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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就要成亲啦XD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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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而起,一步步朝台阶下走去。

就像大雨过境, 或是被人泼水在地而形成的一滩水, 反射着些许月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他们刚抵达睢阳宫的时候就看到了,但也只是扫了一眼就匆匆绕过。若不是姜橙蹲着照镜子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 他们的思维还局限在睢阳宫里, 根本不会去注意这台阶外一滩毫不起眼的水塘。

姜橙站起来, 绕着水塘慢慢走了一圈, 接着退后半步,再绕了一圈,如是再三,直到她的视线与水面形成了某个角度,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清阳,你来我这里看。”

清阳诧异地走到她身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月色正好,睢阳宫的屋檐翘角都清晰地倒映在水中, 随风微漾。宫门正上方, 一块玉白色的牌匾高高悬挂,上书“睢……阴宫”三个大字。

睢阴宫?!

清阳下意识地抬头, 他面前的殿宇正上方,明晃晃地挂着一模一样的牌匾,上面写的是“睢阳宫”。

而水中倒影里呈现出的字,却变成了“睢阴宫”。

清阳思忖片刻,蹲下, 将手缓缓地伸进水里。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只是泼洒在地面上薄薄的一层水渍,却如无底洞一般,清阳的手直接伸了下去,仿佛伸到了地底下。手肘与水面已经齐平了,他还没有摸到底部。

两人惊讶对望:水下还有一个世界?

姜橙望了望夜空,满月已经偏西了:“跳下去看看?”

清阳说:“我们如今无法在水中吐纳,你不怕?”

姜橙笑:“有句俗语叫做——来都来了。来了就要试试嘛!”

清阳:“好。”

水塘面积够大,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跳进去。清阳紧紧抓住姜橙的手,两人深吸一口气,同时向水塘中一跃——只听“扑通”一声,身体果然沉了下去!

姜橙下沉了一会儿,就感觉不再动了。她环顾四周,除了近在咫尺的清阳,其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头顶上一抹月光,从他们跃入的水塘口子里淡淡地洒进来,成为唯一的光明。

水下虽然漆黑一片,带着莫名的阴森,却充满了灵气——甚至可以说,整个水体都是灵气凝结的液体。姜橙现在虽只是凡身,却能真切地感受到身体正在疯狂地吸纳周围的灵气,通体舒畅,毫无潜水的沉闷滞涩之感。

确定水下确实什么都没有后,清阳指了指头顶,姜橙点点头,牵着他的手一起游向水面。清阳先探出脑袋,确认环境安全后,再把姜橙也拉起来,两人手脚并用地爬出水塘,只觉神清气爽,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周围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环境,只是殿宇中间的牌匾,变成了“睢阴宫”。

“看来睢阴宫才是支撑整个太昊城秩序运转的灵气源头。”清阳又扫了一眼平淡无奇的水塘,这次倒影里显现的就变成了“睢阳宫”。

他把正在绞干衣服的姜橙拥进怀里:“风大易受寒,我们先进去吧。”

“嗯。”

***

不同于睢阳宫的清冷,睢阴宫大殿里陈设井然,花团锦簇,宫灯融融。清阳和姜橙一跨进门,就看到伏羲石像下阖目盘坐着一个男人,乌发玄衣,五官俊挺,眉心有三道银白色火焰纹——正是他们在浮怨石中见过的杀神帝舒。

听到脚步声,帝舒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深不见底的漆眸仿佛包含着整个宇宙,姜橙感觉自己的魂魄一下子就被对方攫住了。

目光扫过浑身湿透的二人,最后落在清阳身上,帝舒注视着他,微笑如春风吹过冰冻的湖面:“吾见过你。”

清阳的脚步顿在离他不远处,帝舒继续道:“在赤练谷,吾感受到了吾之同魂。现在看到你,吾就明白了,你身上有吾的一缕魂魄。所以,当时吾的直觉没有出错。”

饶是清阳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世,再听帝舒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是有些心惊:“殿下,太昊城中的百姓皆已失忆,您怎会……”

“吾亦不知。所以吾无法和他们一起生活,好多人吾都是认识的。”帝舒笑道:“只好躲到这里来了。”

姜橙忍不住问:“为什么认识的反而不能一起生活呢?”

“因为此城中人,皆展现内心最真实、最本源的渴望,与生前为人大不相同。吾说吾认识,而事实上,对方现在完全不是吾认识的那个人,处之极为尴尬。”

原来如此,太昊城里每个人所展现的样子,都是他们生前心底里最想成为的那种人,有客栈老板娘,有说书先生,也有跳舞姑娘。如此说来,长生帝君内心其实最想当一个话本作者?还是三流言情小黄文作者?

姜橙:囧,这地方也太奇妙了!

想着,她忽然偷瞄了清阳一眼:不知道这位最后陨落了来到这里,会有怎样一个新身份呢?

真是好好奇啊!

帝舒视线转到她身上,神色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位姑娘,亦有吾之一魄。”

什么?!

姜橙目瞪狗呆,清阳却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挽着她的手笑道:“别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姜橙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她始终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她会有帝舒的魂魄呢?

“你说你是被长生帝君点化的,长生帝君正是帝舒殿下的师父。”清阳沉吟道:“所以我猜,会不会是帝君点化你的时候,给了你一缕殿下的魄?”

姜橙的脑海中又浮现出当日的场景,她自然分辨不出长生点化她的那束光是灵力还是魂魄,只知道自那之后,她就与之前完全不同了。

……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想到这里,姜橙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朝帝舒叩拜:“多谢殿下,若不是殿下这一魄,小妖也进不了太昊城,可能早就死在外面了。”

清阳亦叩首道谢。

帝舒垂眸注视着两个小辈,俊美无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暖意:“诸事皆有因果,你们能获得吾之魂魄,便是与吾有缘。吾陨落数万年,或许就是天道让吾在此等待你们。”

“说起来,是谁重伤了你们?”

清阳和姜橙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呃……要不要说呢?

姜橙想了想,咬咬牙决定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他妻子为了复活他,做下罄竹难书的恶事,他总该知道一下吧?

然而,当她开始讲述前因后果的时候,却发现帝舒的表情平静得有些过分,他那古井无波的深眸里一丝情绪也无,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等姜橙示意自己讲完了,忐忑不安地去看帝舒的脸色,只见他浓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你说的这个‘游绫’是谁?吾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清阳和姜橙:“…………”

“另外,吾推测,你说的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吾已经陨落在此了。”

清阳面露诧色:“殿下不是因为走火入魔,陨落于五曜戮神阵吗?”

“五曜戮神阵?”帝舒脸上的惊讶一扫而过,挑眉轻笑:“原来吾配得上那么厉害的法阵。”

说完,他笑容一敛,定定地望着清阳:“吾离开赤练谷之后,去了混沌口的峻魔城。魔尊法力非凡,吾与他战了十日,最后同归于尽,所以吾在峻魔城里就陨落了。”

说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变:“不过,在吾快要陨落之前,吾受煞气影响,生出了心魔。吾陨落时,他已不在,难道……是他挟持吾的魂魄逃出了峻魔城?”

