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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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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气愤不已,想不到这嵇康·生起气来,竟是如此。

要知道,我曹长绣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冷暴力了。以前在谯王府时,我做错了事,爹爹可以打我骂我,偏偏就是不能不理我的。如果他不理我,我就会很担忧对方会不会已经不在乎我了!而我心中如此喜欢嵇康,又怎么能够让对方不在乎我呢!

夜深沉,我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一时竟想到了服软,就算我自己主动说出,我喜欢上了嵇康又怎么样呢?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可是不行!如果我这样说了,就代表我输了,我堂堂谯王殿下的小王孙,长乐亭主曹长绣,如此纡尊降贵地嫁给了他嵇康,他凭什么还要我主动来喜欢他?就算是他长得再好看,再才华横溢,再有当世之名,也不行!

后来不知想了多久,我便睡了过去。许是脑中想的事情太过于多,梦便没有了。醒来时,窗外已然大亮,我梳妆打扮过后,便去了市集,买菜回来时,家中却多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凑巧我全都认识。一位是昨日的和蔼叔叔山涛,一位是阔别已久,教我如何投其所好的阮籍,还有一个,便是那个曾被我欺负哭的小孩王戎。

我好奇,这上次见到阮籍时,他不是在黄公酒垆的百年酒坊日日装醉吗?怎么如今,突然之间也跑到了这山阳来?

走过去时,我本想要先去与山涛问好。可谁知,王戎却忽然蹿到我与山涛中间,指着我道:“这不是要与阮籍哥哥花前月下,抚琴喂鱼的姑娘吗?怎么跑到了这里来?”

我当下一愣,转眼看见阮籍与嵇康,如同一对神仙雕琢出的璧人般,双双尴尬。

山涛努力插在中间解围“王戎你这孩子,瞎说些什么?”

王戎不依不饶,摇晃着自己那只有几根毛的脑袋,继续道:“我没有瞎说!山涛叔叔你不知道,这位姑娘和我阮籍哥哥有一段露水姻缘,第二日舍不得我阮籍哥哥,又来寻,结果被我阮籍哥哥残忍拒绝了!”

我心如死灰,眼见阮籍五官逐渐放大,半晌喷出一口气,与嵇康笑眯眯道:“误会误会!康弟听我解释!”

嵇康却将手横在半空,面无表情道:“阮兄无需解释,阿绣她平日里调皮了些,昨日还和另外一位男子生了误会,嵇康早已习惯。”

话毕,嵇康在我的呆滞注视下,起身走入房内。山涛与王戎跟着过去,阮籍落在最后,与我无奈地眨巴眨巴眼睛,耸了下肩膀的功夫,也便跟着走了进去。

我站在原地,眼见这三人一孩走入正厅中。没多久,复听见里面齐齐传来笑声。

我心下一抖,提着手中小菜篮于庭院外面坐着,一边想要进去听听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一边又害怕再生误会而不敢进去。

说来这嵇康,阮籍和山涛皆为当世才俊,可既然是人人钦羡的名士,为何又要整日里与那样一个牙尖嘴利的孩子为伍?我这人思想纯粹,当时万万看不出那王戎除了一张胡说八道的嘴,还有些什么才能。

复过了许久,我忽见王戎兴冲冲跑出来,于我面前眨了眨那双精亮的眼“姐姐!阿康哥哥的酒在哪里?阿康哥哥让我来拿?”

我撇了撇嘴“阿康哥哥?谁让你这么叫的?”

“阿康哥哥啊!我这么叫他可开心了!”

我自听了王戎刚那一番使我与阮籍误会丛生的言辞后,便不再相信王戎的话。转身从庭前墙壁处的竹林后搬出两坛酒,与王戎厌恶得摆了摆手“拿去吧!”

王戎却将手拢在身前,一脸严肃地望着我,活像个小大人“姐姐你这就不对了,看我身姿,你觉得,我能拿得起如此重的两个酒坛吗?”

我同样将手拢在身前,歪了歪脑袋,一副悠哉模样“看你如此会说话!我以为你什么都会呢!”

王戎目光一转,立马意识到了我的言外之意。缓之却呵呵一笑,仰起头得意洋洋道:“姐姐要是不帮我拿过去,一会儿可就指不定,我会对阿康哥哥再说些什么了!”

