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这个季节的普兰尼特星还是让人感觉比较冷的,虽然拉斐尔和克莱因都属于不怕冷的体质,在进入空无一人的封闭式看台后,护兵还是第一时间送出了打开温度调节器的指示。
看来这里并不是随时都开放的,拉斐尔这么想着,默默地哈出一口凉气。
他虽对建筑学一窍不通,也觉得这里设计的很好,既有足够的高度俯瞰,又不会离得太远导致看不清,观看角度更是刚刚好,可以将场上各人的表现一览无余。看窗的玻璃是单向可视的,保证了隐秘性,场上的军校生们也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皇帝会降尊纡贵地来观看他们练习。
比赛已经开始好一会儿了。
乡巴佬人鱼从没见过类似的运动,感到很是新鲜,津津有味地看了许久,侧过脸来冲一言不发的克莱因笑笑:“他们要做的,就是要把长形细木通过特定工具发射到一定距离外的圆靶上吗?“
克莱因点了点头,简洁地说明了一下规则。
他对学生们的大概水平心中有数,自然提不起兴趣来,全程只顾着欣赏人鱼神情专注的侧脸去了。
拉斐尔不太理解地问:“非要用弓不可吗?不能直接手动投掷?”
比起借助工具,人鱼理所当然地认为,全凭自己臂力的准头肯定要可靠得多。
难道说弓是用来增加难度的?
克莱因瞥了他一眼,颇有种无语的意思:“一般人的臂力不足以让他们把箭身投掷到那个位置,抛物线也不会允许,那是辅助用的。”
能在水中轻而易举地抛出铁铸长矛直击猎物的拉斐尔实在难以想象这一点,随便哦了一声,看有些学生把箭射得七零八落的,不怀任何恶意地评价:“应该不难。”
克莱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拉斐尔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一方面是怕未来的妻子会觉得他轻狂,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这只是看着容易做着难。为了做出补救,他想了想说:“等他们结束了,我可以去试试吗?”
这样就可以好好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克莱因不知在资料上一向表现得无比低调的人鱼这回是有意要展示一下本事,只当他是突然有了兴趣:“当然可以。”
明确得知了他愿望的皇帝甚至都不愿意让人鱼等那么久,而是直接使用通讯器让泰伦下达命令,把军校生们一下午的射击训练改到成别的项目。泰伦一边心里抱怨皇帝太过蛮横无理,身为曾就读于皇家军校的优秀毕业生,即便谈情说爱也要给他和这些无辜的学弟们找点麻烦,一边雷厉风行地给校长发通知,很快,不明情况的学生们就被教官集合起来带走了。
拉斐尔浑然不知他还折腾出了这些事来,只看到射击场被清场了,就听到克莱因说:“可以了。”
人鱼跃跃欲试地脱了碍事的外套,跟着克莱因往升降梯走去。
只是才走了几步,拉斐尔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忽地抓住了克莱因垂在身畔的那只——
走在前面的克莱因显然是没有防备他的,他速度又非常的快,一下就紧紧地握住了。
拉斐尔甚至都能通过那冰凉的手感觉到对方连整个身躯都轻微地震了一下,然后克莱因猛地回头,以一种非常奇异的目光看了看他,又垂眼看了看两人的手相握的位置,却没有挣扎。
拉斐尔的心砰砰直跳,表面上仍做出镇定的模样,水润的眼里不自觉地带了点调戏的意味,缓缓地勾了勾唇角,尾音携了几分宠溺般微微曳长:“嗯?”
初次耍这种小手段的他还以为表现得很完美,却不知对方能把他颊上泛起的玫瑰色看得一清二楚。
“……”
皇帝虽然想拆穿这份若无其事,要甩开导致自己浑身都不自在的手也是轻而易举的,然而尽管在理智上明白,身体却像被抛上了云端一样轻飘飘的,总无法按照所想的那般反应。
随便嗯了一下,索性就任人鱼笨拙地牵住他了。
拉斐尔觉得气氛很好,有心加点甜言蜜语,思来想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天只憋出句:“陪了我这么久,不会耽误你做自己的事吗?”
克莱因言简意赅:“不会。”
他从不轻易把公务随意延后或者推到其他大臣头上,但部下们目前都更关心他的婚姻是否顺利幸福,争先恐后地要帮忙分担,好让皇帝能得到更多的私人时间与皇后沟通感情。
对他们约会一事,怕是只会乐见其成。
拉斐尔低声道:“那就好。”
即使有皇帝的纵容,拉斐尔到底没能撑到最后,在走出升降梯的时候,他就赶紧把手松开了,怕被其他人看到。
护兵早就看了个一清二楚,也没敢提醒其实这里多的是监控,唯有目光飘忽地把脸转向别处。
克莱因不禁感到无语,他还没怎么样呢,调戏他的对方就情不自禁地自己害羞起来了。
尽管多少觉得好笑,在察觉到被放开的时候,他也只是回眸静静地瞅了人鱼一眼,忍住没说话。
护兵取来了两把弓,一把是崭新的、初学者专用的,另一把是皇帝在军校时使用过的旧物。
尽管有一段不短的历史了,常被手指接触的地方也磨得十分光滑,可内务总管一直有安排人去保养这些非常具备纪念意义的珍贵物品,故以看上去也很漂亮。
已经让人上好弦了。
拉斐尔倒不眼馋,很自觉地接过了新手用的那把,他的动态视力极好,回忆着方才学生们的动作,稳稳站好,试探着把它拉开——
“啪嗒。”
并不脆弱的弓身很干脆地断成了两截。
拉斐尔一脸震惊:“……”
因为看着那些人拉着比较费力的样子,他下意识地就用了八分力气,一下就把弓给崩断了。
克莱因才想起来,不能用普通人类的标准和思维来衡量只有外皮是柔弱的凶残人鱼:“……给他换一把最强的。”
吸取了刚刚的教训,拉斐尔这下不敢太用力了,把箭尾卡在弦上后,开弓时一点一点地往上加力,仍是非常轻松地就把它给拉满了。
克莱因微微蹙眉,把自己的弓递给了护兵,站到拉斐尔身后,亲自指正他单纯是模仿的动作中错误的地方。
拉斐尔在换鳞期后高了许多,克莱因只需要稍微前倾一点,姿势在旁人看来就变得无比亲密,尤其拉斐尔的身形比较纤瘦,胸宽肩阔的皇帝就像把他整个人都包住了一样,再微微垂眸,唇就如同紧贴住他的耳廓般了。
拉斐尔原本正专心致志地凝视着远处的靶,在心中算计着角度,冷不防被克莱因突然靠近,又在他敏感至极的耳后说话带出的暖气给弄得颈后一麻,遽然从耳朵一路红到脖子根。
之前不是没被克莱因做过更激烈的亲昵行为,可由于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他潜意识里中认为不该让身为被主导方的妻子来主动表达太多,更应该让他来做才是。
不知不觉中,就变得对这些小动作分外敏感了。
克莱因明知故问:“怎么了?”
“嗯,嗯,”拉斐尔条件反射地往前避走了两步,心不在焉地说:“我知道了。”
克莱因没有立即追近,而是在原地一声不吭地站了几秒,在拉斐尔刻意忽略掉他的影响时候,蓦地跨了一大步,像是轻笑了一下,一手轻轻捏住线条纤柔的下颌,旋即一个轻吻就落在了侧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