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鬼胎
第一次不是一个人入睡, 罗绛却觉得无比安稳, 没一会儿罗绛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等她快要合上眼睛的时候,门外先是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接着就是一声巨响,瞬间把罗绛惊醒。
“什么声音?”卫霖蔷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罗绛二话不说掀开被子,随手套了一件衣服,“奶奶设了阵, 有东西进来了,说不定伤到人了。”
卫霖蔷点头,“那我先躲躲,待会要是被你奶奶发现不好。”
“嗯。”
冲到门外, 罗绛第一反应就是找罗奶奶。
“奶奶, 你没事吧?”
“我没事,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罗奶奶显然也是被吵醒的,这会正披着外套出来查看情况。
“是沉素?”
罗绛再次上楼,“奶奶,你在这里等我, 我上去看看。”
“小心点。”
这时, 只见罗芙身上挂着浴袍脸色发黑的从浴室中出来了,她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左肩上一个血淋淋的牙印。
罗绛皱着眉头问:“这是怎么了?”
罗芙手指还保持着掐诀的姿势,看到罗绛后就放松了下来,她淡淡的解释,“没事,被狗咬了一口,只是浴室的窗户破了,我去追。”
罗绛看着罗芙血肉模糊的伤口,拦住了她,“这么晚了,你也追不上,明天再说吧。”
罗芙依旧沉着脸,听到罗绛这么说,点了下头,把浴袍系好。
罗绛来到浴室,只见里面一片狼藉,玻璃的碎片掉了一地,淋浴器的喷头也坏了,这会正到处滋水,罗绛关掉水阀,“是那只狐狸是吗?”
罗芙在她身后回到:“嗯,趁着我在洗澡,冲进来报仇呢。”
“报仇?”
“嗯,怪我烧坏了她的尾巴。”
罗绛:……
沉默了一会儿,罗绛拿来了扫帚,开始收拾残局,“说起狐狸,我想起了奶奶给我讲的一个故事。”
罗芙站在门边歪头看她,等待着下文。
“有一个人在走夜路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问他,‘我像不像人?’,那人心中奇怪,周围连个鬼影都没有,哪来的人,恐惧感促使他加快脚步,但是那个声音一直跟着他,反反复复问的都是同一个问题,‘我像不像人?’‘我像不像人’,那男子吓得心里发虚,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了一句,像。后来那个声音就消失了。男子回到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村里人,村子里有一个懂行的老汉,老汉告诉他,这是狐仙成精了,要修成人形前,必须问一个人,它像不像人?如果问的那个人回答不像,那个狐仙就永远没办法变成人。男子很害怕,那老汉安慰他,他回答了像,也是变相的帮助了狐仙,狐仙不但不会害他,相反还会帮助他。后来那个男子果然一生顺风顺水。”
罗芙若有所思的问:“如果那个男人回答不像会怎么样?”
“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五仙说好听点是仙,但本质只是修炼成精的妖。”罗奶奶回答道:“这些家伙没有脱离动物的本性,报复心又强。有一年,隔壁村一个养鸡的人家因为捅死了一只误闯进家里的黄鼠狼,没过多久那家人的孩子就死了,死在了建筑工地,据说是修房子的时候从楼上摔了下去,肚子被立在地上的钢筋贯穿了,肠子流了一地。”
罗奶奶在楼下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不放心,上楼来看罗绛和罗芙。
罗绛听得毛骨悚然,“那为什么还叫他们仙,没有人出面管管吗?”
罗奶奶解释道:“一方面是管不了,另一方面是没法管,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很多人能做的也只是从中调解,再说了一个人类的寿数不过百年,五仙修炼大多都是百年以上。不过也有人请五仙做保家仙,人类提供贡品,保家仙守护这家人,这也是一种人和动物的相处模式吧。”
罗绛轻轻咬着下唇,想起奶奶说要管村里的事情,“奶奶,你真的要管吗?”
罗奶奶因为久站,腰部有些不适,她锤了锤后腰,“我就算是想管,也没有精力管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芙儿会帮你的。”
罗绛有些惊讶,罗奶奶一直反对她接触这些,怎么突然变了态度,她和那些被父母试探一样的孩子一样,犹豫着要不要马上表忠心,说自己不会干涉呢?
罗奶奶像是看穿罗绛的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两天都做了什么,还有你房间里那个鬼,要不是我看在它没有恶意的份上,你以为就凭她能进来吗?”
