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林一简直太惶恐了，猛地扔掉了手里的签字笔，就好像那根笔会咬他似的。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这合同我不能签，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要这么多片酬。”
其实胡小童也觉得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着实摸不清那位柯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她，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所以她也马上恢复了冷静，皱眉说道：“林一说得没错，导演，这合同我们不能签，如果那位柯总不解释清楚这么做的目的的话，我们就只好退出《青雨》剧组了。”
导演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想不通为啥白白给送钱都有人不要，但他知道，如果林一退出了，柯映之答应的投资肯定会反悔，只好苦口婆心地劝：“林一啊，你也不想想，人家一个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能图你什么啊？如果你是个美女，或许有可能是人家看上了你的姿色，但你是个大男人啊，我觉得柯总大概是看了你演的哪部电视剧或是看了你上的哪个节目，觉得你不错，挺有潜力的，所以决定投资栽培你一下，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有这种被金主捧的机会啊！别人遇上这种事估计得高兴疯，你咋还躲呢？”
林一仍是不放心，抿着嘴不说话。他从来就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对于名利已经淡泊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因为面前摆了两千万就乱了阵脚，但导演都这么劝他了，着实抹不开面子开口拒绝，只能低头沉默着。
胡小童仔细想了想，觉得导演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像柯映之那样的人，什么都不缺，这样对林一一个陌生人施以恩惠能为了什么呀？没准正如导演所说，只是单纯地喜欢林一演的电视剧，在他们眼中几千万是个大数字，可在人家眼中，这估计还不够一天的零花钱的，投资出来权当图个乐呵，有钱人的想法嘛，岂是他们这等凡人所能猜测的？
不过胡小童还是决定要谨慎一些，毕竟林一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可不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便说：“这样吧导演，刚才那位柯总不是说中午想和林一吃饭嘛，等他们俩中午吃完饭问清楚了，咱们再签合同，反正也不急于这半天，您看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导演也不好再坚持什么，只得同意：“那好吧，就等你们问清楚了咱们再签。”
离开明华公司，胡小童立即安排小龟去查柯映之秘书的电话，准备提前预约，她想着柯映之走之前说要请林一吃饭的事一定就是客气一句，这么日理万机的老总，哪有闲工夫请林一吃饭啊，所以还是自己提前预约好比较妥当。
林一开车载着胡小童回齐衫传媒的路上，小龟把电话打回来了：“小童姐，我刚才给那个柯总的秘书打电话了，她说让我别管，柯总中午会主动和一哥联系的。”
“好吧，我知道了。”胡小童挂断电话，心情愈发复杂，总觉得这次遇上了一位不好对付的主儿。
回到齐衫后，林一被带去摄影棚拍写真，胡小童就和小可小龟在办公室里四处搜罗关于柯映之的信息。
“柯映之，男，三十一岁，现任千影国际影视公司总经理，具有公司内的最高裁决权和对董事会决定的一票否决权。他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法律系，是牛津大学法学院历史上唯一一位亚裔学生会主席，同时也是首位以专业课成绩第一名的身份领取到牛津大学全额奖学金的中国人，大学期间曾在国际期刊发表上百篇论文，毕业回国后建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一直经营到去年，因为他父亲病重住院后公司事务无人打理，才被迫关闭了律师事务所，转而进入千影公司出任代理ceo，上周他父亲的病情再度加重陷入昏迷，柯映之才正式接手了千影公司，成为第二代ceo。”胡小童念完他的基本资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看完柯映之的资料后，小可和小龟表情凝重生无可恋。
小可嘴角抽搐：“我们为什么会和这么多牛逼的人共同生活在一个世界里呢……他们真的是人类吗……”
小龟哀叹一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啊，今天终于在现实中见识到活的了……”
小可摇摇头：“唉，我一直以为岳先生就已经是突破常理的存在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最关心的是他的性取向，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八卦提到过！”胡小童懒得听他们闲扯，表情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继续扒资料。
“小童姐你怀疑他是看上林一了？！”小可吓得捂住了嘴。
“怎么可能啊，小童姐你想太多了。” 小龟推推眼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胡小童一人给了他们一个爆栗：“懂什么啊你们！他可是在英国念的大学！英国！你们不知道英国也叫‘腐国’吗？！十个男的九个都是同，剩下一个还是双！”