心魔?!

清阳和姜橙都震惊了。

难怪从那之后,帝舒身上就渐渐透出魔气来,众人都以为他是剿魔被反噬了,却没有人发现那根本不是帝舒本人。

那么结识游绫、和她结为夫妻的,其实也是心魔咯?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一些被忽视的细节——

浮怨石记录的东海之畔那个场景里,他们见到的帝舒,眉心的火焰纹黯淡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实际上就是因为他满身魔气的缘故。

当时他也没有像在赤练谷时那样察觉到清阳,因为他一个心魔,没有帝舒那么强大的实力,能够和自己的同魂产生共鸣。

“还有,心魔的自称是‘我’,而殿下的自称一直都是‘吾’。”姜橙思前想后,发觉两人在细节上的差异还是很多的。帝舒说成亲后要在东海陪伴游绫,也是怕日日出现在天帝眼皮子底下,被他察觉端倪吧?

乍然得知这个耸人听闻的真相,姜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恐怕连游绫自己都不敢相信吧……

帝舒已经从两人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他幽幽长叹:“没想到……他竟逃出去,以吾之魂魄,惹出弥天大祸。”

“‘吾’如此暴戾反常,吾兄长或许在闭关进阶,吾之亲信没有任何怀疑吗?你们可知副将颐歌?她与吾最为默契,后来如何了?”

殿中陷入一片沉默。

姜橙不敢说话。清阳从袖中掏出红石:“颐歌上神死于心魔之手,这是她的浮怨石。”

帝舒凝视着那块仿佛浸透了鲜血的石头,深潭似的双眸翻涌过无数情绪,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她一定怨极了吾……”

低醇的声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帝舒忽然站起来,他身量极高,虽然已经失去了神力,但天生神子的气势丝毫不减,光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就足以让姜橙低头不敢直视。

“天下人因吾而受难,是吾之过。”他广袖轻曳,缓步走到清阳和姜橙面前,悲悯道:“吾无以赎罪,只剩这最后一抹神识,可随你们出去,吾会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说罢,他的身体散作无数光羽,飞入了清阳手中的浮怨石。

浮怨石在被帝舒附身后,周身的红色立刻暗淡了一半。

清阳和姜橙面面相觑:这是……解除了一半怨念的意思?

清阳将浮怨石收好,牵着姜橙离开。走出睢阴宫,见她面色怏怏,不禁道:“怎么了?”

“世间的阴差阳错太多,才生出了那么多痴男怨女……”姜橙感慨唏嘘着,又望向身边的男子,明滟的眸子眨了眨:“你现在不会也是个心魔吧?”

清阳一愣,捏了捏女孩的鼻尖,好笑道:“有我这么气质清华的心魔吗?”

第一次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他,姜橙惊呆了。

“我们之间不会有阴差阳错的。”清阳握紧她的手,声音沉稳笃定,让人没来由地就充满安全感。

姜橙抱紧他的手臂,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嗯,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小天使怀疑游绫的老公到底是不是帝舒,你怎么不继续猜了呢2333

感谢琴声依旧、芥子、卿酒书、南岭晚凉小天使们的营养液!(づ ̄3 ̄)づ

☆、甜蜜

两人回到太昊城,正是朝阳初生、晨光熹微之时, 清闃的巷道里散落着三三两两的早点摊, 姜橙被香气吸引,拉着清阳找了一个馄饨铺坐下。粉糯晶莹的泡泡馄饨、碧绿的碎葱、细长的蛋皮丝儿,无不令她食指大动。

清阳自从上次吃笋面过敏后, 就再没在宫外吃过东西。姜橙知他爱甜食, 怕他吃不惯鲜肉馄饨, 又跑去其他摊主那儿包了几块薄荷绿豆糕回来。

重新落座, 面前芬芳一现——清阳不知从哪儿摘来几枝含露绽放的白芍药送给她。

女孩惊喜又羞涩的表情落在眼里,清阳忽然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对她表达心意、没有早点问她要答案。那样的话,他们就不会只剩这么几天的快乐时光。

再过三天就要离开这里,太昊城外迎接他们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清阳和姜橙都默契地避过不谈。再加上没有灵力不能修炼,这三天索性放飞自我,痛痛快快地享受二人世界。

他们走遍了太昊城的大街小巷, 探访每一家有趣的小店, 品尝各种精致的美食。不想逛街的时候就赖在客栈里,点一壶新茶, 听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地演讲长生写的话本子,观赏太昊第一舞姬翩若惊鸿的舞姿,皆是无上的享受。

老板娘看他们的眼神不知不觉有了变化,有一次趁清阳外出买点心,她笑眯眯地给姜橙端来些小食:“这城里的日子过得舒服吧?我看你们俩现在倒有些小两口的样子了, 只是晚上怎么还分房睡呢?”

姜橙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我们还没有成亲呢!”

“啧。”老板娘撇撇嘴,兰花指点一点姜橙的额头:“小丫头,别怪姐姐没教过你,你家小伙子模样俊秀,人又正派,你要是不趁早下手,及时行乐,不知道有多少只狐狸精等着钻空子哪!”

姜橙:……说的也没错,我家后院就有四双眼睛盯着呢。

“再说了,也就是在这儿,你们还有闲情逸致赏花看戏。等出去了,日子可不轻松吧?”她满意地看着小姑娘露出愁苦的神色,拍拍她的肩就离去了。

姜橙被老板娘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是啊,出去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要是她到死都没能和清阳滚床单,算不算一种遗憾呢……

——眼前几乎立刻浮现出唐丝丝指着她鼻子骂她没出息的怒容。

啊啊啊为什么要想这些羞耻的事情!姜橙捂脸。也不知道丝丝和她两个徒弟怎么样了,以她的聪明才智,应该不容易被游绫抓住才是。

她坐在二楼沿街的雅间,从窗外望出去,远近缤纷的小景皆收入眼底。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只一道青莲般的身影格外惹眼,风姿卓绝,令人见之忘俗。

清阳背对着她,正弯腰同一个卖栀子花的老婆婆交谈着什么。似乎感受到姜橙的视线,他转过身,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栀子花,露出一个明澈的微笑。

啧,我男票真是太好看了!

姜橙心里美滋滋的,忽然就想起初见他的那个中秋夜。临别之际,蓦然回首,那人俊眉修眼,清隽如月,立于灯火阑珊处。

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播下了种子?

