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十一, 醒醒!快醒醒啊!”
昏迷之中的流年, 仿佛听见了卫长轻的声音。
脸颊传来的疼痛, 渐渐的把流年从昏迷不醒的状态中拉了出来。她疲惫地抬起眼帘,第一眼望到的果然是卫长轻。
卫长轻连忙停下了拍打着流年的动作,急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师姐呢?”
流年茫然地望着卫长轻, 是啊, 师傅呢?
卫长轻看着面前这傻愣愣的流年, 很是捉急, 正要再催促一下流年,却被身后的流苏拦住了。
“先别催她了,急也没有用。她才刚醒, 还是先让她缓缓吧。”
闻言,卫长轻果真就静了下来,也不去催流年了, 就只是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嗯,她家殿下的话还是要听的。
流苏搭住了卫长轻的肩,轻轻地捏了捏, 宽慰道:“别担心,你师姐她一定会没事的。”
卫长轻皱紧了眉头, 覆上了肩上那只手, 紧紧握在了手心之中,方道:“觅夏姐姐都已经寻了大半日了, 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他们的踪迹, 这让我如何能不担心啊。”
今日午后, 流苏的手下来告诉流苏,华笙孤身一人去了齐王的住处,不知所为何事。当时卫长轻正好待在流苏身边,一听这话她就急了。
反正她总觉得那狗王爷对她师姐不安好心。
她缠了流苏许久,不惜以今夜在下任由流苏摆布做条件,才能求得流苏同意陪她一起过去看看。谁知道等她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却是已经失了齐王与华笙的踪迹了,就连原本驻扎在那里的一批齐王的亲兵都被他悄无声息的带走了,只留下一些不知情的仆从守在那里。
她们找了许久,才找到了被放置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流年。
没办法,流苏与卫长轻就只能先把人带回来,打算等流年醒来了再从长计议。
听到流苏与卫长轻说的那些话,流年才想起了一些什么。
她抬眼望向了她们两人,顺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此刻她所处的地方,乃是她与华笙的房间之内。
她按了按发涨的脑袋,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
那些零碎的片段,正逐渐的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流年从未想过,在那种关键时刻,她竟会被华笙给弄晕了。
她一直以为,这种时候,师傅会与她一同并肩作战的,就算到最后会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那也至少拼命反抗过了。
她想与师傅并肩作战,而不是倒在师傅的怀里,无力阻止师傅一人独自承担面对这些困难。
一个人面对这些,该有多累啊?
反正晕倒之后的事情,流年已经记不大真切了,她只隐隐约约的听到她师傅对她父王说了句要带他去什么地方似的。
而她的父王却是说:“我怎知你是否有诈?”
“人都是怕死的,我也一样。”
那之后,流年就晕死过去了,也不知那二人到底达成了何种协议。再后来,她似乎只在梦里恍恍惚惚的感觉到那个温柔的人儿,好似曾贴在她耳边说着:“我等你,等你来接我。”
再次转醒,便是现在了。
卫长轻看着流年那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不免更加紧张了。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师姐呢?为什么我们过去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啊?”
流年攥紧了自己的手心,低头沉默不语。
如此,卫长轻不免更加着急了。她忽视了流苏原先的劝阻,怒极拎起了流年的衣领,晃着她道:“你倒是给我说说话啊!师姐到底怎么了!那狗王爷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你们父女两联合起来欺负她了!”
流苏连忙拉住了卫长轻,劝道:“卫长轻!你冷静冷静,别这样!”
卫长轻愤怒地松开流年,红着眼眶恨恨地瞪着流年。
“我师姐对你这么好,你要是敢联合你父王欺负她,我今日非要弄死你不可!”
流苏叹息一声,没有理会不理智的卫长轻,而是去替流年理了理衣领,柔声问道:“告诉皇姐,发生什么事了?”
流年抬起了头,红着眼看了一眼流苏,复又低下了头,强忍着鼻间的酸楚,道:“是我太没用了。”
卫长轻怔怔地看着流年手上爆起的青筋,看见她那痛苦隐忍的模样,不免有些愣神。
注意到流年的异样,流苏回头轻轻瞥了卫长轻一眼,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句:“哄着点。”
看到卫长轻愣愣的点了点头时,她才往后退了些,把位置让给了卫长轻。
卫长轻压下了心中的烦躁,上前揉了揉流年的脑袋,尽量不要让自己显得太凶而吓到她。
“怎么不说话了?对不起啦,是师叔刚刚太激动了,是不是吓到你了?别怕别怕,快告诉师叔跟你皇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才能帮忙做些什么啊!”
“师叔…”流年抬头望向卫长轻,她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师傅,我把她弄丢了,对不起。”
卫长轻慌忙的替她拭去了泪水,“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别哭别哭,好好说话!”
流年哀声道:“我不知道,师傅好像被父王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响着流年那止不住的抽泣声。
没办法,卫长轻只能把流年揽进了怀里,抚着她的背脊替她顺着气。
“好了好了,别哭了,不知道也没事,我们已经派人去找她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流年用力环住了卫长轻的脖间,抱着她恸哭不止:“是我没用,我太没用了……为什么每次我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傅被他欺负…为什么我没有一次能够用自己的双手护住师傅呢…师叔…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此刻卫长轻眼中含着的已是满满的心疼了,她怜惜地抱着流年,安慰道:“没事没事,还有师叔在呢……”
卫长轻实在是懊恼不已,明明知道流年一心只会是为着她家师姐,又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怀疑她,说出那些伤她心的话语呢?