他俩自然知道胡小童这句话是开玩笑，但看她那么着急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帮着一起找了。
***
林一拍完写真时刚过十一点，从摄影棚出来正要去胡小童的办公室，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林一？我是柯映之，工作结束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还真的打过来了啊……“好啊，我们在哪里见面？”
“我现在就在你公司楼下，你下来就能看到我。”
林一愣了一下：“啊……哦，好，我马上下去。”
他怎么知道我在公司？而且这时间卡得也太准了吧，刚好在我拍摄完打来电话……不过他也没细想，给胡小童打电话汇报了一下就坐着电梯下楼了。
***
京都怀花日式料理店里，满眼望去都是纯正的和风，屋子里走来走去的皆为身穿和服的日本姑娘，桌上摆着清新小巧的瓷质餐具，窗边放着优雅宜人的插花，窗外是典型的日式庭院，不知从哪里引来的泉水流进池中央的竹筒里，泉水在竹筒中积攒到一定量就会让竹筒倾倒下来，刚好与石块相碰，“咚”的一声，清脆好听，让人心生宁静。
林一坐在榻榻米上，看着桌上精致得让人无从下口的刺身和小食，垂着眼紧张地低下了头。
“怎么不吃？”柯映之夹起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天妇罗放在林一面前的小碟里，微笑着说：“随便吃，不要客气。”
林一刚才一不小心瞄到了服务员手中的菜单，菜品后面那一长串的零着实把林一唬到了。
林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说：“柯……柯总……您能不能……不是不是……麻烦您……告诉我您的意图……就是……片酬的事……”
柯映之看着林一窘迫的表情，笑了：“我听说你今天上午没签那个合同，为什么？”
“因……因为……我……我不值那个价……您……您太看得起我了……”林一的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他很害怕柯映之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喷薄而出、不顾一切的果决，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渴求，像是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对钱不感兴趣的人，我当了九年的律师，百分之九十的案子都是因钱而起，今天你倒是刷新了我对人类内心的看法，”柯映之抿了一口蓝釉酒盅里的清酒，继续说，“不过这都是你应得的，不必觉得受不起，昨天晚上你从那三个混混手里救出的人，是我。”
“哦……啊？！啥？！”林一忽地抬起头来，看着柯映之一本正经的表情大脑当即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那个衣衫褴褛落魄至极的赌徒与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钱味道的大老板联系在一起。
“其实我不想接手千影的，或者说，非常不想，但千影是我父亲一手建立起来的，他思想迂腐，不愿将这个公司交给柯姓以外的人，就装病骗我继位，先开始我当然是深信不疑，但四天前我看穿了他的谎言，接着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离家出走的第三天，饥寒交迫、身无分文的我想去赌场拼拼运气，谁知道不仅没赚回一分钱，反而输了三万，幸好你及时出现救下了我，否则，我早就横尸街头了。”
林一傻傻地听着，脑子里仍是反应不过来，等柯映之说完许久，他才结巴着问：“所……所以说……昨天晚上被打的那个人……是你？”
柯映之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呆啊，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你救下的人是我了吗。”
林一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摸着鼻子嗫嚅着说：“对不起……”
“没事，信息量太大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正常，我也不着急，反正接下来你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我。”
林一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自然没有听懂柯映之言下之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柯映之见林一迟迟不动筷子，体贴地说：“日式料理都是凉的，你是不是吃不惯啊？不如先让她们把汤上来吧，你喝些暖暖身子。”说罢，用一口流利的日语对旁边跪坐着的服务员说：“请先把味增汤端上来吧，谢谢。”
林一听到日语瞬间激动了：“你也会说日语？”
“嗯，会一点，你也会吗？”
“嘿嘿，我只会一点皮毛，看动漫的时候自己跟着瞎学的。”
柯映之惊喜地看着林一：“你也看动漫？”
“我都看了好多好多年了！怎么你也看啊？”
“日漫赛高！二次元赛高！”
“哦哦哦哦哦！原来是同好！快来握个爪！”林一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看动漫的成年人，激动地一把抓住柯映之的手晃个不停，脸上笑开了花。
柯映之看着林一毫无戒心抓住了自己的手，唇角不由得勾起，他绝不会告诉林一，昨晚回家后是他为了林一第一次看动漫，一看就是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