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难以揣测的心(五)
从漫长的晕厥中醒过来,那感觉有点像灵魂被抽出身体,没有知觉,只有微弱的意识,似乎又过了很久很久,她感觉到疼,那痛感就像神经被某种东西撕咬,难受却无法摆脱。
“痛......”她终于哼出来。
旁边打着磕睡的林澈晖惊醒了,赶紧上来握住她的手:“小旋,你醒了,是我,我在你旁边。”
“是......谁......”
那痛还在蔓延,她的神经崩到极致,让她不得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虽然有点模糊,但她仍看清是林澈晖。
喉咙很干,像有把火在烧,所以每发出一个单音,就有种撕,裂感:“水......”
“你才动完手术没多久,还不能喝水,你先别说话,静静的休息就好。”说完,林澈晖用棉签沾了水,轻轻的抹在她干裂的唇瓣上。
她完全的恢复意识是在三天后,因为那一刀伤到了她的脾脏,手术创口愈合得很好,她现在可以喝一点水,吃一些流食。
知道她清醒过来,警察来给她做笔录。
大概是睡的时间太长,她脑袋也记不太清,只能一点一点的回忆,她去巷子里买冰粉,昏暗的路灯,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戴着口罩,就在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然后就捂着腹部慢慢滑倒在地上。
“你对那个男人还有印象吗?比如相貌有什么特征,身形之类的。”
她摇摇头,那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她又昏迷了几天,只有零星的一点印象,中等身材,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而且她看到有人戴口罩,第一印象会是,他感冒了。
“你记得那时候是什么时间吗?”
林澈晖有些恼怒:“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9点10分左右,因为当时我在接朋友电话的时候,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候,我只说了几句话,就听到小旋的叫声。”
他又恳求警察:“能不能等她好一点再问,她才苏醒,现在很虚弱。”
因为胸闷,她咳了两声,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眼泪直往下掉,林澈晖赶紧安慰她:“呼吸慢一点。”
她的状态不好,护士进来提醒,伤者还在观察期,请不要影响她的情绪。
警察表示歉意之后退了出去,等她好一点再来做笔录。
她虚弱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原来林澈晖把她送到医院之后,警察就来了,最先询问他当时的情况。
林澈晖说,警察初步认定是抢劫,因为她去买冰粉的时候,拿着随身的手提包,电脑包则放在他的车上,但事发之后,现场没有找到她的手提包。
真的是抢劫吗,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慎了一下,着急的问:“警察通知我爸妈了吗?”
他摇头:“放心,这点事我还是搞得定的,连你公司的老板都不知道你在医院,只是请假说你家里有急事,回去了。”
她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真的是抢劫吗?”她自言自语的呢喃。
“你觉得不像?”
他跟自己有同感,她疑惑的看向他,听他的解释:“如果是普通的抢劫,那条巷子里没人的时候,罪犯的作法一般都是直接抢了包就快速的离开,除非是受到对方强烈的反抗或是还击,才会动用刀或是其他的武器来防备,我想很少有人会笨到只为抢劫,就杀害对方吧。”
一种恐惧感在心里升起,她问:“难道是有人想杀我?”
他为她担忧:“我只是这么猜测,但不能肯定。
她看过一本讲法制的书,现在的刑事案件只有两个因,一是为钱,一是为情。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现惠姨说过的话,如果她没有爬墙虎那样顽强坚韧的生命,在林家的那所大花园里,只有被消除的命运。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又一次牵动伤口,她皱起了眉头。
她又问:“大哥呢,他知道吗?”