流苏立在卫长轻身后,静静地看着她们两人。
那个往常总是冷静老成的孩子,在这一刻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无助与悲痛。
突然,也有些心疼了。
痛哭之中的流年,忽然想起来什么,突然猛地把卫长轻推了开来,急切地望向流苏,睁着泪眼抽着气道:“皇姐!我师傅…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流年暂时停下了心中的那些难过与自责,照着华笙所说的,从她们的床底下翻出来一个小盒子,拿出盒子里的锦囊中的钥匙,打开了华笙赠与她的那把剑的剑柄上那个隐蔽的小孔,当着流苏的面取出了里面的短竹筒,也没打开看一眼,就直接交给了流苏。
流苏取出竹筒之中卷起的两张纸,打开细细观看着,只是,越往下看,她的心倒是变得越沉了。
卫长轻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便见流苏已经凝着脸将那纸条收进了衣袖之中,高声唤道:“般若!”
般若立马就从外头进来了。
“速去点人,从我们带来的人之中挑出两百名武艺最为精湛的,要精不要多,让他们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卯时随我出发!”
般若走后,卫长轻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我师姐说什么了?”
流苏并不想让卫长轻知道华笙留给她的消息,虽然华笙一开始便已经算计好她的这个举动令她很不满,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没什么,我已经知道她会被齐王带到哪里去了,现在太晚了,不方便去救她,你先在这陪着流年,我得去准备一些事情,备妥之后,明早就能去救她了。”
卫长轻还未应话,流苏便已经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怎么办师叔,皇姐真的会愿意去救师傅吗?”
“你放心,她向来说话算话,既然已经说了会去救师姐,那就一定不会食言的!”安抚完焦躁不安的流年后,卫长轻就把她按回到床上,替她盖严了被子才接着道:“你先别想太多,现在就睡觉,养好精神。明早我们来叫你,到时候再一起去救人!我现在也去点些我们楼里的人,明日跟着她一起去!”
时间紧迫,流年不敢耽搁她们的时间,这种时候,再怎么不安,也得要懂事乖巧点才能不给她们添堵。
她佯装出困乏的样子,对着卫长轻道:“嗯,正好我也有些困了,你放心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
卫长轻走后,流年又精神地睁开了眼。
马上就要去救师傅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暗自攥紧了手心,这回,她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傅受他胁迫了!
今夜的梅园,已不似往常那般平静了。
不止流苏这边匆匆调兵遣将,百晓楼那边的人更是急急忙忙地准备前去营救楼主的事宜。
流苏与韩束密谋了许久,交代完韩束诸多事宜后,她便随他一同出去,打算去流年那将卫长轻接回。
刚出房门,便看到了一个被诸多侍卫包围着的不速之客。
“你不能去!”
流芷云知道梅园里头这么大动静后,立马就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不顾一切地独自一人用轻功赶赴来此,连气息都还未平复下来。一看到流苏出来,她也不绕弯,直接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流苏挥退了欲要阻拦流芷云的侍卫,也不在意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只问了句:“为何?”
流芷云将目光转向周围的侍卫们身上,示意道:“让他们退下。”
韩束皱起了眉头,戒备地望着流芷云。
“殿下,安危要紧,三思啊!”
“你先照我吩咐的去做,我自有分寸。”对着韩束说完后,流苏又转向了流芷云,道:“跟我来。”
流苏都这么说了,那其他人自然不敢对着流芷云冲上去了。
流芷云紧跟流苏进了房门,确定了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才急切地说了句:“你不能去找齐王,此事有诈,你若去了定会吃亏的!”
“哦?能有什么诈?”流苏看着纠结不已的流芷云,轻飘飘的说了句:“如果我非去不可呢?”
流芷云不再纠结,一狠心一咬牙,便决定要豁出去了。
“你不能去,你也没必要追去啊!若是为情,华笙与你非亲非故,你没这个必要浪费力气去救她!若是为利,你就更不用追去与齐王争夺了!所谓的龙脉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灵山之上不过只是一座流氏先祖所筑的陵墓罢了,里头的陪葬物品根本算不上什么。齐王不过是受人唆使才会如此执着于那所谓的龙脉,他以为得到了所谓的龙脉就能得到了那个位置!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为的就是要将你们二人一网打尽!若是此次你追去了,便是正好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你以为皇上派的那两万兵马真的是给齐王驱除山贼用的吗?那里头除了齐王的数千亲兵,余下的都要听从薛御史的指挥,他们随时都可以对你们二人挥刀相向!此次你若真的有意与齐王争抢那龙脉,那么你就不止是遭他忌惮了!正好他就可以趁此机会对你们下手,先不管你们能不能从里头活着活来,仅仅是借着长公主与齐王为争夺龙脉大打出手这一举,他就可以灭了你二人在民间的声望!若你真追去了,待到流言蜚语传回京中之时,那便是他与你宣战之时!”
流苏冷笑道:“想要趁机除了我与齐王两人?呵,这么大的胃口,可不像他的作风。有胆这么做的,绝对不会是他!”
在流芷云张口解释之前,流苏又接着说了句:“你父王也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设下这局的应该就是他了吧?他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年,为的便是趁着这次的机会来挑起我们之间的风波吗?”
流芷云瞬间哑口无言。
流苏定定地望着她,继续道:“那你又为何要来与我说这些呢?照你们这些行为看来,最乐意的不就是要看到我与齐王一同落马么?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此与我多费口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