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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七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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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闻言面色微变,半天都难以从喉中挤出一句话来。

若不是对方的模样瞧上去太过矜贵且貌美,他都要以为对方是存了心地要调戏他了。

……就算调戏,那也该是他调戏对方才是啊。

青年憋得脸有些青。

就连侯生都不由得转了转头,一脸怪异地看着徐福。

“鹰眼。”徐福突然出声道。鹰眼,常被人误认为是阴鸷狠戾的代表。但在徐福眼中却并非如此。鹰眼,被视为大富大贵的象征。传统面相学中,有诗云:鹰目睛黄色似金,性强刚暴众难侵。

便有赞美之意。

徐福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见那青年同侯生都是一脸懵,全然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阁下长有一双鹰眼。曾有人将鹰眼比作狼群之首。鹰眼具有领头的象征,正是美好的寓意。生有鹰眼的人,刚强好胜,锐利无匹,向来都是难得的将才。”徐福顿了顿,才又反问了一句,“如此一双眼,难道不能算作是美目吗?”

侯生和青年的脸色却依旧有些怪异。

夸人眼睛本没有什么不对之处,令人觉得怪异的是,普普通通一句话,从徐福口中说出来,就好像带上了几分令人不自觉遐想的味道。

徐福说完这番话,转头却见侯生和那青年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徐福有些疑惑,怎么都跟突然间被点了痴呆穴一样?

“……想请教徐典事,这仅是观人面,便能抵过辛苦算上一卦吗?那为何却无多少人知晓此精妙之法?”这是侯生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若说见识过徐福的神奇之后,他心中没有半点不平衡,那都是假话。

他自幼便学习卜筮之术,因个中天分,早早便有了名气。但名气与付出都是对等的,卜筮之术何等复杂,他能学到如此地步已是不易。但偏偏有这么一个人,能用十分巧妙简单的方法,便算出他费尽力气才能算出的东西,他心中如何能轻松得起来?

这样的方法,究竟是徐福误打误撞,还是他在此道上,已经天赋异于常人,能自行创立出一套完整的体系了,旁人要头疼许久的东西,他却能轻易解决?

徐福当然不会厚颜道,这是他一手创立出的方法。

“天下如此之大,卜筮之法自然也并非都出自一门。莫说是我采用的相面之术,世间恐怕还有其它更为精妙的方法,只是我们还未发现罢了。”徐福看似解释了侯生的疑问,其实什么有用的话也没说,就这样给一笔带过了。

侯生皱了皱眉,却是认真地深思起了徐福所言。

天下之大,的确难保会不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或许是他……真的还有不足吧……

侯生心中多少有些难受。

此时被忽略了的青年,忍不住出声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徐福转过身背对青年,“无事了,相个面而已,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青年愣了愣,有种被糊弄了的感觉。只觉对方连半点江湖骗子的职业道德都不讲。真要为他算卦难道不应该是说出一串话来,将他镇住吗?一旦有吉,就要往天上夸,一旦有祸就要往狠里说,这才是生财之道啊。

徐福淡淡道了一声,“人已见过,你我心中有数便是。”说罢,他顿了顿,这才对青年道:“有缘再见。”

青年忍不住上前一步,皱眉道:“你叫什么?”

徐福却反问了他一句,“你叫什么?”

青年声音低沉有力,“李信!”

徐福对这个名字并无什么印象,于是只随口说了一句,“等你成为将才时,自然便知晓我的姓名了。”电视剧不就爱这样演吗?徐福顺便就有样学样了。

比起这个,徐福想得更多的是,他拖的时间有些久了,等回到王宫时,时辰定然都有些晚了。

相面误饭点啊!

侯生只当这是属于徐福的高傲矜骄,点到即止便收手。

反正他已开了眼界,带徐福前来观人的目的也已达到,自然不会再做纠缠,利索地便与徐福道了别。

李信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焦躁,他上前一步,问:“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能做将军么?”

