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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第 1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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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太子的轻叹还在空气中回转,福泰却是猛一低头,掩住了眼眶中的湿润。

有时候福泰真是挺怨老天的,殿下这么好的人,为何就是不放过他!看似高高在上,尊贵至极,实则很多苦水只能往肚子里咽。做兄弟的,总是想谋算他,巴不得他死。陛下倒是一心一意对待殿下,可其间苦甜只有个人知道。福泰也知道,只是知道也不能说,说不得。

那是圣宠,那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圣宠,可圣宠对殿下却是一种重负,一种永远也脱不开的重负。

一个小内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掐着嗓子小声道:“殿下,太子妃娘娘求见。”

殿中气氛突然一凝。

太子眉头轻蹙,福泰也从怔忪中清醒过来。

“殿下,可是要见?”福泰问。

其实福泰是不希望太子见太子妃的,每次太子见过太子妃以后,心情就会极差。殿下身体已经这样了,太子妃还不懂事的日日闹腾,前阵子因为太子宠爱阮侧妃,太子妃闹腾了许久,最近倒是消停了下来,也不知今日求见殿下到底想要干什么。

太子也很疑惑,想了想,还是道:“让太子妃进来。”

不多时,太子妃便进来了。

今日她身穿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银纹蚕沙披帛,金红色鞋尖缀珠翘头履,头戴金芙蓉嵌红宝步摇,打扮得十分明媚亮眼。若是撇除她消瘦的身材,满脸的病色,这确实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宫装美人。可惜太过鲜艳的颜色,反倒更显她形容枯槁,满面病黄。

每当看到这样的太子妃,太子便会不由自主忆起当年大婚时那个白净丰腴面含羞涩的太子妃,也因此不由自主,心便软了。

“这里坐。”

太子指了指身前的一张月牙凳,太子妃眉宇间闪过一抹喜色,福了福身,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殿下这几日身子可还好?用饭可还香?”

此话一出,不光太子有些惊讶了,连福泰都忍不住想出去看看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认真说起来,太子妃并不是一个坏心肠的人,她只是很多事情想不到。

按理说,作为妻子的应该服侍夫君,操持内务,孝顺父母,养育儿女。这是一般做妻子都应该做的事情,只是身为太子妃,难免有许多特权。

承元帝体恤太子,顺道也对太子妃另眼相看,所以太子妃是不用去萧皇后那里请安的。至于操持内务就更不用说了,东宫外务有詹事府、左右春坊、崇文馆、司经局,内务有内直局、典膳局、药藏局等,许多事情是用不着太子妃插手的。至于养育儿女,如今东宫并未有子嗣诞出,也暂时不需要太子妃去做什么。

可她连最简单服侍夫君都做不到!

当然也许会有人会说,东宫这么多的内侍宫人,有何事需劳烦太子妃。但简单的嘘寒问暖、侍候汤药,总要能做一二吧,哪怕是做个样子呢?可惜,连这些简单的她都做不到,不是做不到,是从来想不到去做。也不是想不到去做,最起码当初刚大婚那会儿,太子妃不是这样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成这样了。

成日里哭哭啼啼,面对太子的时候,永远是一张饱含委屈的脸。及至之后,她慢慢学会耍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却依旧没学会如何去做一个好妻子。

太子妃见太子不答,脸上不禁闪过一抹难堪,想着自己今日前来所求之事,她压抑住了心中的委屈,强撑起一抹笑:“殿下可是还气嫣儿前阵子耍了脾气,其实臣妾也不想那样的,只是当时一时没忍住。”

太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无妨。”

太子妃一见太子如此说,就知晓他这是原谅她了。

太子脾气好,性情温和,有时候自己闹腾出来什么,只要自己能俯下身段认错,他大多都是不忍责备她的。可她每每都怄不下这口气来,总要折腾到自己熬不下去了,才在身边侍女的劝解下服软。太子妃也知道自己这种心态不好,可她也是有满腔委屈无处诉,才会周而复始。

何必呢?

只是很少有人会懂这句话里的意思。

太子妃拿出帕子,佯装拭了拭眼角,委屈道:“殿下能原谅臣妾,臣妾就心里安稳了,最近臣妾日日检讨,也意识到自己有许多不对。”

福泰简直觉得有些惨不忍睹,见多了魑魅魍魉,太子妃这点手段在他眼前真不算什么,在太子跟前更不用说了。有时候福泰真心很同情自家殿下,竟然摊上了这么个太子妃。

太子终究是厚道的,掩住了脸上不该出现的表情,温声道:“你求见孤,可是有什么事?”

