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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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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一个精致的小银箱子由冯氏的贴身丫鬟亲自捧了来。

卢栎认识这个丫鬟,大约因为长了一双杏眼,被冯氏唤为杏儿。

杏儿见到卢栎立即行礼,脸上带笑,声音亲切中不失尊重,“少爷,婢子奉太太令,给您送东西来了。”

卢栎发现杏儿不仅眼睛好看,笑起来也特别阳光,非常漂亮。哥哥最喜欢笑容美的女孩子,可惜工作太忙,或许还有他的原因,一直没结婚,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卢栎微微愣神,就像看美女看呆了。

不但脸皮厚不害臊,还耍流氓!赵杼狠狠捏了下卢栎的手,很大力的咳嗽了一声。

卢栎疼的眼泪花差点冒出来,这是铁手吧!

他瞪了赵杼一眼——发什么疯!

赵杼把头扭开——还会恶人先告状了,本王不稀得理你!

卢栎对上杏儿,才又笑了,接过银箱子,“谢谢姐姐跑这一趟。”他从袖袋里摸出几十个钱,递给杏儿。

杏儿恭顺接过,“谢少爷赏,若少爷无事,婢子这就告退了。”

卢栎摆摆手,直到人走的看不见了,才遗憾叹气,“笑的真好看啊……”

赵杼见不得卢栎要流哈剌子的样子,这要是他手下的兵,他早让人按下去打军棍了。他眯眼敲着银箱子,“不看看?”

卢栎才反应过来,“对哦!”立刻眉开眼笑的开箱子。

赵杼冷眼看向院外,想着是不是需要把刚刚那女人废了……

银箱子不大,放的银子却不少,大小面额的银票加散银,足有六百五十两。

冯氏一下子会给这么多,大约平王妻未婚妻这个名头特别好用,当然也有可能是冯氏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他,卢栎捧着银子笑开了花。

他还把小箱子举到赵杼面前邀他同乐,可惜赵杼仍然对窗外墙头的小草更感兴趣,只轻蔑地看了银箱子一眼。

可这样也破坏不了卢栎的好心情,钱呢,他心心念念的钱呢,以后走天下的立身之本呢!

他脸上带笑看了一下午书。

到了傍晚,旁边刘家声音有些嘈杂,他好奇的出门转了转,不用特意打听,就听到一件事——有个在冯氏院里伺候的小姑娘,被打的不醒人事,刚被家人抬回去。

古代医疗环境不太好,硬生生打的不醒人事,伤情一定非常严重,能不能扛的过来不一定。

卢栎心里一转就明白了,这是迁怒。

冯氏的火不能对自己发,只有对下人来了。

赵杼看了一下午笑容傻兮兮的卢栎,觉得特别伤眼,可卢栎出去转一圈,回来恶心人的笑容不见了,眼底掩着抹伤感,他看着更不顺眼,皱眉问,“怎么了?”

“刘家有个下人被打了……”卢栎把事情同赵杼一说,郁郁坐在凳子上,“如果不是我,她不会遭此大祸。”

“你是傻子么?”赵杼冷嗤一声,“即是伺候人的,就该懂得主人脸色,她自己不识时机乱说话引主子不高兴,活该被打死,与你有何相干?”

人的情绪总是在变,聪明的下人该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混成什么样子,有什么样的结果,完全是个人能力所致。卢栎想赵杼表达的大概是这样一条观点,但他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卢栎愣了一愣。

这里是古代,有身契通买卖的人没有人权。

人命不值钱。

他早知道封建社会与他生活的年代非常不一样,可直到此时,他才开始有更直观的认识……

他需得常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有了一点点小成功,不能自大膨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比如冯氏,看着是被他压制了,但是以后……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招待’他。

卢栎深深呼了口气,眸光内敛,彻底的静了下来。

到县太爷审案这一日,卢栎叫上沈万沙张猛一起去县衙,当然,赵杼也随行。

由于赵杼气场太强大,又冷着脸,站在他附近都觉得冻得慌,除了卢栎没人愿意与他靠近。卢栎实在想和张猛沈万沙聊天,就上前几步同二人并排走,将赵杼一人留在了背后……

赵杼黑着脸,身上泛出的冷气之强,连路人都自动为他让道。

张猛觉得有些不好,拽了拽卢栎袖子,“把人家一个甩在后面不好吧……”

“没事,反正他也不爱理人。”卢栎眼睛亮亮地看着沈万沙,“你继续,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他喜欢听这二人聊天,因为他实在太需要知识量。这俩人爱说话,有时说四方风景有时说风土人情话本故事,尤其沈万沙,不知道是不是太土豪走的地方多听的话本也多,好些市井故事讲起来还特别有意思!

他嘴巴还特别贫,根本不需要搭话,自己一个人就能讲很久……

赵杼再一次觉得卢栎行为伤眼。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什么样子!还眼睛亮亮的像闪着小星星似的看着沈万沙,这小子哪有那么好看!

