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得应天象
跟刘备猜的一样，波才至今也没弄明白，朱儁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冒着大雪轻进，然后很快中了埋伏。
帮自己消灭朱儁的人是谁还搞不清楚，但在这时候能提供帮助，当真是只有雪中送炭才能形容。
这应该是黄天的礼物。
于是，本来已经灰心绝望，准备回家种地的波才重新鼓起勇气，率领人马在阳翟以西的道理上设伏，果然在大雪中大败皇甫嵩。
这让他心中更加确信，这是黄天的关照。
但黄天归黄天，冰冷的大雪还是让波才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冷静。
汉军比想象中的强大，黄巾军比想象中的弱小，
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人数，若是这个优势再丧失了，将无法跟汉军厮杀。
于是波才开动脑筋，很快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
打出要进攻长社的口号，然后部队快速西进，抓紧跟一直盘踞在汝南陈国一带的彭脱部会和。
然后……
反正刘备在哪，我就躲到别处，大不了趁机加速北上，一路逃到冀州的范围内——
到了冀州，就算在大贤良师的羽翼庇护之下，
大贤良师法术变化莫测，刘备就算再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不得不说，波才也真是在战斗中成长了。
他一路西进，又在皑皑白雪中劫掠了不少村舍，把村中老弱杀光，逼迫青壮加入自己的队伍，一路轰轰烈烈，势如破竹。
在西华猫冬的黄巾军彭脱部听说波才居然一个回马枪杀了回来，顿时大喜，
彭脱赶紧率领部队前去支援，和波才合兵一处，趁着北风天又打了几个小规模战役，揍得在寒风中苦苦煎熬的汉军叫苦不迭。
“朝廷的官军无能，波将军小小手段便杀的敌人抱头鼠窜，真乃英雄也！”
彭脱之前跟朱儁交手一触即溃，对连续击败朱儁皇甫嵩的波才自然佩服莫名，心道不愧是“安天将军”，说不定有张教主亲传的法术。
好不容易有人吹波才，波才自然满心狂喜，谦虚地表示这都是黄天赐福，我哪有这个本事。
“之前我军稍有不利，黄天便降下惩戒，引来大雪助我等取胜，
可见汉室气数已尽，现在黄天当立。”
波才心道汉军之前已经在雪战吃过两次亏，总不会这时候再冒雪追出来，
他一脚踩着城头的箭垛，一边伸手指天，颇有一副睥睨天下的豪情。
“黄天赐福，令我手下健儿各个刀枪不入，不畏寒暑，
朝廷昏官皇甫嵩、朱儁、刘备等在我眼中不过一群土鸡瓦狗，旦夕可破！”
彭脱非常虔诚，见安天将军如此豪迈，更是崇拜的无以复加，用看神仙一样的表情敬畏地看着波才，含泪道：
“有安天将军襄助，我等必然能成就大事，解万民于水火之中。”
波才还想吹牛，已经有人急匆匆跑过来，说在长社的汉军已经开拔，再有两日的路程就能赶到西华。
波才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看，看清楚是哪路的人马了吗？”
“呃，大旗上写着一个刘字，来的应该是刘备！”
完蛋！
波才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这个刘备，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为了躲你我都跑出颍川了，你至于千里迢迢跑来追杀我吗？
彭脱看波才面色难看，关心地道：
“将军，有什么问题吗？”
波才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这个刘备真是不知死活，本将已经饶他一命，想不到又来这次送死。
哎，说起来，这刘备和我道颇有渊源，还曾受道主点化，真不料他冥顽不灵如此……”
彭脱攥紧拳头，勇敢的道：
“请将军给我一彪人马，我这就率军，去取刘备的首级！”
我可去你的吧！
波才对自己的战斗力还是很有逼数，上次能大败皇甫嵩完全是因为皇甫嵩毫无准备，
就是这样，他还打出了个1换2的伤亡比，而刘备这次准备充分，麾下又有赵云这种高手，波才实在没有半分获胜的指望。
“不，不要出击……”波才脑子快速转动，立刻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之前我在长社小败，不少兄弟儿郎都被刘备擒获，
