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林珠走进客厅，却发现奈恩居然不见了。
她在整个屋子里转了一圈，连浴缸也检查了，奈恩果然没在。她查看了一下表型通讯器，给奈恩发了一条语音消息，问他去哪儿了，可奈恩并没有立刻回复。
吃早饭的时候，林珠看到桌上留了张纸条，用的是抽取式面巾纸和黑色签字笔，上面用横平竖直的标准黑体字写着：“我出去散个步。”
落款是个简单明了的数字——9。
林珠哭笑不得。
大早上起来他第一件事居然是出去散步，这生活习惯还挺健康的呢。
……
锦花市今天天气不错。
连续刮了几天的大风，驱散了部分雾霾，今天居然难得地见了蓝天。
沈思远从家门出来，他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伸了个懒腰，然后迈开轻快的步子往学校方向走去。
路上，他拍了一张天空的照片，然后发到了自己的博客空间里，然后顺手附上了一段话。
“今天的天空
蓝得如此动人
使人想起
你与我
不期而遇的
那个夏天……
亲爱的姑娘
你是否还记得那片湛蓝？”
写完这行字，他反复读了两遍，把第二句话改了又改，把“动人”两字改成了“明媚”，好让句子读起来更押韵更有美感。
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沈思远写博客只是为了爱好罢了。
他不光写诗，还写歌词和短篇言情小说。
身边知道他在写东西的人不多。初中时，有个损友知道这件事后，没少拿他开玩笑。初三时，他还把沈思远的一篇言情短文，以沈思远的名义投给了一家叫《糖果公主》的杂志。
结果那篇短文居然过了稿，沈思远还因此得了一百多块的稿费。
事后那个损友居然还语重心长地称赞他：“没想到你除了靠脸吃饭之外，还能靠写文吃饭，我看好你。”
沈思远：“……”
他嘴上不说，可看到自己写的小说被印成铅字，心底还是挺高兴的。
后来他又在一家叫jj文学城的小说网站投了几篇言情小说，结果反响不错，于是上了高中之后，他就开始在那个网站上连载长篇小言，也收获了一小批粉丝。
不过这件事他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要是被周围人知道他是在网上写这些，他们怕是要借这个梗嘲笑他一辈子tvt
转学过来后，沈思远就开始在网上连载一本新文，是讲校园言情的。
因为高三学业繁重，他每个周末才能更两章，可他万万没想到，那篇文居然在网上火了起来。
按理说，校园小清新言情这个题材已经不受欢迎了，可是因为他文笔细腻，把校园生活描写得无比生动，所以仍然有无数人被他文中的描述所感动。
有人顺着他的笔名摸到了他的个人博客，问他男女主角究竟在现实里有没有原型。
沈思远的回复是：原型当然是有的。
他这篇文的女主角原型就是他的同班同学。
而那个同学当然就是林珠。
从转学过来第一天起，沈思远就注意到了林珠。
在他看来，林珠是个很特别的女生，准确来说，就像书中走出来的姑娘。
林珠不爱说话，不喜欢和同龄人交流，这反而使她浑身散发着清冷孤傲的气质，无时不刻都仿佛置身于喧嚣的城市之外。
沈思远有时会想象林珠不在学校时的生活，想象她身穿一袭白裙，坐在窗边，泡上一壶茶，手捧一卷诗集。读了半晌诗后，她又抬头望着远处高楼林立的夕阳，回忆往事种种，感慨时光飞逝，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提笔写下一行含义隐晦的诗句。
他一直觉得，只有这样的生活才符合这样一位姑娘的设定。
悲催的是，开学到现在，他也没跟林珠说上几句话。上次他鼓足勇气，找了个机会跟林珠一起回家，居然也没跟她聊上几句话，这让他懊悔不已。
没办法，他平时虽然话蛮多的，可是一到喜欢的女孩子身边，他就紧张得成了哑巴tvt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对于林珠，他才有了种种奇妙的设想。
——所谓距离产生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
沈思远一面低着头往学校走，一面构思小说里的新梗，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到了大马路边缘。
忽然，他忽然感到脖颈一紧，两脚瞬间就离开了地面，像是有钩子从背后勾住了他的衣领，像拎小猫一样把他拎了起来。
一辆摩托车擦着他的衣服呼啸着疾驰而过。
沈思远惊呆了，同时感到衣领一松，就又被放回了地面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被人救了。
他皱眉整理了一下衣领，茫然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却是蓝白相间的中学校服。
对方比他高了至少一个头，所以他抬起头，才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他的皮肤白得不可思议，就像一辈子没见过阳光一样。
而他的眼睛居然是蓝色的。
他表情冷淡地扫了一眼沈思远，目光似乎在他胸前的学校名牌上滑过，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沈思远顿时愣住了，难道是外国人？
他正犹豫着是要说“三克油”还是说“谢谢”，可对方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大步从他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思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背影，注意到他脚上居然穿着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
