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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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夜间安谧,唯余山间虫鸣,帐外火把映得明亮, 守夜士兵来回巡逻时的踢踏声极有节奏,伴人缓缓沉入安眠。
隔日清晨, 随意用了些点心,韶光便在婢女簇拥下到了观赏台。台上已有众多夫人贵女, 稍有熟识的皆与她笑语寒暄。
因这病弱体质, 韶光很少去京中举办的花宴诗会,与这些人大都只在宫宴上见过几面,是为点头之交。真正与她要好的闺中密友也不是全无, 琅清长公主爱女舒雅郡主便是之一。不过两月前长公主驸马老父于江南病逝, 驸马回乡奔丧, 长公主同去,并带走一子一女。
舒雅郡主不在两月, 韶光几乎也未出过府,乍一见这些人,忽觉有些陌生,好在有念春从旁低声提醒。
陆老夫人位于前列, 朝韶光微笑招手。
“外祖母。”韶光顺势握住她手, “几月未见,外祖母清减不少。”
“还说我。”陆老夫人嗔她, 鬓边银发尤显慈态, “前阵子怎么了?听说又病了, 我着人送去的那些东西可都吃了、用了?”
陆老夫人是为陆太师正妻,育两子两女。长女陆绮薇正是当今皇后,次女陆绮岚嫁与宴殷。
陆老夫人偏疼小女儿,当初陆绮岚逝世时伤心下差点没一同跟去。事后心疼小外孙女年幼失母,想将人接去陆府,被宴殷和宴老夫人婉拒。她仔细观察两年,见宴府未有亏待小外孙女,宴殷也无半点续弦的意愿,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小事,没什么大碍。”韶光一带而过,“二嫂已派人来看过了,您不是知道么?”
“旁人瞧的,怎么能放心。”陆老夫人皱眉将宝贝外孙女上下打量一遍,眉宇间对她颇为消瘦的身形很是不满。
陆老夫人前段时间刚巧去了邬城,回来便听说韶光病了,本想亲自去宴府探望,不料圣上刚好举春嵬。料想外孙女定会被点名随行,便想着来这儿见面。
“这几日你爹该是没什么空闲,便跟着外祖母吧。”陆老夫人将手往肘弯间一带,不容拒绝道,“今儿起我可要盯着你用膳,笙笙自小爱挑食,长大了也改不了,这可不好。”
韶光脸上难得飘过红晕,“外祖母。”
陆府几位姑娘站在旁侧,对此景见怪不怪。她们对那位小姑母不熟,但也知四个儿女中,祖母最疼爱的便是那位小姑母。小姑母去世后,这份疼爱便移到了这位表妹身上。
好在这位表妹是平威侯嫡女,又被圣上亲封郡主,与她们没什么冲突。不管心中对陆老夫人这份偏爱是否吃味,面上都和和睦睦,有如亲姊妹。
台上侍女举伞盖为众人遮阴,陆老夫人眯眼看了会儿,“虽换了围场,我瞧着也没什么新花样。你们年轻人看着有趣些,我老了,再起不了什么兴趣。”
正中,燕帝与众大臣御马立于围场,照例朗声说了几句,无非是拔得头筹者必有嘉奖。
一众人马中,最为瞩目的当属燕帝与其三子。太子儒雅,穆王冷峻,三皇子年少风流,惹得众女心如擂鼓,欲光明正大赏儿郎英姿,又徒生羞意。
穆王正沉眸听燕帝话语,忽然偏头看向观赏台,视线不偏不倚正对上韶光。
他面容虽俊美,但自带一股煞气,眉间一道浅浅疤痕更添凶狠。注意到的贵女纷纷别眼,不敢撞上,心中思量穆王向来不近女色,也不知此举是否特意,又是为谁。
陆老夫人自是注意到了,缓声道:“这位穆王,瞧着却是有些冷,与圣上性情不大相同。”
韶光了解外祖母,心知她肯定从别处得了些消息,但也只能状若无事道:“听说穆王治军甚严,自然要沉稳些才能管住帐下将士。”
“笙笙说的倒也是。”陆老夫人轻轻瞄一眼外孙女,眸中泛起笑意。
燕帝说罢,众大臣分队从各处进入围场。文臣自是凑个热闹,武将才是今日主角。
太子率领东宫侍卫和几个心腹缓缓踱马,眉间带着忧思。他不擅骑射,这种活动向来是他苦手,偏偏父皇很是重武,若不做出些成绩,回去难免被父皇斥责。
“太子不必担忧。”长面中年男子打马上前,低声笑道,“属下早已为太子备好了。”
“噢?”太子侧目望去,和声道,“备好了什么?”
