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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什么是夫纲(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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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是从时候回的院子暂且不述。

屋子里烛火沉沉。两个嬷嬷,六十上下左右,也就是将锦绣从戏院捉抬回来的那两仆妇。表情庄重严肃,她们的手上,各端一红木托盘。

托盘里盛放的是什么,锦绣垫着脚伸长脖子口里啧啧瞅瞄了一眼。却是一套女人的衣裙头面,以及一双描花刺绣的灰色老气横秋小脚弓鞋。锦绣秀眉往上高高地一挑:“——哦?这小脚弓鞋都拿出来了?怎么?相爷,难道,你所谓的有事吩咐,敢情是准备给夫人我裹足缠小脚呢?”她又优哉游哉找方凳子坐下。饶有兴味,整整袖子和钗环,勾着嘴儿,像看好戏。

当然,这话是在卢信良面无表情说那个“脱”字之前。把锦绣哄骗进这房实不容易。

卢信良依旧容色端稳,下巴高抬,拿出他在朝堂的权相威仪。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有板有眼,极为认真,极为庄重严谨——

“女子缠足裹脚,通常都在四五岁左右,只因那时候年纪尚小,骨骼未定——夫人,你现在岁数也大了,即使想缠,也怕没那个机会了……”

锦绣气得,一拳头槌向椅子扶手。头上的金钗凤尾流苏也在烛光中颤颤摇动。

卢信良慢悠悠转过身来,又道:“所以,就算你现在想缠,为夫也是帮补不上无能为力了!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

他把边上的两嬷嬷淡瞄一眼。

锦绣道:“能做什么?”轻眯起眼。

卢信良倒不说话,“啪啪”两掌一互击,下巴依旧高高抬起,目不斜视。

“把你现在身上穿的都给脱了,统统地,只换上它们——”是指嬷嬷托盘里的衣裙佩饰鞋袜。一顿:“包括你里面的裹胸、肚兜……”

锦绣“嗤”地一下。怒极,反而笑了。

是的,这就是那个“脱”字的由来。

“卢信良,你脑子进水了是吧?”她说。

突然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妖怪似的,看着他,又道:“我说卢大相爷啊,你最近……最近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怎么——”后面的话,没有说。锦绣,已然找不到什么字眼儿来描述当时的情形。就跟当天的卢三姑娘卢信贞一样,一时心乱神混,连话都抖落不清了。

卢信良的意思,听了半天,总算她锦绣听明白过来了!

他要改造锦绣——脱胎换骨,饱养烟霞。从原来的妥协隐忍不发——到现在的强制性手腕——事无巨细,不管是衣、食、住、行、用——也就是锦绣穿衣也好,吃饭也好,打扮也好,说话、行、走、坐、立、站、吃也好——甚至就连她穿什么样的肚兜——也蚂蟥叮住螺蛳的脚——死不放过!

啧啧,什么“肚兜裹胸”?!亏他说出来也不脸红、不气喘、不打一丝咳喘呐!

锦绣忍不住都会去想:这卢信良,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那么天真迂儒又蠢又憨?说他是装的吧,却又看着不像?说他不是装的,啧啧……

锦绣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厢屋的气氛依旧微妙而又有些凝重。

烛火在昏黄的房间里抖抖闪烁。那两个老嬷嬷,相互各看一眼,手仍端着个托盘,似在等待。她们,是卢信良从宫中专门聘请过来的教习嬷嬷——要教锦绣用的——曾给公主皇妃教导过闺门无数礼仪规矩。贞洁牌坊上,有她们亮堂堂的名字——她们的经历,又可以编进《列女传》或者《节妇史》……

锦绣说:“——如果,我不脱呢?”

她把眉毛依旧高高扬起。

意思是,如果,她不穿那些所谓的卢信良让她穿的“孝服老衣”——你,卢信良,又准备拿她杂办,嗯?