徐福摇头,“命虽然有所注定,但命也总是会变化的。做不做得成将军,取决于你。而不在于我如何说。”

算命不过是个提前预知的手段,但若是只一味等着老天赐予,原本再好的命格也会逐渐变得糟糕。

所以算命并不是限定一个人的一生,相反的,算命是让人更能悟透生命之道,从而在天道规则之中,学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信却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那如此说来,这算命也做不得准了,那又有如何意义?”说罢,他便也不再看徐福,转身就朝自己搁下的水桶走去。

徐福高深莫测状,“如今你还不能理解其中奥妙,不过终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他都未能参透呢。

侯生道:“正是这个理。”他虽然不太喜欢徐福此人,但徐福说的话,他也不得不承认,都与他的想法十分契合。

李信却已经从心底里认为这二人不过前来故弄玄虚的。

他们定然是在看见自己并不信命理之说,不敢再与凶悍的自己纠缠,这才说过寥寥几句之后,便要离开。

可惜了……

生得这样一副好模样,却偏生要做个骗子。

等李信走到那桶边时,他再回过头来,徐福就已经远去了,背影逐渐模糊成视线中一个小点。

李信心中被牵动着莫名动了动,随后甩了甩头,提着桶大步走开。

侯生站在那里动也未动,他知道李信总有一日,会信的。

·

穿过殿门,一眼便能望见着一身黑色常服的嬴政,坐在桌案之前,正专注地盯着手中竹简上的内容。

或许是最近太过敏感的缘故,徐福第一眼看见之后,脑子里想到的便是,秦始皇背着他在偷偷看小.黄.书。

“徐典事。”宫女见着他,正要转头告诉嬴政,却被徐福阻止了。

徐福放轻了脚步,等他一走近,嬴政便察觉到了,嬴政见他过来,便大方地招手,命人在身旁摆了软垫,让徐福跟着坐下。

嬴政指着面前的竹简,道:“寡人提李斯为长史,欲令他前往秦国边境,秘密与各国大臣联络。”

秦始皇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

徐福有些惊讶,但也佩服他的果决。

正是秦始皇有着常人所不能有的魄力,所以也只有他敢想并敢做统一六国的大事了。

嬴政也只是顺便向徐福提一句罢了。

或许是因为心意的改变,嬴政便会忍不住偶尔向徐福提上一两句,自己的事。嬴政本能地觉得,这样才更能促进二人的关系。

“太后病体已有好转。”嬴政转了话茬,他淡淡道:“今后寡人依旧可以陪你用膳了。”

诶?

难道一直不都是他在陪秦始皇吃饭吗?自从他当初同嬴政一桌同食以后,两人起居吃喝便是同在一处了。

这君臣融洽都快融洽得过头了。

不过抛开这个不谈,徐福想到自己对同李斯前往他国颇为意动……不知道秦始皇知道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徐福?”嬴政偏过头便注意到徐福微微走神的模样。莫非是心中激动不已?嬴政心中涌现了几分笑意。他却不知道,几日之后,他可能笑都笑不出来了。

徐福回过神来,笑着恭贺了嬴政得一良才,又恭贺了太后身体大安。

用过饭食之后,徐福才找出之前嬴政为他寻来的炼丹材料,拿着瞎玩儿了起来。

古代炼的丹是不能吃的。这点常识徐福还是有的。

反倒是嬴政出于对他的快要步入盲目的信任,深深相信着徐福能炼出什么不得了的丹药来,哪怕炼不出不得了的丹药,那也没关系。

那么多资源随便徐福怎么任性!

徐福玩了会儿,当然什么也没能搞出来,不过他扒拉着倒是从竹简堆里扒拉出了一个有意思的书简来。

讲的却并非炼丹之道。

上书炼药二字,个中内容却更多是围绕着医道来的。这是徐福从未接触过却极有兴致的一块。将书简拣出来以后,他便抛开了那些炼丹材料,认真翻阅了起来。

嬴政瞥见他的动作,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徐福并不是对他全然抗拒的,说不看他寻来的竹简,如今不还是看了吗?

