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
“我们之间的关……”
“我们之间就只是师兄妹而已。”抢过他未说完的话,“很抱歉,没跟明大小姐解释,让她误会了。”
明楼没有说话,执着的拿着手帕抚上我的脸。几次躲开都被他追了上来,无奈之下只好抽出他手中的手帕,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又塞回他手里。
“你快回去吧,我刚刚……情绪有些失控,可能吓到你姐姐了。”取来高脚杯,倒上酒,“你去陪陪她吧!”
刚举起酒杯,就被压回了桌上。
“你醉了。”声音有些低沉。
“听过齐宣王的故事吗?”自由的那只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若总是等醉了再来拦着不觉得太迟了吗?”
“曼春,我……”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明长官放心,醉没醉我知道,不会耽误下午的工作的”手腕用力想要挣脱开,“回去吧,我没事。”
明楼定定的看着我,薄唇微抿,看不出喜怒,“一定要如此?”
“是!”不再看他,默默的饮着酒。
许久,明楼轻声说了句:“好。”松开了手,起身走到人群中继续刚才关于上海当下经济政策的言论。
感觉到自己确实有点儿晕,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情。只跟汪叔父打了声招呼,拿起玩偶,回家吃了午饭之后,在卧室小睡了会儿。
梦里,又是那个雨夜。
身体僵硬的跪在明公馆门前。
自从昨晚明镜出来说了几句话,再也没见到半个人影。雨已经停了,太阳自东方升起。被雨淋了一夜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本想站起来,却想起这是在汪曼春的梦里,我是无法指挥这具身体,只能被动感受。
“师哥……”少女的嗓子已然哭哑了,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了,却固执的跪着,希望明镜可以网开一面,让她见一见自己的心上人。
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太阳晒得半干的时候,明镜终于坐着车子出来了。少女强忍着双膝传来的疼痛,伏在车窗沿上,踉踉跄跄的随着车子向前跑着。
“大姐,你让我见见师哥,好不好?大姐,我求求你。”
明镜端正的坐着,看都不看少女惨白的脸色,“汪曼春,我昨天说的够清楚了,你想跟明楼在一起,除非我死。”
说着,拿起一旁的一团衣服砸在少女的脸上。
“明楼如今所受的苦痛统统都是因为你。不想他被你拖累到死,就趁早离我们家明楼远远的。”
少女看着手中的布团,破碎的已经看不出这曾经还是件衣服。每一处破裂之处,都被血染的红红的,就像师哥曾经送给她的玫瑰。
红得让她一阵阵发晕。
这么多这么深的伤口,师哥该有多疼。
两腿一软,少女再也追不上车子的速度,跌在了原地。细嫩的手掌在石子路上蹭出了血。温热的红色就像师哥衣服上所沾染的一样。
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恨意,朝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喊道:
“明镜!我就等着你死的那一天!”
“曼春……”明明声音几乎小得微不可闻,可是少女仿佛心灵感应一般回过头,不期然的看到自己想得心都疼了的那个人苍白着脸隔着窗户看向她。
“师哥……”少女想到自己刚刚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明楼却放下窗帘,隔断了她的视线。
明楼最终还是服从了明镜的意思,悄悄出了国。毕竟在他的心里,大姐永远都是最最重要的存在。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汪曼春那句充满恨意的话语也在明楼埋下了一颗种子。在他的心里,汪曼春为了得到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除去明镜。
两人之间隔阂渐深,又怎么会等到汪曼春所期翼的未来。
“替我照顾好他。”耳畔传来少女清脆的的声音。
抬头一看,刚刚还坐在地上的少女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哪还有半分狼狈的模样。
“你是,汪曼春?”可是汪曼春不是已经消散了吗?
