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喜欢他(三)
“我要弄死她!弄死她!”
他不喜欢弟弟身边有其他人的存在,按照他的逻辑,所有围绕弟弟的人都是看笑话的;所有企图与弟弟结交的都是坏人;所有欺负弟弟的人五马分尸不为过。
至于这个敢让弟弟忧伤不能“交流”的无知少女,他真想捏爆她的脑袋瓜儿。
然而,李家佑在这边气急败坏,李家晟却在浴室里端详掏出来的纸团。
被拆开的纸团,皱皱巴巴的,有些墨迹已经被水雾糊掉,他努力辨别上面的字体,然并卵。比狗爬好点的字迹组成的英文字符,叠加起来更让人看不懂。
原文是:me weixin nunber,one two three fhve thitr ,you come jia me.
他读懂了前半部分,大意是:“我的微信号。”推理下后面,写的应该是她的号码,但是明显字母拼错了,使人不得要领。
这时,热水流入浴缸的声音渐渐发闷,他听出浴缸快满,便随手把纸团搁在洗手台上,准备洗完澡再仔细琢磨,他赤身躺进浴缸里,扬手拉上浴帘,闭眼整理这一夜的思绪。
谁想,李家佑趁机扭开门锁进来。他先是偷偷摸摸把篮里的脏衣服运到外面去,又抽空摸开暖风机。
这秋夜凉意重,冻坏了宝贝弟弟,全家人要杀了他的!
本来他还想帮忙整理毛巾、递递洗发水什么的,结果李家晟听到动静,大力的啪打水面提醒他离开,溅起的水花都打湿了白色的浴帘。
吓得李家佑慌乱中忙解释:“家晟,别急,哥哥马上走马上走。”他说完就夺门而出,生怕下一秒李家晟义正言辞发表他的独立宣言。
他自觉很无辜啊!家晟是他弟弟,又是......他不帮忙谁帮忙?
他愁眉苦脸地走去阳台,一把衣服扔进自动洗衣机里,就对着月亮长叹:唉!弟弟啊,你就不能让哥哥好好照顾你吗?
他一片赤诚的爱弟之心,感动天感动地就是感动不了弟弟!弟弟还动不动撵他滚蛋,这是要让他生无可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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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刚过第三天是9月26日星期六,赵晓琪奉命加班。然而这天也是赵晓琪与男人分别的第三天。其间,她磨着性子等男人的回音,但是……大写的失败。
赵晓琪心烦意乱的扔开发烫的手机,脸埋进手肘里沉默。上班时间,最忌浑水摸鱼,尤其是你旁边还坐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儿。
瞧,她左边的组长唐茂同志,已经兴奋的拿笔尖戳她的脑袋找毛病:“赵晓琪,上班偷懒睡觉,我要记你一笔。”
本来心情就不好,他还来找事。赵晓琪懒得抬头,她应付:“随便。”
这样平淡的回应出乎唐茂的意料,他本以为她会回“周六加班,不想干活。”然后他顺便和她一起吐槽下公司的抠门,比如中秋节公司不给补贴什么的。可现在她战斗力为零,他怎么借势骂公司呢?
唐茂索性借故挑刺儿:“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赵晓琪学会不顶嘴了,奇迹啊!”
他夸张的喊着,引的众人都往这边瞧,见她还是没反应,他就伸出手掌罩她脑门上可劲儿的揉搓,报复她的不按常理出牌。
赵晓琪被揉的整颗脑袋左右乱倒,就是拒绝回应。
唐茂见她不反抗,扯着她一缕头发往外拉,手劲故意没控制好,竟连根扯断她几根头发丝,这才疼的赵晓琪低声怒吼:
“把你一米五三的爪子给我拿开,再敢挑衅我,我就用身高碾压你的自尊心!”
“噗——”一支穿心箭瞬间射进某人的心里,片刻间他的小心脏碎成渣渣。其他人听见,纷纷捂嘴偷笑。
唐茂这人,你说他什么都可以,或者骂他祖宗他都能忍,唯独开涮他的身高就不行。
因为,他真的很矮。堂堂七尺男儿,他可能只有四尺。
他心中憋气,胀着大红脸爬到椅子上,粗短的手指指天指地骂:“来啊,看咱们谁高!谁矮谁孙贼!”他每喊一句,腰间的肥肉就跟着左右颤动,犹如一头粉色小公猪摇耳甩尾。
有人冲他喊:“唐组长,小心站得高摔得惨啊。”
他闻声扭头大骂:“滚你nnd,你这个月迟到五次的记录甭想销毁,你丫赶紧滚蛋吧。”
被骂的人见他真的上火,立马收声装哑巴。赵晓琪不想继续和他扯,方从手肘里抬起脸,因为枕的太久,额面上清晰的印着红印。
她哄他:“我矮,我孙贼,傻茂你下来吧。”
有了台阶下,唐茂骂骂咧咧的爬下来,待他坐回原位仍心气难消,抓起一本子就砸她脑门上:“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赵晓琪,你不要脸。”
理是真理,她被砸一下也不觉亏,于是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哼。”
得了声歉,他也不再管她,傲娇的“啪啪”打键盘开始编程序。赵晓琪闷了好一会儿,忽然问唐茂:“傻茂,你说是不是有人不懂得玩微信?”
“有啊。”唐茂斜瞥她眼,拿下巴指指自己,“我就不太会玩。”后又加一句,“爱玩的人都玩陌陌。”
这句话有点引申之义,可赵晓琪突然茅塞顿开,因为她终于明白她错在哪里了!
爱读书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社交软件呢?他们应该是徜徉在书的海洋里,或者一边泡茶一边写练习书法;他们以书为友,以茶会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怎么可能每天抱着手机给陌生人发二bi微信表情呢?