嬴政哪里知道,徐福不仅不抗拒他,心底还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并且联想到了后续一系列可能,经过多方分析,最终觉得和秦始皇在一起,除了风险大一点,但总体还是很划算的。

若是嬴政知道,他早霸王硬上弓,那徐福也就半推半就地应了。

徐福如今只是纯粹不想那么快下套罢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入睡时分。

徐福有些不舍地搁下手中书简,同嬴政先后沐浴,上了床榻。

第二日,嬴政便将李斯叫到了朝堂上来,于是秦国上下都知晓,嬴政跟前有了一位新贵。而这位新贵曾经到奉常寺,找过那位近来大出风头的徐典事。

想一想那位徐典事近来的升迁速度,众人不得不在他的身上打上了一个秦王的烙印。

这两人,如今应当同为受秦王青睐的红人了。

当然免不了有人心生妒忌或不满,李斯尚好,那徐典事,不过是奉常寺中负责卜筮之术的人物,怎么就能获得秦王青睐呢?他能做什么?这些人心里酸的时候,选择性地忽略了徐福在水患之中做出的贡献。

……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李斯被放到了徐福那艘船上,两人成为了一个派系。

这日朝上,嬴政并未直接宣布,他要命令李斯前去搅乱别国的君臣关系。他没有将自己想要一统天下的野心,暴露于众前,因为他很清楚,秦国上下并未齐心,仍有许多人安于现状,现在他急于展露自己的心思,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众臣阻拦而已。

他只是寻了个借口令李斯为使臣,出使他国建交。

秦国与他国建交,大臣们自然不会对此有何异议。

而到了此时,嬴政也没忘记将昌平君拉出来遛一遛,他先宣布了太后病体好转一事,随后道,一定是昌平君在前往蜀地的路上,倍感愧疚羞耻,于是心中祈愿太后身体康复。

这话简直是又一次嘲讽了,当初昌平君将太后害得病重的举动。

下朝后,嬴政便光明正大地将李斯带走了。

进了平日处理政务的殿中,嬴政命人给李斯赐了座,但李斯却并未坐下,而是面色严肃,朝嬴政躬身,道:“王上,此行前去,我欲向王上请一人同行。”

嬴政此时心情正好,大方地道:“要谁?寡人这就给你允了。”

原本他对李斯的竹简并不是太有兴致,毕竟他师从荀卿,而荀卿对儒家的影响颇大,嬴政本身对儒家又并不怎么欣赏。只是在见过竹简内容之后,嬴政才发现李斯所言,与法家思想更为接近,也正迎合了嬴政的许多想法。于是嬴政瞧着李斯的目光这才带上了欣赏的味道,他爱才惜才,他委以了李斯重任,如今李斯有要求,他自然也会满足。

李斯内心兴高采烈,喜不自禁,他赶紧道:“便是奉常寺的徐典事。”

嬴政的脸色陡然就沉了下来,目光紧紧盯着李斯,一句话也未说。

原本以为能马上听到嬴政应允的话,但李斯等了半晌也未能等到,他不得不小心地抬起头去打量嬴政的脸色,这一打量,李斯才看清,嬴政眼底的冷意,和黑沉的脸色。

他……说错什么话了?李斯不解。

李斯从来没想过有一日,他会说错话,得罪人。

“王上?”李斯轻唤了一声。

这徐典事究竟为何不能提起?徐典事能将他引荐至王上跟前,就证明徐典事的确是受王宠的啊,如今王上又怎会露出这般神色?

李斯当然不会知道,此王宠非彼王宠。

他挑谁都好。

却偏偏要挑寡人的徐福?!嬴政心中暗自咬牙。

沉寂许久之后,终于响起了嬴政的声音,“……寡人不允。”四个字被他平平淡淡地说出,却带着坚决的意味。

李斯暗自咬牙,心道若是真得罪了秦王,那也已经得罪了,不差这么一句了,他又躬身,问道:“王上,为何不允?徐典事博闻广识,又身有卜筮之术,若能随我前去,必是一大助力,届时何愁不能成功?”

“徐典事身在奉常寺,怎能随你去秦国边境?”嬴政沉声道。

“王上,徐典事有大才能,自然不能拘泥于奉常寺中,应当多处走一走,为我大秦未来称霸添砖加瓦才是!”李斯说得慷慨激昂,处处从国家的利益出发。

按理来说,嬴政自然不会拒绝。

但现在已经没有常理可以放在嬴政身上了。

想一想徐福去蜀地的时候,他当时真觉得自己去晚一步,说不定就见不到徐福这个人了。徐福能力固然强,嬴政都看在眼中,但徐福有个最大的毛病,生存能力太弱了,在王宫中如今享尽舒适,届时又如何去吃苦?在外生病,哪来的侍医?哪来的上好的药?哪来的补汤和体贴的宫人?

