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尘埃落定
身穿白色礼服的两位花童提着花篮洒下红色的的花瓣,钢琴师适时地划过黑白键,甜蜜幸福的音符跳跃起来,一切美好的迎接下,新郎和新娘缓步登场。
那场景多少让人有些羡慕,梦岚看得认真。
忽然,她像是看到了什么,转头对明彦低声说:“新娘子很眼熟,好像是最近热播剧里的女二号?”
明彦笑笑:“是啊,还有一点你不知道的是,新娘子是思妍入圈后的好友,两个人差不多时间踏足娱乐圈,也差不多年纪,又都挺单纯的。”
梦岚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明彦察觉到了梦岚的醋味,赶紧解释说:“因为他们俩还是翰哥和思妍撮合的,他们四人经常一起出来聚会,本来还想叫上我们俩的,可当时我们忙着工作上的事情没空,我都给推了,不然你也能一路见证他们闪婚的过程了。”
“闪婚?有多闪?”
明彦摸着她的额头说:“见了三次面就确定关系,然后一个月内双方家长见面,安排婚事……一切准备没到三个月的时间吧。”
梦岚掰手指算了算,认真地说:“那我们俩也算闪婚了。”
明彦哈哈笑起来。
“诶,思妍是伴娘?”梦岚发现了站在新娘旁边的人是思妍,联想起刚才明彦说的话,不由笑了下,“看来她们俩的关系是真的好。”
明彦提醒说:“这边风大,你要不要进去船舱里休息下,反正这会儿也是冗长的仪式。”
梦岚穿的有点少,这时候确实冻得不行了,于是她说:“好,那待会你记得来叫我。”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喝了点酒,她一进到温暖的贵宾休息室里就直打哈欠,摸到一张床就睡上去,游轮跟着海浪的节拍左右轻微摇摆,像极了摇篮的节奏,反而让梦岚很快进入梦乡。
她也因此没有察觉到休息室里又进来一个人,手里还拿着刀的疯女人……绪静秋!
方家豪的邀请函是早就寄出去的,那时候静秋还没出事,她家和方家也算有点交集,因此她有收到邀请函。而她最近住院之后,没有人会想到她还会来参加婚礼,更不用说会提早做好防范了……
她一路避开了人群,观察了很久才找到梦岚独处的时候。
她握着刀的手在不断颤抖,表情却毫不犹豫。
就这样对着那张漂亮的脸划下去,静秋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喊着,她的手也慢慢举起刀子。上次她就已经做过,本该不陌生的。但这一次不一样,梦岚是睡着的,没有一点防备……这样反而让静秋有些紧张手抖。
呼啦一下,房门被推开了,文韬冲进来,面色紧张地说:“静秋,把刀子放下,有什么话跟我回家再说。”
静秋担心吵醒了梦岚就更没机会下手了,她反而下定决心下手:“你不是喜欢她这张脸吗,我把它刮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文韬握紧双拳,什么也顾不上地朝梦岚身上扑过去,静秋下手又快又狠,霎时在文韬背上划出一个大口子。
她捂嘴,丢了刀,惊恐地后退:“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要保护她?”
文韬忍着痛:“我这辈子对不起两个女人,没什么能补偿你们的,我腹部有一个伤口是她给的,背上这个伤口属于你,希望下辈子别再遇到你们,这样就没机会再伤害你们了……静秋,放下吧,我们俩的过去就像是一个不太美的梦,梦醒了就散吧,否则就是受伤最深的是你……”
静秋疯狂地说:“我可以放手啊,我放手了啊!可为什么连我的孩子也给夺走,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们都说我还有未来,可是我未来是什么,我完全看不到,我只知道没了你再没了孩子,我这辈子完了!”
