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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五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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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姬送灵下葬的日子,还是徐福在奉常寺中听说的。

这次秦始皇没找他卜算吉日?

徐福心中不自觉地涌现了几分失落感。

送灵下葬的队伍很快从咸阳城中出发,秦王的车驾被拥簇在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王陵而去。奉常寺中当然也有随行之人。只是其中仍旧没有徐福。

在奉常寺中人看来,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你再得秦王荣宠,王上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将你带在身边啊,除非你跟王上真的不清不白有一腿。

唯有徐福难以适应暂时被抛开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瞬间被抽走了什么,再看桌案上的竹简,都变得更加索然无味了。就在他思考是不是秦始皇终于觉得他霸占王宫太久,决定将他赶回奉常寺了的时候,每晚前来接他回王宫的内侍还是如常到了。

徐福往奉常寺外走去,他才刚刚踏出一步,就听见了一道男声。

“徐太卜。”

徐福是很想直接走出去的,奈何叫他的人正是那位熊典事,徐福忍下心中不快,转过身去。

站在外面的内侍不由得踮了踮脚,面色微微焦急地看着徐福的方向。

熊义连瞥都没朝那内侍瞥上一眼,他冲着徐福笑了笑,“见徐太卜一面倒是不易。”他的语气玩味,还夹杂着异样的亲昵味道。

自来熟得令人生厌。

他难道不知道他与自己是站在对立面上的吗?

徐福眼睑低垂,掩下眼眸中的厌色,淡淡应对道:“不敢打扰熊典事。”

熊义脸上笑容更甚,声音低了几分,“是我不敢打扰了徐太卜才是,今日总算让我撞上徐太卜闲暇的时候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有闲暇了?徐福暗自皱眉。熊义何必放下身段如此接近他?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

徐福脸色都不带变一下的,又淡淡地将熊义的话堵了回去,“我还有事,便不陪熊典事闲聊了。”

“怎是闲聊呢?”

一只臂膀伸出来搭在了徐福的肩上,徐福的动作顿了顿,无法再向前一步。

熊义看似轻巧实际力道不小地捏住了徐福的肩膀,徐福也不能直接挣扎,万一闹起来,那就太不好看了。他竭力平复了一番胸中火气,侧着头看向那熊义。

熊义又勾唇一笑,模样俊俏,说不出的风流意味。徐福心中暗损了一句,金玉其外!

“我欲邀徐太卜过府一聚,徐太卜连这点时间都不愿留出吗?”熊义顿了顿,又道:“我府中有善歌舞伎者,徐太卜不如与我一同赏玩一番?”

有病吧?还赏玩?你以为女人是器皿吗?

徐福皱了皱眉,冷声拒绝了,“我不好此道,恐要辜负熊典事好意了。”他本就不好情.色之事,熊义从这方面下手来与他套近乎,实在找错了方向,还不如买个龟甲或挖个八卦盘出来给他,更能让他迅速放下芥蒂。

“不好此道?”熊义脸上一点怒气也无,不仅如此,他脸上甚至还涌现了笑意,“那是好何道?莫非徐太卜更好……南风?”

在奉常寺外等了半天探头探脑的内侍终于忍不住了,他快步走上前来,朝熊义躬了躬腰道:“熊义公子,徐太卜该走了。”

见到内侍,熊义脸上的笑容登时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他冷淡又倨傲地瞧了一眼内侍,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便改日再邀徐太卜。”熊义在很多地方都可以无法无天,但却唯独不能在秦王的人跟前无法无天,他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哪怕他再瞧不起那内侍,却也不敢硬生生抢人。

内侍心底也松了口气,抬手请徐福朝外走。

徐福走出奉常寺之后,都还能察觉到熊义的目光紧紧黏在自己的背上,灼热滚烫,如影随形。

侵略性太强了,强得让他无法忽视。

徐福爬上马车的时候,陡然间心中闪过一道明悟,那熊义……看上他的脸了?

