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三日后, 皇上带着朝中重臣,亲自送长公主出行。
这已经不是长公主第一次代替皇上外出巡视民情了, 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仪卫兵仗前拥后簇, 车乘相衔,旌旗招展, 随行人马约有两千余人, 场面十分壮观。
长公主在皇上的搀扶之下,缓缓的上了銮驾,小郡主流年也紧跟着长公主上了銮驾。
随行伺候的都是长公主身边的近侍, 小茹, 般若等人。
那两位被留在景秀宫中做客的百晓楼之人, 却迟迟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一路上, 引来了不少百姓注目围观。
流年端坐在那一袭红衫的长公主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往自己脸上抹着不知名的药物, 没过多久, 便卸下了那层人皮.面具,露出了她原本的清冷面容。
“怎么老盯着我看?”
流年眼眸亮了亮。
“师傅, 你穿皇姐的衣衫, 很好看!”
华笙从不穿这么艳丽的衣衫,扮作长公主穿上这衣衫实乃无奈之举。
一袭红衫的华笙看起来倒是少了一丝清冷,多了一丝暖意。
流年唯一一次见过身穿红衣的华笙, 是十一年前华笙在齐王府身穿嫁衣的时候。只是那时, 华笙身上弥漫的是浓浓的哀, 没有一丝丝新嫁娘应该有的欢喜之情。
那样的华笙,看起来虽然明艳动人,却只会让流年觉得心疼。
而如今,华笙身上并无那种哀伤之情。这样的她,看起来倒是愈发美艳了。
流年难得一见,自然要多看两眼了。
“怎么,师傅平时就不好看了嘛?”
“不!师傅怎么样都好看!”
这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了,流年说完才惊觉此话太过轻浮,懊恼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华笙。
华笙眼中满是笑意,还没打趣两句,就看到了流年微红的耳根,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一想起三日前流苏与卫长轻看着她脖颈的时候那暧昧的眼神,就觉得憋屈。
特别是流苏当时还特地看了看流年的手,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年儿,指甲太长了呢,该修剪一番了,不然误伤了你师傅可就不大好了。”
重点是,流年居然还真的听了流苏的话拉了个宫女来修剪指甲,害得华笙差点憋出内伤。
要说流年为什么那么听流苏的话,那是因为流苏建议她去找皇上请旨,皇上真的就给她封了个类似随行钦差的职位,让她安心陪着皇姐南巡。所以流年就觉得还是皇姐比较聪明。
看来皇姐不但主意好,更加还有先见之明!
指甲长了,若是在路上不小心刮到了师傅,真的是不大好!
修完了指甲,流年就回了趟王府。
她知道自家与长公主还有华笙之间的利害关系,自然不敢在齐王面前多说些什么,只是回了王府告知他们自己会随长公主同行,其余的话一句都没多说。
有了圣旨,齐王与齐王妃也不好多说什么,齐王只是给了她一道可以号令他手下官员的令牌,以备不时之需,其他的事情也没多做交代。
如此,流年才满心欢喜的跟着华笙上了路。
在长公主的銮驾出了京城的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在路上行驶了近三个时辰了。
马车内,卫长轻百思不得其解。
终于,她抽走了流苏手上的游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要让我师姐扮成你的样子啊,我们干嘛不跟她们一起?”
流苏慵懒的靠在软枕上,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别人猜不透,就不会轻举妄动了。懂吗?”
妙音楼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多少只眼睛都在盯着华笙。此时流苏突然就要南巡,岂能不让人多想?
流苏不在京城,定会有人蠢蠢欲动。
她特地让华笙扮成自己的模样,就是为了迷惑众人。
以为銮驾中是长公主的人,会去猜想华笙姐妹两在哪。
看出銮驾中不是长公主的人,又会去猜想长公主到底身在何处,顺便再琢磨琢磨长公主的心思。
想不出,猜不透,他们就不敢胡乱做些什么。
卫长轻懂了一些,却还是有些迷惑。
“我们若是隐在你的侍从当中跟她们一起走,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他们太慢了,我们先走,就能早点到定阳,先把一些事情给解决了。”
定阳城的事估计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流苏只是不知此局与妙音楼之事,是不是同一人设的。
她带着一小队人轻车快马,最多不过五六日,就能赶到定阳,早点到正好能顺便查些事情。
若是等大队伍赶到定阳,少说也要十天半月之后了,况且大多的人都将目光放在“长公主”一行人身上,等他们到了,还能查出什么事?
卫长轻明白,这事就像是皇帝出行,所到之处看到的定是一派祥和的景象,什么贪官污吏都会变成清正廉明的好官。
所以早她们一步到定阳,看到的景象与“长公主”到了之后看到的景象定是不同的。
“可是,你一个人早点来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带上我啊!我还是觉得跟她们一起走会有趣一些……”
跟她们一起走,卫长轻还能欺负欺负流年找点乐子。但跟流苏一起走,卫长轻觉得自己肯定只有被欺负的份了。
流苏斜了她一眼,“上次是谁自告奋勇的说要在我这当人质的?”