***

在太昊城的最后一天,清阳和姜橙去拜别长生帝君。

长生正埋首在一堆摞得高高的书册后面奋笔疾书,听到有人进来,他头也不抬道:“只卖不借,买书自取。风雅在左,流芳在右。”

左侧书架卖的都是典籍字画,右侧书架卖的就是长生的原创话本。原来“风流书斋”的名字是这么个意思,姜橙暗自吐槽:流芳?下流还差不多!

清阳上前拱手道:“长生先生,我们是来辞行的。”

长生笔墨一顿,抬起头来:“哦,是你们俩啊!这就要走了?”

姜橙道:“是的帝……先生,我们已经在睢阳宫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特来向先生道谢。今日一别,再见先生,就……不知是何时了。”

再见,也不会再记得彼此吧?

她对这里的恬淡时光心有不舍,长生却摸着胡子,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老夫也早就习惯啦!去吧去吧,回去以后好好过日子,不用念着我这糟老头子。”

他是真的不在意。姜橙忽然想起来,长生帝君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们的名字。只有对一个人毫不在意,才会连名字都不过问。清阳和姜橙对他来说真的不过是两个匆匆过客。

长生的目光在两人紧扣的十指上转了转,忽然狡黠一笑:“你们来此,也算与老夫有缘。小伙子你进来,老夫赠你几句箴言,就算作临别之礼吧!”

清阳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随长生进了内室。姜橙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翻看字画,不过片刻功夫,清阳就出来了。

姜橙见他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耳尖还带着可疑的红晕,不由道:“帝君同你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教我如何哄你开心。说你是个好姑娘,让我好好待你。”

“还有呢?”

“还说,城东那片大湖,夜里风景特别好,让我晚上带你去玩。”

“就这样?没别的了??”

“没有了,”清阳饶有意味地笑了笑:“你还想听什么?”

姜橙狐疑地瞧了一眼又把自己埋入书海的长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

黄昏时分,清阳和姜橙携手散步去东湖。

他们曾在白天来过这里,初春的东湖,柳浪闻莺,花木葳蕤,沿着堤岸散步赏景是一种十分惬意的享受。

没想到夜晚的东湖另有一番景致。

晚风自带花香,流萤点点飞舞。靠近湖岸的一圈水面呈现出淡淡的莹蓝色,姜橙差点以为它是第二个微霜湖。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一种会发光的浮游生物聚集在水面上,嬉戏畅游,交相辉映。

清阳牵着姜橙登上一尾小舟,挥动船桨,离岸而去。水波荡漾,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风过芦苇,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鸟兽动作。入耳全是天籁。

小舟晃晃悠悠地漂到湖心。清阳收了桨坐在船头,把姜橙拥入怀中半躺,指着东南方道:“看那里,你最喜欢的——”

一道清浅的银河高悬在空中,如雾似缎,清辉弥散。姜橙满眼赞叹:“真美啊……!”

在现代,要看银河得爬进深山老林里去,哪像在这个时代,随便找个郊区一抬头,就是一道绚美的拱桥。

“哎哎!流星呀!快许愿!”姜橙兴奋极了,赶紧闭上眼合拢双手做祷告状。古怪的姿势让清阳眸中闪过一片异色,他奇道:“要许什么愿?”

姜橙一根食指竖在唇前:“说出来就不灵了。”

清阳好笑地摇了摇头。

今日月亮升得晚,夜空中万千星辰,全都倒映在镜面似的湖水中,和那些莹蓝色一起,闪烁成一片迷人的璀璨。姜橙环顾四周,只觉处处美到极致,几乎让人分不清小舟究竟是漂浮在湖水中,还是漂浮在银河里。

鼻尖忽然飘来一缕馥香,清阳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壶酒,斟了一杯送到姜橙唇边。她轻抿一口,舔舔嘴唇:“好甜。”

“是杏花酒。”清阳凝视着她的小动作,眸色有些幽深。

说到杏花酒,就会联想到桂花酒,也就不免牵扯起那个尴尬的中秋夜。

姜橙在心里纠结了一小下,还是决定问出来:“在陌上桑的时候……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这还需要发现吗?清阳心头闷笑,抚摸着她的乌发道:“你身上妖气太重。”

“……哼!”

这不是拐着弯骂她修为差吗?姜橙气得撇开脸不理他,然而下一刻,清阳一手搂过她肩膀,一手勾起她下巴,力道强硬得令她动弹不得。

姜橙仰起脸刚要发作,就觉一双温唇忽然覆上来,轻摩慢吮,仿佛在品尝什么珍贵的甜品。就在她大脑空白的瞬间,唇齿被对方舌尖巧妙撬开,一股清凉馨甜的液体缓缓流进口中。

姜橙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禁欲系神君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剑眉星目近在咫尺,勾魂夺魄般锁定着她的神识。从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姜橙看到了被竭力压抑的炽热情愫,仿佛酝酿蛰伏已久、时刻等待爆发的火山,只需一个突破口,岩浆就会从地底下喷涌而出,燃尽天下。

想起自己之前那个滚床单的隐秘心思,姜橙心底颤了颤,觉得还是偃旗息鼓为妙。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果她现在动手了……下场会很惨。

等姜橙吞咽下所有的醴酒,唇齿舌尖都被对方疼爱了一遍,清阳这才松开她,让她趴在自己肩上轻轻喘息,大掌顺毛似的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脊背。

他眸若琉璃,清澈如水,盛满了星光,也盛满了餍足的笑意。

姜橙被亲吻得指尖发麻,神魂软绵绵的,似也与那星河融为一体了。她早已没有精力再跟他争论妖气轻重的问题,男人容易食髓知味,求生欲让她选择闭嘴不再惹火。

但细想之下又有些憋屈,遂发泄似的在清阳肩头咬了一口。没想到这人看似瘦削,却长了一身精壮肌肉,咬下去硬邦邦的,没有半点威慑力。

她又不甘心地爬高了一点,在他脖侧狠狠种下一颗草莓。

清阳要护着她不掉进河里,只得由着她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草莓种下时,喉咙深处终于忍不住传出一声闷哼。

低沉磁性的男性声线,与火热迷醉的甜酒后劲交织而上,姜橙又开始心猿意马。湖中的星光朦朦胧胧,明明灭灭,闪得她头昏眼花,面前男人的五官似乎也开始模糊。

她想看看男票是不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遂胡乱抓着他的衣襟,颤颤巍巍想要拉开,结果刚喊出一个“脱”字——

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了过去……

过去……

去……

清阳呆愣片刻,仿佛一个吹到极致的旖旎气泡突然被扎破了,似期待又不似期待的复杂情绪无处宣泄,最终只能化作一个无奈的苦笑。

把女孩的手扯下来,将她拢在怀里躺下,清阳吻了吻姜橙的额头,叹息一声,最终也阖眼入梦。

神仙眷侣又如何?还不若与她化作两颗星子,永远相伴在这迢迢天河之中。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1

……

……

远处草丛中,趴了大半夜、被叮了一脸包的长生,叼着笔杆子津津有味地看完,然后合上记得满满的素材簿,兴冲冲地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元代诗人唐珙的《题龙阳县青草湖》: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我写这一章完全是因为对这句诗爱得不行!这个场景太美太浪漫了!所以就让男女主在这里谈恋爱啦!

