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岳皓南额角的青筋瞬间暴起，但他硬是攥紧拳头忍住了。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我知道你最喜欢折磨猎物，等玩够了才舍得让他死，你那么恨林一，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松就死去？所以告诉我，林一现在在哪？”
伊斯赞许地点了点头，语气轻快地说：“果然你还是这么了解我，不过我没骗你，这次的玩具太不耐玩，昨天半夜就死掉了。”说完又重新拿起刀叉，准备切盘子里的牛排。
“伊斯！”岳皓南终于忍无可忍，怒吼一声，一把夺下了伊斯手里的银刀，抵在了他喉咙上。
几乎是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蹿出几个黑衣保镖，团团围住了岳皓南，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他的脑门。
“下去下去，谁让你们出来的！小心别把我可爱的徒弟吓坏。”伊斯挥挥手，赶走了一干保镖，偏着头冲岳皓南笑得一脸天真，趁他晃神之际，突然捏住了他握着刀的手腕，巨大的疼痛让岳皓南不由得松开了手，“当啷”一声银刀掉在地上，同时他的手被伊斯迅速反剪到背后，伊斯猛地站起身，用膝盖狠狠顶住了他的胸口，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伊斯握着叉子的那只手紧随其后，直朝他的面门挥来，他吓得瞪大了双眼，而那尖锐的叉尖就停在他右眼球上方不到半公分的地方。
伊斯的动作快得让人的视线跟不上，岳皓南甚至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他完全压制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伊斯贴近岳皓南的脸，俯视着他，魅惑地一笑，语气轻佻地问：“乖徒儿，你这是要威胁师父吗？”
岳皓南盯着伊斯的眼睛，脸上没有一点惧色，不卑不亢。
伊斯歪了一下头，凌厉的目光直直看到了岳皓南眼底，他冷哼一声，放下膝盖，松开了岳皓南的手腕，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放下银叉，平淡地说：“唉，刀子也被你扔地上了，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好了。”语气轻松的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扭头看看强忍着怒气的岳皓南，无奈地摇摇头，问：“你一定要见林一吗？就算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当然。”岳皓南不相信林一已经死去，他知道林一现在一定被伊斯藏在某处。
“唉，不是我不想让你见他，我是怕你见到他现在那副样子哭鼻子啊。”
“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快把他还给我！”岳皓南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倒了凳子，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伊斯，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倘若伊斯真敢对林一做什么无法原谅的事的话，他就和伊斯斗个鱼死网破。
“别着急嘛，我这就让人带你去见他。”伊斯拍拍手，一个保镖从旁边的房间里走出来，冲伊斯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说：“少爷，有何吩咐？”
“带我徒儿去我的玩具房，不管他做什么都别伤了他。”
“是。”
保镖直起身，像岳皓南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往前走去，岳皓南怀疑地看了眼伊斯，见他笑得人畜无害，心中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暂且相信他，快步跟了上去。
保镖带着岳皓南在偌大的宅邸里左拐右拐，岳皓南在心里一一记下路线，暗中勘察着这屋子里保镖的数量。
最后，保镖带他来到一间卧室，扭动床脚的一根横杆，床底随之发出齿轮转动和铁链摇晃的声音，慢慢地，半张床从中间折叠起来，露出床底下黑梭梭的一截台阶。
“岳先生，请。”保镖又做了个“请”的动作，面无表情地走下了台阶，岳皓南环顾一圈房间里的布置，迟疑着跟了下去。
刚走下楼梯，就扑面而来一股潮湿的霉味，其间还夹杂着一些腐烂的血腥味，头顶上昏暗的电灯时不时发出“呲呲”的声音，四周的水泥墙上沾了许多血迹，地面坑洼不平，淌着不知是血还是水的深黑色液体，岳皓南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的腿止不住地抖，呼吸越来越急促，如同缺氧一般，眼前一阵阵发黑。
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一间十平米见方的房间展现在眼前，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各种鞭子、铁链、手铐一应俱全，还有许多岳皓南见都没见过的可怖铁器在角落里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阴影。两个男人原本正在凳子上抽烟，看到有人进来警惕地掏出枪站了起来，走在前面的保镖说：“是少爷让他下来的。”两人这才稍微放松，但仍是握着枪，谨慎地打量着岳皓南。