“你!”我气的肚子打鼓,无奈,也只好帮着王戎抬一个酒坛进去。只平日里,嵇康要是想喝酒都是自己去拿,我如今第一次抬起这满满的酒坛,跟在王戎身后,走起路来,不免一摇一晃的。

嵇康坐在琴桌旁,见我如此,刚要起身帮忙,谁知我身子一个承受不住,便要跌了下去。好在阮籍这时上前,夺过我手中酒坛,一抬手扔到山涛怀中。自己身子一侧,复将我牢牢捧进怀中。

我脚下无力,手中更是无力,跌在阮籍怀里时,动作不受控制,待落定之时,整个人好像是骑在了阮籍身上般……

我脸颊一红,起身时,狠狠推开阮籍。阮籍却一脸无谓地滚到一边,顺势坐在地上,将山涛怀中酒坛夺过,仰头喝了起来。

我明知这一遭又糊里糊涂地生了误会,眼睛狠狠瞪向王戎。王戎却无所畏惧,反倒与嵇康笑眯眯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姐姐就是爱慕我阮籍哥哥,一个劲地往我阮籍哥哥身上扑!”

我想如果此刻无人,我些许会上前去,狠狠撕烂王戎的嘴。

好在这时,山涛乐呵呵插了话,轻描淡写地帮我缓解了尴尬“嵇夫人活泼可人,此乃真性情,王戎你莫要胡说。不然的话,下次就不让阮籍带你来了。”

王戎冷哼一声,憋闷着坐在嵇康琴桌旁,低头认真打量起琴桌上的片玉琴。

嵇康始终无话,异常的宁静,反倒让我有些不安。心中恐慌,他不会真以为,我和阮籍有些什么吧?

山涛坐在一旁,看了看阮籍,看了看嵇康,最后又看了看我,忽兴致勃勃地开口说道:“康弟你以前与嗣宗不熟,这一次,可得让我好好与你说一说,嗣宗这家伙干出的蠢事。”

阮籍方将那一坛酒灌入腹中,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红晕阵阵。看他认真的模样,我还以为山涛要说的嗣宗是什么人,听了半天,才听出嗣宗便是阮籍字号。

“之前洛阳城中,有一位兵家女子英年早逝,嗣宗不知是如何知晓的,未得到任何消息,直直就闯入了人家的祭奠堂。自然女子年少时便香消玉殒,我等听了,不免心生伤感,可是他却在人家的祭奠堂上放声大哭,听说时,哭的比那兵家女子的亲人还要惨,倘若不是我了解这嗣宗的为人,还真要与那世人一般,以为嗣宗和那兵家女子有过些什么前尘往事呢!”

话毕,山涛自顾自干笑了两声,却见阮籍与嵇康一脸呆滞。

我于山涛讲话时,特意挪着步子远离了阮籍,坐到一旁副椅上,像模像样听起来。

山涛见嵇康没什么反应,便只得继续帮阮籍道:“我还记得有一次,嗣宗的嫂嫂回娘家时,嗣宗去看望,临别时,嗣宗单独与其嫂嫂作别,一时间,引得世人非议,说嗣宗他不受礼法,更有甚者,还污蔑嗣宗与其嫂嫂有些什么,其实嗣宗不过就是性情如此吗!想来康弟你也是如此洒脱之人,必是能够理解嗣宗的。”

嵇康这方终于有了表情,眉眼一闪,清俊若仙“山兄说的自然是,阮兄如此随心随性,豪放豁达之人,正是我嵇康想要结交的。”

阮籍也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空酒坛随手一投,任之滚落。复扬起手来,格外开怀着道:“康弟说的是,我阮籍能结交到你,也是此生之幸。想不到当初我错过了嵇夫人,如今还能够与康弟相见,这才真是命中注定啊!”

我急忙将目光扫向别处,余光里,发觉嵇康并没觉出这话中有何不妥。开口时,听他道:“我这住所外面有一片竹林,日后伯伦来了,我们就在那里相聚可好?省得来我这住所,我怕嗣宗一发起疯来,把我这房子拆了。”

山涛见气氛缓和,打趣道:“我看是康弟心疼嵇夫人,不想要嵇夫人收拾才对吧?我平日里很少在家中饮酒,便是怕打扰到我家夫人休息的。”

嵇康却淡然道:“那山兄就是想错了,我怕打扰到我夫人,平日里,这屋中的大小杂务,都是我来做的。”

山涛不禁吃惊,转眼间,王戎,阮籍与山涛三双闪亮亮的眼睛,全数怔然盯着我。我被看得好不自在,起身气哄哄道:“我也有买菜的好吗!没事的话,我也会灌园,还有…还有听你弹琴的!”

我逞强说着,却见山涛悻然一笑,朝向阮籍道:“嗣宗你看看,康弟如此爱护嵇夫人,你呢?”

阮籍直愣愣道:“山兄又不是不知!我家夫人长相差强人意,脑子又蠢笨,我就算是再疼惜,也没什么用的。”

山涛被堵得无话,转而继续与嵇康谈起儒道之学。和《庄子》有关的那些,我大致能听得懂,可是后来,他们又开始评论起历朝历代的玄学家们,我听不懂,打了个哈欠的功夫,转身往内屋去了。

很久之后,世人将我夫君嵇康他们这一段段相处写进史书,名唤‘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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