被徐福皮相所迷惑住的人着实不少,曾经他在天桥下摆摊的时候,便有许多小姑娘放学后偷偷趴在天桥栏杆上瞧他,有时候也会遇见一两个男人用目光放肆地打量他,徐福都能稳坐如山,而那些人也并没有几个敢真正上前与他搭讪的。原因无他,徐福的模样太清冷出尘了,在那喧嚣大都市之中清流得过了分,压根没人敢染指他了。

这熊义还是头一个,又放肆,又敢找上徐福纠缠的男人。

熊义那张脸在他脑海里闪现了一下。

如果不是说话语气太过恶心,他还是可以接受把这样的男人压在身下的,反正啪了也不会生熊孩子。徐福直接将熊义代入到了受的位置上。

此刻马车外的内侍若是知道徐福在想什么,一定心中崩溃,大呼王上你快回来!

咸阳宫中没有瞎子,此时正当南风盛行,那徐太卜日夜与王上同塌而眠,尤其是自他来了以后,胡姬便香消玉殒,郑妃也再难见王上一面,其余美人本就不如何受宠,现在更是备受冷落。咸阳宫中后宫已然名存实亡,他们哪里还会看不出来,王上对其的特殊呢?

如今有人要与王上抢人,因他们一时不备,让徐太卜给王上造了点绿云出来,他们焉能有命活?

回到王宫中,嬴政还未归来。

用晚膳时,便只有徐福和扶苏二人。

“徐先生,扶苏今日阅书,有一处不解。”扶苏的手连筷子都还只能堪堪握住,却已经能如此自如地谈起古籍来了。徐福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有些自愧不如。

“何处不解?”

“吕氏春秋中著,士不偏不党。柔而坚,虚而实。其状朗然不儇,若失其一。扶苏难解士容,请先生为我讲解一二。”

徐福心中惊了惊,之前秦始皇命人送到扶苏宫中去的便是吕氏春秋?秦始皇如此厌恶吕不韦,竟然能毫无芥蒂地将吕氏春秋送到自己儿子面前去,并且让儿子学习?这心胸实在宽大!

不过转念一想,把吕不韦弄成如此落魄模样,还要利用他的剩余价值,将吕氏春秋其中的精华提炼学习,也算是另一种报复了。

吕不韦此人虽然是秦始皇心头大患,但不可否认的是,吕不韦的确十分有能力,有远见,有胆魄,也有足够的头脑,吕氏春秋是他花重金,集合自身及三千门客所得的精华之作,曾挂于城墙上,千金求人改一字,足可见这部书简之精彩。

这样的著作,他能讲解得出来个鬼的一二?

而且扶苏如此幼小,就能将吕氏春秋看明白了?一家子变.态,还是让秦始皇这个最大的变.态去解决吧。

徐福目光诡异地将扶苏从头扫到脚,最后很干脆地道:“这并非我所擅长之处,我不能为扶苏公子讲解,公子不如问王上。”这个他是真不懂,不然也就上去掰扯两句,随便将扶苏忽悠过去了。

扶苏怔了怔,道:“那先生教扶苏什么,扶苏便学什么。”

徐福捏了捏手中的筷子,“卜卦你也学吗?相面你也学吗?解签你也学吗?”

扶苏愣了下,点头,“学。”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孩子气,但目光却格外的澄澈坚定。

扶苏敢学,他倒是也不敢教啊,把一个未来的秦王教成神棍算怎么回事?徐福又让宫人找出来自己平时会翻阅一书简来,随手递给了扶苏,“扶苏公子若是要学,不如再看看这个。”

那书简记载的乃是从上古流传而下的奇技淫巧,徐福刚一递出去又有些后悔了。

将这些玩意儿化为自身装逼一大技能,那是他的独门诀窍啊,虽然扶苏年幼,但挡不住他聪慧啊,若是扶苏从中学得了,以后岂不是要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还如何能自由地装逼?

