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再活二十年?
明天就去公主府了,阿芳细细的打包东西,她是实在人,分例发下来的衣裳首饰,头油脂粉都一样样的整理好,带走一部分,剩下的的暂且叫阿菊看顾。
王妃和王爷发生了争执,因何发生争执,阿芳又去求见,几个大丫鬟都看出了一点苗头来,再者阿芳真顺利留在了卫王身边,和襄王府也不是就此断了联系,几个大丫鬟心照不宣,阿菊最憋不住,道:“我们说好回西南的,你不回去了吗?”
阿芳整理出了一整箱的东西让阿菊保管,淡道:“那头不要我,我应该还能回来的。”
阿芳还不懂,皇室是最不讲规矩的一群人,她想她进了公主府就和寿春公主坦白,她是被人糟蹋过的,也许她就被打发了回来。她回来了还想在襄王府当差。
“要是回不来了呢?”阿菊急道。
阿芳整个人沉淀了下来,阴狠道:“那我就是给先夫报了仇……”阿菊只知道阿芳的小丈夫是被人害死的,不知道阿芳是被糟蹋过的,一半的话含在嘴里,那也是给她自己报了仇。
可能是受过的苦难太多了,阿芳常常容着一个脸,脸上少有表情,话也不多,这两天经历了大事,阿芳像一滩死水被投入了一块石头,情绪波动起来道:“我离开西南之前,就怕自己回不去,雇了一个人回老家看看那个恶人死了没有。结果就像戏文里说的,为善的受贫穷更短命,造恶的享富贵又延寿。公爹那么好的人,三十六岁就死了,他那么蛇蝎心肠的恶人,还好好的活着,把我家的地收走了,盖了新屋子,儿子娶了媳妇,媳妇生了孙子。婆婆几次诅咒他,折自己的阳寿诅咒他,也伤不到他分毫。”
老天不长眼,阿菊听着都恨。
阿芳焕发着坚毅的神采,道:“王爷说了,我若进卫王府。他就给我报仇……”
怎么报仇就不和阿菊细说了。每个人都有一个软肋,阿芳的软肋就是绵绵不绝的仇恨。弟弟被人推下河淹死的,那些说是德高望重,本该主持公道的族老们,都站着岸儿的,说是失手?她永远忘不掉,那个像蚂蟥一样的老男人压在她身上吸血。
王爷答应了她,吞进去的田亩和梅树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欠命的,拿命还;贪财的,金银散,石家大房和四房的所有人,那些假惺惺的族老们,整个石氏宗族底下的肮脏事,她要一张个掀翻。
是王爷提她报了仇,她任凭差遣,刀山火海都往里闯!
阿芳竟然欣慰的露出了一个又笑又哭的表情,道:“我的命有什么可惜,此仇报得如此痛快,我立时死了,也无怨无悔。”
“怎么就说到死了?”听着阿芳那么决绝的话语,阿菊瘆得慌。
阿芳自己倒是寻常,道:“我连死都不怕,也再没什么惧怕的。”阿芳是连活,都几度活不下去的人,做牛做马,做丫鬟做妾,阿芳并没有李斐那样的领悟,只要活着就好,以什么样的形式活着,她从来也计较不起。
大伙儿都知道阿芳过了今儿就不在王府了,幽露画屏,槐蕊司香都出现在门口。
阿芳抹掉眼角的泪花,先开口道:“你们怎么都来了,王妃跟前不是没人了。”
“王妃让李夫人接走了。”幽露进门来道:“王妃给了二两银子,叫厨房置办一桌席面让我们送送你。王妃还说,那处不留人依然可以回来的。”
阿芳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一句准话了,卫王府进不去,她还能退回襄王府。
二两银子的席面有虾有蟹,有鸡有鸭,猪羊牛肉,一坛子杏花酒。阿芳另外拿了一块二钱的银子谢厨房的妈妈们费心。
今日一天无需伺候主子,几个丫鬟吃菜喝酒,俱都喝的面红耳热。司香喝得脸儿最红,水盈盈的眼睛看着阿芳有点迷离。
阿芳的相貌,实在是太一般了,首先肤色是几个人里最黑的,鼻子有点坨,手粗脚大。这种资质在朝廷采选的时候,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竟然能被王爷和公主相中委以重任。
不过卫王是远不及襄王。
又一杯酒下肚,司香怔怔的看着阿芳久了,还是酸意滚翻。
司香是宣国公府出来的,一年年的在京城,累世仆从嘴上妻妾之间的事情听得太多了,也着实看到了那么几桩,宣国公府里的吴姨娘,苏姨娘就是丫鬟出身,是丫鬟里的翘楚。
宣国公府那么多的丫鬟,也只有吴姨娘苏姨娘得到了抬举,司香自然知道她所期盼之事有多艰难,难在王爷不喜欢,难在王妃容不下。可是她想成为丫鬟里的翘楚。
相比之下,阿芳就幸运多了。卫王是不及襄王,卫王妃也不及襄王妃。卫王妃姓孙,舅舅曹镗怀宁侯是一个流爵,怀宁侯死了,爵位就没有了,不像宣国公府,是领着丹书铁券的世袭罔替。再说父母,卫王妃的父母靠着女儿才荫封了官位,论其家世来比襄王妃差远了。阿芳又是王爷和公主做主。
阿芳被司香盯着不自在,离了席去洗把脸。
槐蕊拽了司香一把,低声道:“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司香甩了一下沉昏的头道:“我是在为阿芳着想呢,不知道寿春公主好不好相与,不知道卫王妃好不好相与。”
大家一直说那处,那头,那边,司香是第一个把话说破的。
阿菊和阿芳最要好,紧皱了眉头。
阿芳的脸上挂着水珠子,冲阿菊摇摇头。
前路对阿芳来说,是未知的路途。有限的见识让她预见不到前方的风景,想得那么长远干什么,她已经把命交了出去,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人了!
