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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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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比赛结束,五组选手合计选出了二十五人进入了第三轮,第三轮的比赛内容是射皮侯。

射皮侯又称射鹄,鹄是一种用动物皮制成的球,上面绘有虎、豹、熊、鹿、猴等九种动物的形象,参赛选手要按要求射中其中的一种动物甚至动物身上的某个部位,这是极为传统的一种比箭方式,然而在本次比赛中又做出了相应的创新——选手们需踏在秋千上,在荡着秋千的同时出手!

更为恐怖的是,这轮比赛不似前两轮共有十箭的机会,二十五名选手分五组轮番上阵,每组五人,每人只有放一箭的机会,未射中的淘汰,射中了的谁出手在先谁晋级,五个人里只有一个人能进入最后的决赛——当真有种一剑封喉的残酷!

比赛场上开始撤换道具,箭靶木架抬下去,换了五架秋千并五门小型礼炮筒上来,皮侯将由这些炮筒打到空中去,上升的时候必然速度极快,射箭的难度也大,然而这才是考验功夫的,若想等下落时再射,只怕早有人抢到了你的前面去。

难度一再加大,观众们的情绪也被调动得一高再高,当第一组的五名选手站到了秋千板上去的时候,欢呼声几乎要把地皮掀起三丈来,尤其当那位在前两轮比赛中表现抢眼的藏蓝衣衫少年标枪般笔直地稳立于摇晃着的秋千板上时,不少观众甚至已经站起身大声喝彩起来。

五架秋千一字排开,与礼花炮相隔十数丈的距离,每架秋千后面都有一名赛事工作人员,负责将选手所立的秋千推荡到最大的幅度。

一声哨响,五名工作人员齐齐动手,用尽全力推动秋千,秋千上的选手各尽其能,有用胳膊圈住秋千索保持平衡的,有用腿绊着的,甚至还有娘炮兮兮地坐在秋千板上的,有一个没抓紧险些掉下来,唬出观众们一头冷汗,还有一个今儿穿的是飘飘欲仙的丝袍,秋千一荡,整个衣摆掀起来,兜头罩脸地就把自个儿裹成了个蚕蛹,急得连忙往下扒拉,笑翻了席上的观众们。

待秋千几乎前后荡成了平角时,听得一声鼓响,在秋千正对面竖起一块大木牌,牌子上写着选手们要射的目标——猴耳。紧接着礼花炮被点燃,炮捻还有一小段燃烧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工作人员不再控制秋千,选手们可自行调整,以在皮侯被射出时能够达到最有利的幅度和角度,便见那蓝衣少年的秋千突然像是被坠上了重物,那摆荡的幅度骤然减小,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遏制着秋千的起伏一般,顷刻间便将幅度减小到前后只有各45度左右,观众们一片惊噫,却有懂行的叫出了这一手的奥秘:“千金坠!”

千金坠是一种内家功夫,运起气来能使身体重如千金,就好比轻功的反义词,想要做到这一点也需要有颇深的内功造诣,不成想这个蓝衣少年年纪轻轻的竟然也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在观众们的惊赞声中,五门小型礼花炮“砰砰砰”地先后将皮侯轰上了云霄,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炮口处就只剩下了几缕青烟,而皮侯也早在高高的天上化为了几颗小小的黑点,五名选手搭弓引箭,仰着头死死盯着那黑点上升到最高处后缓缓下落,而才刚落到一颗核桃大小的时候,蓝衣少年已经出手了,利箭疾射,众人仿佛能听得“噗”地一声响,其中一枚皮侯便带着这支穿透了它的箭从高空坠落了下来。

其余四名选手也纷纷出箭,并且全部射中了皮侯,观众们抻长了脖子等着看结果,便见几个裁判围上前去看了一阵,很快便有一个拿着其中一个被箭穿了的皮侯跑向了评委席,不多时结果出来——蓝衣少年成为了第一个晋级最终决赛的人!