徐福把书简又收了回去,面不改色地胡扯道:“扶苏公子所阅之书应当精心挑选,还是改日有了空暇,我为扶苏公子再另选书简吧。”

扶苏目光紧盯着那书简,看着徐福又将那书简交给了宫人拿走,扶苏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不过他也并未仗着公子之尊,在徐福跟前强要那书简。

同时徐福已经在心底打定主意,以后负责教导扶苏的定然只是王、蒙二人,他么,灌一灌鸡汤,足矣。

同扶苏用完饭之后,徐福又顺道去瞧了瞧胡亥,胡亥正在闭眼熟睡,胸襟前被口水打湿了好大一片,徐福看了一眼,觉得有点恶心,心中顿时更加深了不要拥有子嗣的决心。

趁着胡亥没有醒来伸手要他抱,徐福便迅速回到寝宫中去了。

嬴政仍旧未归,偌大的寝殿之中只余下徐福一人,仿佛主人般地霸占了这个宽阔的地方,宫人们熟稔地伺候着徐福洗漱更衣,一切妥帖之后,徐福独自走到床榻边,那个遗忘多时的梦不由得灌入到了脑中。徐福赶紧进了被子里,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被子从身上摩擦而过的时候,徐福顿时又遐想到了梦中在自己身体上摩挲而过的手。

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秦始皇走了,他反倒还想起那个梦来了?

都是熊义将他脑子里深埋的思绪挑了起来!

徐福心中对熊义的感官顿时又糟糕了几分。

他刚开抓住被子的手,闭上眼,平稳呼吸……脑中的画面慢慢就随着睡意消逝了。就在睡意将他脑子包裹在其中,濒临睡与醒的临界点上时,有人掀开了被子一角,躺到了他的身边,徐福不知道是不是梦,但他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唰的一下就睁开双眼,气息还陡然急促了起来,口中不自觉地发出类似娇喘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儿色.情以后,徐福马上闭了嘴,侧过脸看去。

正对上嬴政的脸。

“……王上?”徐福惊了惊,他再往窗外看去,月亮高悬,已是深夜。

秦始皇大半夜的还从王陵往咸阳城跑?

嬴政睁开眼,黑夜之中,他的双眸熠熠生辉,不带一丝疲色。

赵姬被下葬,他才算是了结心中最后的一桩麻烦事。意气风发之色重新笼罩在了他的身上,他褪去了眉梢眼角透出的压抑阴沉,气质都陡然一变。

徐福不自觉地呆了呆,脑海里梦中关于秦始皇的形象渐渐淡去。

秦始皇永远也不可能那样。

嬴政心情甚好,嘴角还微微弯着,他突然伸出手来。

徐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退无可退。

再退他就要下床去了。

嬴政伸手将徐福额前一缕头发卷到了后边去。

徐福:“……”他就在想,为什么总觉得眼前挡了点儿光。

“睡吧。”嬴政也反应过来自己将徐福吵醒了,低声道。

他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具有十分强效的催眠效果,徐福点点头,耳边还回荡着嬴政低沉的声音,轻轻搔动着耳膜,外面还在刮着寒风,殿内温暖如春,徐福闭上眼不知不觉便又睡着了。

嬴政却仍旧睁着双眼,神色清醒得很。

他亲眼看着赵姬被下葬,过去那段他为人子时悲愤痛苦的回忆也随着一起下葬了,他并不打算留在那里多陪上赵姬一会儿,想到王宫之中的徐福,嬴政觉得还不如连夜赶回宫中去,说不定还能碰上半睡半醒间,衣衫半褪的徐福,比起在冷冷戚戚的王陵,还是春.色无边的寝殿更为舒适。

秦王要回咸阳城,谁敢说一个不字?于是一行人便匆匆又从王陵回来了。

已经长眠地下的赵姬,也不知会不会因此而哭泣。她那儿子将她送到王陵以后,便离开得如此之快,是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没必要了。