徐福在外面,把自己玩儿死都说不准,他能放徐福走?

“不必再言。”嬴政脸色丝毫都不松缓,语气也同样的,不放松分毫,“你若要寻一人,可以另外再挑。”

“可徐典事自己也愿往啊!王上!”李斯不服输,再度道。

嬴政的脸色再度变了,“徐福如此说?”

“正是。”

嬴政虽然心中极度不满,但他还是强忍了下来。若只是李斯请求,他大可不必理会,但如果徐福的意愿也是如此,那他就不得不尊重徐福的想法了,哪怕心中想要阻拦的声音叫嚣得那样厉害。

“寡人会与徐典事再商讨一番,来人,送李长史回去。”嬴政一口阻绝了李斯的请求。

见嬴政终于松动,李斯便也没再继续纠缠下去,在秦王跟前太过不识相,那是蠢人。只是李斯心中微微动了动,总觉得秦王的用词有几分微妙。同徐典事商谈一番……并非朝中重臣,却值得秦王用商谈二字。足见秦王对其的信任与看重。李斯不得不重新估量起这位徐典事的地位。

李斯将这些想法都按捺在心中,然后由内侍引着,大步走了出去。

而这边嬴政也按捺不住了,起身带上人便朝着寝宫而去。

今日徐福并未去奉常寺,如今应该还在寝宫之中看那些书简。

只是等嬴政到了之后,却扑了个空。

“徐典事呢?”嬴政微微皱眉,转头问那宫女。

宫女低声道:“似乎被扶苏公子请走了。”

嬴政走到偏殿去,却也不见扶苏的身影。他们二人能上哪里去?嬴政当即命人去找他们的下落。

……

院子里落英缤纷,气氛静谧,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徐福踏进去,又顿住了,他似乎并不适合踏足这样的地方。于是徐福退了出去,转头对扶苏道:“公子已经到了,那便自己进去吧。”

扶苏点了点头,也不再请求徐福,带着人便进去了。

徐福便独自带着内侍等候在院子外的树下。

今日轮到他休息,徐福便未去奉常寺,而是独自在殿中翻阅那炼药书简,只是还未看上一会儿,便见扶苏小心翼翼地跨进殿来了。

“老师,扶苏想请老师为扶苏帮一个忙。”

扶苏的表情太过诚恳,徐福便放下了手中书简,问他:“做什么?”

“扶苏许久未见母亲,想要回去见一见母亲,求老师与我同往。”

“公子让宫人带你过去便是,何必还要令我同行呢?”徐福不解。

扶苏诚实道:“若是老师与扶苏同去,就算父王有所不满,也不会生扶苏的气了。”

徐福当时被堵得无话可说。难道他与秦始皇的奸情,连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了吗?哦不,他们还没有奸情呢。或许只是秦始皇对他太特殊,连小孩子都能感受到一二了吧。

正巧,徐福也想知道那郑妃,究竟是什么身份。想了想,应当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等走到院子外时,徐福才骤然想起,自己这似乎算是……擅闯后宫了?万一被秦始皇怀疑他要戴绿帽子怎么办?

徐福挪了挪脚底。

在王宫中也有不自由的时候啊,他的来往几乎全在秦始皇的寝宫与奉常寺之间,其他地方都未曾踏足过,如此一想,还有点心酸呢。也不知他答应秦始皇时,这容纳了无数美人的后宫,是否还会存在?如此想一想,真有点不太爽啊……徐福忍不住皱眉。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宫人惊呼了一声,“郑妃?”

徐福转过身去,便见到了那沉默静婉的女子,正是郑妃。

只不过她却是从另一头过来的。

而此时扶苏也小跑着从院子里出来了,见到了郑妃,他低声叫了句,“母亲。”然后才挪着步子到了郑妃的脚边。

徐福惊奇地发现,扶苏真的见到郑妃,却又不如何热情了。

真是一对怪异的母子。

徐福向郑妃见了礼,随后便道:“我送扶苏公子前来,郑妃与公子叙母子情,我这便退下了。”

说完他就要走,郑妃却突然出声道:“徐先生,等一等。”深宫中消息不通,郑妃不知他如今得封典事,只知他姓徐,因卜筮之术颇受王上器重。所以才如此称呼他。

徐福顿了顿脚步,“可有何事要吩咐?”

