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个×
第十八章 十八个x
一连找了十天,裴樾却还没有任何进展,因为这本书,似乎真得是绝迹了。无奈之下,他决定进宫一试,看看宫里是否还有藏本。
“陛下。”
裴樾到的时候,赵祯正倚着胳膊斜靠在龙椅上浅眠,他闻言微微睁开眼角,半晌似是才反应过来,“阿樾?怎么了?”
裴樾躬身道,“臣想问陛下借本书。”
赵祯皱眉,“《越安集》?”
裴樾惊讶道,“陛下怎么知道?”
赵祯起身伸了伸腰,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这本书朕没有,你要是想找,去严太傅府上,或者去老书院找一找,可能有?”他说话间似是也不大肯定。
赵祯刚刚眯了一会儿,脚下发虚,说话间没注意,竟然撞到了小香炉上,那香炉乃黄铜所铸,颇为结实,赵祯收脚不及,硬生生竟撞了上去,吃痛“啊”了一声。裴樾连忙上前将赵祯揽进怀里,急急问道“陛下,怎么样?”
赵祯这人有个他自己都颇为嫌弃的缺点,怕痛。小时候擦破点皮都要戚戚哎哎良久,这些年来身份日显,后来更是身居帝位,就是痛了也要忍着,但今日这大殿中只有他和裴樾两人,还忍什么,一时间顺势靠在裴樾身上抱着脚眼泪花都快痛出来了。
裴樾吓得大吃一惊,“怎么样?要不要宣太医?”
“不,不用了……嘶……”
赵祯疼得眼角直抽。
“你把鞋脱下来我看看。”裴樾说话间自己就伸手去脱了,赵祯疼得不说话,结果褪下鞋子一看,竟只是红了,裴樾笑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说话间还好笑似的看着赵祯,似是在笑话他,这么点伤就痛的起不来了。赵祯似是看见了他眼里的揶揄,伸手推开裴樾就要起来。
“你先穿鞋——”
“哎——”
赵祯起身不稳,直接跌到了地下,眼看就要砸在地上了,赵祯心下大叫失策,闭着眼睛就等着地面了,岂知裴樾见他要倒,竟快速伸手去接了。他长臂一伸,就把赵祯捞到了怀里,然后——
赵祯与裴樾同时涌上一个念头,还不如不接!
“陛下。”裴樾双手轻颤,只见赵祯脸都贴在了自己脖子上,呼吸轻轻吹在裴樾颈见间的动脉上,痒痒的。裴樾低头间,只见赵祯衣领微张,精致白皙的锁骨露在空气里,裴樾倒吸了一口气,真的好想咬一口——他就困在自己怀里。
赵祯也好不到那里去,说实话,他现在真的想微微在转一下,然后吻一吻裴樾的脖颈。
午后的阳光透着窗棂微微漏进来,分外温暖。良久,裴樾俯身轻轻抱起赵祯,“我送你去榻上,那个,你要不要找太医?”
“不用。”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你挺可爱的。”
赵祯:……
裴樾:……
啊啊啊啊啊啊!
裴樾想自己真是疯了,形容自己的君上……可爱……
赵祯,“朕不是女子。”
裴樾心下浪涌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抱着赵祯放到榻上,给他揉揉脚,然后套上丝袜,道了句,“我知道。”
赵祯一时间不知说什么,也点头“嗯”了一声。
“还能站起来吗?”
“嗯。”
“陛下——”陈宝德冲进了就看见他家陛下和裴侯之间距离三寸,裴侯抱着自己陛下的脚,仿佛在朝拜一般,两人脉脉。
宝德公公结巴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
赵祯轻轻推开裴樾,似是被陈宝德拯救了一般,吸了一口气道,“怎么了?”
“回陛下,给北燕烧制瓷器的官窑,炸了。”
“炸了?”
赵祯皱眉,不悦道,“怎么回事?”
“本来给北燕的那匹瓷器今日出窑,可是今早上开窑前,官窑就炸了,暂时还没有查到起因,现在京兆府尹陈大人已经去了。”
“小段。”赵祯沉声道。
“在。”
“派一队密卫暗中查探,务必查出是怎么回事。”
“是。”
段虚洲抱拳领命去了,裴樾这才问道,“陛下怀疑是有人在搞鬼?”
“嗯。”
“那陛下以为是谁?”
赵祯转身看着裴樾的眼睛,缓缓道,“阿樾以为呢?”
裴樾跟着蹙眉,“苏潇尘吗?为什么——”
赵祯盯着裴樾半晌,面无表情道了句,“你自己想。”
裴樾:……
“你怎么还不出宫?站在这做什么?不是要找书吗?”赵祯见裴樾呆站在地下,不禁问道。裴樾这才回神,“他是不想回北燕?”
赵祯手上的动作一愣,抬头笑道,“你想到了?”
“我猜的。”
“那你运气不错。”
“陛下——”裴樾忽然低声道,赵祯微微诧异道,“怎么了?有心事的样子。”
“你能告诉我,小先生去世前发生了什么吗?”
裴樾似是小心翼翼地跟赵祯询问,因为只要一提起小先生,赵祯就似乎异常的激动,他们总是会无缘无故地就吵起来。
赵祯“哦”了一声道,似是全然不在意地道,“他死之前我不在他的身旁,你知道的。”
“那你最后一次见他呢?”
“他说让我好好护着你。”
“嗯?”裴樾有些惊讶。
赵祯勾起唇角一笑,“所以我送你去北境。”
裴樾:……
“其实我没有怪过你,上次我们吵架,我真的没怪过你,你送我去北境,我知道你是保护我。”裴樾忽地看着赵祯,就记起上次他们吵架时,赵祯说的话,其实自己真的没有怪过,“上次,上次怪我没给你说清楚。”
赵祯闻言顿在了当地,脸上的表情仿佛被凝固一般,半晌坐在椅子上道了句,“嗯。”裴樾走到他的身边,微微伸出手有些哆嗦,半晌终于轻轻蹲在地下,伸手环起赵祯的腰,侧身往他的身边靠了靠,似是以一种在下的角度圈禁了这个人一般。裴樾在他的耳畔道,“我一直是你这边的,我的陛下。”
赵祯在裴樾蹲在的那个瞬间就僵住了。
“阿樾——”
裴樾轻轻放开赵祯,伸手握住赵祯的手,紧紧握了握,“我先去查案了。”他起身躬身一礼,向着赵祯温柔一笑,似是带着外面的春风一般。
我一直是你这边的。裴樾这样说。
赵祯忽地就觉得心上一件很沉重的包袱突然就被裴樾这样轻轻一句话卸下来了。从懂事起,他就知道天家无情,皇兄不能信,皇弟不能信,甚至父皇,都不能信。直到自己十七岁那年,隔壁墙上翻过来一个男孩子,锦衣华裳,满脸泥土,衣襟斜揣在腰间,活像个小霸王。他骑在墙上,满脸顽皮地笑着问自己,“你谁呀?”
十七岁的赵祯,从没见过这样的笑容,就那一瞬,他觉得这个孩子是他见过这世上最温暖的人。
后来,有了苏浅书,后来自己送他去靖北,再后来,他五年未归。自己曾经以为会永远失去这个人,可是他今天说,他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他说,我的陛下。
裴樾走了好一会儿了,赵祯却保持着裴樾离开时的姿势,呆坐在椅子上很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