卫长轻瞪大了眼,“什么!敢情我辛辛苦苦的陪着你赶路,还只算是人质!”
流苏夺回了被卫长轻抢走的游记,顺便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知道就好!”
卫长轻不满的哼了一声,“我饿了!”
流苏自顾自的翻开游记,头也不抬的说:“人质是没有资格提那么多要求的。”
卫长轻一掌盖在游记上,挡住了流苏的视线。
“人质也要吃饭啊!我们出来都半天了,我却滴米未进!再不给我饭吃我跟你急!”
流苏抬眼,笑意盈盈的望着卫长轻,“也对,确实不能让你太急,不然你要是急起来跳墙了可就太难看了!”
卫长轻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
流苏按了个机关,马车的内壁便弹出了一个暗格。她取出暗格中的食盒,递给卫长轻。
“吃吧,昨夜膳房特地准备的。等明日找个落脚的地方再带你吃点好的。”
卫长轻边吃着那些糕点,边问:“为何要明日才找落脚的地方,今日为何不行。”
“后面有尾巴,总要先甩开再说。”
“哦,那我们今夜睡哪?”
“马车上。”
想到外面那些连觉都不能睡的护卫,卫长轻就不觉得睡马车委屈了。于是便专心的吃着那些糕点,吃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流苏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噢!原来你是在骂我狗急跳墙啊!”
流苏差点笑出了声,反应要不要这么迟钝啊!
幸好带了卫长轻,不然这一路上可就太无趣了。
夜里,流苏是被冻醒的。
她从未与人同床共枕过,突然睡觉时身边多了个人,她还是很不习惯的。
虽然这是马车,并不是床。但两人平躺在马车上,跟躺在床上也没差了。
不过好在她们是一人盖着一毯子,倒也相安无事。
好不容易,流苏才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夜里比白日要冷得多,流苏被冻醒之后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毯子已经跑到卫长轻身上了。
她冷得瑟瑟发抖,伸手去抢回自己的毯子,可毯子却被卫长轻压的死死的。
不知道卫长轻是怎么搞的,两件毯子都被她盖在了身上,而毯子的两边又正好被她压在了身下。她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流苏根本就抢不回!
睡着的人无意识的抢被子都能抢成这样,也是厉害的。
无奈之下,流苏只能从行囊之中翻出了件披风,裹着披风缩在一旁,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次日,卫长轻醒来的时候,看到缩成一团的流苏,实在是大跌眼境。毕竟她平常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少会有这么不注意形象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么缩起来的流苏,看起来怪可怜的?
她伸手推了推流苏的肩膀。
“喂,可以起来啦!”
流苏不高兴的哼唧两声,呢喃道:“别吵。”
卫长轻看到她身上只盖着一件薄薄的披风,而毛毯都已经跑到了自己的身上。顿觉愧疚,连忙把自己身上的毯子盖到了她身上。
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才穿上鞋袜,打开了车门,问向车夫,“我们什么时候找个落脚的地方啊?”
车夫面无表情的说:“主上早已有了安排,姑娘安心坐着便是。”
哼,真是没人情味。
为什么这女人的手下个个都是这种面瘫啊!
卫长轻默默的坐回了车内,见流苏还在睡,只能无聊的趴在一边看着她的睡颜。
也不知道沉浸睡梦之中的流苏梦见了什么,只见她的眉头越锁越深。
卫长轻情不自禁的就伸出了手,想去抚平她的眉头。
只是,触到那滚烫的额头时,卫长轻才明白流苏为何迟迟不醒。
她赶紧使劲的拍打着流苏的脸颊,喊道:“流苏!醒醒!醒醒!别睡了!”
流苏就这样,硬生生的被卫长轻打醒了……
“放肆!”
有气无力的声音,失了她往日的威严。
所以卫长轻一点都不害怕,只是担忧道:“你的额头很烫哎,好像是病了!”
流苏虚弱的挥开脸颊上的那只手,强撑着自己坐起来。
“我没事的,只是有些热而已。你别担心。”
卫长轻想要再探一探流苏的额头,却被她一句轻飘飘的话制止了。
“冒犯公主,可是死罪啊!”
卫长轻只好讪讪的缩回了手,真是的,想关心关心都不让。
不就是摸一下嘛,这么凶做什么……
傍晚,流苏一行人进了一座小镇落脚,她的头很晕,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带着卫长轻去吃好吃的。
毕竟那是昨日就答应过她的,堂堂长公主又岂会是食言之人?
酒足饭饱之后,一行人才回了客栈。
等到流苏昏昏沉沉的躺到客栈的床上时,她才十分后悔,果然做人就不应该太逞强。
可惜,当她想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她已经失去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