“这……”太子妃揉了揉手里的帕子,抬眼望了太子一眼,欲言又止。

太子压抑住眉宇间的不耐:“但说无妨。”

太子妃期期艾艾道:“臣妾听闻殿下有打算从楚王府过继的想法……”

太子目光一闪:“怎么,难道你有什么想法?”

“臣妾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此法还算可行。”太子妃似乎有些激动,干黄的脸颊上闪过一抹异常的潮红,却又强制让自己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也是臣妾不争气,一直无法为殿下诞下子嗣,臣妾日日想夜夜求,巴不得能生下一个孩儿,可臣妾实在没有这个福气。臣妾记得民间有一个说法,说是抱养一个孩子过来,说不定便能沾些福气,带来好运道,所以臣妾想……”

“所以你想将楚王府的嫡长子抱养过来?”

太子妃揉揉手里的帕子,“殿下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孤何时如此想过?”

“外面人都是这么说的。”

“哪个外面人?”

太子妃诧异地抬起头。

太子一闭双目,往后靠了靠,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才又开口道:“你要知道,咱们身份不同,必然和民间是不一样的。一旦将楚王府的嫡长子抱养过来,就等于是过继,在名分上他就是孤的长子。作为孤的长子,日后自然要继承孤的一切。若是孤日后能登上这皇位,包括这皇位也是他的。到时候若是你诞下了孩儿,他又该如何自处?”

其实太子这些话都是假设,可惜太子妃根本没听懂。她一听到日后太子登上皇位,连皇位都是那过继来的孩子的,便有些急了。“这肯定不行,若是殿下能登上皇位,这皇位自然是我们皇儿的,毕竟是自己的血脉,难道一个抱养过来的孩子,还能越过咱们孩子不成?”

“可你要知道,在名分上他便是孤的长子,长子继承天经地义,与血脉不血脉可没有什么关系。”

太子妃语塞:“到时候若是臣妾有孕,便将孩子再还给楚王府就是。”

“那你让那孩子如何自处?咱们说过继就过继了,说不要了就不要了,你以为这是儿戏?”

太子妃直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实在与她阿娘和她说的不一样,不就是抱养一个孩子,怎么又扯到以后皇位的继承了?可太子妃也不傻,太子说得很有道理,若是真有一日她有了身孕,自己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难道眼睁睁的看着那过继来的孩子占了自己儿子的一切?

不行不行,她还得再去和阿娘商量商量。

“殿下是太子,是日后的天下之主,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就算送回去,旁人又能说什么……”太子妃嘟囔道,似乎依旧没放弃自己之前的想法。

太子已经忍不下去了,僵着声音道:“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别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来人,送太子妃出去。”

太子妃只能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那臣妾退了。”

殿中再度恢复了寂静,太子仰望藻井上色彩斑斓的花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方徐徐道:“前儿王家的大夫人来东宫探望太子妃了?”不等福泰答他,他又道:“他们这是把人都当傻子呢……”

福泰忍不住道:“殿下……”

太子摆摆手,疲惫地阖上双目:“孤累了,让孤静一静。”

*

和鸾殿前上演的这一出,既然能传到东宫,自然也瞒不过紫宸殿的耳目。

听完禀报,承元帝神色有些怪异。

“她说惠儿蕙心纨质、怀瑾握瑜、贤良淑德,其品行堪称女子典范?”腔调有些怪异,似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转瞬间,他又冷哼道:“算她还有一双慧眼,就是,为人跋扈了些……”

这些话俱是承元帝的喃喃自语,也就离得近些的阮荣海听见了。只是他可不敢接腔,只管装个隐形人。

“阮荣海,你说这是老五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这都点名道姓了,阮荣海可不能再装下去。

他将手里的拂尘换了一只手抱着,干笑道:“这奴婢哪能知道。”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种说法敷衍不过承元帝,他又犹豫说:“也许是楚王妃自己的想法吧,毕竟这女子都是优柔寡断的,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肯定舍不得……”

承元帝冷哼一声:“那意思是说她还瞧不起太子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舍不舍得自己的孩子,跟瞧不瞧得起太子有什么关系!

