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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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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什么?付琳想要的自然是他将章洛扬、沈云荞丢下船去,想要他以兄妹团聚的前景为重放下心里那点儿执念——这些需要她说么?她不说,他也能一眼看穿。

事实的确如此。

俞仲尧未等她回答已道:“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不能给。我从未想过借助你得到捷径。”

付琳满脸惊愕。不想通过她得到捷径,又为何要她随行?只是想将她作为反过头来刁难姐姐的人质么?她不相信。如果他只是那样想的,未必能如愿,她未必做不出让他功亏一篑的事情。

俞仲尧漠然道:“我让你与简西禾随行,不是因为你有多大用处,而是要简西禾随着我走这一趟,我才能心安——廉王手下的第一幕僚,脑子兴许比廉王转得更快,甚至能将廉王取而代之。况且,他与你姐姐是故人,有些事,他们该当面说清楚。简西禾是人才,我当初独断专行,断了他的前程,未必无悔意。若是他能消除对我根深蒂固的偏见,日后未必不能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

“……”付琳看着他,眼神濒临绝望。

“是简西禾执意带上你,他希望你们姐妹团聚,不想你在他离京之后陷入窘境——你为人处世诸多不足,开罪过多少人,你自己清楚。这绝不是我的意思。你要感激,感激他,你要恨,也去恨他,此事与我无关。”

他冷漠的语声,一字一句到了她心底。似是听懂了,又似是全然不明所以。

她不愿也不能接受这现状。

原来在他俞仲尧的心里,在他打定主意走这一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通过她得到一丝便利。

她想让他利用,他不肯。她送上门来,他都不肯。

世间再不会有比他更强势更自负更冷酷的男子。

“收收心,安分度日,你便能有姐妹团聚那一日。否则——”俞仲尧正眼看着她,凝住她,“你会悄然无息地死去或是置身炼狱,若是我愿意,不论你是死是活,仍是我手里的人质——你的死活,除了付珃与简西禾,无人在意,而我要瞒过他们,很容易。”

付琳嘴角翕翕,一句话也说不出。

“哪怕你有分毫可取之处,我都愿意你出手相助,给你相应的补偿。只是可惜,你们付家姐妹过于不堪,要我接受你们的相助,远不如舍近求远另谋出路。”

眼前这女子做过哪些不堪的事,俞仲尧比谁都清楚。他若是被这样一个女子要挟甚至让她得逞,那边是此生最大的污点、耻辱。

付琳到此刻终于是明白了。明白了姐姐为何这般深爱再到怨憎这男子。

他没明说,但是她在以往因为境遇窘迫做过哪些不堪的事,想来他都听手下如实告知了。

不点明,却比点明更让人无地自容。

在他看来,他若是被她要挟甚至让她得逞,是一生最大的污点、耻辱。

他会让你极为清楚的知道他有多厌恶你,哪怕你为他死,他都不屑一顾,且引以为耻。

当真是能轻易将人伤到骨子里的男子。

可他怎么就不想想,她们姐妹两个因何沦落到了这一步?他敢说跟他一丝关系也无?

她心里很多责问的话,偏生说不出,一个字都说不出。

俞仲尧转身之际,吩咐小厮:“传话给阿行,闲杂人等,我不会再见。”

“是!”小厮眉开眼笑地应声。

随后,俞仲尧在船上巡视一番,中途开始头疼——时不时犯一下的病痛忽然而至。

他真是已经习惯了,神色如常地交代、叮嘱了手下诸事,转回房里,卧在躺椅上小憩,随意望向洛扬近日常停留的书案,心生暖意,不自觉地笑了。

片刻后,他终于明白,她与任何人的不同。

以前很多时候,他会觉得活着是个至伤至残酷的历程。一直失去,心头阴霾、遗憾越来越多,直至陷入永夜,再无暖光。

整颗心魂被滚滚红尘淹没、吞噬,残缺不全。

属于他的人生,从来不完整,太多的失望、心寒无人知。

有过那么几次,他觉得生而无望,甘愿埋骨黄沙,成为孤魂野鬼,笑看月光清寒、风沙漫漫。

太久了,心中无暖阳照临,无温情抚慰。

所以,时常对着满目满心的荒凉独酌。

直到她出现。

她是个好乖好乖的孩子,也像他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猫。他不快时,猫儿并不会拱到他近前起腻,只是静静地趴在一边,郁郁寡欢地看着他,陪着他不高兴。等到他高兴起来的时候,才会摇着尾巴撒着欢儿地喵呜地叫着跑到他近前起腻。

她也是那样的,看他不高兴了,大眼睛里满含探究、关心地看着他,并不询问。等到他心绪明朗时,只是由衷地展颜一笑。笑起来,会让整个房间的氛围都无形中变得轻快起来。慢悠悠地与他说话时,并非有意,却总是让他心里暖暖的,生出满满的愉悦。

就是在那样一日日的相处之中,他喜欢上了她,只是总不肯去面对那份暗生的情愫。

直到确定她对自己也非寻常之际,才愿意并满怀欣喜地去正视心绪。

只是,她怎么没过来?不会是因着付琳的一些话对他心生抵触了吧?