……
十米宫墙之内,掌着灯火,宁妃一边绣着一条绛紫色绡汗巾,一边给女儿讲守株待兔的故事,思柔躺在摇床上好久没声音了,宁妃俯身查看一回,确定女儿是睡熟了,转了一下低酸的脖子,就看见皇上悄无声息的站在边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皇上!”宁妃先是露出惊喜的表情,又克制着摸着脸道:“妾身未奉诏,不曾迎驾,现在蓬头垢面的……”
宁妃穿着一件月柳色妆花短袄,浅色直纹长裙,发髻松松攒了两支红玛瑙银钗,十八岁的青春,不施粉黛也风流,绝对没有蓬头垢面,这只是乍然见到圣眼的一种欢喜忐忑而已。
“有几天没见你们娘俩儿。”这一年皇上老的快,笑起来眼角的皱纹走到了鬓角,他和声悦气的说话,脚步轻慢的走到摇床边上,显见苍老的手扶着床沿,贪看了思柔好一阵子,叹道:“还是那么大一点儿,怎么就不能快快长大呢。”
宁妃不解其意,道:“现在我让乳娘们渐渐给她断母乳,添一些粥菜,看着是瘦了些,长得是结实了,前儿秤过,十九斤四两。”
“今天寿春生辰,朕就想到了思柔。”皇上念叨道:“朕也想看着思柔长大,长大了是什么模样。”
寿春公主今年二十二岁,思柔现在一周岁七个月。皇上的意思是,他还想再活二十年?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宁妃只是温柔的嗔道:“寿春公主的生辰,我以为皇上会在贞姐姐宫里待很久……”
皇上是自以为很会哄女人的,走向一把榆木异兽纹摇椅,道:“还是在你这里坐坐自在。”
宁妃反方向走到了门口,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道:“皇上您尝一尝,这是女儿在西苑摘的莲蓬,剥出的莲子。”
听到女儿,明知是玩儿,皇上还是很给面子的把银耳莲子羹接了过去,吃了几勺,突然失落道:“宁妃啊,朕知道你一心想生个皇子。”
“是妾身欠了那么一点点福气,不能生下皇子。”男尊女卑,重男轻女之心是不需要掩饰的,宁妃并不否认,当初怀思柔的时候,肚子尖尖,皇上和她都因为是儿子呢,结果瓜熟蒂落,是个丫头。随即调整好心态,宁妃释然道:“有个女儿也很好的,我们的女儿漂亮又活泼,妾室看着她每天高高兴兴的,自个儿也就天天高兴了。”
听到女儿,明知是玩儿,皇上还是很给面子的把银耳莲子羹接了过去,吃了几勺,突然失落道:“宁妃啊,朕知道你一心想生个皇子。”
“是妾身欠了那么一点点福气,不能生下皇子。”男尊女卑,重男轻女之心是不需要掩饰的,宁妃并不否认,当初怀思柔的时候,肚子尖尖,皇上和她都因为是儿子呢,结果瓜熟蒂落,是个丫头。随即调整好心态,宁妃释然道:“有个女儿也很好的,我们的女儿漂亮又活泼,妾室看着她每天高高兴兴的,自个儿也就天天高兴了。”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宁妃只是温柔的嗔道:“寿春公主的生辰,我以为皇上会在贞姐姐宫里待很久……”
皇上是自以为很会哄女人的,走向一把榆木异兽纹摇椅,道:“还是在你这里坐坐自在。”
宁妃反方向走到了门口,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道:“皇上您尝一尝,这是女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