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为了不曾忘却的(4)
霍兰奚离开罗帝斯特正好两个月的时间,始终音讯杳然。但此期间,总指挥官却让公布了一条来自空军少校的通讯信息,以谎言平息了众议。
粒子屏障罩于头顶,风咕咕软语,太阳光线像过了筛子又折了方向,如同琴弦根根交错。少了一个空军少校的罗帝斯特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个年轻被v1中队严格拘束了起来,这会儿已经可以驾驶着歼机有模有样地空中飞行。
直到为帝国提供自然资源的矿星之一“酒神三号”突然向空指中心发来了求救信号,声称自己遭到了梅隆星的大举进攻。
地球的资源日益枯竭,太空激进主义者早将开采自然资源的手伸向了宇宙。“酒神系列”的近地小行星蕴藏着非常丰富的矿脉,每颗小行星上都配有智能型武器防御系统一个机械化步兵连和大约三千的雇佣矿工。这回梅隆星来势汹汹,凶猛炮火下防线被突破是迟早的事,三千名矿工的生命岌岌可危。
空军指挥部召开了紧急会议,气氛冷峻得滴水成冰。空军总司令高丛夫与总指挥官靳宾同坐于长桌的一端,两侧则坐着各个空军兵团的最高长官。
卫队长童原站靳宾的身后,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穿着他那身配有蜂徽的黑色军服。
“如果真的是因为暴露了行星位置而遭到了梅隆星的大规模进攻,们就不得不放弃‘酒神三号’。”说话的男名叫钱德勒,身为空军第二旅团的最高长官,他留着一头漂亮的褐色鬈发和一簇精心修裁的山羊胡子,“那儿离地球太远,离梅隆星反倒近些,出击救援的损失难以预计,假使出动超级战舰去把那些矿工带回来,三千,至少得两艘。往返的成本都得由国家承担,比起那星球上那点钡和镝的金属资源,反倒得不偿失。”
靳宾沉着一张脸,语气冷硬,“的意思是,就任那些士兵与矿工自生自灭?”
“想钱德勒少将的意思是,救援的事情必须从长计议。”第一旅团长官马登破天荒地站了对手这边,他与钱德勒曾为了一个蜂腰丰乳的舞娘不顾身份地大打出手,并从此结下了势不两立的梁子,可这回倒难得的意见一致,“自打与梅隆星开战以来,们一直都是处于守势,即使现情形有所好转,但那些怪物的力量仍然不可小觑。”
马登缓缓扫视了身前那些空军长官一眼,索性站起身说,“不知道座的各位长官有没有亲眼见过梅隆星,对来说,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那些怪东西照面了!它们的个头普遍比类高出六十至七十公分,全身覆着参差不齐的金属鳞片,它们虽然长着和类体貌相似的头颅躯干和四肢,但面部特征却像是类和蜥蜴鳄鱼或者别的什么丑陋生物的杂交品种,简直不堪入目。它们的血液又黑又臭,粘稠得就像沥青,还具有强腐蚀性。可就是这样形态骇的怪物,它们的科技却远比们发达!它们的战斗飞艇性能卓绝,而们只有倚靠飞行员的技术去弥补科技上的不足!”
“所以呢?”靳宾一侧头,用酷寒至极的目光直指马登,“说这么多废话,是要告诉打算去吗?”
“啊……?”马登扶了扶肚子上越积越厚的腩肉,忙不迭地摇头拒绝,“的士兵大多是新入伍不久,飞行技术有待加强,还不适于远赴太空进行救援工作,而且的歼机机型太过老旧,无论派出多少,一旦与梅隆星正面相抗,都是以卵击石!”
“那么呢?”靳宾把头侧向另一边,问钱德勒,“去?”
“这个……恐怕不行。”钱德勒同样摊手表示拒绝,“正协助军事工程部搭建金牛星太空防御基地,手上那几个还算得力的飞行中队这段日子频繁往返于地球和太空之间,已经疲倦不堪了。实抽不出别的手。”他抬脸直视一桌之隔的马登,突然冷笑一声,“‘新兵入伍’只是借口!的飞行员多是那些财团大佬的儿子吧,他们花了大价钱买通,好让自己的孩子立足军中步步高升,这才是不能让的士兵去送死的理由,不是吗?”
“竟然还有脸面说?”适才的沆瀣一气只流于浅表,一旦被揭了老底,马登立即反唇相讥,“太空防御基地的任务三年还未完成,其实是让的飞行中队都去协助那些私公司去外太空挖矿了吧,‘酒神三号’太远,没搀和,但‘维纳斯六号’呢?不知道到底从中捞了多少好处,竟让帝国的飞行员成了私老板们的保镖和搬运工?!”