……真是个怪人。
……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珠听顾晓婉她们聊起，说今早有人在学校附近的马路上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外国人。
锦花市是省会城市，一些旅游景点和大学附近经常能见到外国人，不过海棠中学的地理位置不在繁华地段，所以外国人还是挺稀罕的。
“……据说那个外国人打扮得特别奇怪，穿着一双粉色毛绒拖鞋，配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果然外国人的审美跟咱们不一样。”顾晓婉八卦道。
听完她的话，林珠被一粒米饭呛到，咳嗽了起来。
许沁头也不抬地伸手拍了拍林珠的后背。
林珠一边咳嗽一边心道，顾晓婉说的外国人，不会就是奈恩吧？
今早她确实注意到家里少了双拖鞋。她还以为是被小雪玩丢了，没想到居然是被奈恩穿走了。
林珠不禁有点担心起奈恩来。
奈恩虽然以前在地球生活过，可他并没有来过中国，对中国国情不是很了解。
万一他在路边捡了钱包，扶了路边摔倒的老太太，或者被人拦住买了一斤切糕怎么办？
林珠越想越替奈恩担心。
吃完饭后，她找了个借口上厕所。在厕所隔间里，她打开表型通讯器，却看到奈恩已经回复了她的消息。
奈恩平静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抱歉，因为通讯干扰，我刚刚才看到你的消息。”
“奈恩，你在哪儿呢？”
奈恩很快就回复道：“派出所。”
林珠的心脏咯噔一下。
不会她的预感成真了吧？
她赶紧回复道：“你怎么在派出所？”
不知是不是通讯又发生了故障，林珠这条消息发了几遍都没有发出去。
下午，林珠一直在惦记奈恩的事，就怕他惹上什么麻烦。
她望着窗外微微叹口气。
刚刚跑来管她借数学笔记的许沁问道：“林珠，你怎么了，一副闺阁怨妇的模样。”
林珠再次叹口气道：“我好像明白了做母亲的心情。”大概所有的母亲都是这样担心出门在外的孩子的吧╮(╯▽╰)╭
许沁完全没听懂：“……啥？”
这时，班长王霖跑来问林珠杂志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珠把她刚刚做好的样刊电子版给王霖看了。
她又告诉王霖，她已经收到了七十多个投稿，可是大多数稿件都不太合格。
绝大多数学生的投稿都是拍的家里的汪星人，还有少数喵星人、仓鼠之类的，写故事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林珠不想把杂志做成狗狗照片合集，那样可读性也太低了。她更想征集一些跟城市流浪动物和野生动物相关的小故事。
王霖却笑着摇头道：“现在的学生，你让他写八百字作文都要靠憋的，你还指望他们给你写故事？不可能。所以你的要求也别太高了。”
林珠却不觉得她的要求很高。
作为一本杂志，可读性起码还是要有的，要是做得还不如路边发的免费广告杂志有趣，又怎么可能有人给他们赞助费？
林珠琢磨了几分钟，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下午，她把自己的想法跟沈思远说了。
“你觉得怎么样。”她略忐忑地问道。
“我觉得挺好的。”沈思远笑道，“你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我都特别佩服你呢。”
林珠顿时松了口气，她之前一直对自己的想法没什么自信，有了沈思远的支持，她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那我待会找老师说说。”林珠道。
下午第三节课正好是语文课。
一想到等会儿要跟老师谈事情，林珠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一整节课都心神不宁。
下课后，她走到讲台前，跟正在整理教案的语文老师小声道：“老师，我有个想法。”
她之前早就在脑海里把自己要说的话练习了八百遍，所以讲起来非常流利。
而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由语文老师给大家留一道作文题，以“我们身边的动物们”为主题写一篇作文，这样她就能一下子征集到很多稿件了。
听完了她的想法后，陈老师愣了一下，她微微蹙眉道：“你说的这个想法是挺好的，可高考很少考这种题材的作文吧。”
林珠猜到了老师会这么说，她赶紧道：“动物保护是最近两年的热门话题，上个月微博里还在热议这件事呢。”
陈老师的眉毛舒展开来，“嗯……也对，高考作文经常会出时事热点相关的题目。那这样吧，我就把这道题出在这周五的周考卷子里。”她说着，忽然又冲林珠笑了笑，“不过你可不能提前漏题啊。”
林珠赶紧道谢：“谢谢陈老师。”
“不客气，我也是支持学生活动嘛。”陈老师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然后就抱着教案离开了。
……
晚上晚自习上课前，林珠刷了一下微博，发现一条和锦花市相关的关键词又上了热搜榜。
林珠也是醉了，锦花市最近怎么老是上热搜。
那条关键词是：锦花市民勇斗持刀歹徒。
林珠点开关键词，原来这是条由锦花新闻的官微报道的一条新闻，说今天中午锦花某小学门口出现了持刀乱砍的歹徒，砍伤一名小学女生。幸好，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小伙儿将歹徒制服，夺下刀具，还把歹徒押送前往派出所。
有人录下了当时的发生的一幕。
