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笑到最后
引起您的不愉快, 我很高兴:d “对啊, 怎么了吗?”
“不……只是想陪陪主公大人而已……”五虎退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山姥切。“可以吗……?山姥切先生……”
山姥切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他,于是五虎退绽开小小的笑容,挨到了审神者的身旁。小老虎也争先恐后地围到审神者的身边, 其中有一只抢先霸占了审神者的膝头, 白虎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把自己蜷成了一小团, 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其他的小老虎也只能围绕在下面不甘心地嗷嗷叫了几声。
“这次不可以再咬主公大人了喔,小虎。”五虎退认真地警告着小老虎们。
之前小老虎在和审神者玩闹的时候, 曾经没控制好自己,咬破了审神者的指尖,当时看到审神者指尖渗出鲜红血液的五虎退立马就哭了, 抽抽搭搭地跑去想要找绷带给审神者包扎一下,被审神者给叫住了。
“不要担心。”她拿起纸巾拭去血珠,把五虎退揽到自己身边, 审神者拿起另一张纸巾帮他擦去脸上的眼泪, 安慰着他, 就像受伤的并不是自己一样。小老虎们也情绪低落地待在一边,咬破手指的那一只更是也在颤抖着掉眼泪。当时审神者瞧见了它的情况, 伸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膝头,一只手抚摸着它的背脊, 另一只手则继续帮五虎退擦眼泪。
“但, 但是, 主公大人, 会很痛吧……”五虎退抽抽噎噎地说着。
“别担心,我对疼痛的忍耐度可是很厉害的。”审神者把纸巾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又轻轻揉了揉五虎退的头。“何况小老虎对我也没有恶意,只是不小心而已。”
“所以不要哭了,这样我才会难过的。”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五虎退在和煦的春日暖阳中这么回忆着从前细碎的点滴,竟是虚虚地倚在审神者的身旁,陷入了浅浅的睡眠中。
“我说,药研,你觉得大将真的会喜欢我做的东西吗?”厚捧着托盘,皱着眉头不放心地问着药研。
“你一路上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药研无奈地推了一下眼镜。“放心吧,只要不违反她的食用规则,大将就不会讨厌的。”
“真的?”
“你如果不信我还问我干嘛。”
“没办法啊你是最了解大将口味的人啊。”
药研眼神微妙地瞪了厚一眼,但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厚甚至能看到一点点自豪的情感。
他撇了撇嘴,眼神又转回自己端着的托盘上,其上的盘子上装着两个卖相相当好看的草莓大福,是他向药研请教之后奋斗了很久才努力做出来的算是最好的两个成品了
。
“光是这样到底够不够啊……”厚自言自语着,还是有些担心。
“大将不是流于表面的人,你有那份心意她就很高兴了。”药研劝着厚,只不过效果甚微,他想着,果然还是要大将亲自出马说明才比较有效吧。
之前审神者费心思修补他残缺的刀身这件事情,厚自己其实是知道的。
再好的刀,只要成为了残次品就没有价值了,况且当时她还没有唤醒他,他在真正意义上也不算她的付丧神,就算被丢弃也不会惹来非议。
其实她的“修补”并不像她所说的那么轻松简单,并且因为不是直接动用她自己的灵力进行修补的原因,需要更加细致的注意力,努力牵引着其他刀剑所附着的神力来填补他的缺陷,一丝一毫都不能出差错,而现在他能够以完整无缺的“厚藤四郎”出现在这里,也证明了审神者的努力没有白费。
——如果当时出了错,他现在很有可能是缺胳膊断腿,甚至出现更加怪异的模样也说不定。
那个时候,他还听见了审神者温柔的呼唤。
“勿要担心,我会给予你完整的身躯的……在此之前,安心地睡,然后等待就好。”
填补他身体的那些神力,非常温暖,审神者的话语更是,那是一直以来作为刀剑的他第一次接触到的东西,非常陌生,却又令人眷恋得不行。
所以他才希望,能够用什么回报审神者,能用这副她精心照料下的身躯,为她带来更多的胜利,为她带来喜悦,就最好了。
求助于同辈的药研,也正是如此。
一直只用战绩来回报大将只会让大将觉得我野蛮吧。
当厚和药研走到审神者附近的时候,仅仅只看了一眼审神者的药研就做出了判断。“大将在入定啊……你的东西可能一时半会儿送不到大将手里了。”
“……哈???”刚刚还在努力酝酿该怎么样说出帅气一点的话语的厚一下子泄气了。
最终结果就是他俩也坐在了仍在和花环奋斗的乱的旁边,药研拿出随身携带的医学小册子看了起来,厚则有点沮丧的抱着托盘,不过当五虎退的小老虎试图触碰盘子里的草莓大福的时候他又会很有精神地——小声训斥。尽管知道审神者听不见,他还是下意识地放轻了音量。
