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个×
第六章 六个x
之后一连五六天,裴樾都不断赴宴,然后莫名其妙带着些书生模样的少年回府。一时间京城盛传,裴侯好男风,送礼必送小倌!而且这小倌儿还有许多讲究,要长得白嫩的,有书生气的,会识字的,最最重要的是,要会背乐府诗集!
眼看就年三十了,裴樾还往家里带小倌儿,管家袁伯的脸色都变了,当裴樾带回来第十三个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冲上去直言劝谏道, “侯爷,您当真要是喜欢男子,就正正经经纳一个,何必把这样乱七八糟来历不明的男子往家里带?您看看后院这两天都乱成了什么模样!”
闻言裴樾一脚就从门槛上摔了过去,向前硬生生冲了好几步才险险顿住脚步,身后的小十三连忙冲上去扶他的金主,奈何裴樾用力太猛,竟将小十三一起带着往前面冲了几步,然后,他松手了。
小十三冲上前去轰然趴在了地上,可他一刻钟也没有浪费,竟快速转身扭腰向着裴侯伸出左手道,半眯着眼睛嗲嗲道了句,“侯爷~”
裴樾:……
袁伯气的直骂,“来人,给我把这个贱蹄子送到后院柴房去!”袁伯在靖北候府数十年,这一声令下,立即有家丁将小十三横托了下去,当真粗鲁无比!袁伯斜视了裴樾一眼道,“侯爷,怀亦准备了饭菜,等着您用呢,就在钟灵院。”
裴樾:……
“袁伯,你这事做的不公道吧,方才那谁,就那样拖下去了,宋怀亦是给你灌迷魂汤了?”
“是又怎样?侯爷,您快去吃饭吧,后天就是除夕了,别在出门了。”袁伯一脸理所应当,全然没觉得自己有所不公,直催着裴樾往里面走,裴樾边走边笑道,“知道了,方才带回来的那个少年,别给冻死了,都扔到后院去吧,让他们一起做个伴。”
袁伯瞪眼。
裴樾忙摆手道,“都交给你,我去吃饭了,在钟灵院是吧。”
宋怀亦来靖北侯府几天,就把这府里能的清清楚楚了。老靖北候夫妇去的早,这偌大的府上就裴侯一个主子,裴侯不在时,上上下下就袁伯一人打理。但他没想到的是,裴樾竟真的给自己配了书房,把他当个读书人供了起来,平日里什么都不缺,完全是半个主子。
宋怀亦胡思乱想间裴樾进迈步进来了,他今日穿了常服,倒是掩了几□□上金戈铁马的杀气,看起来温朗了许多。
“怀亦,等着我吃饭?”裴樾笑道。
宋怀亦起身一揖,“是。”
裴樾拍了一把宋怀亦的肩膀道,“坐,以后不必等我,你尽管自己吃,或者与袁伯一起吃也是使得的。明年我回了北境,就剩你和袁伯两个人在府上了。”
“侯爷还要去北境?”宋怀亦问道。
“是啊。”裴樾拿起筷子,端着米饭边吃边道,“将军待在京城声色犬马算怎么回事,哈哈,自是该镇守边疆征战沙场的。”
宋怀亦低头闷声“嗯”了一句,筷子尖夹了两粒米摆弄个一会儿,“侯爷去北境能带上我吗?”他抬头看向裴樾,神色间带着深深的期待与惶恐。
裴樾看见他湿润地眼睛忽地一笑,“带你做什么?北境艰苦,不适合你这样的小身板去,你就在京城好好读书,给我考个状元回来,好好让本侯风光一下。“说着他又抿嘴一笑,“北境漂亮姑娘少,没有能配上你的,要是你去了北境,岂不是连个媳妇也娶不上?”
宋怀亦心下一动,嘴上别扭道,“我娶媳妇做什么,我——”
“怎么能不娶媳妇?你们读书人不是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么?宋状元不娶媳妇,人生怎的圆满?”说着向宋怀亦抛了个眼神,眉眼间尽调笑,活像个军痞。宋怀亦张着嘴半晌道,“菜凉了侯爷。”
裴樾呵呵讪笑了两声,“吃饭,吃饭。”
“侯爷明日还出去吗?”