罗绛面上一囧,心里感慨,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罗芙看出罗绛不自在,主动帮她说话,“奶奶,小二也是为了做好事,而且她是我们罗家的孩子,有这样一身本事实在不该荒废。”
罗奶奶冷哼一声:“要这破本事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考个大学找个工作做个正常人。”
说完也不等罗绛两人辩解就直接下楼了。
罗绛叹了一口气,“奶奶就是这个脾气,你别介意。倒是你的伤,我房间里有药箱,你先处理一下。”
罗芙虽然没有交疼,但罗绛知道这一口那狐狸一定也没有留情,罗绛看着那伤口隐隐发青,好像还有被狐火灼过的痕迹,眉头又凝重了一分。
“放心,我只是一时不查被钻了空子,并不算严重。”
折腾了一晚上,罗绛也终于回到房间睡下,第二天一早,她就被薛宜的电话吵醒了。
“又发生了什么?”罗绛迷迷糊糊的拿起电话,以为又出事情了,但没想到电话那头的薛宜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罗绛有些不耐,“你倒是快说啊,能急死个人。”
薛宜听罗绛的声音没有异常,这才开口,“绛绛,昨晚的事情我听我奶奶说了,对不起,身为你的朋友,我没在你身边,你受委屈了,不过你要相信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也相信你,当年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罗绛默了一下,心里有些暖暖的,但嘴上还是嘲笑着薛宜,“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你非得早上六点钟就叫醒我呢,我能有什么事,我可是那个冷心冷肺的罗绛呢。”
薛宜在电话那边也笑了,“也对,早知道我就不该纠结一晚上给你打这个电话了,矫情真是不适合我,既然你已经起床了,就麻溜的滚过来,我们一起去村子里搜集信息吧。”
罗绛脸上挂着笑,“一晚上没见,薛将军胆子倒是肥了不少,那你在村口等我吧,我去叫上沉素。”
挂掉电话之后,罗绛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呆,当初她对薛宜遮遮掩掩也是害怕薛宜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讨厌她,但没想到看起来粗枝大条的薛宜竟然完全不在意。
“哟哟哟,看你的神情,接到的像是中彩电话一样。”卫霖蔷在一边酸着。
罗绛不动声色的收起手机,掀被子穿衣服,“我记得昨天叫你盯着村子里的孩子,怎么昨晚就有人来我家闹事,说孩子不见了呢?”
卫霖蔷讪讪一笑,连忙狗腿的飘过来给罗绛开门,“我那是不小心,这不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嘛,何况那么多孩子,我哪知道哪个孩子会丢呢?”
罗绛白了一眼卫霖蔷,准备去找罗芙,罗芙这会已经起床了,正在房间做早课,听闻要去村子里,也欣然同意。
与薛宜会合后,三人一鬼决定去走访一下没了孩子的几户人家。
罗绛是一个不善于打交道的人,罗芙看起来又冷,所以外交的任务就落在了薛宜身上,薛宜也没有辜负组织的信任,三言两语就让原本还沉浸在伤痛中不愿说话的家属开了口。
“我家妮妮平时是不爱乱跑的,那天我和她爸要去检查大棚里的蔬菜,就叫她自己在家,因为村子里出的事情,我还特意叮嘱了她不许出门,不许出门,但是没想到那天在大棚里忙得晚了些,回到家就发现孩子不见了,我们找了一宿,第二天才在村口看见妮妮的尸体,我可怜的妮妮,她还那么小,出事前的一天她还闹着要吃糖饼子呢,当时我还打了她说她不听话,那几天农忙,心情也不好没顾上孩子,我真的好后悔,我家妮妮在下面也不知道冷不冷,饿不饿。”妮妮的母亲没说几句又开始掉眼泪。
薛宜见状只好拍着罗三婶的肩膀安慰道:“三婶,不是你的错,妮妮有你这么好的妈妈她一定也是很幸福的,你要相信妮妮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没有的,那些做了坏事的人也一定会遭报应,老天爷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薛宜看着罗三婶几乎全白的头发,鼻子也是一阵发酸,罗三婶家的房间很脏乱,看得出来罗三婶和丈夫都没有从失去孩子的伤痛之中走出来,根本无心打扫,罗放在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他听着自己妻子的讲述,虽然没有如同她那样痛哭,但也默默红了眼圈,在他的旁边是一方矮矮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笑得很开心,看得出来是几年前的老照片,但此时看着却是一股子的心酸,连罗芙都不忍心的别开了脸。
罗绛微微蹙着眉,“罗三婶,你们找人找了一晚上,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吗?”
