镖似的陪着邱予宁修行、磨炼、对打、外出。他的“追求”任务没有被赵承骏废止,他也不敢玩忽职守,但他却不得不将之暂时调整到搁置状态。

沈西威原本也打算“趁虚而入”,充当一回邱予宁的疗伤港湾,仔细发挥他这个业余心理学家的心理实战能力来着,可是,每次他对邱予宁亲近一些,邱予宁必定对他沉默一些。邱予宁的沉默,几乎明明白白的对他说,“行了,我都知道,别闹了”。

沈西威每次都被他沉默得脸皮漆黑。沈西威也感觉邱予宁大概猜到了些什么,所以他请示家主后,干脆暂停了他的那些对邱予宁而言完全不痛不痒,好像清风吹过似的所谓“追求”。

对于赵承骏,一个月来,邱予宁的态度仅仅是“没有更疏远”。邱予宁沉默,守礼,平和,赵承骏说话他就听着,听了两三句,等赵承骏微微一停顿,他就略表歉意,转身离开去磨炼修行。

之前邱予宁拿赵承骏当成爱人和另一半来看待,无论赵承骏有多少烦躁抱怨和疏离,他都始终包容。现在邱予宁拿赵承骏当作“定位模糊、想不清楚、每次一想都会让自己心情不好”的特殊人士对待,无论赵承骏有什么讨好安排或亲近,他都会在想清楚某个“态度”之前对他敬而远之。

赵承骏没有法子,有时几乎想命令:儿子,别总这样规矩守礼却沉默疏远的无视你爸。

可是,尽管事已至此,赵承骏也早已强硬性的封锁了自己以往的情愫,竭心尽力的想要以一个父亲的姿态,想用一种不失威严的慈和来暖化小儿子的心,赵承骏还是不敢当真这么直白的说。

赵承骏深思之后,指派土异能六层强者沈西威监督,命人在他们父子二人的私人区域之间开辟出一个长宽各一百八十米的庞大暖池。暖池修好之后,暖池内的四角不断循环注入温烫的清澈泉水,水汽氤氲,暖人肺腑;暖池外的四方空间宽敞明亮,清新雅致,设施也是简洁大方。

赵承骏亲自验察过暖池以及周遭环境的舒适程度后,就想去找邱予宁一起看看暖池,再问问小儿子是否还需要对暖池进行某些改动。比如在暖池中增添一个小滑梯、两个唐老鸭之类?

当天,赵承骏用通讯器约了第一回。三分钟后收到邱予宁的回复:“哦,谢谢。不过,抱歉哈,我正有点感悟需要领会,改天行不?当然,如果事情紧急,我会马上过去。”赵承骏盯了这条回复半天,他这小儿子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赵承骏默然的回道:“不急不急,呵呵,你感悟修行吧,有什么地方琢磨不透的话,记得过来问爸爸。”发完才觉得似乎太缺少父亲威严。

次日,赵承骏用通讯器约了第二回,十多分钟后收到邱予宁的回复:“不好意思,我感悟小有所得,暂时分不开身。不过,真的不用那么麻烦了,我现在有你派来的三个人照顾,有吃有喝,修行充实,偶尔出去找昆哥他们聊天说话,从没过得这么好过。我没怨过谁,而且知道是你以后,我也明白当初肯定有内情。”赵承骏看得怔怔了好片刻,才温言回道:“呵,没关系,你修行重要。不过也要注意休息。等你修行过了这段领悟,自己去暖池看看,哪里不如意,再跟爸爸说。”

赵承骏暂时还没有把邱予宁的“出生由来”告诉他,也没提过“柳琪”这个邱予宁的生母。那些事情,连赵承骏自己想想都觉得愤怒糟心,更何况是当事人的邱予宁?邱予宁现在没问,赵承骏就不愿多说。赵承骏并没打算一直瞒着邱予宁,但至少要等邱予宁缓过这阵子,与他亲近一些之后,他再与他这小儿子促膝长谈,温和沟通。

过了几天,邱予宁问沈西威:“那个暖池,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用?”