“吩咐不敢。”郑妃淡淡道,她的声音与徐福差不多,透着股清冷的味道,哪怕她同扶苏说话也是如此,看上去,她就像是对扶苏并不亲热一样。

郑妃顿了顿,才又道:“听闻徐先生卜筮之术甚为厉害,我想请徐先生……为我算一卦。可行?”

徐福不经意地瞥见了郑妃脸上的紧张之色,想了想,点头,“自然可以,只是在我这里卜卦,是要收卦钱的。”也就只有徐福能将收钱二字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还半点不沾俗世气了。

郑妃点点头,命人取来刀币,交与徐福,“若徐先生觉得不够,我便再取首饰来抵,可行?”

徐福只伸手取了一只刀币过去。意思意思便可。他为郑妃算卦,也是好奇郑妃的来历背景,但他并不想落人口实,所以才张嘴要钱,拿钱算卦,那可不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吗?

毕竟之前他就是个街边摆摊的算命人啊!

郑妃微微惊讶,但也没矫情,收起剩余刀币后,便问徐福:“先生可要做些准备?”说这话的时候,郑妃身上的紧张都还未消退。

“无须准备,我只问郑妃一句。”

“什么?”郑妃脸上的紧张更为明显了,连带着她身旁的扶苏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郑妃可知广电总菊?”徐福面色自然地吐出这么一句问句来。问其他的,或许会有人不知道,但这玩意儿,只要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定然会知晓。

但出乎徐福意料的是,郑妃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道:“……这、这是何物?我并不知晓。这……可会妨碍先生为我算卦?”

“不会,我只是问一问罢了。”徐福心中的疑惑翻腾不已,但面上却是不显。那郑妃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假话,难道她真的是与李斯有奸情?不可能啊!郑妃入宫时年纪似乎并不大,那时她能与李斯有个什么私情?

徐福抛开这个谜团,先看起了郑妃的面相。

郑妃的模样生得很美,如何美呢?

柳叶眉,如秋水般的睡凤眼。

曾经红楼梦中林黛玉的扮演者便是睡凤眼,常给人清高懒怠之感,目光清冷,不言不语时,便会给人造成锐利的错觉,偶尔会引得人不喜。

曾有古话说,生有睡凤眼的人,颇富才情,但却易孤独终老。

仅仅观郑妃一双眼眸,便是如此。

而生有柳叶眉呢,性情温柔,心思细腻,感情平淡,倒也与郑妃如今表现出的性子相当契合。

她的唇,唇较为丰厚,应当是有福气之人,只是唇角却带纹理,便生生破坏了唇丰的福气。唇角纹理有些深,且向下,说明郑妃不爱笑,过的日子并不欢畅,于是才养成了时常唇角往下抿的习惯。

唇角向下,有的或是经常生怒气,有的则是难生欢喜。

曾经的邱机属于第一类,他性情暴躁,唇角往下,之所以能如此判断,是因为加上他眉间的怒纹,这才否定了他是第二种的可能。而郑妃眉间并无怒纹,所以应当是第二种。

王宫之中,会有何事才令她难得欢畅呢?

……

徐福将她的脸大量完毕,却并未获得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相面虽然快速便捷,但有时候正是如此,它也有不灵的时候,难以看出更多的信息。于是这时便要可通过观手相来获得此人的命理。

“郑妃可否借手一观?”

若是换做胡姬那样的妃嫔姬妾,听见这句话之后,肯定早一巴掌扇到徐福脸上,骂他下流了。

只是郑妃并不在意,而且她也曾听说,这位徐先生算卦时,总是与旁人不同的。

郑妃二话没说,便伸出了手来。

徐福先观了她的左手。

人的手掌之上,有三大纹路,分别是十字纹,星纹,和岛纹。十字纹由在手掌上由两条‘短短的纹路’交叉而成,星纹由三条或三条以上‘短短的纹路’交叉而成,岛纹则是由手掌的五大线纹组成,其中便包括了生命线、感情线、事业线等……