说话间,她一把夺起地上的刀子。
文韬警惕护住梦岚,愤怒地看着静秋吼:“你敢动她一下,我和你同归于尽。”
话音刚落,只见血喷涌出来,从静秋的心口。崩坏的一幕发生在一刹那,文韬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梦岚从睡梦中醒过来,受到了惊吓。
后来有服务生进来,服务生很快报了警又打了120。
文韬已经冲过去用手捂住刀子附近的出血口,不停地跟静秋说话。
明彦闻讯进来,紧张地抱着梦岚上下看有没有事,确认她完好无恙才放心地搂住她,把她带到外面去。
梦岚还没从睡梦中醒过来,茫然地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彦揉着她脑袋说:“别管那么多了,跟你没关系。待会就算警察来了,你也照实说你在睡觉就好了。”
梦岚遗憾地看着里面:“他们这是何必呢。”
明彦说:“执念太深吧。”
后来静秋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绪家人悔不当初,应该把她看得死死的,不该让她出去。
文韬也受了不轻的伤,在医院里又被绪家人揍了一顿,身体越发的不好了。
而方家的世纪婚礼被他们打扰,是很不详的事情。因此,绪家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再加上跟覃明彦的关系也不好……以后的生意是一年比一年难做。
听说静秋出殡的那天文韬还过去送了,冒着雨带着伤,一边躲着绪家驱赶的人,还执着地跟在队伍后面。
最后有没有在静秋的遗像前面哭没有人知道,因为那天下了雨……
而梦岚被查出怀孕了,难怪参加方家婚礼那时候那么嗜睡,也是因为这个关系,她没有亲眼见到最坏的时刻,但静秋自裁的一幕还是挥之不去。
覃爸爸也觉得老了,跟孩子们折腾不动了,再加上实在想念老婆,于是把公司股票悉数赠送给覃妈妈,然后自己带着钱不要脸地住到明彦的别墅里,就算没人搭理他,他也照样自娱自乐,尤其是追在覃妈妈后面像一个合格的跟屁虫。
梦岚怀孕了不能做剧烈运动,但画画还是可以的,她拜了方老先生为师,在老先生门下每周学两天画,其他时间自己琢磨,画好作品再拿去跟老先生讨论。
从一开始被老师批得一无是处,到后来老师傅摸着下巴说:“勉强算行吧”,梦岚简直热泪盈眶,老先生要求之高,能得到他点评说“行”那就是非常好了!
覃妈妈对于经营公司不在行,覃家的企业还是让覃爸爸在打理,覃爸爸却提议让明彦来。然而明彦是个说一不二的倔脾气,他竟然做出了放弃继承的声明就会遵守到底。
明彦最近迷上了一件事,那就是为梦岚做孕期营养餐,每一次产检他都积极主动地陪着梦岚过去,听医生的建议在坚持食物而非药物的道路上走得颇有心得。
让人想不到的是,他还坚持做笔记,把自己研究了多个怀孕书籍的内容经过实践之后剔除无效的,增加上自己每天的数据记录,整理成一本《陪孕心得》。
这本书一经上市就被一抢而空,后来又补印、再版……
没想到明彦没有成为企业家,反而先做了个作家。后来两性栏目请他去做客的时候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有了丰富的陪孕和育儿经验。
认了方老先生为师父之后,梦岚在画画这一行里的发展变得顺利了许多,老先生首先在专业上给她很多指点和启发,她本身对这块就有天赋,一经点拨,那进步简直就是日行千里的。后来参加了几次国内和国际的比赛,作为方老先生高足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并加入了本事的画家协会。
这一天,覃妈妈的画廊里专门开了媳妇梦岚的个人画展,来参观的不乏上流人士和艺术爱好者们。
现场火爆气氛让梦岚很开心,不过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大家都比较喜欢的是她个人不是很满意的那幅,因为那幅画前面里三层外三层站了好多人,大家讨论得很热切。但她最爱的那一幅前面却唯独站了一个人……
出于好奇,她往那边走过去,站在那人旁边问:“这位先生喜欢这幅画吗?”
似乎过了很久的时间那个人才缓缓地摘下黑色礼帽和墨镜,微微一笑:“是的,我喜欢,确切的说你画的我都喜欢。”
梦岚愣在原地,自从静秋自杀那日之后,文韬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成为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没想到会在她的画展上再次遇到他。
然而当年的爱恨情绪早已被时间冲淡,她回应了一个淡淡的笑:“谢谢。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文韬并不惊讶于梦岚的平静,因为时间把他们都磨平了,他回:“回来有一阵子了,一直在忙生意上的事,听人说今天你开画展,就过来看看。这些年过得好吗?”
梦岚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带着他去了后面的宾客休息室,给他冲了一杯浓浓的咖啡,按照他以前的习惯半糖不加奶,搅拌均匀后放到他面前:“我很好啊。”
“看得出来,气色很好,看起来也比从前更有味道了。看到覃明彦把你照顾得不错。”文韬喝了一口咖啡,神情放松了一些。
梦岚听到覃明彦之后笑了下:“我照顾他还差不多,年纪越大越像孩子,而且他现在跟儿子女儿呆在一起的时间比我还久,把他们宠得没边了。”
她说起老公的时候满眼里都是甜蜜的光芒,令人羡慕。
文韬点头:“那很好啊。孩子有几个?”
“两个,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哥哥大三岁,妹妹刚满两周岁,不过哥哥已经很懂得照顾妹妹了,没事就喜欢都她笑……”
似乎每一个母亲说起自己的孩子都是滔滔不绝的,总有太多爱在里头,梦岚也不例外。
文韬看的有些入神,咖啡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喝完一杯了。
他起身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聚吧。”
梦岚陪着他一起出去,在快到门口的时候有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女孩冲他们跑过来,问:“文大哥,这位是?”