是的,锦绣的眼里,那些衣裙,何异于只有死人躺进棺材才穿的,“孝服老衣”。

她仍旧斜睨着对方。声音轻细悠长。

身子,慢慢地靠向身后泥金屏风侧身坐着。姿势体态优美婀娜,风情极为艳艳。腰衬得双手一捏就会断似的。十二副缀着珍珠宝石的裙幅恍若云霞浮动,烛光之下曳曳然闪烁不断……至于浑身上下的珠玉首饰……通体的珠光宝气……这么一比较——尤其是和卢信良命她穿的什么只有暗青、暗灰等素得不能再素、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孝服老衣”……比较……当真是不比,衬不出个风骚贵重气派来。

“——嗯?”

见卢信良不做声。锦绣干脆撂撂绕在臂弯上的纱绢画帛,慢悠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近卢信良跟前,眼神肆意地、大胆地、妄为地……开始质问他、调戏他,并挑衅他。

“——如果我说我不穿呢?”她又说,声音呐呐,吐气如兰。

卢信良淡淡地垂下眼皮看她一眼。仍旧没有反应,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就那样对峙半晌。

终于,嘴角冷冷翘起:“本相不能把你怎么样——”然后,也不看锦绣,负手走了。

“去哪?——”锦绣半眯起眼。

卢信良仍没有说话,走出门外,手一招,命人把房门一关。当然,也是那两个嬷嬷尾随其后。

接着,房门上锁的声音“咔嚓咔嚓”骤然传来。

锦绣大怒:“——卢信良!”

而卢信良同样也是过得半晌,方站在那上锁的房门台阶之外,声音淡淡地,他说——

“直到你乖乖听话为止吧,娘子!反正,本相今日有的是闲暇陪着夫人你耗……”

接着,仍旧面无表情,抬眼看着小院台阶的秋风落叶,真的像是耐心到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地步。

锦绣终于终于明白过来了。

这个男人,这个外表总是一副圣人之相、高高在上而不可攀——说什么要“去人欲,存天理”的两袖清风贤能权臣——满嘴的“之乎者也”——实则——他就是一肚子“淫心色/欲”的大浪货、大骚包!

“行啊卢信良!行!你真行!”锦绣点着头,叉着腰。

就这样,卢信良把锦绣“关禁”起来。用他所谓的“强制性铁血手腕”,对方不屈服、不乖乖听话,他誓不罢休!

锦绣气得刚一开始是对着那房门又拍,又骂,又吼,又踢。她骂卢信良:“你这船底下放炮仗的死闷不吭声儿!——啊?——看来,我是有意让着你一步,你倒越发捏起鼻子唱起大戏来了!——你这一出一出,合着哑巴打算盘,嘴上不说,是打量着我锦绣土地爷爷头上好拉屎,神小好欺负是不是?!——”就那样,对着门外卢信良一阵破口大骂。而要说她的这些骂词,也是从她母亲那儿偷师学艺、偷偷学来的。当然,此话暂且不述。

锦绣就那样一直骂,一直拍。闹得口干舌燥,火从里起。终于,她骂着吼着,把门踢着拍着……

忽然,锦绣,却又笑了。

是很得意沾沾自喜的笑。

这也就是锦绣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卢信良,其实,他压根儿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大浪货”、“大骚包”!

她是想起那一天——她的丫头春儿,忽然红着脸羞羞答答来告诉她——卢信良,也就是她的姑爷,自从被锦绣的那件“肚兜”外加“肆意调戏”——回去之后——人,就不大对劲了!

至于哪里的不对劲,啧啧……

终于,锦绣也不做那些无畏的“动作”与“挣扎”了!

慢慢地抖了抖衣袖,娇娇娆娆,扭着细腰,一会儿,整整自己额前凌乱的、因拍门弄得参差不齐的刘海;一会儿,又闲闲适适掠了掠鬓边的海棠花钗环。

她坐下来,依旧不慌也不急、闲闲适适地,在那身后的斑竹屏风坐椅坐了。

手里,又掏出张软软香粉味甚浓的鲛绡帕子。

帕子,对着眼前空中两只手拉伸甩来甩去。

她说,声音四平八稳,优哉游哉地:“我说我的官人呐——嗯咳,卢大相爷——”

她又咳了一声,故意地,使坏地。“那欲/火难消的滋味儿——该是不太好受吧?”