徐福翌日清晨醒来时,懒惫地从床上起来。

嬴政已经换了一身常服,正在宫人的服侍下洗漱。

徐福朝嬴政的方向瞥了一眼,双手撑住爬起床,脖子却咯噔了一下,他抬手揉了揉脖颈,有点疼。

他伸手碰了碰脖颈后面那块皮肤,不知道是刚才被扭了一下的缘故,还是怎么了,一碰上去,就觉得火辣辣的,就跟他睡着了之后,被谁拿着大刷子,从脖子后面剃肉丝儿了一样。

嬴政转过身来,注意到徐福微微拧眉的动作,心中又翻腾了一下。

嗯……心中有个念头,想要看着徐福露出因为受欺负而更委屈的表情来……

嬴政压下这股念头,走到徐福的身边去,装作不经意地抬手抓起徐福的手腕,将徐福的手丢开以后,他拍了拍徐福的后脖颈,徐福疼得差点痛呼出声来。

“嘶……”他咬了咬舌尖,才抑制住痛呼的冲动,“我的脖子怎么回事?”顿了顿,他忍不住又接着道:“劳烦王上替我瞧一瞧。”

他没有能反转脖子的能力,自然也看不清自己脖子后面是个什么模样。

嬴政的目光梭巡一遍,“是不小心擦伤了吧?寡人让侍医为你瞧一瞧。”

嬴政还真将侍医叫来了。

徐福心中微微触动,有上司收留你吃喝住,还对你关心入微,也是不容易了。

侍医来了之后,听徐福三言两语说了“病情”,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徐福颈后的发丝,再将衣领往下拉一拉,红刷刷的一片,侍医脸上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徐福注意到这一点,不由得问道:“如何?”

侍医抿了抿嘴角,又盯着他的脖颈看了一会儿。

而徐福对面的嬴政也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徐福心道,难道擦伤很严重?他不记得自己睡个觉会干出这么恐怖的事来啊,难道他睡着之后,还会脱了衣服在地面上蹭?不然那得是怎么样,才能制造出碰一下就疼的擦伤啊?

那头的嬴政心跳微微加快了些。

他心中有几分担心侍医说出实话来,但同时他心中却又更隐隐期待着侍医说出实话来,他不知道那时候徐福脸上的表情会是如何模样。

侍医有些为难,低声道:“像是……像是情.动之时,用力……过猛……啊……嗯……”侍医不敢将话说得太过明晰,便含糊着带过了。随后还取出了一盒药来,交到一旁内侍手中,“每日涂抹能缓解疼痛,若等痊愈,还需要一些时日,自己便会恢复。”

情.动?

他睡个觉,来的哪门子的情.动?

那侍医走了以后,徐福神色都还有些恍惚,他细细回想起昨夜入睡前的画面,又细细回想起自己频频做的梦。

嬴政紧紧盯着徐福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徐福会发现吗?

嬴政心中隐隐涌起一股激烈的兴奋之情。

徐福琢磨了半天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许久之后,他终于舒开眉头,恍然大悟。

他重生穿越已不是什么稀奇事,谁人也不敢言这世上无鬼。

他夜夜春.梦的桥段,不是与上辈子地摊上卖的猛鬼故事情节十分相似吗?文中女主人公便是与那男鬼夜夜纠缠,随后被男鬼吸食阳气……

想一想,他脖子会疼得这么厉害,说不定便是被鬼……

徐福“嘶”了一声。

嬴政心跳更快。他以为徐福发现了什么。

嬴政上前一步,面色沉稳,内心波涛汹涌,道:“怎么了?”

徐福陡然抬起头来,问嬴政:“王上在寝殿中可曾撞过鬼?”如果他夜夜入梦,也跟那个原理相当。那之前秦始皇偶有从梦中惊醒时,难道也是因为他在梦中被鬼非礼了?

满怀期待的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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