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这是一个两房一厅的大房间，比这条走廊前他们所看到的那些房间都要大得多。客厅处的房门大开着，里头的窗户以及两个房间的门却都是紧闭不开。
客厅的灯光有些暗淡，地上也是血迹连连，被渲染成艳丽红的白色地毯上瘫坐着一个衣服破烂，浑身狼狈的女人，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后脑勺对着他们，整个人正面窝在了女人脏兮兮的怀里，一动不动，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高烨两人对视一眼，只是站在门口，并没有上前一步的打算。
虽然波动很小，可高烨却察觉到了，这股断断续续，十分微弱的能量。
暗暗捏了一下重乔的手心，他轻声说道，“这里有异能者。”
重乔听到了这话，朝着高烨笑了笑，便转头盯着那母女俩，一脸的若有所思。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低低又虚弱的女声从胸膛里头闷闷的发出，一双饱含沧桑的眼眸像是见到了救民恩人一般，毫不掩饰直直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她怎么了？”高烨轻声问道。
“茵茵她伤口感染发烧了。”女人哭声低低，“可是外头全是丧尸，我这腿又没用，连站都站不起来，根本没办法出去找到医生。”
“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女人将头埋在小孩肩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所以，拜托你们，救救她，带她去看医生。”
“真巧，我们身边刚好就有一个医生。”重乔笑了笑。
“真的吗？”女人猛地抬头，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满怀希望的看着他们，“那..可不可以拜托你们那位医生，帮我看看茵茵。”
“这个简单，不过。”高烨依旧没有上前，而是站在门口，问道，“我刚刚这一路过来时见到的是怎么回事？”
女人身体一僵，她紧了紧抱着小孩的手，咬着下唇，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画面一样，她神情惊恐却又带着一丝恨意，“是陈子岩！”
“嗯？”高烨皱了皱眉，“陈子岩？”
“他背叛了我们！”女人大喊着，“要不是他！这栋楼的人也不会惨死在丧尸口下！”
“怎么说？”重乔余光不断打量着这母女两人正对的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
“我们这栋楼的人，都很团结。”女人低下头，脸上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从末世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收集物资，药物。日积月累，食物不知不觉多了起来，可即使是这样，我们还是没有太过浪费，一如既往的省吃俭用。这些日子，我们所收集的食物和药物全都放在了陈子岩的空间里头。”
“他有空间？”
女人的眼神暗了暗，“对，没错，他是个空间异能者，我们所有收集到的物资，分好之后，都会交给他保管。”
“也只有他，才清楚空间里头真正的物资数量。”女人声音沙哑，嘴唇都干得起了皮，“就是因为他太过于清楚，才会下此狠手，将丧尸们引到了这栋楼里。”
“然后呢？”余光没有从那扇门移开一分，重乔继续问道。
“就是你们现在所见到的这个情况了，两位恩人，具体的我们等下再聊成吗？”女人哀求道，“茵茵她快撑不住了，求求你们...”
“妈妈...我不疼...”可爱又虚弱的童声从女人怀里闷闷的传了出来。
“直接带她下去比较快。”高烨顿了一下，上前走到了两人的面前，蹲了下来。
重乔侧身站在高烨的身后，嘴角微勾，余光却还在注视着那扇门。
忽然，就在高烨的手快要碰到小孩身上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那扇一直紧关着的房门忽然打开，黑漆漆的房间里蹦出了一只直直朝着重乔扑过来的女丧尸。
高烨察觉到不对，刚起身拉走重乔，躲过了那只丧尸的攻击，身后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哥哥们，不要动哦。”
小女孩从女人怀里跳了出来，她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命令什么似得，吐字十分清晰。
“不动？等着她来咬我们吗？”重乔回头看了小女孩一眼，眼里带着一丝嘲笑。
高烨手一挥，黑色的毒系便形成了一张蜘蛛网似的包围膜，直接包裹住了女丧尸，将它的身体死死的绑住了。
女丧尸倒在地上，不断挣扎，大张的嘴里嘶吼不停，脏兮兮的口水直流，长长的头发被打湿黏在了身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而高烨救下重乔并制服女丧尸的动作极快，根本没花几分钟。
女人见状，大吃一惊，她急忙起身，拉着小孩冲向丧尸的身边，那疯狂的模样，就好似躺在地上不断打滚的丧尸不是别人而是她亲人一般。
高烨两人没有阻止她们的动作，而是想要看看她们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女人一到丧尸身边，便直接空手上阵，试图想要直接弄断高烨的毒网，然而，不管她怎么撕扯，那该死的黑□□状体就是不断。
小女孩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她撇了撇嘴，大大的眼睛泛着泪光，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大哥哥，大哥哥，可不可以放了我的姐姐。”
“姐姐？”高烨看了身体顿时一僵的女人一眼，嘴角微扬，“你的好姐姐刚刚可是想要杀了我们呢。”
“这都是误会！”女人激动的转身。
“误会？”高烨用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眼神看着女人。
重乔直接打断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女人，“好了现在，你可以安静下来说说这前前后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女人顿了一下，像是在平复心情一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刚刚的事你们为什么不信？”