卢信良大吃一惊。

锦绣又说,口里啧啧,俏模娇样地,“瞎,怎么就不早说呢?——我说卢大相爷,你要是早说,我这个做夫人的,自然的会帮你安排安排——虽说什么丽春院、春风阁的姑娘们本夫人认识得不多——但,看在我夫君需要的份儿上,妾身亲自帮你去跑一趟也是应该的!——你放心,毁不了你卢大圣人贤名的!那些姑娘们眼里——只要有银子,多给她们一点儿半点儿,自然是守口如瓶——再不济,你化个妆,蒙着个脸,再涂点白/粉——神不知,鬼不觉地——不是黑灯瞎火好办事儿吗?到时候,你只消把那灯一吹,啧啧——”

卢信良气得浑身都在哆嗦、颤抖。

“——恶妇!恶妇!”他的耳门子一阵嗡嗡乱响。好你个叶锦绣!好你个恶妇!……

就那样,锦绣不骄不躁、不怒不火、优哉游哉、气定神闲地,也不知这样嘴损舌毒地,对着门外的卢信良戏谑了多久。

她说:卢信良,其实你就是一个老鹅觅螺不作声的假老实、假道学,假圣人,每当午夜梦回,早把女人想疯了是吧?口里啧啧声不断,甚至,还极为轻佻下流地,又说:卢信良,每当你自己解决的时候,肯定是内心戏不少对吧?且痛苦彷徨又难受暴躁得紧是吧?——你书房里挂着的那张孔老夫人先贤圣人的画像,他在眼也不眨盯着你看呢!——卢信良,你说好意思吗你?!——要是朱熹那老不死的知道他传世爱徒这般无耻龌龊下流又淫/贱——啧啧……你说……

门外站着的那两个老嬷嬷像是实在听不下去了。

“——相、相爷,要说夫人再闹,这也是您们夫妻之间的事儿,老奴们站在这里……”

非常尴尬而识大体地,是要自请回避。

卢信良那天不知是在怎样的艰难隐忍中,才僵着身体绷直,端然极颤却又不发的。

锦绣后来不惜还把孔老夫子的那句——“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给搬了出来。

这话大意,是说孔夫子本人还没见过爱好美德象爱好美色一样的人。或是,无论是好德,还是不好德,都是好色的人。也就是说,天下的男人都好色!也亏得锦绣还知道这一句,也许,对孔老夫子的理解,也只有这一句她尚能认可。

“啧啧,你看呐!”

她说:“连你的先贤祖宗圣人都承认你们男人本性好色——所以卢信良,拉倒吧你,你个粪车掉轮子,你在我锦绣面前装什么腔、摆什么臭架子——”

然后,越说越得意,下巴高傲地抬起。

或许,没有这句还好!没有这句,那天的卢信良,也不至于真正的怒火中烧。

真正的被锦绣踩到了痛处。是的,真正的恼羞成怒!他怒了!

“好!”他极忍从胸口长长吁了一气,“‘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夫人,亏得你还会这么一句,不错不错,看来还真是孺子可教!——”一顿:“对!”他也死皮烂脸:“对,真对!夫人,你这话说得倒真的不错!——”“呵”地一声,他冷笑。“是啊!咱们男人的本性呢就是好色!——可是,还有一句想必也该教导教导你,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才是所谓的‘三纲五常’——本相倒要好好看看,到底今天,能不能治得了你?!”

“咔嚓咔嚓”,从边上正准备闪躲的两老嬷嬷手里接过开锁钥匙,利利落落,往孔缝里一透。

黑着张脸,“碰”地一声,伸脚把房门重重一踢。

“……干嘛?”