当手合完毕又兴冲冲跑回来的鹤丸看见入定的审神者身边围了一大圈人的时候,这位平安老刀笑嘻嘻地说着“一下子有这么多人可真是吓到我了”。
“鹤丸先生,你手里拿着什么吗?”眼尖的药研一眼就看见了鹤丸藏在手里的小东西,当场就道破了他。
鹤丸也不恼,大大方方地展示出了自己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支有着白色笔身的笔。“我们来给她的面具画脸吧!”他兴致勃勃地说。
这对于某些刀来说是对审神者非常不敬的行为,山姥切已经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药研和厚也皱起眉头。
“这样对大将太不尊重了吧,鹤丸先生。”厚把一只试图去碰草莓大福的小老虎拨到一边,义正言辞地对鹤丸说着。
“为什么?她只是禁止我们私自摘下她的面具,可没有不准我们在她的面具上画画。”鹤丸可没有轻易放弃,循循善诱着他们。“如果她之后生气的话,我一力承担责任就是了。”
鹤丸这句话很狡猾,依照审神者的性格,她是不会对他们做出惩罚措施的。
“你是在利用大将的宽容吗,鹤丸先生?”药研不悦地盯着鹤丸,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利刃出鞘的冰冷气息。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啊,药研藤四郎。”鹤丸语气轻快。“而且这是可擦的,也可以画完之后就擦掉。”
“这不是擦不擦得掉的问题……”“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就在他们继续反对的时候,乱突然插了这么一句,原本有点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消失了,粟田口的两位刀剑付丧神看向了同辈的兄弟,脸上同时出现了难办的神情。
“……我,我也想,想试试看……”五虎退怯怯地抱着小老虎,鼓起勇气对自己的哥哥们请求着。“如果主公大人之后生气的话……我,我会跟她道歉的……”
“山姥切先生,你作为大将的近侍,难道也同意他们这样子闹吗?”厚试图再寻求一个队友。被点到名的山姥切看了身板依旧挺拔的审神者。“她没有叫我阻拦这种行为,不过我不会参与你们。”
审神者的确跟他说过,只要他们没有违反她制定的禁则就随他们去。而且,真要说他完全反对,也不尽然,全本丸里,有谁不想知道审神者的面容究竟如何?
结果,最后药研和厚还是被兄弟们给勉强说服了。
“我先来我先来!”对于送上了强大助攻的队友,鹤丸也不吝啬,直接大方地把笔递给了乱。乱拿过笔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在审神者黑色的面具上画画,像是心中早有一副模板了一样。
画完之后他退后几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喂乱,你这完全是以自己为模板画的大将啊。”厚看了一下,表情微妙。
面具上的脸有着闪亮的大眼睛,里面画满了小星星,乱还画了一张正在比飞吻的嘴,总体来说,画技很不错,就是完全不符合审神者的形象就是了。
“嘁,那厚你自己来画画看啊。”乱不高兴了,虽然他也知道即使不看主公真正的面容自己画的脸也和她相去甚远,但是被直白地指出来就是不爽,他把笔塞到了厚的手里。
“那我就画给你看看!”厚也不服气了,拿着笔就气势汹汹地走向审神者,但等他真正站在入定的审神者面前时,他又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动作也拘谨起来,甚至连拿着笔的那只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怎么怎么?厚你害怕了?”乱挑衅着厚,后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一横,认真地开始描摹起他自己心中的审神者的容貌。
其他人注意到厚认真专注的表情也就不再出声,专心地等他画完。
等厚画完退开,其他人都围了上来,都是一愣,然后笑出声来。
不可否认厚画得很认真……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不能改变的,比如画技。
具体画得多么灵魂就不描述了,赶在厚彻底发飙之前他们擦去了厚的作品,然后五虎退捏着画笔上前了。
“主,主公大人,请不要生我气……”他在画之前还小声地对审神者那么说,然后眼神变得坚毅,手也不抖了,开始全神贯注地绘画。小老虎们也齐齐仰着头看着五虎退的动作,看得非常认真。
画了半分钟,五虎退就退开了——他完成了。
“……我说,退,主公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吗?”乱捧着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组织好语言。
“是……是的,怎么了吗……乱哥哥?”
