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青楼丫鬟
师父曾说,青楼是江湖里最美的地儿,可以醉生,可以梦死,更重要的,是还有享不尽的温柔乡。可惜他这一生钱途惨淡,否则依他老人家的性子,我不知道还会多几个红尘女子做师娘。
我看了看身旁忐忑不安的安平荷,心里还是有些遗憾,莫不是为了要带她一同逃,其实我还蛮想去红尘乡里走一转,瞅瞅那里头到底有多温柔。
临近夜幕时,马车到了城下,我们换乘上一顶小轿子,悠晃悠晃的不知要去往哪里。
我心里有些着急,想着难道今夜就要将我们送去雪月坊里?若果真如此,只怕是再见血封喉的□□都派不上用场了。
好在我们的运气没有那么背,轿子很快停在了邻近城郊的一间院子门前。湘嬷嬷下了轿,一脸疲态的朝我们吩咐:“今夜暂且住在这里,明儿记得起早,领你们去见妈妈。”
我朝她做了个礼:“多谢嬷嬷。”
湘嬷嬷看也没看我一眼,由人搀扶着离去了。
很快,从院门里走出来两个小丫头,先是朝湘嬷嬷见过了礼,再来到我与安平荷跟前微微屈身,堆了满脸的和气。
一个个子高些的朝着安平荷笑:“姑娘,我是喜鹊,您这边走。”
一个身形娇小些的,则朝着我笑:“姑娘,我是鹧鸪,您请这边走。”
她们边说着,边却明显走向不同的方向,安平荷忧虑的看了我一眼,我朝她微不可见的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即主动随着鹧鸪走去。
外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来这还竟是个七进七出的深宅大院,只是花树虽多,景观虽盛,我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欣赏。鹧鸪一直领着我走到了最西的方向,方开了一扇门,笑道:“姑娘,这是你今夜住的房间。”
我探头看了一眼,见这屋子只有一床一桌一椅。但占地却又很大,像是以前做过偏厅或者仓库,如今给生生改成了简陋的卧室。
鹧鸪笑道:“姑娘快进来,外头夜风凉,冻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我朝她谢过,又状似无意的问道:“鹧鸪姐姐,适才同我一齐的那个女子,她今夜住哪里呢?”
鹧鸪连连摆手:“姑娘唤我名字即是,可担不起姑娘这一声姐姐。”顿了顿,又笑道:“姑娘如今既是咱们雪月坊的人,便是同新生一样的了,又何必去管别人的事呢?”
我微微点头,很快明白了这里人戒心都很重,他们既然故意将我与安平荷分开,自然是不会让我知道她现下何处的。
鹧鸪见怪不怪,稍微打量了我一下,笑道:“姑娘这一路辛苦了。你先稍待,我去给你打些热水去,顺便再给你拿点换洗的衣服。”
说完便转身要走了,我忙叫住了她:“鹧鸪,能不能麻烦你拿个香炉过来?”
“香炉?”鹧鸪歪头看着我,“姑娘要这个做什么?”
我故作掩鼻,为难的道:“这屋里的味道太呛人了,我想用香来熏一熏,或许会好些。”
鹧鸪了然的“啊”了一声,随即点了点头,笑道:“这屋子是新腾出来的,难免会有些味道,姑娘委屈了。我这就给你找香炉去。”
我又连连朝她谢过,她笑了一笑,很快转了身,继而将房门合实,又挂上了一把锁子。
待她脚步声走远,我忙四下环顾,这屋子实在简陋得可以,竟连一件多余的装饰也无。好在桌上还端着一只白瓷花瓶,我想了一想,从衣间掏出一截紫色的草来,抬起花瓶,可劲的用它的底部研磨着。
安平荷说这草药食之会让人产生短暂的麻痹和眩晕感,就是不知将它掺在熏香里还有没有同样的效果。不管了,死马当成活马医罢。
草药才碾好一半,便听见走廊处隐约传来悉索的脚步声,忙将剩下的一般扔到床底下,碾好那一半则藏在了袖尾里。又将花瓶不着痕迹的放回原处,随意擦了擦桌面,便听见门开的声音。
鹧鸪一手端着个香炉,一手拿着几件衣服,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仆从们抬着木桶和热水,一一进了房间,待将热水倒进木桶,又一言不发的出了房间。
鹧鸪将衣服递到我怀里,笑道:“姑娘倒是个不挑衣形的好身段,且先穿这个罢,改明儿到了家院子里,再叫管事嬷嬷按你身量做新的。”
见我点了点头,鹧鸪便转身去点香了。很快,空荡的房间里便充斥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真好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嗅着那个味儿走到香炉面前,“鹧鸪,这是什么花做的?”