林珠点开短视频，视频里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尖叫声，一个举着菜刀乱砍的男人出现在人群中央，拍视频的人也忍不住喊道：“卧槽！卧槽！杀人啦！”
视频里，歹徒揪住一个戴帽子小男孩的脖子，小男孩立刻吓得哇哇大哭，周围人都吓得尖叫起来，可一时间没人敢轻易上前。
就在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影走进了镜头。男人低着头一语不发地穿过惊慌的人群，经过那个歹徒身边，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周围正在发生什么。
那个歹徒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他举着菜刀尖叫道：“别过来！过来我就砍人了！”
男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镜头只拍到了男人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歹徒嘴里骂着一连串脏话，挥舞着手里的菜刀，眼看就要劈到那人的脸。
就在这时，那男人忽然向前迈出一步，一只手搭在了歹徒的肩膀上。
就在这一瞬间，镜头拉近了一些，清楚地拍到了歹徒的表情。
他脸上凶狠扭曲的表情消失了，神情恍惚地望着前方，嘴角微微下垂，他手里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卧槽，刚才怎么回事？！”拍摄录像的人声音颤抖地说道。
视频到此就戛然而止。
底下关于这个视频的讨论已经有几千条了。
有人惊叹，难道这人会气功？还是有特异功能？
林珠看完视频也震惊了。
她反复看了那个视频好几遍，视频里的男人没拍到正脸，只拍到了他五官分明的侧脸，而且从身边人的对比来看，这男人至少身高有一米九，皮肤也很白，怎么看怎么像奈恩。
林珠忽然想起中午奈恩说他在派出所。
可奈恩身上不是穿着她的校服吗，怎么就突然变成西装了？
……
晚自习放学后，林珠几乎一路飞奔着回到家中。
她一推开门，就看到奈恩正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望着电视。他身上仍然穿着林珠之前给他的那套运动服。
听到林珠推门的声音，奈恩便抬头看向她，平静道：“你回来了。”
林珠“嗯”了一声，走到奈恩身边，道：“对了，今天中午你怎么在派出所啊？发生什么事了？”
奈恩将衣兜里的一样东西递给了林珠。
林珠接过去一看，居然是张临时身份证。
林珠惊讶道：“你是去办身份证的？”
奈恩微微点了一下头。
林珠又看了一眼那张身份证，身份证上写着姓名林九，性别男，根据出生日期，今年正好二十五岁。而他的户籍地址居然写的是锦花市农业大学。
林珠更惊讶了，他怎么会有农大的户口？
她转念一想，奈恩连魔卡师协会的数据库都能入侵，也许伪造个户籍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他这个名字也起得太省事儿了点，林九什么的，简直就跟张三李四一样敷衍。
随后，林珠把之前在网上看到的视频给奈恩看了。
奈恩看完之后，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他问。
林珠无奈：“我还想问你来着。呃……这视频里应该不是你吧？”
“不是我。”奈恩抬头看向林珠，“你怎么会以为是我？”
“因为……”林珠语塞了一下，她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奈恩沉默了一下，忽然又道：“也难怪你会认为是我。因为视频里的人并不是人类。”
林珠惊讶道：“不是人类？什么意思？”
奈恩点击了一下视频的播放键，然后按下了暂停。
在定格的画面里，那个西装男将一只手放在歹徒的肩膀上。
“你仔细看这里。”奈恩说。
他说着，就指了一下那个西装男的左边。
林珠仔细看了看，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在那个画面里，西装男的左臂居然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林珠拖动了一下进度条，重新播放了两遍，才发现西装男的左臂只消失了零点几秒，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的手臂并不是消失了。”奈恩耐心地解释道，“他用摄像头无法捕捉的速度，用左手敲击了一下那个歹徒的额头。”
林珠微微睁大眼。
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难怪奈恩说这人不是人类。
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动作，也不可能单凭敲击额头就把一个大男人撂倒。
林珠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不是人类的话，那是什么？”她问。
奈恩没有立刻回答。他滑动了一下进度条，又看了一遍那段短视频。
看完视频后，奈恩才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大概和我一样。”
“和你一样的人工智能吗？”林珠问道。
听到这句话，奈恩忽然抬起头看向林
珠，嘴角微微下垂，精致苍白的脸庞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对不起，林珠，其实我之前撒谎了。”他说。
林珠莫名其妙：“撒谎？什么意思？”
“严格来说，我并不是真正的人工智能。”他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