“....因为你编的故事实在是不怎么样。”重乔撇嘴摆手。
“不给个满意的解释，你的好女儿我可是不会放过的。”说完，高烨面无表情的将毒网又缠紧了几分。
“吼——”
带着一丝痛苦的低吼传到了女人的耳中，她的身体一僵，像是受不了似得，急忙说道，“停下，我说，我说！”
高烨见状，便将毒网松到了原来绑着的力度。
“.....刚刚的事的确是假的。”女人说道，“这栋楼的确是有陈子岩这个人，只是拥有空间异能的不是他，而是我丈夫。”
“哦？”重乔挑起一抹饶有兴趣的笑。
“我的丈夫是一名好警察。”女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东西一样，嘴角微勾，一抹淡淡却可以看出幸福的微笑出现在了那张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
“即使是到了末世，对于自己的工作他还是十分尽职，这栋楼的人能安然无恙的活了那么久，全靠他带领着青年们保护了我们。”
“食物没了，他也是第一个走在最前面，开路找食物。”
“有人生病了，他找医生。有人被丧尸咬了，能救，他就救，不能救，他就亲自动手。”女人笑着笑着，脸上又开始僵硬了起来，“他真的很笨啊，宁愿自己被他们当成心狠手辣的人，被他们仇视，也不愿意逼迫他们亲自动手杀掉自己的亲人。”
女人语气带着丝丝埋怨以及自豪，“后来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和质疑，将自己是空间异能者这件事告诉了他们。他真的太老实了，只想着，自己得到了异能，终于能更多帮助到大家，居然开心得笑成那样。”
“他喜冲冲的跑到楼下，将这件事跟他们说了，试图劝导他们可以安心的将食物放在他的空间里头，再也不用担心被别人抢走了。”
嘶哑的声音，停了两秒钟，又再度响起。
“可是我们怎么就没能想到呢，他们那群人，在防备别人的同时，不也在防备我们吗？可惜，我们当时谁都没想到，没想到。”
女人捂住眼睛，又停了下来。
像是过了很久一样，时间都停在了这一刻似得，女人一动不动，小孩一动不动，他们也一动不动。
终于，女人开口了，已经有些麻木的脸僵硬到了不行。
“可是..这么好的他却死了！”
“那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了活下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女人的声音开始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哽咽，她的神情恍惚，好似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痛场面一样。
那被利爪扯破皮肉的撕裂声，痛苦的闷哼声，周遭的人急忙逃走的脚步声，以及那夹杂在其中，痛苦，虚弱却又坚定无比的声音。
——好好活下去，带着她们。
女人闭上了眼眸，眉间的皱褶很多，像是在苦苦忍耐什么一样，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而我只能没用的，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了保护我们母女，被生生撕成了肉块，不仅如此，我的大女儿圆圆，也差点惨遭毒手。”
女人咧了咧嘴，“不过还好老天长眼，圆圆没有出事，虽然她被丧尸抓伤了，但她却没有死亡，而是成了丧尸。”
“所以为了替你丈夫报仇，你让圆圆吃了这栋楼的人？”
“有什么不对吗？”女人低低一笑，“他们害死了我的丈夫，我只不过将他们的命讨了过来还给我丈夫而已。”
“一命换几十条命，倒是赚了。”重乔笑了笑。
“你们不懂...不懂...”女人的声音有些飘渺，“要不是他们做得太绝，我也不会这样...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爸爸对他们很好，出去找食物的时候，都是在前锋开路，可是叔叔阿姨们却一点都不知足。”
小女孩抱着破烂的娃娃，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高烨两人，目光单纯，可那张可爱的嘴里所说出的话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妈妈说，做错事的人，就该受到惩罚。我没了爸爸，他们也没了命，这很公平。”
高烨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判定谁是谁非。
屋里的气氛凝重又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悲伤，平常深藏于生活当中的邪恶人性，此刻在这末世当中好似被赤|裸|裸的放大了百倍，千倍，甚至是无法估计的倍数一样，张牙舞嘴的丑陋模样比那只懂得遵循自己天性的丧尸还要恶心。
“那为什么要诱导路人上来这里？”半响，重乔轻声问道。
“为什么？”女人转头望着自己那被绑住的孩子，眼里满是说不清的慈爱。
“因为圆圆是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为了自己不与其他的丧尸一样被同化，她宁愿自己饿肚子，宁愿自己的身体开始腐烂，也不愿意下手。”
“所以，你就就替她动手？”
“没错，她不愿意做的事，我来做。”女人的眼角含泪，“他将孩子们交给了我，所以哪怕就算是要我做牛做马杀人放火也好，我也要让拼尽自己的能力，让她们在这残酷的末世当中，好好的活下去。”
“所以...”
“求求你们。不要杀她，要杀就杀我。这一切都是我搞出来的，所有的人命，所有的计划，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圆圆和茵茵都是无辜的，她们还是孩子。”
“为什么要放了她？”重乔歪了歪脑袋，脸上满是不解，“先动手的是你们，先求饶的又是你们，要不是我们刚好打得过圆圆，那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了啊。”
“所以，你们不打算放人了？”女人的神情顿时开始变冷，瘫软在地上的身体微微紧绷了起来。
“不。”重乔勾着唇，笑了笑，“放人倒是可以。”
“条件。”
“我要带走茵茵。”重乔眯了眯眼眸，十分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