第二组选手在观众们对蓝衣少年的欢呼声中登场,元昶踏上秋千,一腿立在板上,一腿勾住秋千索,两手持着弓箭,当秋千被推荡起来时,他这样的姿势竟是没有丝毫的晃动,稳稳地跟着起伏,礼炮声响,题目是“羊眼”,却比猴耳的难度更高一些,皮侯蹿上高空,元昶却没有如蓝衣少年那般使用千金坠的功夫,只是依旧随着秋千的摆动稳稳地保持着持弓的姿势,皮侯下落,利箭疾出,“噗”地一声干脆利落。

“中了吗?”燕四少爷不知几时坐到了燕七身后,手搭凉棚仰头往上看。

“中了,羊眼。”燕七道,“晋级了。”

燕四少爷却只能看到元昶射中了皮侯,至于是否射中了羊的眼睛,根本半点也看不清。

“七妹,你觉得元昶和那个穿蓝衣服的比,谁的箭法更好?”燕四少爷问。

“这可说不准,”燕七摇头,“比得太简单是不容易显示出真实的水平的。”

“……”太简单……这样的比法还“太简单”……燕四少爷觉得自己还是安安静静地做个马神就好了。

最终晋级决赛的五个人,除了蓝衫少年和元昶外,其余三个皆是来自各大军营的将士,倒也并非朝廷养的这些兵们不济事,要知道绝大多数的兵都是平民出身,自小没有经过什么系统的训练,入了兵营之后虽然有专门的教头教,那也比不得一对一的教学来得精细,纵然可以在战场上进行实战锤炼,却也是勇猛有余而细致不足——真正上了战场,对面的敌人都是乌泱乌泱的一大片,哪里需要你细细地瞄人眼睛瞄人耳朵,射得死敌人的就是好兵。

像元昶他们这样的权富子弟,请得起名师、有的是时间,从小到大一直这么练下来,心平气和地比箭法当然是不会落在大兵们的下风的,至于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会怎样,那就难以预测了。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后羿盛会的决赛局终于拉开了帷幕,上百名穿着盔甲荷着刀枪的兵士忽然涌入了赛场,沿着观众席站了一圈,每隔一段距离立有一名,严阵以待地盯着赛场。

观众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比个箭怎么还让兵来站岗?皇上今儿又没来,难不成还怕有刺客?

进入了决赛的五名选手此刻却被带上了评委席,围在一张桌前听着赛事主办部门的工作人员在那里说着什么,说了一阵后,五个人开始拿笔在一张纸上写东西,搞得观众们好奇不已地抻着脖子拼命往那厢瞅。

倒是有离得近的人将消息传了出来——那五个人,竟然是在签署生死状!

妈呀比个赛还要签生死状,这究竟是要比什么呀?!难道是五个人拿箭互射活到最后的人为胜?!这也太刺激了吧……早知这样来之前先吞两粒救心丸啊……

上头五个人签完了生死状,之后各自回到家属所在席位告个别、留个遗言什么的……

观众们愈发觉得不好了,有胆小的已经琢磨着要不要提前退个场,亦或是把座位换得靠后一点,更多的人则在交头接耳猜测着决赛究竟要比什么。

燕七趁着这个空当起身到靶场外上厕所,这个靶场建得十分的人性化,沿着外墙足盖了好几十间公厕,有平民用的也有贵族专用的,此刻无论哪个阶层用的外头都排着队。

燕七站在一株红透了的黄栌树下等着进坑位,正等得如痴如醉,就觉肩上被个小石子轻轻打中,扭脸看去,却见是元昶,立在后头不远处看着她。

燕七走过去,在他面前立住:“紧张啦?”

“……能不能好好聊了?”元昶扬起眉头睇着她。

“能能能,你们真的签生死状啦?”燕七抓紧时间八卦。

“嗯。”元昶对此似是并不在意,只是看着燕七道,“脚好了吗?”

“完全好了,谢谢你的药。”虽然还没来得及用到第六瓶……

元昶垂着眼皮,不看燕七的脸,只盯着自己脚下胭脂似的叶子,盯了好半晌,才抬起眼来望住面前人胭脂似的嘴唇:“今儿比完,你大概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我。”

燕七没说话,也只看着他。

“你……”元昶抿了抿嘴,“……好好儿的。”

“嗯。”燕七应着。

元昶偏头不知往哪儿胡乱看了两眼,突地一抬手抚过燕七的头顶,丢下一句:“这东西我要了!”转头就跑了个没影儿。

燕七伸手在头发上摸了摸,见那枚羊脂玉小海豚的发冠不见了。

……要怎么告诉他那是她神经大伯干儿子的玉像呢……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观众们的情绪被场边荷枪实弹的大兵们弄得颇为紧张,一改方才的热闹,个个儿都提着一口气,使得场面诡异地陷入了安静,甚至当五名进入决赛的选手骑着马步入场中央的时候,都没能再引起欢呼和喧嚣,人们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五个人,仿佛下一刻他们就要拿起箭往对方的身上疯狂招呼。

五名选手骑在马上一字排开,面向着进入靶场的通道口,身上穿着轻甲,背后背着箭篓,篓里装着满满的箭,胯.下坐骑也在关键处套着护体的甲片,此时正有五名裁判上来拿着黑布给这几匹马蒙眼睛,观众们这才集体发出了一片惊噫声:什么情况?!让箭手们骑瞎马,这是图什么?