没愿意为那三千个原本就是下等的矿工涉险,也没愿意为太空救援的高昂代价埋单,更没愿意承担失败后的耻辱与来自他的唾笑。
靳宾十指交错支撑着下颌,脸色显得阴沉不定,不知所想。他听着那一个个空军高官们彼此推诿互相指责,力图将这项营救任务与自己撇清。有的说那些矿工全加起来也不过是一根草芥一段烟灰,不值得为他们的性命大费周章,还有的则说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该让“奥利维尔”投入生产,这样这些脏活累活就不愁没干了!
冷峻的气氛被破坏了,像沸油锅里滴进了冷水。这群有身份的吵个不休,直到其中一个突然抬起拇指刮了刮自己的山羊胡子,说:“为什么不派v17中队去呢?”
一句话便釜底抽薪,满堂的喧嚷声又归于平静。多好的主意。
靳宾仍然一言不发,站身后的童原替总指挥官回答说:“v17飞行中队的飞行员不愿没有长官命令的情况下行动,他们认为霍兰奚与另外几名飞行员纽登堡的失踪是遭遇了阴谋。由于他们过于异想天开并对总指挥官出言不逊,已经遭到了贬逐。”
确实是阴谋,场每个位高权重的军官都有份参与。他们扣下了纽登堡的军情文件,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风头太盛”的空军少校前去送死。
“天呐,居然开始想念霍兰奚了!”那个男的名字已经被刻意抹除了两个月,可这会儿的“想念”却是真心实意,又一个肩膀上担着“少将”军衔的男开口说,“他爱逞能,也爱逞英雄,如果他还这里,今天的事情就很简单。以前那么多次都是这样,他总是一授命就出发,然后漂亮地完成任务,带着被救援者或者别的什么返航。”
“被这么一说,也有点想他了。”钱德勒接话说,“有的时候真怀疑他是机器,永远板着一张自以为是又不苟言笑的脸,行事倒比谁都靠谱!”
“或者们派一支飞行小队去纽登堡把霍兰奚找回来?以他的能力,身处再艰难的环境也一定可以生还。”
同样一直沉默不语的高丛夫也开了口:“霍兰奚他们确实应该还活着,就几天前,空指中心收到了来自塔甘罗歼机的呼救信号,位置纽登堡与十一区的交界处,一个名叫嘉里兰的村庄里,信号很微弱,而且马上就断了。”他侧过脸看了靳宾一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以谎言欺骗大众,又将霍兰奚真实的讯息给掩盖下来。
“既然已经有了他的坐标位置,愿意派去找他!一支飞行小队不够,就派五支!”刚才还畏首畏尾的胖马登这会儿倒自告奋勇,他起身走到了坐着的总指挥官身旁,以个谦恭的姿态附身向表态,“只要他回来,v17中队那群失去长官的愤怒青年就会重整旗鼓,也就有去干这送死的活——”
靳宾以最快的速度侧身回头,拔下了童原腰间的配枪,抬手就抵上马登的前额,吓得那家伙一下子噤了声。
“不要再提奥利维尔,更不要再提霍兰奚了!他已经死了那个地方,这是们必须相信的事。”眼神凶狠阴骘,整张脸满溢杀气,他说,“帝国并不是只有一个飞行员,也不是只有他一个英雄!”
场的都愣了住,缓过神来的高丛夫问:“您打算派谁去往‘酒神三号’?还是就此放弃那上面的士兵和矿工?”
“不会放弃的子民和士兵。”脸色转得暖了些,靳宾站起身,把配枪又插回了童原的腰际。金棕色的长发泻肩头,随他转身掀摆的披风一同拂动起来,“会挑选合格的飞行员,由亲自带队。”
童原还来不及出声阻拦,那披风摇曳的背影已渐渐远了。
他同样无法阻拦监视器那头的鬈发科学家。无暇去为这些各怀鬼胎的上等愤怒伤神,此时此刻的费里芒不再忧惧“唯死者永守秘密”的恐吓,仅是一心一意牵挂着好友的安危。
尽管那块木头又冷又硬,永远一意孤行地不听劝。自己明明曾劝告过他:即使最锋快的头镞也有钝锈的一天,不能总是自己出生入死却让别坐享其成。可空军少校居然只是疑惑地皱了皱眉:那又怎样?
这世上绝大多数眼里,“英雄”二字最纯正的词义便是“霍兰奚”,但霍兰奚本看来,或许不过是行使一种绰绰有余的能力。
“小村庄……嘉里兰……嘉里兰……小村庄……”费里芒将这个地名含齿间来回念叨,唯恐自己一转身就把它忘了。
他想自己或许可以找那个基因变异的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