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九十一 章
如不能及时看到新发章节的亲, 应是购v比例不足, 请亲耐心稍等。 不过如此,只能让主子独自回去了,美景话到最后, 觉得很是不妥,于是声音迟疑了起来。
郑玉薇权衡一番,最后还是点头,“美景, 这事宜早不宜迟, 你马上出发吧。”
“我自己回去无碍的。”郑玉薇抬起头,对美景说道:“你亦要小心。”
美景当即领命, 急步往前面赶了上去。
郑玉薇站在原地, 目送美景背影远走,她已经竭力而为, 要是最终还是被波及, 那就算命中注定吧。
她好歹是安国公府嫡出大小姐,就算届时婚配对象降一个等级, 也不会差到哪去。
只要不给那对真爱鸳鸯当炮灰, 就是好的。
无计可施之下, 郑玉薇只得这般安慰自己一番。
“嘶!”郑玉薇刚举步,想要返回, 脚下便一阵钻心疼意传来,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低头抬脚一看, 薄绸鞋底沾满黄土, 连裙摆都有一些,不过好在,后头都是土路,石子儿不多,鞋底虽脏但没染血,估计回去擦点药就会好。
郑玉薇放下脚,好吧,现在只能忍着疼走回去了。
她忍疼慢慢地往回挪,走了约一刻钟,已经接近北苑,郑玉薇抬头便可远远望见前方寺庙宏伟的建筑。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蓦然,左侧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最起码让郑玉薇清楚听见了。
郑玉薇动作倏地一僵,她心下一凝,接着便狂跳起来,“砰砰”地心跳声,仿佛是重重地响在耳边。
她屏气凝神,缓缓侧头,往声响处望去。
道旁茅草后方,还有一丛在轻轻晃动。
郑玉薇眼睛眨也不眨,紧紧盯住前方,她抿了抿嘴唇,这,不会是有什么野兽吧。
但随即,她立即否认了这个猜测。
这潭拓寺不说前朝,单单本朝以来,便繁荣鼎盛了近二百年,野兽都是趋吉避凶,喜欢远离人群繁衍的,这么长时间下来,其实留下来的不过偶有些无害飞禽小兽罢了。
就譬如后世那些人来往的大型公园。
果然,草丛微微摇晃了一阵,便再无动静。
郑玉薇定了定神,松了一口气。不过,她倒是产生了此地不宜久留的念头,当即举步,忍住脚下疼痛,快步往回走去。
安全走出十来步,神差鬼使地,郑玉薇回头望了刚才那方向一眼。
就是这一眼,就让她大吃了一惊。
这位置的茅草较方才位置稀疏了很多,她一眼望去,可以直接看见十几米开外,却见刚才那草丛后方不远,有一块半人高的大黑石,侧边有一个受伤男子倚在其上,那人手持一个药瓶子,在给自己腹侧的伤口上药。
他的脚直伸向前,淹没在面前的茅草丛中,这大概就是刚才草丛晃动的原因吧。
那人抬目,警惕地望向郑玉薇方向,锐利的目光让她的心无端颤了颤。
他发现是个弱质女流,于是飞快垂目,继续手上活计。
这是一个方面无须的中年男人,身量颇足,但受伤很重,腹部伤口仍在淌血,他似乎已是强弩余末,郑玉薇晃眼过去,见他的手在颤抖,药粉无法洒在伤口上。
最后,这人似乎伤重难以支撑,持药瓶子的手一垂,药瓶子掉落在他身上,然后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郑玉薇咽了咽口中津液,说实话,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回直接面对重伤且似乎垂死的人。
实在让上辈子出生成长在和平年代,这辈子更是宰鸡都没直面过的郑玉薇心惊胆战。
这么晃眼是功夫,这人竟突然就昏迷了过去。
自己若不上前为他撒药包扎,就算伤口流血的速度再缓慢,估计他也死定了吧。
这个想法突然冒上心头,让郑玉薇如鲠在喉,感觉极为不舒服,本想马上拔腿就跑的她,不由得蹙了蹙眉,脚下一顿。
她凝目,再多看了这人一眼。
这男人身着京城虎贲军服饰,并不是普通兵卫样式,他应该是个有职位的武官,而且等级不低。
郑玉薇的父亲安国公跟女儿闲聊时,曾经说起这个话题,给她说过武官服饰大致的划分,虽她没见过具体物事,细致等级方面并不能分明,但大体上还能判断出来。
她几年来耳濡目染,常识还是有的。
虎贲军是皇帝亲军,这人应是有任务在身,重伤之下奔赴潭拓寺,肯定是要求助的。毕竟,潭拓寺被历代皇帝敕封,与朝廷牵扯极深,寺院既有武僧拱卫,且有些和尚的医术亦很高超。
而她是勋贵嫡女,又出现在潭拓寺附近,对方肯定能猜出自己是权贵之后,就算出手救了这人,应也无碍。
事后亦不会有尾巴,因为她父亲安国公,正是老皇帝心腹。
没亲眼目见,或许能很轻巧讨论,但郑玉薇此刻面对这人,心里却极为不舒服。
她不动手的话,这人死定了。
但饶是如此,郑玉薇抿了抿唇,站直身体,还是决定不救。
想到这人会因自己冷眼而死亡,她心里固然极为难受,但郑玉薇还是觉得,自己的安全更为重要。
虽则理智分析过,救人应不会有事,但那只是应该,谁能肯定呢?前面是一个刀头肯定舔过血的陌生人,谁也不能确保她的安全。
郑玉薇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新生,她万万不会用自己的小命冒一丁点危险。
千头万绪闪过郑玉薇的脑海,其实不过瞬间功夫,她吁了口气,目光平静,决意马上离开。
好吧,她决定赶回寺院后,给寺里的大和尚说说这事,就当尽了一番心意了,至于这人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