大家的胃口被吊得更高了,齐齐盯着场上形势,见那五名裁判蒙了马眼之后迅速地跑离了靶场,由通道口离开之后还关上了用以隔离靶场的铁栅栏门,一声悠长的哨音由评委席上响起,场中的五名选手立刻擎弓搭箭,方向却是直指那道铁栅门!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观众们使劲抻着脖子屏住呼吸向着那栅栏门处张望,却见那栅栏门的下方忽地拉开了一道小栅栏门,似是专门为了放什么低矮的东西进入……

嗖嗖嗖嗖——十数条灰影箭一般由那小栅栏门处疾射入场,奔至距场中五名选手数十米开外处缓缓停了下来,并呈包围态势亦步亦趋地向着这五名选手逼近——

是狼!

全场观众在看清那些灰影的一刹那都不由跟着尖叫起来,有跳起来便跑的,有当场吓晕的,有连滚带爬哭爹叫娘的——十数匹血红着眼睛的狼啊!看这架势分明就是由野外捕回来的野狼群,不知被关起来饿了多久,这会子一经放出,那口涎都在不停地往下滴啊!

——太可怕了!这决赛内容太可怕了!这竟是要这五名选手以杀狼决胜负啊!难怪要把马的眼睛蒙起来,这马要是看见这些狼,只怕早就吓得腿软跑不动道了!难怪要让这五个人签生死状,这可是直接身入狼群进行生死搏斗啊!这是什么?!这是狼群!凶残狡猾协作能力强的最可怕的群体猎杀者!什么人竟会想出这样的比赛方式啊!

平民百姓们早已吓尿了,发了疯般往外跑,倒是有那胆大的只撤退到了看台的最高处,惊魂不定地瞅着场下的局势。

贵宾席上的权贵们也有吓坏了的,只不过碍于身份和面子,没敢像百姓那样尽情地屁滚尿流,女眷们惊叫过后就吓得缩成了一团,男人们倒还算沉得住气,勉强撑在那里紧张地盯着场中的恶狼,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却把兵部和礼部的王八蛋们骂了个透——你们他娘的玩儿这一手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卧槽!席上这么多权贵伤着哪个你们也脱不开干系啊!

但也有脑子清楚的,打量着最底层的看台距场地的高低落差也有个六七米,且边沿处还围着铁丝网,平时是防止有人跌落看台或是场中的箭飞向观众席的,料那些狼也蹿不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就算是蹿上来了,不还有刚才派过来的那些带着武器的强兵拦着吗?

这么一想也就多少放了些心下来,继续撑在那里看比赛,表面上做出一副处变不惊貌,倒让其他人高看了一眼。

最不惊的大概要属武家人所坐的片儿区了,百十来口人一见狼群比狼见了猎物还兴奋,瞅那一个个儿双眼放光的样子,恨不能组团下去直接手撕恶狼。

燕家人这边老太太带头唬了个后仰,大太太三太太燕五燕六燕八几个女眷尖叫成一片,燕二姑娘也是吓得脸色发白,却仍在勉力地一手搀着老太太一手扶着大太太。燕老太爷胡子也唬得抖了几抖,终究是经过事的,坐在那里稳着不动,至于燕子恪,一手支在椅子扶手上托着个脸颊,摁得嘴巴跟着嘟起来,萌得不要不要的,场下头有狼没狼在他眼里都一个样儿,旁边坐着的崔淳一甚至还在怀疑这位是不是正在走神想别的事。

燕子恒那个睁眼瞎还正揽着儿子燕十少爷听他欢叫呢:“爹!有狗狗!好多狗狗!”

“是吗?那爹一会儿带你去喂它们好不好?”

“好啊好啊!”

……旁边的大家都觉得,有时候睁眼瞎也是一种简单快乐的人生体验啊……

剩下的几个少爷和燕七倒是一个比一个淡定,年轻人总是无畏又爱寻求刺激的,燕四少爷甚至还有一点点羡慕场上的五个人:“与狼群搏斗,这太霸气了!”

是啊,真霸气,别人比骑射都是射兔子,这几位射狼,十几匹狼,五个人,真有那么容易对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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