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046章
收到回复的短信，时语带着肖宁来到“米舒歌”的办公室附近。
原本应该有的守卫此时却不见踪影, 显然孔钺已经安排妥当。
时语忽然停下脚步, 从前面走到了肖宁身后，说：“阿宁, 等一下你去和孔钺谈。”
肖宁莫名所以, 问：“谈什么？”
时语笑了笑，不答反问：“阿宁, 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嘛的吗？”
当然记得, 不就是来看看能力者的实力？
不，不对！
望着时语似笑非笑的双眼，丝丝凉意蹿上脊背，肖宁有些紧张, 下意识揉了揉后颈。
“你要尽快习惯, 阿宁，”时语上前一步, 低头俯视着他, 微微笑着，认真的说, “灵捷太不稳重，书和对研究之外的事一概不感兴趣。
在明珠市还无所谓，等离开这里，我再像现在这样事必躬亲, 迟早会进入帝国的视线。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 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时语从未明确的谈论过自己的过去, 再加上那副随心所欲的态度，所以肖宁总是潜意识忽略了对方并不比在逃的通缉犯好多少的处境。
肖宁想起了封锁米絮的白箱。
他不知道时语是否也曾是那样，身不由己的被关在隔绝天日的地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时语绝不会容许这样的命运再度降临在自己身上。
他决意要反戈一击，然而在计划完成之前，为了不过早的被帝国发现，时语需要一个能站在台前，替他遮挡视线的代言人。
眼下，时语挑中了肖宁。
乱哄哄的舞台上，聪慧又傲慢的编剧将剧本强行塞进边缘位置的小演员手里，不容分说的告诉他，这就是你的角色，背好台词，马上演出。
肖宁有点生气。
为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对这样的时语生气而生气。
“过分了啊，公主殿下，”肖宁半开玩笑的说，“保护您是我的荣幸，但被推出去挡箭，再忠诚的骑士也会感到心寒的。”
“那么，能否请一直仰望公主的背影，随波逐流的骑士告诉我，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什么时候才愿意抛弃迷惘，抛弃别人安排的角色，创造自己喜欢的舞台？”时语问。
肖宁顿了顿，没有回答。
他摸摸口袋，忍不住点了根烟。
时语偏了偏头，说：“阿宁，你真的不太像一个天生的异能者，越是强大的异能者，越是自信自负，你有时候思维方式却好像只把自己当做一个弱小的普通人。多得是拼命挣扎，自不量力的去企及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的人，空有力量却什么都不做，太浪费了。”
肖宁深深吸了口烟，抬起头，露出无奈的笑容：“这就是你决定拿我当挡箭牌的理由？”
时语眨眨眼：“真的这么不愿意的话，也是可以拒绝的。”
“别，”肖宁说，“这么重要的位置，舍我其谁，你敢找别人试试！”
“棉花，你看，这就是青春！觉得人定可以胜天，朝气蓬勃对抗命运的样子，多可爱啊！”肖宁吞吐着烟圈跟系统感慨人生，然后默默捂脸，“划水被发现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棉花糖非常震惊：“什么，你划水了吗？！说好的积极努力面对末世呢，亏我还当你是个乐观向上的有志青年？！”
“我就骗骗自己，你怎么还当真了？”肖宁说，“面对了无数次的东西，没腻味到吐给你看都不错了，积极向上个鬼！现实世界又怎么样，老子没有亲人朋友，拿命了换一身异能还tm叛国罪！要不是遇见阿语，我就随便找个地方改造一下，然后一觉睡到末日结束，管世界是毁灭还是复兴。”
“……那现在呢？”棉花糖绝望的问。
“现在啊，”肖宁想了想，回答，“阿语开心就好。”
棉花糖：“……”md，辣鸡恋爱脑！
时近正午，建设局大礼堂，孔铮推开门走出来，拜托站岗的士兵拿一些食物和水过来。
大礼堂内，木地板上铺满了睡袋和地铺，人们或坐或站，有的欣喜，有的茫然，神色各不相同。
从昨天半夜开始，突发高热的人们体温陆续恢复正常。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然而退热后清醒过来的人们却立刻发现，他们与以前有了一些不同。
明白能力者出现的严重性，孔铮立刻通知孔钺，同时让原本帮助照顾病患的平民离开，在事态明确前将大礼堂暂时封锁。
“孔大哥，孔大哥你看！”
一个被孔铮搭救过的青年兴致勃勃的招呼他，双手掌心朝上举起，手掌上方悬浮着一团乒乓球大小的水球。
像他这样，因为突然获得奇妙能力而兴高采烈的人不在少数，大多是年轻人。年长一些的，则更多得是茫然和忧心忡忡。
年轻人无忧无虑，甚至认为他们出人头地的时候到了。但并非所有人都那么天真，稍微察觉到帝国严苛的异能管制背后意味的人，都明白这份突如其来的能力，不是福分而是灾祸。
他们将孔铮误认做了军方的管理层，不止一个人过来询问，他们要怎么办？
孔铮也没有办法，他已经通过孔钺得知帝国各处都有能力者出现的消息。然而在帝国表明态度之前，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一个士兵打开了大礼堂的门，孔铮走上前询问，得知是孔钺有急事找他过去。