赵杼要深呼吸,才能忍住身上杀气。

这种情况直到到了县衙门前,县太爷审案。

卢栎第一次见到古代审案,和电视剧里演的有些像,公堂大开,上设公案,置文房四宝,红,绿捕签,县令坐于堂上,头顶‘明镜高悬’牌匾,两侧列仪仗,青扇、桐棍、仪牌。

审案过程由衙役们敲击手中水火棍,口中低喊‘威武’开始。

王陈氏与吕三被押上堂,行跪拜礼。

由王富隔房兄长上诉状,师爷循着口供,一句句问吕三王陈氏,可是如此,同时呈上证物。

从王富墙头取下的白蒙纸碎片,吕三纸扎铺子里搜出来的凶器——绑成‘丫’字形方便扎的竹枝,被猛力撕去一条的衣衫,以及,王富的验尸格目。

其中最重要的证据,就是从王富尸体上取下的布条,与吕三衣服撕破之处完全吻合。

证据讲究清楚明晰,验尸格目也被师爷口齿清晰的读完,末了,县太爷惊堂木重重一拍,中气十足大喝,“铁证如山,堂下敢不认罪!”

有条有理一套下来,围观百姓心情都很激动,有骂王陈氏不要脸勾搭男人的,有骂吕三心狠手辣的,更多的,在赞叹这份十分具体精彩的验尸格目。

张勇将验尸过程写的很详细,除了卢栎口述部分,连卢栎做了什么,为何那样做都写了出来,虽然最终未写卢栎名字,但这样精准的验尸格目,灌县好一阵没见过了。

大家都在悄声问,县里请了新的厉害仵作么?真这样的话就太好了,不用求邻县那个老不死了!

灌县是个小县,命案发生数目不多,但需要时没有仵作就特别糟心,别县的做事很敷衍,哪里有自己人好用?百姓们家里有人去世,都是极悲痛的事,都想知道个具体死因告慰死者及亲人,仵作并非只验命案,所有地方,但凡有死者,都须得仵作看上一看,方能好生下葬的。想也知道,普通死亡人家根本不会来。

与百姓们议论不同,沈万沙大眼睛闪啊闪,非常兴奋的扯着卢栎袖子,“是你验的对不对?一定是你验的!好厉害!可惜我没赶上!”

卢栎有些不好意思,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于他而言,只是运用了下自己的知识,而这个案子其实很简单,换了别人也能轻松破案。

他不说话,张猛抢着替他说,“你是不知道,我栎哥超厉害的!他看了一屋子书,学了很多很多,没准还可以验骨呢!”

“验骨!”沈万沙眼睛瞪的更大,立即朝卢栎证实,“真的么?你竟还能验骨?”

卢梭看了张猛一眼,张猛摸了摸鼻子,讨好的笑。

“大约可以吧……有机会的话。”卢栎说的模棱两可,古人对尸体,尤其尸骨,态度很神圣,他不好说大话。

沈万沙差点尖叫,卢栎眼疾手快的捂了他的嘴,眼睛往两边扫,示意他注意场合。

沈万沙这才眼珠子乱转的点头,等卢栎手放开,他凑过去与他咬耳朵,“以后小爷就跟着你了,你好好表现!”

卢栎失笑。

赵杼这次没忍住,大手一伸,把卢栎拽了过来,阴着脸眯着眼看他——光天化日,不要伤风败俗!

卢栎撞上他坚硬的胸膛,硌的背疼。

他眨眨眼,觉得很奇怪,明明认识赵杼不久,可赵杼什么情绪,想表达什么意思,他竟都能猜到……他看了看左右,理直气壮的瞪回去——都是男人有什么要紧!

案子判的很快,吕三被判死刑,王陈氏不守妇道,还意途攀污,鞭三十,关五年。

卢栎不知道这判的算轻还是重,他觉得他该学习下大安的律法了。关于王陈氏,他曾与张勇提过两句,毕竟不是主犯,若能轻点就轻点,不知道起作用了没有。

看过申案,卢栎拉着张猛沈万沙离开,准备在街上逛逛,至少买点吃食,不然他和赵杼得挨饿了。

沈万沙和张猛兴致很高,一路聊的口沫横飞。

直到不经意间经过打铁铺子,老板看到卢栎立刻叫住了,“您的东西好了!”

卢栎很惊讶,“不是至少得等七日么?”

“那是因为前几日接了单子,得按顺序来,不妨那人退了,我得了空,就把少爷您的给打出来了!”老板非常热情的把人让进去,将东西摆出来,“怎么样,可合心意?”

器械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泛着金属冷光,跟着进来的张猛和沈万沙下意识头皮发麻,倒退了一步。

卢栎却觉得十分亲切,这是哥哥用的东西……哥哥曾把着他的手,教他怎么用这些东西,怎么根据痕迹找出凶手,告慰死者亡灵……

一一拿起刀具看过去,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卢栎才微笑着看向老板,“谢谢,我很满意。”

老板笑容很憨厚,取来一只薄铁盒子,“这个送与少爷,正好装这些物什。”

卢栎道谢,将余钱结了,示意赵杼帮他提着箱子,走出打铁铺。

沈万沙好奇地问,“这些是做什么的呀……”

“验尸。”卢栎言简意赅,“有时只看到表面,看不出伤情,需得剖开看内里。”

沈万沙惊的跳起来,“你是说、说、把死人剖、剖开!”

张猛却很高兴,“栎哥你看了解剖死者的书了?”

“嗯。”卢栎先微笑着看了看张猛,之后眼梢微挑看向沈万沙,“怎么,少爷怕了?”

“怎么可能!”沈万沙拉住他的手,“少爷这是激动!激动!”

沈万沙一想到刺激画面,就激动的不得了,热切提议,“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山阳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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