鹧鸪正将手伸进木桶里试着水温,见我问她,她便转过头答:“这是白茶花酿成的,姑娘若是欢喜,明个记得跟管事嬷嬷提一嘴,她定会每日派人在姑娘屋里熏这气味的。”
我愣了一愣,传闻中的风尘女子,不都是受尽欺压,百般欺凌的么?怎么到了这里,便又是丫鬟又是新做衣的好生伺候着。这...这跟我想象中的青楼有点不同啊。
“鹧鸪,你们...你们这儿,待底下的姑娘,都这么好吗?”
鹧鸪笑了:“姑娘,感情你是不知道我们家的名号罢。我们家院子里的姑娘,那都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同外头那些不入流的地方可不一样。”顿了顿,似是不愿多做解释,只笑道:“姑娘快来洗洗罢,水要凉了。”
我应了,走到那木桶面前,见鹧鸪并没有半分离去的意思,于是疑惑的看向她。
鹧鸪脸上两个小小的梨涡浅显:“鹧鸪伺候姑娘沐浴罢。”
说着边伸手要来替我更衣,我吓得忙朝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不习惯别人伺候。”
鹧鸪的手在半空中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收了回去:“还是我伺候姑娘罢,姑娘明日要见妈妈,带着风尘便不好了。”
我心内微顿,转了一个弯才明白,原来这小丫头是要检查我的身子。好在我刚已将药草尽数放入了香炉里,也事先将与之相解的草药嚼吃了。这会儿茶花香气里已隐约掺了一丝苦味,只是不仔细去闻,也是闻不出来的。
只是给人看自己的身子...多不好意思啊....我呸,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有的,她也有!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我仍只勉强让她替我褪去了外衫。我穿着单衣立在她面前旋了一个圈,哀求道:“这样总行了罢?好鹧鸪,我实在不习惯有人看着我洗澡的....”
鹧鸪静静审视了我片刻,掩嘴一笑:“姑娘的性格真惹人喜爱,只是不知这往后还能不能...”她没有把话再往下说,只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姑娘沐浴罢,我在那边背对着姑娘,姑娘不必担心。”
鹧鸪说完走开了,这屋里唯有一张椅,但她却不往上坐,只坐到了床榻边上的脚凳上,果真也是背对着我的。
我寻思着好歹这香薰还要再熏一会儿,还有用没用暂且不论,我确实有些日子没好好洗过澡了,此时面前现成的热水,如果不洗岂不暴殄天物?
于是三下五除二解开了衣带,如泥鳅一般滑入了木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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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以来的疲惫好像在热水的蒸发下尽数显露出来,莫不是此刻心中有事,我真恨不得就在这木桶里睡过去。
忙打了点精神,透过热腾腾的水汽望去,只见鹧鸪仍然坐在那脚塌上,但身子却比之先前有些倾斜了。
我估摸着药性也是时候显效了,便出声试着叫了她一声:“鹧鸪?”
鹧鸪的背脊立马挺直了,却仍是没有回头:“姑娘可是洗好了?”
“不,还没...”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这让我难免有些失望,“你同我说说话罢。”
“姑娘想听什么?”
“你适才说,雪月坊的姑娘同外面的不一样,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鹧鸪轻轻笑了一下:“姑娘来这里之前,莫非是足不出户的?竟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我们这里。姑娘虽然入了这一行,但也无需太过忧心。其实这勾栏瓦舍也分三六九等,您别瞧兴城里大大小小十几家做这个行当,但真正能算得上一等的,我们家若是称第二,便没别家再敢称第一的。他日姑娘名气大了,来做姑娘生意的都是富贵人,姑娘再择一个心仪的让他赎了身去,这样的生活岂不比从前快活好过?”
我怔了一下,随即问道:“...坊里的姑娘有心仪的,难道真能就嫁了去?”
鹧鸪又笑了:“姑娘这说的就是句糊涂话了。妈妈只是要钱罢了。适才也说了,来我们家的往往都是些富贵公子,他日若真与姑娘情投意合,难道还出不起姑娘这点赎身子的钱?有了银子,妈妈又不曾疯魔了,因何把送到手的钱还推出去,倒留你一个人老珠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