岳皓南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喘着粗气一步步走近那两人，在他们面前有一团黑影，依稀可以辨别出是一个人靠墙而坐，那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肤爆裂狰狞可怖的伤口，他的头垂着，头发挡在脸前，一动不动。岳皓南大口喘着气，眼泪已盈满眼眶，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强撑着身体扶着墙慢慢蹲下，撩起那人还在滴着血的刘海，果然看到了林一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喂……林一……别睡了……该回家了……”岳皓南强忍住眼泪，稳住抖如筛糠的手，轻柔地为他擦去脸上深红的血迹和乌黑的泥渍，小心不碰住那些青紫的伤痕，把他散到面前的每一缕头发都仔细地捋到耳后。
林一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动了动脖子，像在找寻声音的来源，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嗓音嘶哑地说：“皓……南？是……皓南……吗？”
岳皓南这才看清他一双眼睛上有深深的一道割痕，已经让他无法再睁开眼，岳皓南简直心疼的五脏六腑都碎了，眼泪再忍不住，大颗大颗落下来，滴在污秽不堪的地板上，发出“叮咚叮咚”好听的声音。
“皓……南……别……哭……”林一想要对他笑一笑，却扯到了嘴角的淤青，不禁疼得吸了口气，岳皓南的心随之一抖，看着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细长的伤口，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有些皮肉向外绽开，仍汩汩地冒出鲜红的血液，有些皮肤已经焦黑，开始溃烂。岳皓南完全被激怒了，他抹一把眼泪，阴狠地笑着回过头，看着背后的三人，声音毫无起伏地说：“把他的手铐脚铐打开。”
最开始在这里的那两个人看到岳皓南杀人般的目光吓得倒退了一步，不敢作声，带路的保镖却完全不为所动，冷冰冰地回答：“钥匙只有少爷才有。”
“那就去把伊斯给我叫过来！”
“对不起岳先生，现在少爷正在吃午饭，等午饭结束后再……”
“我他妈让你把伊斯叫过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岳皓南怒起，以迅雷不及眼耳之速夺下了身后一个保镖手里的枪，然后抵在那人太阳穴上，恶狠狠地看着带路的保镖，咆哮道：“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那人终于动摇，略微行了个礼就快步离开了。岳皓南把剩下那个人的抢也夺了过来，别在腰后，然后将两人上下搜了一遍身，的确没有任何钥匙，只好等着伊斯过来。
岳皓南上前去检查林一的手铐，这才发现林一每一根手指都血肉模糊，仔细一看才看出他的指甲悉数被拔掉了。再看他拷在地上的双脚，同样被拔去了指甲。
林一似乎觉察到岳皓南在看自己的四肢，仰起头虚弱地说：“皓……南……没事……我……不疼……咱们……快点回家……吧……我……肚子饿了……”
岳皓南的眼泪又止也止不住地涌出来，他死死捂住嘴，不想让林一知道他在哭，使劲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现在林一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心底蓦地翻起巨大的悲痛，他咬紧牙，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手颤抖着摸了摸他伤痕累累的脸，说：“好……咱们马上就走……再稍微等一小会儿……”
就在这时，伊斯带着两个保镖优哉游哉地走来了，换上了一件纯黑色的衬衫，腿上穿着雪白的裤子，黑得发亮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噔噔”声，听到这个声音，林一的身体剧烈地抖了起来，不住地往角落里缩，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
岳皓南看到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从昨天到现在究竟承受了多少非人的虐待，独自一人在黑暗的牢笼里饱受恐惧，不管发出怎样撕心裂肺的嚎叫都没有人回应，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尽头，捱到现在还能精神清醒已经是奇迹了。岳皓南只觉得整个天都塌了，胸口里清楚地传来尖锐的疼痛，他明明宁愿自己遭受车裂之痛也不愿林一受一点伤，可现在却只能看着他在痛苦中煎熬起不到一丁点作用……岳皓南忍住哭腔，低声哄着：“林一，别怕，咱们马上就走了，我不会让他接近你的。”
林一微微点了下头，摸索着找到岳皓南的手，把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覆在他手上，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但嘴唇依旧颤抖不已。
“伊斯，把手铐的钥匙给我。”岳皓南拼命抑制住胸口的怒火，握紧手里的枪让自己不要一时冲动崩了他。
“哈？他都变成这样了你还想要他？”
“就算他化成了灰，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把他带回去！快把钥匙给我！”
伊斯冷下脸，质问道：“岳皓南，你还记得六年前你向我保证过什么嘛？！”
岳皓南顿了一下，说：“记得。”
“你明明向我保证这辈子再不会爱上任何人！你说过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伊斯，对不起，我爱上林一了，爱得不可自拔，遇到他之后我才发觉自己之前的生活是多么无聊多么糜烂，是他为我的世界带来了阳光，是他让我体验到了什么是被爱的温暖，你不能夺走我人生中唯一的太阳！伊斯，我真的不能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