“就感觉来说,是没什么问题。”厚插嘴了,并且懊悔早知道自己也这样画就好了。
五虎退画得很简单,就三条弯弯的线条,两条是眼睛,一条是嘴巴,组成的就是一个笑脸。
“那,那个,药研哥要不要画呢?”五虎退也不恼,转头问着药研。药研却是摇了摇头,他和他们不一样,他并非对审神者的面容一无所知,因此即使不反对了,他也不会参与。
“噢!都画好了吧?那接下来就是我了!”鹤丸兴奋地接过了笔,正要凑到审神者面前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了软乎乎的,却带着凛然杀意的声音。
“鹤丸,你要对她做什么啊?”
扭头,萤丸一脸无害的笑容对着他,但是在场的人都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手已经放在了背后的大太刀刀柄上,如果没有得到让他满意的答案,谁都不怀疑萤丸的刀会立刻出鞘。
正好撞上萤丸远征回来,鹤丸也真是点背。
鹤丸倒是不慌,从容地凑到萤丸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萤丸原本带着杀气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带上了思索的神色。
不愧是平安时代的老刀,活得久,忽悠人的本事也不错。
“……那好吧,如果我不满意,我就拖着你去手合哦?”交谈结束了,萤丸的手也从刀柄上放了下来,就目前的结果上来看,鹤丸胜了一筹。
虽然还没完全脱离危险,不过鹤丸的笑容看起来对此并不在意。
他在审神者面前站定,脸上的笑容也敛去,变得格外认真和专注,亮金色的眼睛中,闪耀着温和的光芒。
他离她格外地近,耳边似乎听不到别的声音,只剩下她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他不禁分神想,如果这个时候她脱离入定状态醒来,会不会被这样凑近的他给吓到呢。
当鹤丸终于完成了他的作品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凑上来看。
接着,也是全体保持了沉默,就连鹤丸本人,也是望着审神者脸上的画笑着沉默。
面具上画着的那张脸其实也很简单,合拢的双眼微微弯着,密而长的睫毛覆盖在其上,嘴唇的弧度极为不明显,隐约又像是在微笑着,又像是平平地抿着。整张脸带上了充满悲悯气息的温和。
在一众沉默的人中,药研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
正当鹤丸打算打破沉默的时候,另一个人率先打破了这个境况。
“怎么了吗,这么多人围着我?”审神者平静地问着。
在大家的统一口径下,审神者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了。她端起厚拿来的托盘。
“是厚你特意为我做的吗?”得到厚脸红红地点头之后,审神者伸出手摸了摸厚的头,声调温和。“谢谢你了。”配上鹤丸画的那张脸,老实说,效果真的是成倍地上升。
“对了大将,要我帮你拿回……”药研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猛然顿住了,原因无他,审神者的手,直接伸到了面具上。
所有人都屏着息,惊诧地等待着审神者的下一步动作。
然后,审神者一抬手,在鼻子以下部位的面具就被她拿了下来,露出了她下脸的一小部分。
不少眼尖的付丧神注意到,她的唇形竟是和鹤丸描画的极为相似,不过现在,她的微笑更为明显。
“这是之前来拜访我的后生给我的……”审神者慢条斯理地解释着。“这样的话,以后可以和你们一起用餐了,还是很方便的。”
她拈起一块草莓大福,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细细地咀嚼着,待嘴里的部分咽下去之后,她唇畔噙着的笑容更加明显。“谢谢你啊,厚。”
厚已经害羞得话都说不流利了。“大,大将你喜……喜欢就,就好。”
待审神者独自回到房间,未曾取下面具的她轻轻摸了摸面具上眼睛的部位,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最后拿起乱完成的花环,将它轻轻地戴在了自己的头顶。
审神者行云流水地泡好一杯淡茶,摆到小几的另一端,然后示意药研坐下。
不知所措的药研只能选择听从她的指示,乖乖坐下之后,审神者那只裹着纱布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解开它吧,药研。”她的话听起来很飘渺,不带有一点命令的意味,但是他却无法拒绝,药研神情僵硬地伸出手,小心地拆着一层一层的纱布。
随着纱布被渐渐地拆开,审神者的手也渐渐显出它的模样来,不再是之前那副几乎废掉了的可怕模样,随着最后一层纱布的掉落,现在展露在药研面前的,是和审神者未受伤前没有区别的手,修长纤细干净,没有不断涌出的血,没有断裂的肌腱和苍白的骨骼,也没有贯穿掌心的血洞,它们就像从未出现过在这双手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