——谈恋爱谈得很甜很高兴是吧?【缓缓抽出我40米的后妈大刀……

感谢股神濯风于野的地雷23333

☆、故人

姜橙是被溺水的窒息感压迫醒的。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真的沉在水底, 眼前一片蓝绿色的水藻和乱石, 看起来隐约有些熟悉。

这是……回来了?

姜橙心念一动,双腿立即化作赤金鱼尾,一个打挺刚要窜出去, 就直直撞上一具身体。

清阳目光扫过她鱼尾, 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我观察过了, 游绫不在附近, 她留了陶兀在林子里盯着,也不足为惧。我们先上去。”

“好。”

两人游到湖面上,四周一片寂静,海棠树已经结了满树花苞,再过不久又会开成一片绚烂,而它的主人却不知所踪。

清阳挥出一道法力逼退了躲在树林里的陶兀,正要带姜橙驾云回行宫,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师叔!师婶!”

一条灰白色的小鱼儿正躲在水草下朝他们拼命摇尾巴。

“小玄?”

小玄化作人形, 高兴地扑进姜橙怀里:“师叔!你终于回来了!”

姜橙捏捏他的小脸:“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师父师弟呢?”

“师父要带我和师弟走, 我不乐意,想等师叔出来。师父拗不过我, 就带师弟先走了……”

姜橙惊讶:“你就在这儿等了七天?也没有被坏人发现吗?”

小玄摇摇头,扬起小脸骄傲道:“我可聪明着呢,它没发现我。”

姜橙一阵感动,真是贴心的好宝宝啊,不枉她在宫里教过他那么些日子:“以后不许再这样冒险了。这次是因为你灵力低微, 气息淡薄,所以才没被发现。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你师父交待。”

回宫的路上,小玄给他们讲了之后发生的事。唐丝丝见两人骤然失踪,立刻想起之前清阳说的湖面有封印,知道事有蹊跷,她便想带着两个徒弟先遁走。小玄担心姜橙他们,不愿离去,硬是化作原形躲在湖底等着。

而游绫也在湖里搜寻了很久,确定他们凭空消失后,她果然想抓唐丝丝他们当人质,结果丝丝不知动用了什么法器,逃得半点气息都查不到,而小玄本身修行时间不长,微霜湖里有灵气的生物很多,它混在它们中间,也没被游绫发现。

游绫气急败坏地下令陶兀驻守在微霜湖,等着看姜橙他们会不会再从水里出来,而她自己先回东海了。

小玄担忧地看了看姜橙和清阳:“师叔师婶,你们的伤好了吗?”

清阳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中浮过暖意:“已经全好了。”

“哇!师婶这么厉害!”

清阳笑而不语。天劫之后他成功进阶,神力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之前所受的神魂之伤也早已被太昊城的灵气所治愈。如今再面对游绫,不能说轻易战胜,也不至于毫无把握了。

琅山行宫中,清阳早已吩咐下去,他和皇后时不时会出宫郊游打猎,叫宫人不必担心。但他们甫一回宫,还是有内侍太监火烧火燎地冲进来,哭丧着脸跪下道:“陛下、娘娘,你们可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

“威远侯府急报!梁大将军前几日突然中风,卧床不起,药石罔效,请娘娘速速回府!”

梁湛中风?!

姜橙一时愣怔,她对这个便宜爹虽然没什么深厚感情,但一来她答应了梁绛要好好照顾爹娘,二来梁湛对她这个女儿着实疼爱有加,于理于情,她都应该回去探望侍奉。

清阳观她忧色,心中了然,问那太监道:“派太医过去了么?”

“太后娘娘已经命太医守在梁府了,一直用参汤灵芝吊着,就是不见起色。”

“速速准备车驾,即刻回京。”

两人轻装简行,快马加鞭,一日功夫便回到了阚京,清阳想陪姜橙一起去梁府,被她婉言谢绝:“出来那么多天,六部肯定忙疯了,陛下还是先回去批折子吧!”

清阳捏了捏她的手:“有事叫我。”

两人分了马车,清阳带小玄回宫,姜橙直接去梁府。管家得到消息,早已在正门外候着,见她下车,立马上前迎进正院。

府里四处弥散着淡淡的草药味,仆从们来往匆匆,愁容满面。姜橙边走边听管家汇报梁湛的情况。梁湛是三日前早起时突然发现身子动不了的,当时就地一摔,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昏了过去。

成夫人急坏了,立刻派人进宫通报并请太医。太医来看过之后说是中风了。这一躺就躺到现在还没苏醒,各种珍贵草药都喂过了,成夫人日日守护,人都瘦了一大圈。

姜橙自然知道中风这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她奇怪的是梁湛并非脑满肥肠之人,他每日练武,身材精壮,也不嗜甜嗜肉,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得三高而中风的样子啊!

“近日家中或军中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管家闻言细思了一会儿,摇头:“不曾听闻。”

到了正院门口,正巧遇上世子梁墨走出来,姜橙急忙迎上去:“大哥!”

梁墨胡子拉碴,脸上满是疲惫,乍然见到姜橙,他愣了一瞬,声音嘶哑:“三妹?”

姜橙看了一眼院内:“父亲怎样了?”

梁墨神色晦暗地摇头:“还是老样子,不怎么咽得下,全是母亲一口一口在喂。”

“父亲身体向来硬朗,怎么会突然中风?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也问过母亲,母亲说一切都很好,不知怎的就……”梁墨长眉紧皱,叹了口气,转而道:“陛下可是同你一起回来了?”

“是,我让陛下先回宫了,改日再来探望父亲。”

梁墨点点头:“我正好有几件军中急务要请陛下审阅,现在就进宫去,你去看看父亲母亲罢。”

姜橙与他分别,径直往梁湛房中走去。一进门就听到成夫人在嘱咐几个丫鬟煎药,她像是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过了,颧骨高凸,发髻凌乱,憔悴的凤眸中布满了血丝,见姜橙进来,尚未开口,眼圈儿就先一红。

“娘娘回来了!”

“女儿拜见母亲。”

春菲知道她们母女要说体己话,便把丫鬟婆子都带了出去。姜橙走过去握住成夫人的手,心疼道:“母亲怎瘦成如此?便是为了父亲,也更该爱惜身体才是。”

成夫人细细打量着她,泪中带笑,半晌才道:“你回来了啊……你和陛下过得很好,我们就放心了。”

姜橙有些听不明白意思,成夫人也不解释,携了她往内室去:“走,去看看你父亲罢。”

内室帘帐重重,压抑着浓重苦涩的药味。姜橙走到床边,只见梁湛静静平躺着,双目紧闭,形容枯槁,脸色有些奇异。她凑近一瞧,梁湛脸上竟隐隐浮动着一层黑气!