“十六岁的残念,一直藏在汪曼春记忆的最深处。”少女轻笑了声,笑容看着既纯洁又美好,“没想到你的到来倒是把我引了出来。”
“不过,”少女敛了笑,神色变得黯然,“汪曼春本体消散了,我不过是依附着她的一缕残念,自然是留不下的。”
她牵起我的一只手,“我知道你可以帮到他,甚至比我们做得都好。”
“我不爱他。”我抽回自己的手,“作为一个女人,我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合格的男友或者丈夫。”
如果可以,我会选择离他越远越好,此生不复相见就更加完美了。
少女浅笑着,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也罢,反正我也不期望你一定会答应我。”说着,取下颈上的像是水晶挂坠的东西放在我的手心里,“这个送给你,感谢你这些日子为改变我的结局所做的努力。希望你喜欢。”
仔细看了看这个挂坠,印象中汪曼春的饰品盒里并没有这件东西。
“曼春……”我抬起头,想要问一问少女,可哪还有她半个影子。周围的景象也渐渐变得模糊,继而陷入一片黑暗里。
“咚咚咚!”敲门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大小姐,76号打来电话,说让您和梁处长一会儿到新政府办公厅见新上任的特务委员会副主任。”
“好,我知道了。”摸摸了脖子,并没有梦中那条吊坠。翻了翻汪曼春的柜子,也没有找到类似的饰品。
拿冷水泼了泼脸,稍稍清醒了些,自嘲的笑了:刚刚,大概真是做梦梦糊涂了吧?
不再多想,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让司机开车送我去新政府办公厅。
新政府办公厅宽阔的走廊上,人来人往,一派繁忙景象。我和梁忠春穿着76号统一的制服站在办公室门口等着。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梁忠春挑着眉说道。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大门打开,两个护卫拖着一个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男人不停地挣扎着,嘴上不住的嚎叫:“长官!您饶了我吧,长官!我下次不敢了,您饶了我吧……”
“谁啊?”梁忠春歪头问我。
“训练部次长的侄儿,半个月前,他以教官的身份在新兵营地里侮辱了一名女兵。日本人碍于他伯父的面子一直没有处置他。”想了想,趁机帮明楼在他面前树立威信也好,“想不到我师哥倒是个不怕事、雷厉风行的长官。”
梁忠春重重的呼了口气,甚至可以听到他嗓子里的哼声,“今天这个约谈,不好过关啊!”
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了。阿诚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二位,明先生请你们进去。”
跟着阿诚的脚步,和梁忠春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桌前穿着两男一女,身着灰色中山装,手里捧着本子记录些什么。明楼身上穿着和76号一样的黑色制服,侧身坐着,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闭着眼睛,一只手捏着鼻梁。
“关税的总数,每月至少要保证两千万。”不一会儿,明楼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将手放在文件夹上,“统税多少?”
“须一千三百多万。”女秘书答。
“现在半数都不到。通知中储银行总务处的马副处长,我们可能要调用他们的预备金。”
“是。”女秘书提笔记下。
明楼还在浏览着手中的文件,阿诚提醒说:“明长官,梁处长和汪处长来了。”
明楼转过头,看了我们一眼,合上了文件,对着三位秘书说:“你们先去工作吧!”
“是!”三人齐声答道。
明楼这才转过身,放下手中的文件。我与两种春天同时走上前,站得笔直。
“特工总部行动处处长梁仲春。”
“情报处处长汪曼春。”
“请坐吧!”指了指面前的两个座位。并向阿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明楼拿起两份文件,递给我跟梁忠春一人一份。
“这是一份上个月的暗杀名单。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新政府就损失了新任官员21名。”语调上扬,“二十一条人命!几乎每天都在死人。”
明明没有发火,梁忠春却立刻站了起来,“明长官,我们已经尽全力尽心补救。不仅如此,我们还枪决了在押抗日分子四十五名,以示报复。额,我们还会……”
“报复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
“还没枪决。”我出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梁忠春满脸震惊,明楼只是面色平静的瞟了我一眼。
“汪处长,我可是很早就把文件签好字交给你了啊!”梁忠春急忙撇清自己,“明长官,这件事可与我无关啊。我这个人工作效率一向很高,绝不拖延。”
我起身将一早就让人从76号送来政府办公厅的文件夹交给明楼,“这份枪决的名单里,有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才14岁,只是不小心闯进了案发现场,就被当做抗日这抓了起来。”看了梁处长一眼,“审问之后我还发现,这些人中还有一些人身份特殊,似乎与梁处长颇有渊源。卑职不敢擅做决定,因此,特地把文件带来给明长官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