普通人看手相时,都是从岛纹看起,瞧一瞧生命、爱情与事业,便足矣。

只是手相分类也极为繁复,并不是那样轻易便能断定一个人的命格。

手相之上也有八卦之分,坎、艮、震、巽、离、坤、兑、乾,八区各有不同。

如今细细瞧郑妃的手掌,徐福不得不感叹一声,这掌纹实在有些凌乱啊,她手掌上的岛纹几乎是全部乱七八糟地交织在一起,其中以婚姻线最为凌乱,而事业线极短。

而她手掌八卦八个区,以巽最为暗淡,皮肤也极薄。徐福对于手相研究不多,但他从书上看见过一个说法,便是巽区主子嗣,若是巽区表现不佳,那便说明此人与子嗣缘薄。

如今看来,倒也有几分契合,郑妃与扶苏之间瞧上去就有几分疏离,如此下去,母子关系定然会越来越冰冷。

撇开这些,她手上最乱的是生命线,按照常理来讲,她应当是体弱多病小灾不断的,不过郑妃虽然瞧上去冷清,但却并不柔弱,脸色苍白,却无病象。

徐福便问她换了只手来看。

常有言,左手主先天,右手主后天。

后天若是有何变化,那就应当全是呈现在右手之上了。不知这只手掌又是如何呢?

或许有人认为这两种说法纯粹扯淡,左右手的纹路难道还能不一样吗?但无论是从看相的角度,还是科学的角度,人的两只手掌都是不可能一模一样的。

……

郑妃也并不觉得徐福在戏耍她,听见徐福如此要求,她便伸出了右手来。

倒是扶苏有些紧张。

扶苏也知道徐福的神奇之处,但为什么为郑妃算卦时,便有如此多的工序呢?难道是有什么麻烦灾祸?

徐福仔细打量了一番郑妃的右手,比起上只手,她的掌纹清晰了不少,也并没有那样凌乱了。

生命线有断截处。

“郑妃年幼时,约莫五岁至十岁以内,是否生过一场大病,险些夺去性命,此后大病虽好,但却小病连连?”

郑妃呆了呆,随后才恢复了脸上冷漠的表情,点头,“是。”

“恕我冒犯,郑妃及笄乃是几岁?”

“十五。”

“便是从那时起,郑妃才与过去的病痛彻底告别吧。”生命线上转折应当就是在这里了。

郑妃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心底此刻正掀着如何的惊涛骇浪,她有些紧张地握了握左手,他会看出来吗?

那件事,他也会看出来吗?

再看爱情线。

前面有小的纹路分支,徐福难以判断这是因何引起的,但是爱情线到了后期,也发生了巨大的转折,有断截之处。而那个时候,郑妃的年岁还未到,也就是……几年后?

徐福愣了愣,她如今身为秦王的妃嫔,还能有什么爱情上的大转折呢?

徐福想不明白,但他也不打算想明白,这种宫闱之事,他掺合进去做什么?

徐福的目光迅速从十字纹,星纹,岛纹之上扫过……都并无灾祸的征兆。这边是好的手相了。不求能有富贵前程,没有灾祸那便已经很好了。

只是看她八卦,巽区依旧单薄暗淡,那一块的纹路也很深。

还是与子嗣缘薄吗?

徐福犹豫了一下,他要不要提醒郑妃呢?可是他一个男人,来教一个母亲如何带儿子?似乎有些奇怪啊。

“可是我有祸事?”郑妃眉头微蹙,问道。她的声音虽然并无改变,但颤抖的音调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她在担心什么?徐福想不明白。

“并非祸事。”徐福抬起头,“郑妃的命格,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除却那个爱情线会有重大转折,以及与子嗣缘薄以外,其它都很好。

郑妃却有些激动,道:“当真没有吗?”

“没有。”徐福说完,却又补上了一句,“不过人的命格是会发生变化的,谋事在人,如果做了有些事,有可能会改变自己的既定命格。所以算卦也只能固定在某段时间内,之后的时间里,卦象可能是会发生变化的。”

这些话郑妃都听不明白,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半晌之后,才问道:“那……那我请问徐先生,将来,我能否得偿所愿呢?”

“那要看是何愿望了?”

“微不足道的愿望。”

徐福却摇了摇头,那瞬间,他从郑妃的眼中窥见了些微撒谎的心虚痕迹,“郑妃的愿望,应当是大到难以实现的吧。”

郑妃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徐福,有种被窥破的慌忙感。

“不过……我却要告诉郑妃,郑妃将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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