锦绣仍旧悠哉悠哉,翘足而坐,甚至连眼皮,也不夹对方一下。

卢信良三步两步雷厉风行上前,就着锦绣的手一拉,再一提,面无表情,再拦腰一抱——就把锦绣麻麻利利抱进了里间的床帷卧榻。

不给对方一丝挣扎表达再说的机会,迅速除了自己的外袍里衣……

并,锦绣的那些红裙、玉带裹胸及肚兜……

摇曳的烛火,在两人头上晃来晃去。

屋里一片零零乱乱,好不狼藉。

而那天因为锦绣,从卢信良这儿受了好一顿气的卢信贞——听说,她二哥把锦绣关了起来,要严惩肃治。

心里笑得直乐呵转悠。

“诶,你们可都听说了吧?——我二哥这次发飙,要把那狐狸精幺蛾子好好治一通,现在,她人被关进了屋子,说不定下一次咱们再见到她,就是皮开肉绽,都不成个人样了!呵呵……”因为从卢信良那里受了气回来,卢三姑娘一直精神恹恹萎靡不振。最后,命她的丫头嬷嬷们一打探,方得知了结果——她8得立即眉眼都在发亮,从前的气焰嚣张劲儿又回来了。

当时,孟静娴在边上和她一起做着针线,绷子上的绣花针差点刺戳了她的手掌心。

孟静娴说:“——真的?”立即开始为锦绣担忧起来。轻声叹了口气,“唉!希望咱们这二弟对锦绣下手不要那么重才是……”说着,摇摇头,继续做她手中的针线。

卢信贞翻了个白眼,冷笑:“那可说不好!我二哥是不发威则已,一发威,啧啧——”

第十九章

锦绣拿了一本书在手上。

那是本《朱子语类》,她翻得懒洋洋地,随手而无心。口里连连打了好几个大呵欠。

清风吹动着绣帷珠帘。

是的,这是两个人一场“床头厮杀、床尾相对无言”的战后结果。

卢信良又败了。

败得是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最开始,他把锦绣抱进了绣幔床帐,想以此重振夫纲——让锦绣知道知道,到底什么叫做一个男人的“尊严与威风”。

锦绣倒也挣扎,对他是手口并用,又是拳脚相踢又是撕扯抓咬,整个泼猫一样。并骂卢信良是个死不要脸的臭浪货臭骚包,外加大写的伪君子……锦绣越骂,卢信良越是双眸血红愈显亢奋。“——伪君子就伪君子!对你,本相现在倒还不需要那么君子!”话说得倒是利落干脆与果决——当时的卢信良,简直把生平的最不要脸发挥到了尽致无耻之境界……“哗啦哗啦”,一声声,动作迅速而果断地手扯着锦绣的衣裙腰带以及裹胸,素日的雅致斯文与时下的粗暴蛮横,形成鲜明对照——整个人,简直一恶魔附身,转心移性……

摇摇颤颤的绯色潋滟烛光晃晃流淌,锦绣的身体终于完完全全暴露在男人粗暴无礼行动间的眼皮子底下——传闻中的京师第一美人,不愧是第一美人:雪肤,细腰,玉腿,以及……以及顺着身体曲线往上的,那饱饱满满,如同春日午后里经风儿一吹,就吹熟吹透,吹得莹润发亮的鲜嫩蜜桃。那蜜桃,他伸手顺着身体的曲线慢慢往上————

忽然,手有微点打颤儿。

因为这个时候,他忽然有点禁不住放缓放轻了的力度——只因不忍就那么把一弄既碎……

锦绣勃然大怒!

终于终于,就在这一刻,这短短的,趁着男人手软发颤的这一刻——她有了反客为主、以受为攻的机会。

因为她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被男人压在欺凌于他身下。

要压,要欺凌,也该是她压他,她欺凌他才对!

而要觊觎对方的美色,也该是她锦绣!——卢信良,这还轮不到他!

就这样,她有了反客为主的机会。身子一翻转,利利落落,骑在了对方身上。

“要比谁淫/荡是不是?——他姥姥的!卢信良,你也不给我仔细打听打听——整个京城,有没有谁胆敢在我叶锦绣的头上逞能耍威风!”

帐帘,自两人身侧飘来又飘过。

是的,这一次,锦绣赢了。

卢信良依旧输败得是一塌又糊涂。

想耍威风,打算以床第间事压锦绣一头,却不想,到头来,谁把谁给睡了,也未可知?

(第十八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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