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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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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阿菀虽然不大接话,但每次让她接话,她也都接得住,不是么?”颜五爷再接再厉,甫一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是啊,他们都说颜菀傻,可事实上,她似乎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傻事啊?就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她只是反应慢罢了。

颜菀也愣住了,没想到她爹对她真是称得上观察入微啊,她都要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傻子的事情了,只是一直憋着不说而已?

呃,应该不至于。

“但是当年那么多位大夫,都说阿菀有痴傻的毛病啊。”安氏道。

当年颜菀出生后一直看着不好,便陆续请了几位京中有名的大夫,甚至还请老夫人出面请了宫中专治小儿毛病的太医为她诊治,几位大夫都叹息颜七小姐瞧着粉雕玉琢,却是个痴傻的。

颜菀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倒是没在梦中看到过她刚出生的场景,原来还有这个缘故?怪不得府里就没有一个人觉得她或许只是开窍地慢,而是众口一词地觉得她是个傻子了。

“可当时王太医也同我们说了,阿菀是傻子的可能性是七成,还有三成要等阿菀长大后方能确诊。”只是当时他们都当那位王太医说的是安慰之词,几位大夫都说阿菀是傻子,他们也就当真认为她傻了。

“那……我们阿菀,真的不是傻子?”安氏小心翼翼地问到,在得到颜五爷肯定的答复后,她扶着颜菀的肩膀左看右看了好一会,眼中的雾气越来越浓,这才一把抱住颜菀,似是想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我的阿菀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娘。”颜菀觉得有点疼,轻轻嘟囔了一句,却没有阻止安氏的行为。

颜菀的事一直是安氏心里的一根刺,掩饰地再好,一旦碰到也是疼地难受。如今知道颜菀或许并不傻,叫安氏如何按捺地住心里的喜悦?

颜五爷轻手轻脚地拭去安氏眼角不断溢出的泪水,安抚道:“应该开心的事,怎么哭个没完了呢。”

“娘,不哭了。”颜菀也扯了扯安氏的衣服,有些笨拙地擦着安氏另一边眼角的眼泪。

发泄地差不多了,安氏抽出袖袋里的丝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头看向颜五爷:“那阿菀的事,是不是应该告诉大家?娘一直担心着阿菀,你也是知道的。”

颜五爷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否了安氏的说法:“还是等等,阿菀之后的情况还不知怎样,让娘知道也是担心,况且现在府里这些年一直各有说法,即便我们说阿菀并不是真傻,也未必有多少人愿意相信。依我看,我先托人寻一寻有没有大夫能治疗阿菀的病,等事情更明朗一些了,再告知娘和其他人吧。”

安氏点了点头,应下了颜五爷说法,心里暗暗想着过两天要回一趟娘家,托兄长也四处寻访一下有没有懂此道的名医。

“阿菀你不要担心,娘和爹爹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安氏按住颜菀的肩膀认真道。

颜菀眨了眨眼,心想为啥她娘发现她不傻之后又给她添了个新“病”,她现在不是好多了么?只是她自己到底也估摸不准她反应慢的缺点能不能靠她自己给“改正”过来,因而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不担心,一定会好的。”说完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阿菀啊,咱以后,没事就少笑笑吧。”颜五爷脸上颇有些惨不忍睹的味道。

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颜菀的笑容吧,就会让人觉得,这么多年都没人怀疑过她不是傻子这件事,也没啥好奇怪的……

面无表情的颜菀:“……”这个可能不是她亲爹,她有点难过,想哭。

“胡说什么呢。”安氏嗔了一句,抚着颜菀脸颊温声道,“我的阿菀怎样都是最好的。”

颜菀扑进安氏的怀里,作小兽状拱了拱,嘟囔道:“亲生的。”

“……”被怀疑不是亲生的的颜五爷觉得女儿这话真是没法接。

安氏又考了颜菀几句前几天的功课,见她一字不差地答了上来,这才真真正正地稍松了口气,满脸喜气地出门吩咐起了今日五房的各项安排。到底颜菀还没有大好,又同颜五爷商定了暂时瞒下颜菀的情况,否则她都要好好地打赏下人一番了。

五房下人们面面相觑,摸不准五夫人一时阴一时晴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你娘总算是放下一件心事。”颜五爷凝着门外安氏的身影,叹道,“只怕日后又要多一件心事。”

颜菀明白颜五爷说的是她行动不便的事,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和一个傻子,在外人看来,都是有病的,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问题罢了。