可阮荣海也是知道承元帝怪异的脾气的,连忙道:“这……奴婢也是猜测……”

“那就是说老五其实也是有这个意思,只是她舍不得,所以背着老五闹腾出来这么一出?”

阮荣海冷汗直流,这陛下的想法真是让人无所适从。可他也知道这事不能牵扯上楚王,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楚王殿下历来爱重楚王妃,肯定不能罔顾她的想法……”

承元帝哼了哼:“爱重?说白了就是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真是个没出息的,别告诉朕她这么一闹,老五就会依了她。”

阮荣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陛下你到底是想楚王依了楚王妃,还是不依啊?这话阮荣海肯定不敢当着承元帝面说的,只能缩紧了脖子,恨不得将脑袋扎进裤裆里。

大殿上很安静,安静到近乎空气都凝滞住了。

这时,一个小内侍轻手轻脚走了进来,附在阮荣海耳边说了些话。阮荣海听完后,挥挥手,他便下去了。

“何事?”

阮荣海也不敢隐瞒,赶忙将方才东宫发生的事情报给了承元帝。

一声怒击龙案的巨响乍然响起,承元帝面色阴沉:“王家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手都伸到东宫去了。”

一时间,承元帝面色阴晴不定,浓眉时而紧皱,时而松缓。

良久——

他突然道:“阮荣海你说将晟儿过继给太子,这个想法如何?”

阮荣海一愣,赶忙垂下头去,“听方才那话,太子殿下大抵是不愿的吧。”

“他哪是不愿,而是不忍。”承元帝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角,“罢了罢了,此事终究兹事体大,还需商酌。”

*

楚王妃在宫中闹腾了这么一出,宫里几个大头那里都没有动静,这下所有人都约莫能看出些门道了。

说白了,此事大抵是几位皇子暗里交锋下的余波。一些明眼人俱都消停了下来,外面的流言也开始慢慢消退,似乎一夕之间这过继的事情便没有人敢再提。

可惜发生的事终究发生了,不可能船过水无痕,如今要看的便是承元帝和太子的态度,毕竟这过继一事兹事体大,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下的。

赵王和成王没料到自己等人布下了这么大的局,竟然被一个妇人以近乎胡搅蛮缠的方式给搅合了,而主动凑上去做筏子的竟然是自己府上的侧妃。

迁怒是必然的,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尤其之后承元帝的态度暧昧不清,这更是让两人恐慌不已,于是孟嫦曦和阮孟玲这两人惨了。

阮孟玲只是被殃及池鱼倒还好,孟嫦曦直接被赵王开口禁足。

孟嫦曦在赵王府里一直高高在上惯了,她身份高,是太子的表妹,又与赵王是打小的情分,所以连赵王妃都得暂避锋芒。可惜这次禁足之事发生,将她一夕之间从天打落到地,赵王府上下这才明白原来侧妃终究是侧妃,变不了正的。

赵王妃自打入赵王府大门,就一直处事低调,经过小产之事,又在病榻上养了大半年,府中内务平日里都是孟嫦曦所管。如今孟侧妃被罚禁足,事情自然转交到了赵王妃手里。赵王妃接管内务后,雷厉风行,将上下彻底整顿了一番,赵王府的天一夕之间变了。

赵王府

一处布置华丽而又不失高雅的院落中,此时庭院萧瑟,完全不见以往的热闹与风光。

“这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一见咱们侧妃失了势,人就全跑没影了。”侍女甲忿忿说道。

“行了,你少说两句,免得让侧妃听了心里难受。”

“这咱们侧妃刚被禁足,她们就敢甩脸子给咱们看,这日后还得了?”

侍女乙叹了一口气,“行了,说别的也没什么用,先把这阵子熬过去再说。”

“熬?怎么熬?”侍女甲晃了晃手中的红漆海棠花六格食盒,“你瞧瞧这吃食吧,一天一个样,这是给咱们侧妃吃的?咱们能熬,侧妃能熬吗?”