姜橙心头暗惊,刚想转身细问,却突然浑身僵硬,掌心一片冰凉——

她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成夫人似浑然不觉一般,从她身边缓缓走过,将一枚羊脂玉佩轻轻放在梁湛枕边。

她视线停留在梁湛脸上,话却是对姜橙说的:“你看到那层黑雾了吗?那是魇毒。”

“它来自一种上古凶兽木魇的毒血,服用之人会日日沉浸在噩梦中,心神俱损,痛苦而死。”

她转过脸,定定地望着姜橙:“你不是欠绛儿一命吗?现在该偿还了。”

她、她在说什么?!!

姜橙瞪大眼睛,心中如海啸般掀起惊涛骇浪!无数个问题翻涌上喉咙,却在看到那块游动着血色花纹的玉佩时突然哑了声——

那是梁绛救她时用的灵玉!

她附身梁绛后,曾经寻找过这块玉佩,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怕露出破绽,她也不敢问其他人,就这样不了了之。

电光石火之间,姜橙猛然意识到什么!她惊愕地看向成夫人——仿佛重新认识她一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初见成夫人就觉得眼熟了,成夫人就是灵玉中那幅画里的红裳美人啊!

虽然装扮完全不同,画中人也更为美艳,但细细想来,她们的五官、表情,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姜橙那时听梁绛说玉佩是“母亲送的”,还以为指的是她生母。其实是成夫人赠送的,她才是那块玉的主人,所以姜橙当时躲进去避难,成夫人必然是知道的。

那么当时击退薛复的,应该也是成夫人了。

而之后的种种……

姜橙的记忆快速回放,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细节、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可笑她在梁府住了那么长时间,都没察觉到成夫人一丝一毫异于常人的气息。回门的时候清阳也和成夫人打过照面,他也没发现什么。可见对方的灵力有多么深不可测,只怕对上清阳也极有胜算。

姜橙全身的血液都凝住了,她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油然而升一股被玩弄的羞恼之感。

成夫人见她神色变幻,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便叹道:“你不必恼,绛儿之逝,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不是你身怀秘宝,我也想让你当一辈子梁绛,不让他难过。”

无尽的恐慌从心底蔓延开来,姜橙深呼吸着,努力平复波澜起伏的心绪。她清晰地感受到房里布置着厚重强悍的结界,而她被死死定住了神魂,任何小动作都无法施展,更毋论通知清阳来救她。

忽然发现自己还能说话,姜橙强迫自己冷静道:“夫人是被游绫胁迫的吗?”

“是啊……我追随梁湛千年,一直都只有这一个男人。”成夫人似乎怀念起什么,露出一抹悠远的微笑:“游绫知道,他是我最大的软肋。”

说罢,面上忧伤陡然化作一片冰霜,她一步步走到姜橙面前,在她耳边轻柔道:“会很痛,你且忍一忍。”

姜橙还处在极度的震惊之中,根本来不及反应,小腹下骤然袭上一阵剧痛!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飞快刺破皮肉扎入丹田,一阵血肉搅动后,将她的内丹活生生剖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凤凰出,女主死,全文完,大家散了吧2333333

没骗你们吧,是真·后妈的大刀!前文里这位后妈有许多不同寻常的表现,竟然没有读者发觉她有问题吗?最明显的是第13章写过:“冲天的瑰丽妖气,如烟火般倒映在她澄澈的凤眸里。”凡人怎么看得见妖气哪~。在她的番外里我再给大家撸一撸,看看忽略了多少细节xd

所以男女主这一家七口,只有女主爹是真·凡人。

感谢忘忧希小宝贝的营养液!(づ′▽`)づ

☆、内丹

“啊——!!!”

凿心裂肺的痛苦撕破喉咙冲出来,姜橙只觉全身的血液都被烈火焚烧开了!骨肉经脉如被千刀万剐、寸寸碾碎, 叫她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几乎难以呼吸!

她双目圆睁,难以相信温柔娴雅的成夫人出手竟如此快准狠!

成夫人面无表情地放开她,并解开禁制。姜橙瞬间软倒在地, 腥稠的鲜血随着她急促的喘息从下腹汩汩淌出, 丹田识海的灵气如开闸泄水般流失得飞快, 让她连捏个诀都无法做到。

豆大的汗珠拼命滑下脸庞, 指甲嵌进掌心也没任何感觉了。眼前渐渐模糊,是……快要死了吗?

一瞬间,姜橙脑海中飞速翻涌过无数画面。有这辈子见过的人、遇到的事,有心酸恐惧,也有苦辣甘甜。还有前世……前世早已被千年的时光埋葬在她内心深处的父母和挚友,仿佛心底里突然裂开一道罅隙,他们的音容笑貌全部清晰地浮现出来,仿佛昨日她还和他们在一起。

两世加起来, 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吧……她将要彻底永别这些人了, 永别那些曾经丰盈她灵魂的亲情和友情。

五彩斑斓的记忆纷至沓来,激烈交撞, 最终全部化作黑白的无声默片,消散而去。

只剩最后一道身影,带着恬淡的色彩,从梦境深处翩跹而至,落在她泪眼模糊的视野里。

清阳……

清阳…………

姜橙已经不知道什么潋水珠、什么游绫, 最后的时刻,她思绪里只盘旋着这一个名字,一个犹如浸了蜜又兑了黄连般又甜又苦的名字,在唇齿间徘徊、在灵魂上镌刻,在她极度痛苦又茫然的感官里如朗朗皓月般存在。

一个时辰前,那人还亲吻着她的眉眼,勾画着他们的未来。

他说他要重新和她成亲。

他说我们永远都不会有阴差阳错。

他说怎么可以让你守在我前面。

他说我把寿元给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说吾心悦你……你呢?

你呢?

耳畔仿佛有无数个清阳在对她呢喃,清越而磁性的声音隆隆交织着,从她压抑挣扎的心上重重地碾压过去。

就算被薛复追杀掉半条命,就算困死在诛仙阵里,就算被游绫的剑刺穿身体,她都不曾感到绝望。而如今,绝望就像铺天盖地的缚妖网,逼仄得她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是因为,心里有了不一样的东西吗?

对不起,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我也心悦你。

身子越来越冷,眼泪从眼角无声溢出,淌落地面。姜橙努力地睁大眼睛,不敢阖上,她怕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再也见不到那人最后一面。

朦胧的视野里,成夫人单手托着血红色的肉球,另一手握着一把鲜血淋漓的匕首,剥开内丹外层的皮肉,露出里面一枚雪白珠子来。

潋水珠现世,满室莹光,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院外突然传来灵力撞击的巨响!

