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夜贼踪
肖在和居中介绍着,也没隐瞒方不为是自己外甥的身份,而方不为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法租界的电话线都是大北电报公司铺设的,不属于沪上电话局,报社经常与他们打交道,我倒认识其中的一位华人管事……”杨先生想了一下后说道。
方不为心中一喜,沉吟了一下后又说道:“我查的其中有一个是法国领事馆的号码,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杨先生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说道:“只是一份糊口的营生而已……大部分在洋人那里谋生的国人,其实对洋人都没有什认同感,心甘情愿做走狗的,毕竟是极少数……”
方不为只是点了点头,并不接话。
杨先生临走的时候,肖在和按照方不为之前的说好的,递给了他两张十元面额的美金,但杨先生并没收。
“举手之劳而已!”李先生扶了扶镜框,看着方不为说道:“我也是中国人!”
什么意思?
方不为一头雾水,不解的看着杨先生的背影,目送着他爬上木梯。
杨先生走了之后,方不为又问了肖在和,日本人为什么要抓父母亲的原由打听的怎么样了。
“日本大官不在,我见到了他的太太……成不成明天就会回信……”肖在和答道。
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等。
方不为随既又想到,当初抓了舅舅的肯定是日本的谍报机关,那个日本大官既然一句话就能把舅舅放出来,想来职位不低。
“你没露出什么马脚吧?”方不为担心的问道。
“能有什么马脚?我问问我姐和我姐夫犯了什么事而已,不是人之常情么?”肖在和疑惑的问道。
想想还真是。打死肖在和都不相信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姐夫是抗日份子,更何况联想到地下党的身份上。
方不为自然闭嘴不言了。
方不为打算留下来,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到隔壁的药铺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珠丝马迹。但肖在和一遍又一遍的催促他早点离开,方不为就知道,舅舅肯定是怕自己不小心被认识的人看到,告到日本人那里就什么都完了。
方不为硬是被肖在和赶了出来,他没办法,只好离开药铺,
出了里弄不远,就有一家酒店,不过不是日本人开的,老板是中国人。
方不为登了一个房间,当然,他用的是假身份。
一进房间,他就倒头大睡。等他被一泡尿憋醒,抬头一看,依稀还能从窗帘缝隙里看到外面闪烁的霓虹灯。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看来沪上被称为东方不夜城还真不是虚传。
方不为换上了一件灰色的长袍,唇上贴了一片胡须,然后戴好了帽子,离开了酒店。
这个时候,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还有几个喝醉了酒,在那里大喊大唱的日本人,方不为猜测,应该是日本浪人。
方不为尽量顺着黑暗的角落走,到了药铺附近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藏到一个拐角的暗处,静静的听着。
方不为听到了几声猫叫,甚至听到了楼上一个男人打呼噜的声音。远处的正街上几个浪人还在大声的笑骂着。
等了足有五分钟,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方不为起身,顺着墙角,走向回春堂。
他问过舅舅,药铺内部的结构和衣铺差不多。父母亲当时为了方便,也如同衣铺一样,住的房间就在药铺垂直的二楼,在拐角的地方开了个出口,上下都用木梯。
进了一楼,自然顺着梯子就可能爬到二楼。自己不需要爬楼,只要从一楼进去既可。
刚刚走到药铺门口,方不为掏出两根钢针,准备打开铜锁的时候,药铺上面二楼临街的窗户里突出闪过一道影子。
好像是有人拿着灯或着是蜡烛,影子恰好投到了窗户上。
舅舅说的很清楚,药铺上面就是父母亲之前的住所,日本人来过之后,搜查了一遍,然后贴上了封条,里面绝对没有住人。
方不为紧紧的缩在墙角,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会不会是白天有人看到了自己,通知了日本人,日本人在这里等着守株待兔呢?
但自己晚上要来的计划,连舅舅都不知道,日本人怎么知道的?
方不为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药铺里突然传出一阵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互相碰撞的声音。
然后,他又听到了一阵咯咯吱吱的声音,像是睡了多年的木头床摇晃的那种响动。
有人到了药铺里?
方不为侧过身,慢慢的把眼睛凑到门缝里,果然看到药铺里有亮光。
药铺没有像舅舅的衣铺一样隔成两间,而是一个大通间,方不为正好可能看到里面的景像。
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嘴里咬着马灯,双手扶着梯子。梯子上还有一个男子正在下来。可能是怕弄出响动,梯子上的男子动作很小心。
这肯定不是日本人。别说日本特工,就连特务处,外勤夜间出动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都是配发手电的。而这会方不为怀里就揣着一把。
不是日本人,方不为稍稍松了口气。
会不会是窃贼?
马灯叨在那个男人的嘴里,一张脸清晰的映在方不为在眼睛里。看面相岁数不大,至多三十出头,身上穿着一件对襟汗衫。
从楼梯上下来的那一位,靠近马灯的时候,方不为也看清了他的模样。四十多岁,模样清瘦,留着胡须。
他往左右瞅了一眼,胡同里很安静,另外一边是偏街,这会也没有行人。
他想看看这两个男人想干什么。方不为透过门缝,静静的盯着两个男人。
等那个男子下了木梯,两个人静静的站在梯子下面,听了一会,楼上确实没有动静,才蹑手蹑脚的走向药柜。
药铺是个大通间,刚进门的侧面摆着一张桌子,应该是郎中坐诊的地方。然后三面墙全都靠放着药柜,方不为数了数,两侧各有三座,正对门口的那一边只有两座。
两个男子走近正对面的那面墙,年轻男子把马灯交到了中年男子的手里,伸手探向身后,从腰里解下来一把东西。方不为仔细一看,是一把木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