侍女乙脸色一暗,知晓侍女甲说的是实话。自打侧妃被禁足以来,先是府里的下人们纷纷变脸,然后她们在外行走就不若以往便宜了,如今更好了,连日里送来的吃食都越来越粗糙,还不知日后会发展成一副什么样子。

可这是殿下发的话,谁敢质疑。

“不行,这事咱们得和侧妃好好说道说道,咱们侧妃可是孟家人,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当今陛下是咱们侧妃的皇姑父,容得她一个小小的刘家女爬在头上作威作福?她也真敢做,真不怕咱们侧妃出去后饶不了她!”

侍女甲一面说着,一面就掀了帘子往里面去了,侍女乙也没有拦她,只是又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孟嫦曦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说得大抵就是她了。

她真是小瞧了刘婉那个女人,平日里装得一副鹌鹑样,在赵王面前怂恿着她在前面冲锋陷阵,等她出了纰漏,她倒出来收拾烂摊子了。还装得一副甚是为难的模样,在一旁煽风点火让赵王将她禁足才算罢休。

刘婉!萧九娘!孟嫦曦此时恨不得拆了她们的骨,扒了她们的皮。

孟嫦曦面无表情的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听自己侍女的诉说。

听完后,她瞥了对方一眼,淡定道:“行了,此一时非彼一时,能忍就忍吧。放心,她们关不了我多久。这账,咱们出去后再算。”

是啊,赵王能关她多久?只要自己对他还有用,他就不可能对自己视如敝屣,刘婉你的算盘可真是打错了。

*

夜已经很深了,东宫却灯火通明。

浩然殿中,不时有内侍太医打扮模样的人进出着。

承元帝接到消息后,便匆忙赶了过来,衣冠不整,一看就是刚从龙床上起来就过来了。

“太子到底怎么样?怎么会突然就昏倒了?”

福泰抹着眼泪:“殿下今儿一直就有些不舒服,白日里太医也来看过,让殿下少思少虑静心休养。晚膳的时候,殿下吃不下,便歇下了。到了半夜的时候,殿下要喝水,奴婢便倒了水给他,谁知也不过扭个身的功夫,殿下便晕倒了。”

床榻那处,太医正在诊脉,一旁还围站了其他几名太医。这名太医诊过之后,又换了其他人上前诊脉,之后几人凑在一起商议了一番,才来到承元帝身前。

“胡太医,怎么样了?”

话出口后,承元帝才意识到身边人太多,让阮荣海找了一处静室,另辟一处说话。

“禀殿下,太子殿下身子并无大碍,之所以会晕倒也是因为身子太虚的缘故。另外——”

“另外什么?”

胡太医顿了顿,低垂着头道:“老臣之前与陛下说过,那药得停了,若不然这种情况会再度发生,太子殿下的身子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话说完后,胡太医再不敢言,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滚落下来,滴在了平滑可照出人影的地面上。

室中的气氛近乎凝滞,落针可闻。

良久,承元帝方呼出一口气来,沉声道:“一切以太子身体为重。”

胡太医摸了一把冷汗,“是。”

之后,承元帝去太子寝殿看了看太子的状况。

看着虚弱苍白枯瘦如柴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承元帝心疼难忍,一股暴戾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他环视了下殿中情形,沉声道:“太子妃呢?太子都这样了,别告诉朕她一个做妻子的连看都不来看一下。”

福泰顿了顿:“因为事发突然,奴婢还没来得及差人去请太子妃……”

“这种情况了,还用得着人去请?她是死了,还是瞎了!”承元帝炸雷似的声音在殿中盘绕。

福泰冷汗直冒,嗫嚅道:“太子妃未来,但阮侧妃在……”

承元帝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投注在殿中一角处唯一打扮有异其他人的女子身上,她一身淡粉色宫装,满脸凄惶,泪水涟涟。衣着和头发有些凌乱,看得出是匆忙而来的。

他冷哼了一声:“既然太子妃没来,就让她不用来了,让她呆在自己宫里好好反省一下为人妻的道理。”

“你们好好照顾太子,若是有事就差人来禀了朕。”

“是。”

出了浩然殿,承元帝并未坐龙辇回去,而是让人在前面擎着灯,徒步前行。

夜风徐徐,有些凉。

一路上承元帝都没有说话,阮荣海跟在一侧,宛如影子一般如影随形。

只要是承元帝身边服侍久了的,都知道只有在发生难以抉择之事,承元帝才会如此。

可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以抉择之事?

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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