成夫人冷笑一声:“快拿去罢,他来了。”

空气中缓缓浮现出一道纤袅的身影,游绫居高临下地扫了姜橙一眼,伸手接过潋水珠,眸中闪现着无与伦比的神采:“还是惜惜靠得住。”

“别忘了你该做的。”

“那是自然。”游绫杏眸一转,走到床边,掌心虚抚过梁湛的面庞。片刻之后,他脸上的黑雾就消失殆尽,面色又重新恢复了自然红润。

“祝你和他幸福。我先走了,事成之后,再找你喝酒。”

她含笑消失。与此同时,内室的结界被轰然破开!成夫人闷哼一声,擦了擦唇角溢出的鲜血,朝着如魔鬼般冲进来的冷厉男人微微一笑:“数月不见,修为竟然提升到神君中期了,青鸟族竟然也出了如此天纵英才的人物。”

清阳的目光如刀子般扎过来,他攥紧双拳,强行克制住体内火山喷发般的杀戮欲望,冲过去抱起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爱人。

姜橙的意识已经模糊,灵魂仿佛飞出了躯壳,半点反应也无。清阳拼命呼唤她的名字,掌中的仙气带着勃勃生机源源不断地送进她体内。可这具破败的身体宛如一个被扎满了洞的热水袋,无论他灌输多少灵气进去,都很快就流散了。

堵住她伤口、充盈她经脉、割破手臂将血喂给她……都无济于事。

清阳浑身颤抖,他痛苦地抵着她额头,亲吻她寡淡的双唇,把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紧紧拥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姜橙……求你,别走……”

他喉头发苦,心脏仿佛被割成一块一块的。修行万余年,第一次遭遇这样排山倒海的恐惧,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陡然想起一人,清阳立即起身,抱着姜橙就要冲出去。

成夫人伸手将人拦下——

“你还想做什么!”清阳眼中闪过嗜血的暗光,他现在不动手,不代表他以后会放过她。

“没有内丹,你现在去找谁都没用。”成夫人神色平静地一语道破。

清阳阴鸷地盯着她。他如何不知道呢?就像乾元知道,神仙入魔,除了剔仙骨重修炼以外别无他法一样,他也知道,妖精失去了内丹,再精深的法术也救不了她。

可是要他如何甘心!!

他们在刚刚在一起!在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之后,才真正融合彼此的爱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太昊城里的担忧变成了现实,他们的甜蜜时光,真的只剩下那三天!

要他如何认命?!

此时此刻,清阳忽然就能理解游绫、理解乾元了。如果连师尊都救不了姜橙,她最终还是香消玉殒的话,他也很难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成夫人看着面前青年因强忍悲愤而重重起伏的胸膛:“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谁,这才赶来。不然就算你在她身上放满仙意,讯息也传不出我的结界。”

是的,清阳知道了,但他想起得太晚了!回宫的路上,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却总也抓不住线索。直到他把小玄放进太液池的那一刻,才突然想起一个类似的场景——飞凤山灵泉!

他在灵泉下发现一具凤凰骸骨和一块石碑,还接收了一部分记忆残片。在那段记忆里,一只火凤和一条鲛人成为了好友。火凤化形的容貌,分明就是他陪姜橙回门时,在梁府遇见的侯夫人成氏!而鲛人——他一开始并不认识,直到后来与游绫照面,他方才醒悟,鲛人就是游绫!

成夫人和游绫是认识的!!

清阳心头大骇,火速赶往梁府——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正院被神力下了厚重的禁制结界,那人修为之高深,让他几乎耗尽心力。可是冲进去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还是足以让他肝胆俱裂!

成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所以,我的内丹,你要不要呢?”

她静静地望着他们,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寻常的东西。清阳整个人震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

面前的女子笑了笑,灵力翻涌,沿着胸腹缓缓上移,从口中吐出一颗光华流转的朱红内丹。不等清阳反应,她手掌轻拍,就把内丹没入姜橙的腹中!

“你——为什么?!”

清阳惊诧地看着她的动作,来不及阻止、也根本无理由阻止,眼睁睁看着姜橙的身体如饥似渴地吸收了那颗凤凰内丹!

腹部的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长好,几乎快要僵硬的身体又慢慢恢复了温热。姜橙的眼睛隙开一条缝,眼底还是一片浑噩。

“姜橙!”清阳焦急地唤她,手里不停地给她输送灵力,这次总算不是做无用功了,她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姜橙朝他望了许久,不确定地轻喃:“……清阳?”

她没死吗?还是临终幻觉了,竟然看到了清阳?

清阳眼眶泛热,下巴紧紧抵在她发顶,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是我!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腹中好像又恢复了充实的感觉,姜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又有泪水流到唇边,又苦又甜。

成夫人虚脱似的跌坐在床上,声音幽远,如快要燃烬的炭火:“你去过飞凤山了罢……那里是我死劫陨落之地,是游绫移来蓬莱灵泉救了我。我的命既是她给的,她要潋水珠,我无法拒绝。”

视线落到渐渐恢复神智的姜橙身上:“可是我不想杀你,更不愿梁湛去死,只好把自己这条命还给游绫了……”

“你要继续好好活着,替绛儿、替我,好好照顾侯爷。”

“青鸟族很优秀,要珍惜你的爱人……”

失去了内丹的她似乎没有力气再说下去,侯夫人的身体倒在地上,一道魂魄的虚影飘忽而出:桃靥霓裳相映红,赤色凤羽和宝石镶嵌裙袂,流光溢彩,风华绝代。

正是梁绛玉佩中的画像模样,也是凤凰成惜的原本面貌。

然而只绚烂了一瞬,她整个人便迅速枯萎下去。成夫人恍若未觉,凤眸深深地凝视着尚未苏醒的梁湛,指尖无限留恋地滑过他眉眼、鼻梁、嘴唇,最后停留在他心口,呓语般叹息道:“我要先走了,下一世,你还能找到我么?”

她忽然轻笑一声:“我可不会像你一样,等不及了就先跟别人成亲……”

月光不知何时透入窗棂,如水银打碎了一地。成夫人的魂魄渐渐变得透明,不时现出凤凰泣血的原形来,但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无边的月色中。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梁湛。

作者有话要说: t_t 不要考据女主现在是个啥…没有内丹会死,有就先凑合用着吧…不良反应下集再说……

成夫人和游绫、梁湛的故事,到番外里会细讲哒!

·

感谢云桥的地雷、芥子的营养液!挨个舔毛~

☆、求婚

清阳跪在北冥寺大殿中央,周围灯火通明, 静谧非常。远处高台上盘坐着一位素衣雪发的男子, 周身莹光淡淡,灵气四溢,正在施法修复青鼎被盗后破坏的封印。

姜橙躺在清阳怀里, 双目紧闭, 唇边不时溢出难受的呻/吟。她全身滚烫如焰, 汗水一滴滴落在青石地砖上, 融化了一地的薄霜。

“一切都是弟子的错,是弟子狂妄自矜,以为能以一己之力护佑她。若是当时能对师尊和盘托出,姜橙也不会受罪如斯,潋水珠亦不会被游绫所夺。弟子甘愿受罚,只求师尊能救她!”