沈西威搁置了“追求”任务之后,完全没有委屈自己的意思,他戴着茶色墨镜,好整以暇的躺在长形沙发上专注的研究他的心理书籍,头也不抬的说实话:“家主说,他与你轮流使用暖池。”

邱予宁点点头,歇了那点本就不多的想泡澡游泳的心思。

赵承骏等了几天,又问过沈西威这个大实话之后,不由皱紧浓眉,再次沉眸敲食指。他本是无法接近小儿子,才想通过这种父子共有暖池却并不共浴的方式,拐弯抹角的与邱予宁亲近一些,同时也是知道邱予宁喜欢游泳,他才想用这种方式讨讨他这小儿子的欢心。

可是现在,小儿子邱予宁根本不给他这个“渣爹”半点亲近的机会。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啊,邱予宁似乎打算像是以前始终爱他包容那样,现在也始终疏远礼貌下去。赵承骏想想就觉得简直都有点“愁死我了”的感觉。赵承骏暗暗叹息,不动声色的淡淡吩咐:“把暖池,包括附近的地方都划归为予宁的私人所有。”随后,他当天就听到汇报,邱予宁在暖池里游泳半个小时才出来。

那小子,就算不待见渣爹,也别这么明晃晃的打脸好吧。赵承骏一个人低低的哼了声,转头开始修行或者处理公务,等中间空档时,他又几乎本能的想,怎么才能让小儿子真正开怀些,也与他稍稍亲近一些?就算不能恢复成以前那种亲密,也至少可以说说话,笑个脸吧。

赵承骏真是做梦都在想念那张浓眉大眼、明朗乐呵的俊气笑脸。

不愧是他儿子,真够帅的。

61何来愤怒

没过几天,赵承骏突然听到汇报说,他小儿子邀请沈西威在庞大的暖池里比赛游泳。

比赛游泳……只穿泳裤的那种?那不就是赤身裸体?不像话!

赵承骏念头一闪,几乎出于本能的蓦地脸色一沉!但他却又猛然一怔,他在愤怒什么?沈西威的“追求”任务不正是他下达的么?赵承骏沉默一瞬,不动声色的道:“这小家伙,我这个当爸的想见见他都难,西威倒是得他青眼。昭魁,奖励西威三壶烈酒,要过节了,不妨醉一醉。”

“是,家主。”张昭魁连忙答应,随即悄悄看了看家主的脸色,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家主上次从南方回来,刚一亲自确认完dna对比,就下令惩罚他去“禁绝异能小黑屋”里反省时的情形。那次他被关了三天,明知里面没危险,他却还是差点被吓尿。他在里头狂蹦狂跳着大喊“我有罪啊我有罪,我好后悔啊我好后悔”,以此驱散内心的莫名恐慌,喊得他出来后嗓子哑了好几天。

赵承骏没在意张昭魁屏气凝声抹消存在感的怂样,挥挥手让他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开始琢磨要送小儿子什么节日礼物。他们六月份从南方回来,他“假疏远”了小儿子一个多月,紧接着又被小儿子一直“真疏远”到现在。眼瞅着三个月过去,阳历九月多,农历则正好快到中秋节了。

中秋节,以他小儿子现在的心态,绝不可能乐意跟他一起回赵家……

次日。

邱予宁和沈西威约好要去比赛游泳的,就和沈西威一面探讨修行细节,一面往暖池方向走。

邱予宁手里拿着泳裤和毛巾,要在以前,穿泳裤游泳是他想也不会想的。和赵承骏相恋以前他身上有胎记,和赵承骏相恋以后他要防止爱人吃醋,所以都不敢光着身体。但是现在……现在他没有任何想和谁谈情说爱的心思,他甚至觉得,他以后绝对的、打死都再也不爱谁了。爱情什么的真折腾人,说不定哪天它就反过头给你一棒槌!爱谁都还是不如爱自己,自己活着多乐呵。

所以,光明正大的穿泳裤游泳,让自己放松欢快高兴,这是他现在的一大乐趣。

不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自己一个人在庞大的暖池里游来游去的也没意思,正好拽着与他对打了半天的“神牛哥”,按照约定那样进行一场不用异能的纯体力游泳比赛——谁输了,谁就当三天靶子,被动的防御对方的拳打脚踢,不得躲避,不得还击,可以格挡。

刚到暖池区,他们还没换衣裳呢,这时候,张昭魁几乎是踩着点儿的来到大门外。

没有邱予宁允许,张昭魁也不进来,就笑得跟花儿似的,温和亲近的道:“予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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