“唉——”
“赵晓琪,你要是再偷懒,我真记了!”
她不为所动,趴在桌上哀悼自己的愚蠢,她念叨:“我活该,我活该,我活该.......”
她家老大秦默在隔壁宣传部门工作,这会儿过来给唐茂送文件,赶巧就看到她要死不活的鬼样子。她最烦女人没精神气,拽着她的脖子把人揪起来:
“赵晓琪,再趴着胸都趴扁了!本来胸前就没二两肉。”
“老大,我想男人想的难受。”
这句话立刻强x了唐茂的耳朵,导致他前列腺达到兴奋值,连带着手脚麻木全身僵硬。
“傻茂,没你的事,别自觉带入哈。”秦默好心提醒,唐茂同志闻言遗憾的摇摇头。
秦默拉来一把椅子坐她旁边问:“又是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巨好看、现代潮流社会绝种的‘儒雅书生’?”
“嗯。”赵晓琪黯然神伤。她后悔当初非学文人那套“书信往来”,不当面要他联系方式,结果掉进“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窘境中。
她的神伤在秦默眼里就是没智商。不是有个成语叫“守株待兔”吗?她们重新去那里等,说不定还能偶遇男人。想来,他星期三能去咖啡馆读书,星期六更可能去了。
两人对着桌子小声商量,结果都觉得靠谱,最后秦默一锤定音:“咱们去等他!”
唐茂见她们拿着馊主意当宝,忍不住吐槽句,“俩傻x。”
中秋临近,人都忙着过节去了,谁还喝咖啡去?就算闲着去喝咖啡,哲学家赫拉克利特不还有句名言吗?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显然无知的她们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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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和马果佳为了帮助赵晓琪追人,一起去新华书店买了两本哲理书摆在面前,准备打着“以书会友”的名义和李家晟套近乎,但仓促间连裹封皮儿的塑料薄膜都没撕干净。
“哎呦,为了这出戏,下了血本了。”马果佳心疼的盯着书后的价码,“都可以喝两杯咖啡了。”
“瞧你小肚鸡肠的样儿!买本书怎么啦,等你看完这本书,说不定能找到改变命运的钥匙,这不是赚翻了!是不是晓琪?”
“你别问晓琪,我就问你你买了这本书,你看不?”
“........”秦默被问的噎住。
“不看不就白花钱,还找钥匙!”
“找不到钥匙,能帮晓琪找到那个男人,晓琪你说是不是?”
赵晓琪的眼神一直流连在进进出出的客人身上,没空为她们点评。所以,就算故意挑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时间等待,又能怎样呢?人没等着,自己人先内讧了。
这是实例认证赫拉克利特的话,以后应该写进教科书里教育后人:“别这么傻,学守株待兔!注意后面还有一句,叫痴心妄想。”
那惊鸿一瞥的男人,虚影停留在静止的时间里。可脑筋转回来,唯物辩证法也这样讲:偶然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为必然。
所以,当初的偶然,只要好好抓住就能成为必然!可她为什么笨的抓瞎了呢?
赵晓琪面前的咖啡逐渐转凉,对面的马果佳也不争论了,靠着秦默的肩膀连连打哈欠。店内的音乐也不知换了多少首,坐她前面的、后面的客人,走一批、来一批,可他终未出现。
无望的等待最是折磨人心。渐渐地,她眼里的亮光消散开。
此时,温纶咖啡馆进入夜场营业时间,为节约成本,四面环开的区域,有两处灭掉了灯,使得她这片光亮区落地的阴影更长。
她望着对面抱在一起睡觉的二人,望着空空如也的后座,终于伸手拍醒她们:“走吧,回家。”
“啊,不等了?”
“不等了,太晚了,明天中秋呢。”
“哦,好。”
她们睡眼惺忪的收拾好包,一左一右挎着赵晓琪,打着哈欠离开温纶咖啡馆。
晕黄的路灯渲染浓重的夜幕,耳边不时有汽车奔驰而过的声音。走过前面的小道,左转就有家露天大排档。
这个时间,正是生意火爆之时,摆在路边的六张桌椅,座无虚席,食客吵吵嚷嚷竟生出白天的热闹。
老板守着摊位卖力的吆喝:“本店招牌菜:青岛啤酒煮龙虾嘞!”隔着老远都能闻见酒肉香气。
秦默肚子里的馋虫战胜睡虫,她振臂一挥,“晓琪,你化悲愤为食欲;佳佳,你吃饱了再减肥,咱们上!”
“好,明儿中秋,咱提前庆祝下。晓琪,不要悲伤,说不准你男人回家过节去咯!”
“……”所以她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悲伤,就因为这句话被打散;男人的影像也因为几碟子小龙虾被她抛之脑后。她怎么觉得自己也挺不靠谱的?
与此同时,李家晟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缓步走到前台点餐。老板温纶见到他,停下擦杯子的动作,上前亲自为他服务:“今天来的很晚,有事?”
李家晟微笑点头,又指指脖颈间的红色厚围巾,无奈摊手。
温纶哈哈大笑道:“哈哈,阿姨还是这么宝贝你,看来你被阿姨缠了很久。”
想到他母亲的缠人功夫,他害怕地摇摇头,紧接着食指弯曲轻叩台面,“叩——叩——叩——”刚刚好三下。
温纶明了,笑问:“老样子吗?我前天学会做布朗尼蛋糕,你尝尝怎么样?”
李家晟偏头想了想,掏出笔在本子上写道:“我要大块的,晚上没吃饱。”
温纶探头瞅明要求,轻声回复:“好,稍等。”
他刷卡离去,坐到固定位置从背包里掏出《白夜行》放置桌面,开始他的阅读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