愧疚难过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殿宇中,清阳面色苍白,向勾陈帝君深深叩首。

姜橙得到成夫人的凤凰内丹后, 虽然暂时性命无忧, 但很快就出现排异反应。火凤性热,而姜橙是水族, 水火不相容,烧得她又陷入了昏迷。清阳心急如焚,以他的修为也只能稍稍缓解,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抱着她来向坐镇北冥寺的勾陈帝君求救。

心中万般后悔自不必说, 如果当初师尊来阚京找他,他们就对他说出实情,以勾陈帝君的实力和眼界,也不一定非要姜橙的性命不可。他一定有办法既保全姜橙,又不让游绫轻易得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令她差点死去,又生不如死。

勾陈帝君听完弟子的坦白和请罪,缓缓睁开眼睛:“潋水珠自有灵性,神意难测,既然有此一遭,说不定是你们二人命中的机缘,也是除去游绫必经的劫难,你不必过于自责。”

广袖一抬,那个被火凤内丹烧得不省人事的女孩就从清阳怀中脱离,飞到了他面前。

一道白芒自他掌心飞出,轻轻包裹住姜橙的身体。姜橙只觉浸入一片清凉中,瞬间舒服多了。丹田识海里的那丛狂焰被一股强大的神力压制了下去,只剩下一簇小火苗,神识被炙烤的痛苦也很快消失了。

低醇的声音传下来:“为师这道神意,只能压制她十日。十日之后,还需再寻找拔本塞源之法。”

清阳抬起头急切地想问什么,被勾陈抬手止住,喟叹道:“都说冥冥之中缘分天定,如今,为师也是不得不信了。”

“凤凰本就性热,而火凤更是族中的佼佼者,千万年才生出一只,竟被你们遇上了。其内丹性极炽烈,堪比三昧真火,非神族不能承受。然而,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能调理火凤的内丹烈气的,只有与它同源的青鸟族。”

勾陈帝君神色淡淡地注视着清阳:“青鸟是凤凰族里唯一血性温凉的分支。既与火凤同脉、不会出现排异,又能以己之凉、中和其热,使其温顺平和。”

“为师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这……我……”清阳的悟性向来很高,此刻却突然陷入迷茫。他每句话都听得懂,也一直知道本族的血与其他凤凰不同,但连起来是什么意思?完全雾里看花,似懂非懂。

一个弟子无师自通,另一个弟子却是榆木脑袋,勾陈帝君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舍了老脸解释道:“你与她阴阳调和即可。”

青年呆愣住,半晌,脸上慢慢浮起一大片红晕。

***

融和一颗陌生的内丹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和时间,更何况还是不同种族的。纵使有勾陈帝君的神意协助,姜橙还是一会儿如架火炙,一会儿如坠冰窟,丹田识海一片混沌,苦不堪言。

等她神魂渐渐平复,神智清醒,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窗外的树叶在阳光下苍翠欲滴,袅袅东风送来婉丽的鸟鸣。清阳坐在案几后,专注地阅读奏折。时而沉思,时而蹙眉,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朱毫,沙沙写下批语。

姜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话: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最有魅力。

果真如此。

清阳忽然察觉到什么,直直地看过来。视线相交,他立即起身,走到床边搭上姜橙的腕脉,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你醒了?感觉如何?”

“唔……好热好热!”

清阳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潋水珠偏寒,中和了你内丹的温度,其实现在才是一颗内丹该有的热度。更何况这是一颗火凤的内丹,甚为炽烈。你慢慢习惯就好。”

姜橙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她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黏腻得难受。

“我先带你去沐浴吧。”清阳弯腰将她抱起,掂了掂,皱眉道:“太轻了……”

仿佛只剩一把骨头似的。

看来这次元气大伤,只补灵气是不够的,毕竟用的是肉体凡胎,还得跟上食补才行。

净室里一直备着热水,以便姜橙一醒来就能洗澡。清阳试了试水温,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浴桶里。姜橙推搡着他,脸颊微红:“你、你出去……叫拂晓她们进来伺候。”

清阳莞尔,也不和病人计较,便出去了。拂晓和唱晚很快捧着衣物进来,见了姜橙,又是激动又是忧愁。

“娘娘可算醒了。”拂晓给姜橙轻轻按摩:“奴婢听说,侯夫人走得安详,娘娘莫要伤心过度,坏了身子。”

姜橙一愣,成夫人消失后,她浑身燥热、精疲力尽,很快就又昏迷过去,之后的事就完全不知道了。

慢慢套着话,姜橙才得知:在她去梁府探望后的第二天,成夫人因为日夜照料重病的梁侯爷,心力交瘁,突然辞世了。

而她自己,在宫人面前,是因为“心中悲恸万分,当场昏厥”才卧床不起的。

也不知清阳用了什么法子,完美地收拾了这个烂摊子。想来以他的本事,要糊弄过威远侯府的人,也是小事一桩。

姜橙不能在宫人们面前多说什么,只能作哀伤状,默默不语。等她沐浴出来,清阳已经坐在饭桌边等她。

宫人们悉数退下,清阳亲手舀了一碗乳鸽汤送到姜橙手里:“快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姜橙惊讶又开心:“谢谢。”她很识趣地没有邀请清阳一起享用。

清阳走到她身后,用法力帮她烘干乌发:“侯府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成夫人后日就出殡。”

姜橙沉默无语,那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有太多的出乎意料,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与成夫人相处的种种、她对自己说的许多话,其实都饱含深意。

清阳把飞凤山灵泉下的所见所闻说给她听:“数万年前,成夫人不知何故,在飞凤山差点陨落,是游绫移来灵泉滋养她的骸骨和魂魄、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灵力,才使她神魂不灭,存活至今。”

所以她把命还给游绫,确实存在一份因果。

姜橙无限感慨。

燕皇,乾元,帝舒,游绫,长生帝君,成夫人……有太多人颠覆了她的想象。每个人都想活得轻松简单一点,可是最终都活成了最复杂的样子。

“可成夫人是凤凰,我如何能使用她的内丹?”姜橙难受地以手扇风:“还是好热啊……”

清阳将冰盆中的巾帕绞干递给她:“她将内丹给你时,已经压制了不少火凤烈气。后来见你实在难受,我便抱你去北冥寺向师尊请罪,向他坦白了潋水珠一事。师尊在你内丹上施加了一道神意,能暂时平衡你体内的水火灵气。”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他还教了我一些方法,日后我教你,那些烈气……慢慢就会消失的。”

姜橙无比信任他:“好。梁……我爹怎么样了?”