此人极其伪善，倒是引得那些意志不坚者投效，那些都是我太平道的手足，吾实不忍杀伤。”
彭脱呆了呆，焦急地劝道：
“将军，这兵家大事，断不能妇人之仁啊！
那些人弃我道而去，将军又何须联系，直接率兵踏破便是！”
波才真的快哭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道：
“好，汝率一彪人马，在半途伏击刘备，若是刘备势大，便立刻回城，我自有办法应付！”
·
说来也巧，这大雪一连下了四五日，刘备出征的时候天上还铅云密布，
可刘备刚刚出城，云缝中居然落下一片片金灿灿的阳光，照得整个世界一片大亮。
神迹，当真是神迹啊。
在这个讲究天人感应的年代，这种神奇的景象确实给出征的官兵以巨大的鼓舞，
刘备当然也不会放过这样宣传自己的机会，
他振臂高呼道：
“儿郎们，此乃天降吉兆，
愿苍天庇佑，我等一路战无不胜！”
似乎为了更加印证刘备所说，一直盘踞在整个豫州上空的阴云也一点点撕裂，大片大片的阳光洒下来，晒得众人全身暖洋洋的。
刘备在雒阳招募的不少幽州豪杰都听说过刘备手掌天书的故事，
他们趁机跟刚刚投效来的原黄巾军士兵卖弄，说刘备此人有天人相授，定是太平道的克星。
那些原本的黄巾军不少也听说过刘备和太平道相爱相杀的故事，心道大贤良师都对付不了刘备，看来此人当真是太平道的克星！
太平道信的是黄天，刘备比黄天更强，当真让众人深深敬畏。
若是他能打倒黄天，是不是能建立新的天道？
刘备军士气大振，全军上下欢声雷动，丝毫没有因为冰冷和路滑而耽误了前进的速度，
这让站在城头的朱儁看着非常不服。
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同样是雪天行军，朱儁手下就怨声载道，走了半路便士气涣散，
而刘备军现在似乎全身裹着一团火焰，走到哪便把哪里烧的滚热，太平道见了他们真是要倒大霉了。
“这个刘备，当真是……当真是……哎……”
“别说啦，是我们有愧于朝廷，
现在也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刘备的身上了。
但愿他能讨平逆贼，还大汉以清平了。”
踏雪前进，刘备军依然斗志高昂，孙坚当先开道，赵云殿后护卫粮草，
这是刘备南征北战的一贯套路，能最大限度护卫全军的安全，
孙坚感觉跟随刘备作战当真是说不出的欢畅，比在朱儁手下闷头厮杀的感觉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他小心控制着战马行进的速度，不放过周围一丝一毫的声响，
跟随孙坚一起开道的骑士们都是孙静从扬州招募来的子弟兵，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孙坚如此欢畅，也都打起十二分的警惕，跟孙坚一起小心地在雪中奔驰。
行军两日，他们走出了颍川的地界，一路上的萧索让孙坚看的不胜唏嘘，
豫州地处中原，本来应该是天下最繁华的所在之一，
现在因为黄巾肆虐，居然到处都是倒伏的死者，烧的焦黑的房舍，
这太平道的破坏力当真是让人心悸。
“文台，我记得扬州的太平道不是这般模样，
怎么到了豫州，反倒如此凶暴不仁？”
孙坚手下的骑兵伍长祖茂看着四周的一片萧索，不禁发出一阵唏嘘。
之前战乱没起时，他见过不少太平道中人，
他们在扬州虽然施符水、修道法，天天忽悠一群愚民对他们顶礼膜拜，但总是劝人向善，
而且时不时给百姓放药放粮。
祖茂有阵子一直高烧不退，也是请了太平道的巫医一顿操作治好，
这让祖茂一直对他们有点好感。
可豫州的太平道，怎么跟一群盗匪一般，所过一处，都抢光烧光，还裹挟民众加入他们的黄巾军，这怎么看都不像良善所为。
“人都会变啊。”孙坚叹道，“现在天下大乱，便是壮士用武之时，
我等并肩奋战，也是为这天下黎民计。”
祖茂朝后面看了一眼，低声道：
“这个刘备，倒真是个英雄，但我觉得，文台汝也一点不差。”
“我何德何能，跟左校尉相提并论？”
祖茂小声道：
“之前我重病那会，不是请了个巫医吗，那个巫医会望气，说文台有富贵之像，子孙甚至能登临至尊之位。”
孙坚猛地勒马，道：
“越说越离谱，汝这是要造反不成？
此话莫要再说——哪个巫医，下次见了休要多问，一概剁了。”
祖茂委屈地道：
“那些望气士也只是一说，又没有说汝，
我看现在天下大乱，咱们活着的时候可能还能勉强支撑，
咱们若是死了，只怕大汉的气数也就尽了。
颍川这些世族平素高高在上，这乱兵一来还不是鸟兽散状？
这乱世，能靠得住的，还是儿郎们的血勇和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