女孩说话的时候用手挽住文韬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边拉,神情戒备地看着梦岚,好像她正在偷走她一样很珍贵的东西。
梦岚看到女孩脸庞的时候有些微微出神。
文韬看女孩的时候神情柔和,抚摸着她的脑袋:“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梦岚的画吗,怎么见到本人反而不认得了?”
说完,那女孩顿时惊讶地看着梦岚,下一秒轻声惊叫起来:“天哪,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偶像,怎么办……文大哥,我的小本子放哪里了,我……我的笔呢?”
女孩慌张地找着纸笔的时候,文韬已经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交给她了。
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然后双手恭敬地把东西递过来给梦岚,满眼期待地说:“庄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梦岚接过纸笔,大方地说:“可以啊,你叫什么?”
“林静秋。”
梦岚的手僵硬在那里,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再看看那个酷似静秋的女孩,竟然连名字都一样,是巧合吗?还是……
她看了文韬一眼,发现他正一眼不错地看着那女孩,好像担心一眨眼这女孩就会消失一样,他的眼神太过温柔、深邃。
梦岚终究没说什么,在本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还写了几句对林静秋的祝福语。
看着文韬和这女孩携手远去,她有一种感觉:或许文韬直到静秋自杀的那天才发现自己其实真正爱的人是谁。至于眼前的林静秋,不管是替身还是另一种移情,梦岚都喜欢他们能彼此珍惜。
过去已成过去,未来是身边人在陪伴。
转身的时候,梦岚看到明彦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儿子朝她走来……
儿子是个小傲娇,明明看到妈妈很开心的,撒着小长腿兔子一样跑过来,结果到了妈妈面前,又抬抬下巴用含糊的声音说:“妈妈,爸爸说你最爱的人不是我,哼,他说不信让我自己来问你。”
梦岚嗔怪地看了明彦一眼:“你也真是的,总是会跟孩子争宠,难道你也五岁吗?”
明彦正色:“咱家儿子虽然只是五岁,但已经会自己思考了,我们不能骗他。你最爱的人不是我啊,这个事实他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长痛不如短痛。”
儿子一听,小脸拉下来了,抓住梦岚衣服的角落:“妈妈,你告诉最爱的人是不是我?”
梦岚无奈,只得蹲下来,跟儿子视线齐平,声音温柔:“宝贝,你不是喜欢方叔叔家的妹妹吗,前几天还跟我说幼儿园那些女生里你最爱她来着。”
儿子认真地说:“是的,在幼儿园里她长得最漂亮,我最喜欢她。但是,我的妈妈是最好看的,我最爱的人还是妈妈!”
听到这么暖心的话,梦岚眼眶一热,赶紧把儿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动情地说:“妈妈也最爱你,和你妹妹,还有你爸爸……”
儿子原本得意地朝他爸爸吐舌头来着,结果听到后面妈妈说最爱的人里面还有爸爸,顿时小脸又皱起来了,教育道:“妈妈,你不能这么贪心的。你看我最爱的人只有你一个,但是你最爱的人有好多好多……”
梦岚想了想,抱起他说:“那你最爱的人里也加上妹妹和爸爸好不好,这样我们最爱的人一样多啦。”
儿子被搞晕了,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明彦和女儿动作一致地歪头看着这对母子俩神奇的对话,笑起来的样子也是出奇的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女儿似乎是听懂了“爱”这个字,于是小短手搂着爸爸的脖子,啵地亲了一下。
这一吻可甜死覃明彦的心,他把女儿举高高,父女俩笑得开怀。
每次他把孩子举很高,梦岚都提心吊胆的,在一旁忍不住喊:“明彦,你轻点,快把孩子放下来……多危险啊!”
就在这样平凡而充实的絮叨声里度过了好多年,还将会一起度过未来的好多年。只能说,遇到对的那个人,生活里处处都是甜蜜的。
那天晚上一家四口回去之后,因为爷爷奶奶们半天没见孩子了很想念,于是把孙子孙女都抱过去一起睡。
明彦自然乐得开心,洗完澡就搂着梦岚动手动脚:“老婆,你看女儿也两岁多了,我们的老三也差不多要了吧?”
梦岚捧着他的脸摇头:“如今女儿有你疼着,儿子有我疼,再有老三的话,我们怎么分配?我担心兄弟姐妹多的话,因为受宠爱的不均匀会导致孩子从小心里不平衡……”
明彦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她的腰实在是很不像一个已经生过两个孩子的女人,瘦得太过分了!
明彦压了上去,语气含笑:“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么算起来,我们还可以再生四个……”
梦岚一边推着他,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你想得美,生一个孩子多累啊,我才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