“属下昨夜已连夜让人将一些猛兽圈到了角落,如今正派人看着,只要殿下一去,夺得猎物轻而易举。”
太子迟疑,“这……怕是不妥吧。”
“殿下放心,此事是属下亲力亲为,绝不会有人发现。”男子劝道,“殿下忘了吗?这几月来圣上对您很是不满,时常斥责您性情行事太过温和。圣上喜男儿勇猛,往年殿下在此事上敷衍了事便罢了,今日若再如此,少不得三皇子会借题发挥,引得圣上动怒,便不好了。”
此人话语还算委婉,实则燕帝对太子不满已久。自太子少年时便时常训他妇人心态,懦弱不堪,难当大任。是以每年的春嵬秋猎,也是太子万分不愿参与的。
太子心中一跳,“你说的有理。”
“正是,殿下想想,圣上已多久未再对您展颜了?”男子循循规劝,“若您今日拔得头筹,让圣上龙心大悦,这两月的不满自可烟消云散。”
太子已被他说服大半,思量片刻,便随人去往安排好的地方。
另一边,穆王漫不经心踱马,并不急着射猎,大都是正巧遇见便随意搭箭射下,脑中尤在回放方才在台上看到的身影。
马前不知何处受惊撞来一只野鹿,穆王眯眼搭箭,正待出手时耳边忽传呼啸破风之声,羽箭自面前驰过,刚好射入野鹿左眼。
鹿儿哀鸣一声,垂然倒地。
穆王收弓,直起身子望向来人,“江大人。”
“穆王。”江锦年打马而来,面色一如平常冷淡,“抱歉,这是下官猎物。”
“无事。”穆王定定看着那只鹿,箭矢正好穿过一眼,未破坏皮毛分毫,半晌道,“江大人好箭术。”
“王爷过奖。”
穆王将羽箭缓缓放回箭筒,“就这般射猎也无趣得很,不如江大人和本王来比试一番?”
江锦年淡声应下,“好,可要设筹码?”
“自然要。”穆王随意望了一眼,“小赌怡情,就分别赌你我二人腰间玉佩如何?”
江锦年默了一瞬,腰间玉佩是他生辰时平威侯所赠,且是韶光亲自挑选,意义重大,他自然不肯应下。
穆王立刻明了,不紧不慢道:“看来是佳人所赠,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便换……换今日对方所有猎物,可好?”
“好。”江锦年微松一口气,意外穆王今日如此好说话。
二人立下赌约,分道而行。江锦年马背上本就有些猎物,穆王转头依旧没变,偶尔抬眼望一下空中白云,不慌不忙的样子叫身旁属下看了疑惑,小声提醒,“王爷,您和江大人还有赌约。”
穆王忽然一拉缰绳停住,顿了许久,却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本王生辰时,能向人指定礼物吗?”
属下:“……嗯?”
从萱从柳二人如今也有十三,她们虽是庶女,侯府中也未有过慢待,只比对韶光的吃穿用度各降一级,相对于寻常府中的姑娘,已经算得上嫡出待遇。老夫人此次准备破格带她们一同参宴,因此这几日都在让嬷嬷教她们礼仪规矩。
宴承柏刚得了三日假有了空闲,便往韶光院中钻来,候了一刻却被人告知韶光正在休息。他心中纳闷,刚刚他才看着另外两位姐姐出去,怎么到他这儿就要休息了?
他面上失落,直觉长姐是故意不见自己,却想不出为何。念春见了心生同情,好歹是看着他长大,便轻声道:“柏哥儿,姑娘在生您气呢。”
“我知道,可是……”
念春摇头,温柔道:“柏哥儿难道当姑娘会看不出您的打算吗?姑娘之前没收回阮姨娘的权,不过是暂时不想管。您为姑娘着想是好,可您不该用自己来算计阮姨娘,阖府都知您平日最是孝顺好学,哪会因旁人一挑唆就逃学三日?”
宴承柏低头,才知自己这些把戏在长姐和祖母那儿大概早就被看了个透。
“姑娘不喜欢您掺合到这些后院中的事来,您是男儿,年纪还小,无论现今还是以后,姑娘都不会想看到您把聪明用在这些地方。”念春犹豫了下,抬手轻轻拍了下面前的小少年,“奴婢斗胆说句,柏哥儿是侯爷独子,日后侯府还要靠您,您切莫让姑娘和侯爷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