“他知道了,说是有点事情要办,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
半夜口干舌燥的醒来,眼角的余光反到旁边的沙发上斜靠着一个人,林澈晖这样没日没夜的守着她,挺过意不去,毕竟他还有工作。
看到杯子就放在床头,她就伸手去拿,平时一个很简单平常的动作,竟然会因为腹部的伤口变得笨拙起来,她一碰,那杯子就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小旋。”
她听出是林澈文的声音,侧过头,他已经走过来轻轻扶住她的肩头:“躺好,要什么我来做。”
看到他,她就忍不住想撒娇:“好痛,真的好痛。”
他很苦恼:“我知道你痛,但我又不能帮你痛。”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你想吃什么。”
她忍俊不禁,伤口又开始痛:“你能不能让我尽量保持情绪平和。”
她一下说了很多话,直喘气,她想刻意的保持轻松的状态,不想让他担心,或许此刻,他跟她有一样的怀疑,而且这怀疑会让他左右为难。
她说:“抱抱我好吗,感觉到你的温度,我就不疼了。”
他俯身下来,轻轻的把她搂着:“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她觉得自己的潜意识里一定有依赖症,自从林澈文到医院来照顾她,原本还可以忍耐的疼痛开始无法克制,每当疼得眼泪汪汪的时候,他就会细心的给她擦眼泪,水和流食,他都会一口一口的喂进她嘴里。
无聊的时候,他会耐着性子陪她看韩剧,虽然常常念叨这是无聊又没有营养的东西,但他还是会陪她从开片看到结尾。
晚上,她总感觉脚冷,他就会抱着她的脚,一直坐到天亮。
林澈晖来给她送汤,说是找一个老中医开的方子,用的都是名贵药材,对伤口愈合很有帮助,闻着那味,她就皱眉头:“好苦。”
林澈文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是,老夫子。”
林澈文连着在医院呆了几天,寸步不离的照顾她,没洗澡也没换衣服,他估计这辈子没这么脏过,他闻闻身上:“都有味了。”
他把她先交给林澈晖照看一下,他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
林澈晖把药从保温桶里倒出进杯子里,插上吸管喂给她:“我看你很轻松的表情,大哥来了,你的伤就好了?”
他又说:“过会儿我要说的话,你可以就高兴不起来了,我跑了两趟警察局,法医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你腹部的伤口从创面来看,是一个尖锥型的利器所至,刺你的那一刀,无论从力道和位置,非常准确无误,从他们的办案经验来看,对方选择利器和部位的时候,并不想要你的命。”
“结论呢?”
“如果不是一个动作熟练的惯犯,就是你得罪人了。”
她呆呆的不作声。
他问:“你跟什么人有过节么?”
她压抑着心里的恐惧和疑惑:“可能是运气不好,遇到抢劫的了。”
*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压力过大,她晚上要不失眠,要不就做恶梦,梦到有人在后面追她,奋力的往前跑,脚却像灌了铅一样,重得迈不开步,她侧过头,看到自己的父母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她大声的叫,父母仿佛听不见一样,然后追他的人调转了方向,朝着自己的父母跑了过去。
她从梦中醒来,一翻身,腹部刚好碰到床边的护栏上,痛得她惨叫一声。
林澈文立即给她擦汗:“又做恶梦了?”
“我害怕。”
“有我在。”
“刚醒来的时候,警察说要来给我做笔录,都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他们没来。”
“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可我想知道。”
“警察调看了附近的监控,大致了解了一下罪犯的情况,会继续追查下去。”他轻轻摩挲她的手:“相信我,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他的脸部表情很少,除了板脸和皱眉,根本就无法揣测到他内心的想法。
她颤动着唇:“他会不会伤害我的家人。”
“不会。”
他的眼神里闪一丝坚定。
医生精湛的医生医术加上林澈文细心的照顾,还有各种营养品养着,她的伤口恢复得很快,可以下床行动了,林澈文就推着她到花园去散步。
她想着有半个月没打电话回家了,赶紧拨回去,夏妈妈问:“小旋,玩得还开心吧。”
“玩?”
“那天林女婿打电话来了,说要带你出国去玩,说你的手机在那边信号不好,怕我们打不通的时候会着急,所以提前的报备一下,怕我们担心。”
她笑着说:“是的,这里风景不错,下次也带你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