郑玉薇眼神沉静,最后瞥了那人一眼,就要转身。
恰好就在此时,那人眼睫颤了颤,勉力睁开眼睛,他面向郑玉薇,这么一来,四目相接,那人视线正正好对上她的眼神。
蓦然,郑玉薇心中像是被什么猛地狠狠一蛰。
这人虽已极度虚弱,手脚都无法再动弹,但他的眼神却极为坚忍刚毅,如平静的河面下隐藏着滂湃暗流,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从那黝黑的眼底透出,通过他锐利目光,直扑而来。
这渴望生机的勃勃眼神直.射郑玉薇双眸,让她心生颤抖的同时,竟是生生触动了她尘封已久,并刻意遗忘的时光。
那是她上辈子垂死的时候。
她那时大学刚毕业,酷爱旅游的她,约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齐齐到本省著名景点七星山走一趟。
那日清晨乘车出发,兴致勃勃的一行人万万没想到,还没抵达景点,车子经过的公路竟半途突然发生坍塌。
那是在半山腰上的公路,他们眼睁睁看着前车猛冲险险避过,他们车子却无法赶上,只得随着塌方掉下山。
山势不是很陡峭,因此车子到底后,郑玉薇还活着,她大喜,当家作主的人生刚开始,她并不想死。
郑玉薇怕汽车爆炸,挣扎地从玻璃碎尽的车窗爬出。
她身子很疼,无处不疼,大小伤口鲜血流淌,头上有,身上有,下肢也有。
其他人一动不动,不知还活没活,郑玉薇也顾不上他们,因为她已无能为力,她甚至无法站起,只能双手巴着崎岖的地面,费力地爬行着。
爬了一段,车子没爆,她也再爬不动了,勉强回头看一眼,大概距离车子十米八米吧。
郑玉薇伤痛难忍,翻身都不能,只好原地趴着,她很想闭目歇一歇,但不敢,因为怕一闭上眼睛便无法再睁开。
塌方前后都有车子,应该有人报警了吧,但她等了很长时间,救援还是无法到来。
眼前渐渐昏暗,是天黑了吗?
可是郑玉薇并不饿,他们清早出发,没吃午饭,应该没这么快一个白天便过去吧?
她恍惚间回头,余光却见到身侧殷红一大片,一直蔓延到几米之外。
这是她的血?
郑玉薇眼前越来越昏暗,她努力瞪大眼,却还是无法清楚视物,她突然福至心灵,这天应该还没黑。
她最后费劲仰起头,望了一眼头顶塌方公路方向,救援怎么还没有来,她快挺不住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是郑玉薇上辈子记忆中最后一幕。
她那时的眼神,大概就和这男人一模一样吧。
她其实并不想死,她很想活。
就是这个渴求生存的浓烈眼神,深深触动了郑玉薇的灵魂,她突然不想让这男人自生自灭。
让他活下来吧。
这种变相要弥补前生的强烈冲动,让郑玉薇在那人的眼神下惊醒,她倏地抬脚迈进草丛,往那垂死之人身侧而去。
潭拓寺后园的每个院子,都设有小厨房,就在前头的倒座房那块,郑玉薇到小厨房处取了不少吃食与水,捆成一个包袱,趁着此刻路上人少,匆匆再出了门。
早膳过后,小厨房剩下不少食物,郑玉薇选取馒头点心一类耐存放的,再灌了一囊温水,还特地取了盐巴跟糖。
她对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子够尽心了,要是他还是不幸身死,郑玉薇亦问心无愧。
男子失血过多,又不知道要在那洞窟中呆多久,因此郑玉薇选了最大一个水囊,灌满后,大概能有七八斤的温水。
水囊以及食物装了满满一包袱皮,郑玉薇初时觉得还好,走了一段后,就愈发觉得臂弯沉重,但她还是咬咬牙,提着包袱往后山走去。
最后,郑玉薇气喘吁吁,终于回到小石窟,她放下包袱后,挽着物事的左臂尚在微微发抖。
累死个人了,郑玉薇发誓,她来这儿已有五年了,这是头一回有这么大的运动量。
“你可还好?”男子依靠在石壁的身子坐直了些,凝视着去而复返两腮晕红的少女,问道。
经过一段时间休息,男子力气回来了一些,嗓音虽依然虚弱,但已浑厚凝实不少,他观察敏锐,少女颤栗的手臂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瞥了眼大包袱,他向来沉着锐利的眸光不自觉温和了下来。
男子语调一如往日低沉稳重,但声音中,以及黝黑的眼底里却隐隐带上关切。
“好,”郑玉薇喘均了气,才回答男子问话,“我没事呢,就是有些累。”
“那就歇歇再回去罢。”此话说罢,男子话锋一转,声音变得严肃万分,“只是,你需切记,日后万万不可如今日一般,再独身溜出来玩耍。”
男子再次强调此事,缓了缓后,继续接着说:“潭拓寺虽有武僧拱卫,很安全不错,但巡逻时间也会有间隙,摸清规律的人能会钻到些空子。”
那你大概就是其中一个吧。
郑玉薇闻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男子。
少女一双凤目极美,不但线条精致,而且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眼眸眨巴眨巴,随后瞪得溜圆看着自己。
她眸中之意男子清楚,他微微挑唇一笑,虽没打算为其解惑,但声音却不禁更是温和了几分,说道:“能了解武僧巡逻规律的人不多,他们基本不会闯潭拓寺,就算真有,亦不会对你下手。”
“但就算如此,此间事焉能笃定?你还是多多谨慎为好。”男子再次嘱咐郑玉薇,“你一个闺阁小姐,万不可调皮任性,独身离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