“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颜菀扯了扯颜五爷的袖子,示意他附耳过来,“我觉得,等我长大,就好了。”

“哦?”颜五爷惊异地扬起长眉,转念一想,就明白或许颜菀自己也不能担保这点,因而没有告诉安氏,免得她白白高兴一场。想通这点,他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该难过还是欣慰,只好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用行动表示了一下他当爹的心情。

心下决定若是有人能治好女儿的病,便是拿他这条命去换,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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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菀本以为安氏知道自己不傻之后能稍微松口气,可当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她就被安氏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娘?”颜菀懵逼地看着一身劲装短打装备的安氏,心里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安氏抖开一件里衣,一面往颜菀身上套一面说道:“昨晚我和你爹合计了一下,你这反应慢的毛病看起来确实是越长大瞧着越好的样子,你瞧你练字不也越练越好了么,说不定真是熟能生巧,多动动就好了。早前你外公也说你筋骨瞧着好,是个练武的料子,不如就趁这机会娘教你一些简单的招式,权当让你锻炼身体了。”双手熟练地将颜菀半长不短的头发束成了一个马尾,让她瞧着着实精神了许多,“瞧着挺好的,你爹这个主意真不错。”安氏喜滋滋地笑道。

颜菀却笑不出来,她非但没有觉得她爹这个主意好,反而觉得她爹一定是在报复她昨天说他是妻管严的事。

开什么玩笑,她好好地一个小姑娘,她一个从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姑娘,为什么要学武?!梦里的她虽然傻,可是一直被当朵娇花一般养在屋里的啊?没有练武这回事啊!

看看外面这天,还没亮好么!她还小,需要补充睡眠长身体!

“娘,我觉得我平时多动动就好了,不用劳烦您辛苦了。”颜菀少见地说了这么长的话。

“傻丫头,平时那些哪能和练武相比啊。”安氏自是知道女儿是不愿意的,就是她自己,年幼时被抓起来习武,心里也是老大的不乐意,“你放心,娘也不是要你练成什么多厉害的武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会累着你的。”

“……”强身健体这种事,她觉得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体弱多病的人啊。

被安氏抱着往院子走的颜菀还试图垂死挣扎一下:“会晚了给祖母请安的。”

安氏:“我们就练半个时辰,现在时间还早,不会晚了给祖母请安的时候的。”

颜菀:“娘,我饿。”

安氏:“娘让厨房备了你爱吃的芙蓉糕,练完了就能吃。”

颜菀:“娘,爹不上朝了么?”

安氏:“他能照顾好自己的。”

颜菀:“……”爹啊!她错了,她再也不说她爹是妻管严了,所以他能不能来把他出的馊主意给收回去?!

颜菀最终还是认命了,她算是明白了,凡是她娘认定的事,就没什么人能让她改变主意。

她现在觉着就让她娘继续当她傻下去也挺好的……

事已至此,颜菀也算是认命了,她只希望她娘能看在她这小身板的份上,能对她温柔点。

颜菀的这份担心,其实是有些多余的。安氏自幼习武,自然明白习武一事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因此她并没有准备一上来就让颜菀学什么招式,而是先带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待觉得有些僵硬的身体都舒展开来后,又让她了扎半柱香的马步。

“……半柱香?”颜菀指了指正冒着烟的香,很希望她娘能看懂她脸上见了鬼的表情。

“是啊,我们先从半柱香扎起,等你习惯了我们再慢慢加时间。”安氏却看也不看颜菀的表情,手里拿着一根三尺长的细竹条,点了点地面,“阿菀过来站着。”

颜菀转身就想走人。她娘今天就跟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一样,都没有平日疼爱她的模样了。歹命啊,今天之前的安氏,别说拿着竹条对着她了,那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啊。

她很累,有点想哭。

颜菀到底没有违背安氏的说法,咬着牙硬是扎满了半柱香的马步。当听到安氏说“下”的时候,她只觉得双腿力道一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不好直接坐下。”安氏放下细竹条,温柔且坚决地将颜菀从地上拉了起来,“再稍站会,回去娘给你按腿。”轻柔地亲了亲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一声苦都没有喊,我的阿菀真是好样的。”

她就是想喊,对上她娘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她也喊不出来啊。

瘫在安氏怀里的颜菀微嘟着嘴想到,恶作剧一般地将自己脸上的喊往安氏身上蹭,换来安氏纵容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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