这不应该是他担心的事,明知如此,还是担心。

原来,情意之中,谁都不能始终冷静理智。

心念一转,他又想,凭什么自己总要等着她过来呢?这又不是谁定的规矩。去看她好了。

俞仲尧起身,去了章洛扬的房间。珊瑚、芙蓉见了他,上前行礼,又指一指里间,“小姐在看书。”

他打个手势示意她们退下,缓步进门。

章洛扬卧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医书,看得专心致志,他脚步声又很是轻微,便没发觉他的到来。

俞仲尧唇角噙着一抹笑,到了床前,俯身拍拍她的脸。

章洛扬见他过来了,眼中流转着喜悦,“三爷……”双脚却灵巧地勾过薄被,藏了进去——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过来,在自己房里小憩,自是不会从头到脚地穿戴整齐。

俞仲尧笑意加深一些,只当没留意到她的小动作,拿过她手里的医书,坐到床畔,“看这些做什么?”

“没事做,就看看。”章洛扬抚了抚鬓角,觉着这情形实在是不像话,便坐起身来。

俞仲尧却已身形一歪,倚着床头,一臂将她身形揽过,搂在怀中,口中只是漫不经心地问:“哪儿来的医书?”

“……从云荞房里找来的。”章洛扬不自在得要命。再怎么样,她也不觉得跟他熟稔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他呢?——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跟没事人似的,仿佛这样再正常不过。

是她没见识太保守,还是心不正想偏了?

他弄得她一头雾水。

俞仲尧觉出她身形都僵硬了,满心笑意,“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就是横竖都觉得这情形不对劲,一面挣扎着要再度起身,一面随口问他,“你怎么过来了?”没记错的话,他是第一次来她房里。

“过来看看你。”他说。

“是么?”章洛扬看出他脸色不大好,更急着起身了,“一定是哪儿不舒坦了。”

“真没事。”俞仲尧揽紧了她一些,“别动。就这样陪我一会儿就好。”随后摇了摇手里的医书,“说来听听,看出些什么门道了?”

一说起这个,章洛扬来了精神,认真地告诉他:“桂圆肉、玉竹、核桃仁、枸杞子叶都有助于安神助眠,只是可惜,我不知道如何入药方或是做药膳。”她沮丧地抿了抿唇,继而抬眼看着他,“改日你找个名医随行不行么?要么就找个药膳师傅过来。”

俞仲尧止不住地笑,“就知道你看医书是为了整治我。”

“什么叫整治你?我怎么敢?”章洛扬扯了扯他的衣袖,“行不行啊?”

无意撒娇,却分明就是撒娇的样子,

“行。”俞仲尧颔首,“这些药材我记下了,让人备着。还有没有别的?”

“有啊。”章洛扬掰着手指头告诉他,“还有陈皮、山药、冬虫夏草,这几种都是调理脾胃的,大夫或是药膳师傅一定用得到,不妨先备下。嗯,还有,你等我想想啊……”

她忽闪着纤长的睫毛,仔细回忆着方才看过的可能用得到的知识。

俞仲尧的注意力却始终都在她身上。

焕发着无形光彩的清艳容颜,悦耳动听的满带着对他的关心的言语,丝丝缕缕清浅好闻的香气,无一不让他怦然心动。

他随手把书丢到一旁,完完全全将她纳入怀中,头抵着她的头,“洛扬,我怎么这才遇见你?”

“……”章洛扬不知该气该笑,合着方才她说她的,他根本就没听。

“现在也不晚。”他说着,点了点她的唇,“不晚吧?”

章洛扬只顾着往后躲。

俞仲尧扣住她后脑,微微侧了脸,双唇果决落下,覆上她唇瓣。

他吮吻着她唇瓣,让她感知到他气息烫热。

他撩拨着她舌尖,惹得她不断地轻轻颤栗。

“三爷……”她语声有点儿发抖。他气息越来越灼热,让她心慌,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想让他就此停下来。若是由着他,她不确定会发生什么,只确定那是自己所害怕的。

他轻轻的笑,语声略显模糊,“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胡来的人?”

章洛扬汗颜。谁敢说他现在不是胡来?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这时候,她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喧哗声。

按理说是不应该的,这是俞仲尧不允许的情形。

她抬手掩住他的唇,又聆听片刻,问道:“出什么事了?”

俞仲尧解释了一句:“让几个人去尾随的船只上,免得横生是非。”

“哪些人?”

“猜猜看。”他摩挲着她的下巴,笑得有点儿坏,“猜对了有奖,猜错了要罚。”

“……”章洛扬觉得,不管猜对猜错,好像都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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