“不出去了,方才袁伯说我过年了还往外跑,没个安生。”说着自己还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宋怀亦抬眼笑了,裴樾一眼惊艳,“怀亦,你当真是个美人啊!”
裴樾话音刚落,就见宋怀亦冷下了脸,裴樾忙辩解道,“你别生气,我这不是口无遮拦么。”
“那我与后院的那十一个,谁更好看?”宋怀亦冷着脸,出乎意料地开口低声道。
“后院现在是十二个——”裴樾没走心,随口就纠正了,可是这话音刚落,便发觉自己这下闯祸了!
“……侯爷。”
“呵呵,口误口误,吃饭吃饭。”
“我吃完了。”
“是吗,那你喝口水?”
“……”
“怀亦,你的卖身契今早上魏国公已经送过来了,我给撕了,以后你就自由了。”裴樾找了个话题,自认为是能吸引宋怀亦的,不过这下他倒是着的猜中了,他等着宋怀亦开口道谢,岂料小宋眉间微敛,“侯爷看了我的卖身契了没有?”
裴樾笑道,“我没大看,只见是你的名字,就直接撕了。”
“哦。”宋怀亦低头,似是有心事,“那就好。”
裴樾笑道,“怎么,欢喜的傻了?”
宋怀亦忙要摇头道,“没有没有。”
裴樾一笑,“今年除夕,陛下不设宴,我们正好在家里凑一桌,好好过个年。”
宋怀亦点头,乖乖巧巧坐在一边,眉间几分清冷,裴樾不觉看呆了,真的很像,他不觉开口道,“怀亦,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谁?”
“我的老师,浅书先生。”
“浅书先生?没听说过。”宋怀亦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是吗?总有一天,我会叫天下人都知道他存在过的。”裴樾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却坚毅如冰,仿佛是在宣誓一般。
宋怀亦看着裴樾认真的样子,心下突然有些焦躁不安,他匆匆起身道,“侯爷,我想起还有些事没做,先行告退了。“
“是吗?那你先去吧。”裴樾点头道,“我这里你不用管。”
宋怀亦颔首,转身匆匆离开了,脚步竟还有些凌乱,裴樾心下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一阵风一阵雨的。”
除夕这日早上,裴樾刚刚起身,走至窗边便看见外面又飘着大雪了,心下忽地真涌上来几分年味。他披上外袍,走至院子里的红梅前,轻轻捻了一枝,嗅了嗅,转身忽地看见了隔壁院墙上伸过来的几支红梅,笑了。
“爷,您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当心着凉,大过年的。”袁伯从院子外面走过,招呼道,“等会儿府上一起吃早饭,然后开始贴对联,您快点。”
裴樾笑道,“好。”
宋怀亦来时,见到的便是裴侯大人披着黑色袍子,站在红梅树下,这方寸之院似乎是困不住她的凌云之志,漫天的白雪尽数化为了他的背景。宋怀亦呆站在门口半晌,这才回过神来迈步进门,向着裴樾一礼道,“侯爷,府上的下人们都已经咱前厅等着您了。”
裴樾转身,只见少年穿着天青色地棉袍站在廊下,宛若画中人一般。他一笑道,“你先进来,在屋子里等等我,我去洗漱。”
宋怀亦点头,跟着裴樾进了屋子。
“侯爷,我们隔壁的梅花开的当真漂亮,隔着墙都闻得见梅香。”宋怀亦坐在一边道。
裴樾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明明是同一日种的,差别竟然这样大。”
“同一日种的?”
“是啊,是我尚未离京,陛下尚在潜邸时一起种的,想来是他们祁王府风水好,压住了我们院子里红梅的涨势。”裴樾笑道,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追思,眼睛也亮晶晶的,仿佛是提起了内心最温暖的回忆一般。
“陛下曾住在隔壁?”宋怀亦有些不敢置信。裴樾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小时候常常翻墙去祁王府。隔壁原本一直是闲置着的,岂知那年我去了趟外祖家,回来之后翻墙去隔壁玩,就被段大人拿在了墙角下,那时我才知道,隔壁住了人。”
宋怀亦笑了,眉眼弯弯地,裴樾拍了拍他的头道,“走吧,去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