罗三婶摇头。
罗绛又提出要去看看妮妮的房间,罗放这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我带你去。”
罗绛跟着罗放去了妮妮的房间,妮妮的房间倒是很整齐,小姑娘平时做的作业和上课用的书本都被父母细心的码成一摞,墙上还贴着妮妮的奖状,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走出罗放家,罗绛却不着急去下一家。
“我们去问问妮妮家的邻居,当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薛宜和罗芙都表示赞同。
罗放家旁边住的是一个老太太,老太太的老伴很早就去世了,孩子们又都出门打工了,这会老太太正在和另一个老太太聊天。
一进门,薛宜就换上了笑脸,“罗二奶奶,您正喝着茶呢?”
老人家睡眠少,起这么早也不奇怪。
罗二奶奶看见薛宜,笑得一脸褶子,“哟,这不是隔壁家的小宜嘛,长这么大了啊,好些年没见了,二奶奶都快认不出来了。”
坐在罗二奶奶旁边的老人眯着眼睛看了眼薛宜,转头问:“这是薛老头家的孙女?跟那老头不像啊。”
薛宜一阵尴尬,笑着说:“我长得像我奶奶。”
罗二奶奶又看了一眼罗绛和罗芙问:“小宜啊,这两个是谁家的孩子啊,长得真漂亮。”
罗绛这些年变化也很大,不仅人长高了,还戴了眼镜,所以罗二奶奶没认出来。
“这是我同学,来我家玩呢二奶奶,对了二奶奶,我今天来啊是有事要问你呢。”
“什么事啊?”
“是这样的,罗三婶家的妮妮出事那天晚上,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啊?”
罗二奶奶听闻,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摇头:“旁的没听到什么啊,哎,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薛宜握着罗二奶奶的手,“您说什么呢,二奶奶身子骨这么健朗,一点都不老。”
罗二奶奶被薛宜夸得心花怒放,“哎哟老了老了,不过这罗妮也真是可怜,这么小就没了,这些天她妈一直在哭,嗓子都哭哑了,真是揪心啊。”
在罗二奶奶旁边的老太太突然插话,“说起这个,我想起了一件事,也是发生在罗妮出事那晚。”
薛宜急忙问:“什么事?”
老太太不紧不慢的回答:“那晚上,罗烟杆家那个疯女人又发疯了。”
罗二奶奶都见怪不怪了,“她一个月要发疯好几次,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几个月前就是因为她发疯,撞到了村长罗汉家的大儿媳妇,害得人家没了孩子。”
老太太马上反驳,“谁说村长家的大儿媳妇没了孩子,我昨天还看见她了,孩子好好的,可能是动了胎气,给救回来了。”
罗二奶奶:“是嘛,那可能就是我听错了,不过那个罗烟杆家的疯女人也是造孽,差点害得人家没了孩子。”
“哎,那女人也是个可怜人啊,她自己没了孩子,一看到孕妇就要发疯,看到小孩就要抢,这罗烟杆也真是,家里有个疯子也不知道看紧点。”
两个老太太你来我往的聊着,罗绛却听出了不对劲,“二奶奶,您说的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回事?”
罗二奶奶也没卖关子,把十几年前的旧事告诉了罗绛,“那个女人叫苏七娘,是当年逃荒的时候逃到罗家村的,罗烟杆是村里有名的光棍,见苏三娘长得漂亮,就收留了她,苏七娘呢为了活命也就住在了罗家,罗烟杆的父亲本来打算年后就给两个人成亲的,但是没想到苏七娘有一晚上去砍柴的时候迷路了,回来后没几天被发现怀孕了,这可气坏了罗烟杆,他把苏七娘打了一顿,奇怪的是,苏七娘被打得半死,肚子里的孩子却没事,村子里的老人说苏七娘怀的极有可能是鬼胎,你们想想啊苏七娘一个人在野外迷了路,怎么怀上的,这不是鬼胎是什么,鬼胎这东西这么邪门,谁敢生啊。这可吓坏了罗烟杆,他和他爹买了堕胎药,硬逼着苏七娘喝了下去,流掉孩子之后,苏七娘也就疯了。”
罗二奶奶说完,老太太又搭话了:“我看哪是什么鬼胎啊,肯定就是那个外地女人跟男人鬼混了,不然怎么可能迷路了一晚上,罗家村这边的山巴掌大,怎么可能走不出来。”
罗绛听完,心里很是怪异,直觉这件事情不简单,她拉着薛宜和罗二奶奶告了别。
“待会问完孩子家长,我们去这个苏七娘家看看怎么样?”
薛宜问:“怎么了绛绛,有什么问题吗?”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去问问吧。”
虽然说故事本身本来就会因为年代久远被传得神乎其神,但罗绛还是想去试试,也许真相就像那位老太太说的,苏七娘只是嫌弃罗烟杆,夜会情郎然后怀孕,可直觉告诉罗绛事情也许不简单。
“我同意。”罗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