料想是帝国对能力者的处理命令下达，孔铮不敢耽搁，立刻前往米舒歌的办公室。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正门口的对话吸引，谁都没注意到，在孔铮离开时，大礼堂的后门悄悄开启，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潜进礼堂，又将后门轻轻合拢，不找一丝痕迹的混入彼此间还都比较陌生的人群之中。
有人找上了刚才和孔铮搭话的青年，递上一支烟，笑着问：“嘿，哥们，你跟那个军官认识？”
男人间的交情，有时候就是一根烟一瓶酒，青年接过烟，立刻跟对方聊上了：“你说孔大哥吧，他之前救过我和几个人。”
“哦，”上来搭话的男人显然不是对孔铮的英雄事迹感兴趣，眯了眯眼睛，凑到青年面前，压低了嗓音，问，“兄弟，你说军方把咱们关在这，是打算干嘛呢？”
青年瞪他一眼：“什么叫关，是咱们先前生病了，这又不能送医院，就集中到这里统一治疗。现在大家都好多了，过会儿军医来给咱们检查，没事的就可以出去了。”
搭话的男人咳咳清了清嗓子，干笑几声，问：“这是那位孔军官说的？”
青年点头：“是啊。”
男人摇摇头，走到一边，把脚边摊开的被褥卷一卷叠成方块，一屁股坐上去。
他百无聊赖的左顾右盼，似乎想再找人聊天，但又决定不了目标，随手掏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忽然一愣，很是惊讶的大声说了一句：“卧槽，居然有网？！”
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几个性格比较自来熟的青年围上去，啧啧称奇：“哟，兄弟，你还带着手机呐，这都还有电？”
男人也不认生，爽朗的笑了笑，说：“晚上睡觉手机关机放床头，逃命的时候顺手捎上了，一直忘了开机。刚实在无聊才想起来，也是没想到还有电。”
同是天涯沦落人，几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熟络起来。
手机网络是现代都市最常见的娱乐方式，虽然才短短几天，再见到熟悉的日常事物却恍如与久别的老友重逢般亲切。几个人撺掇着男人上网看看，边上的人听见他们聊天，有手机的开始掏手机，没有的就聚拢在有手机的人周围。
男人的手机里装载的都是些常见的app，他问：“上网也不知道干嘛啊，打游戏，看电影？”
“来点爱情动作类！”有人搞怪的大叫，顿时引起一片起哄和笑声。
“看新闻吧，看有没有外面的消息。”又有人提议。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男人点开网页，开始浏览最新的新闻。
一连串标题刚刷新出来，就有眼尖的围观群众敏锐的抓住了关键字。
“哎哟，这是啥……‘高烧不退’‘异能觉醒’？这不是和咱们一样吗，赶紧看看！”
人群聚拢在一起，有手机的人们点进这条新闻，了解到原来不止是明珠市，帝国各地的幸存者中都有一样的情况。
直接搜索关键字继续浏览，忽然人群喧哗起来。
“这是啥……帝都近日将周边觉醒的数百名能力者全部收押，能力者的存在是否合法目前尚不明确，近期或将对能力者采取行动？”
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人们面面相觑，就是最乐观的年轻人脸上也敛起了笑容。
被孔铮救过一命的青年勉强扯了扯嘴角，干巴巴的说：“不、不至于吧，法不责众，咱们这么多人呢……都这个世道了，不可能非要协会资格不可吧。再说这异能说觉醒就觉醒，也没问问咱们的意见啊……大家又不是故意的。”
不知是谁冷笑着说：“咱们能有多少人，撑死不过一百。看看，帝都附近可是收押了好几百人。谁管你是不是故意的，越是这个世道，越是什么都可能发生。悄无声息的死个几百人算什么，把责任往那些怪物或者之前的邪教头上一推，外面的人谁会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
也有人不同意这么阴暗的说法：“开什么玩笑，咱们犯什么罪了就非死不可，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别吵吵，别吵吵。”最先拿出手机的男人站起来，挥舞着双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
“我说，你们看这条，”他指着手机上的一行新闻标题，“近期或将对能力者采取行动。帝国要真的有行动，不可恩再派人直接从帝都出发吧。像咱们这种靠近军区的地方，估计就直接下达命令给军区了。”
男人左顾右盼，特意扫了眼门边，招手将人们聚拢过来，低声问：“诸位，咱们这里近百号人，有没有谁有办法，能从军区内部搞点确切消息出来的？”
人们面面相觑，沉默良久，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怯生生的举手：“我、我……那个……如果有确切目标的话……那个、我……我能看见附近两公里以内的所有情景……”
有人起了头，很快，又有其他人站出来。
另一个白净高瘦的青年举起手，说：“临时驻地范围内的话，我应该可以监听指定人物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