“已经苏醒了,也知道了成夫人过世的事情。你若是觉得好些了,我明日便陪你回去探望。”

姜橙点点头,她实在有些担心梁湛的状态。

第二天,清阳处理完朝中堆积的事务,终于抽出空来和姜橙一起去威远侯府。

梁府白幔高垂,愁云惨淡,仆从们行色匆匆,高僧诵经的声音萦绕在整个府苑,叫人心中悲戚不已。

梁墨带了一众弟妹来迎接帝后,他们原以为父亲会挺不过这一关,结果先去的竟然是一向康健的嫡母。成夫人待每个孩子都不错,对元夫人的三个孩子尤甚。大约也是知道以后不会再有比她更好的嫡母,她去世,每个人都心中悲戚,倒没有幸灾乐祸的。

两个双生子冲过来,抱住姜橙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姜橙心疼极了,拍着他们的背轻声抚慰。成夫人走前压根没有提这两个孩子,想来也是知道他们这些做兄姊的,一定会善待这两个孩子罢。

两人在前院吊唁后,便往后院去见梁湛。梁墨陪着一起去的,他说父亲醒来后身子大不好,只能半躺半坐,根本无法到前院接待客人。等姜橙见到他,那岂止是“大不好”,简直是一只脚还在鬼门关里没拔/出来:昔日那个驰骋沙场意气风发的男人消失不见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个须发皆白、毫无生气,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老人,他静静地坐在紫藤架下,目光无意识地看向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姜橙不知道梁湛知道多少事情,也不敢随意说话。等梁墨和下人们离开,园子里剩下梁湛、姜橙和清阳后,他忽然笔直地看过来,视线似乎穿透了姜橙,看向另一个人,吓得姜橙心如擂鼓,大气不敢出。

清阳握住她的手安抚了一下,对梁湛道:“大将军节哀。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陛下。”梁湛收回目光,笑了笑:“惜惜已经离开,我也差不多了罢。”

姜橙没来由地一阵难过:“父亲还请保重身体,母亲临终前亦是希望父亲能长命百岁,安享晚年的。”

“她啊……她性子那么急,心眼又小,可等不到我百岁之后再去寻她。万一也先嫁了怎么办……”梁湛眼角浮起宠溺的笑意,行将就木的暮气似乎也消散了些许:“我可得早些去寻她……”

“绛儿,你先出去,我有些军中的事务,要和陛下谈。”

姜橙暂时压下心中的犹疑:“……好。”

离开正院,姜橙去梁墨的院子看望大嫂。世子妃的肚子已经显怀,秋日里便要生产。成夫人去世后,侯府的事务一下子落在她身上,她手忙脚乱、力不从心,姜橙答应稍后从宫中派两个能干的尚宫嬷嬷来协助她,直到她出月子。

两人聊不多时,清阳便派人来请。回宫的路上,姜橙忍不住问:“父亲后来有没有再说什么?”

“他将西庭关和兵部的一些事务告诉了我。听他的意思,我总觉得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清阳长眉微蹙,不解道:“姜橙,你可知他当时得了什么病?”

姜橙回忆了一下:“成夫人说,叫……‘魇毒’?”

清阳眸光一变:“原来如此……中魇毒者,会不断重复梦见前世今生最恐惧的事情。”

最恐惧的事情?梁湛最恐惧的事情是什么呢?应当是与成夫人有关的罢……

姜橙微怔:“竟然如此……难怪刚才看他的样子,总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了。”

知道了面前的女儿是谁,也知道了成夫人是谁。

可惜一开始错过了,好不容易久别重逢,相守十几年,却遗憾没能白头。

还好,他们还有下一世可以弥补。也不知道梁湛到时候能不能找到没有灵力、没有记忆的成夫人。

***

两人都没有想到,梁湛会那么快就离去。

他们回宫的当夜,梁湛看起来气色很好,还多吃了半碗饭。然而第二天一早,乔姨娘去服侍他起床,却发现他已经永远留在睡梦中了。

面容宁静,嘴角含笑,仿佛梦见了什么愉悦之事,连魂魄也追随而去了。

承晏初年四月,骠骑大将军、威远侯梁湛病逝,震惊朝野,举国哀恸。

承晏帝辍朝三日,亲赴侯府吊唁,并下旨厚葬。梁皇后数日之间连失父母,郁思成疾,闭宫不出。

世子梁墨承袭爵位,是为新威远侯。魏太后亲选两位沉稳能干的尚宫姑姑派驻侯府,协助有孕在身的新侯夫人处理丧事、主持中馈。

姜橙趁着这些天的清闲,一直在努力适应那颗凤凰内丹,清阳的须弥芥子被控制不好力度的她搅得天翻地覆、一片狼藉。清阳自然不介意,夜夜陪她修炼,教她操控灵力,助她一点一点进步。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一场试炼结束后,姜橙擦了擦汗,坐到清阳身边,把玩着他好看的手指。

她已经察觉很久了,他望向她的目光总是欲言又止,沉静的神情下涌动着奇怪的留恋和挣扎。

姜橙摸着下巴作思考状:“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裴情有喜了吧?哈哈哈哈哈……”

清阳瞪了她一眼,把人抓进怀里狠狠地狂吻,直到她面色潮红、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才放开。

姜橙:“……流氓!!”

清阳:“君子动口不动手。”

姜橙:“……”

清阳让她下巴搁在自己肩上,抚摩着她因修炼而淤青的后背,深吸了一口气道:“姜橙,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附身梁绛是为了照顾威远侯夫妇,等他们寿终正寝后,便会离开?”

“呃……”姜橙被揉得十分舒服,眯着眼有些昏昏欲睡:“好像是说过吧……”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你……可以不走吗?”

“嗯?我当然不走啊!”她抬起头,奇怪地看了清阳一眼:“我走了以后谁当皇后?给裴情让位吗?”

她笑嘻嘻地抚摸着青年略带忧愁的眉眼:“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陛下什么时候想‘驾崩’了,本宫就陪你‘殉葬’。”

清阳被她逗笑,转而神色微敛,郑重其事地与她十指相扣:“那么,我们成亲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差点被评论区逼上天台qaq原谅我第一次写长篇,尚做不到所有细节都符合逻辑,小可爱们的视角真是毒辣极了…(给跪orz

感谢云桥小哈妮的手榴弹^_^ 感谢股神濯风于野提供的造车厂…(本来不想开洞房车的,然鹅这辆车太匹配我的另一个脑洞惹~捂脸

☆、真爱

唐丝丝觉得自己跟大燕皇宫可能八字不合。

她第一次来,想闹闺蜜的洞房, 结果刚一钻进窗户, 就看到一位仙气浩荡的神仙正在“严刑拷打”自己的好姐妹,吓得她屁滚尿流逃之夭夭,狠狠做了一回渣友。

她第二次来, 想通知闺蜜一些事, 结果才一进门, 就看到上次那位神仙在和自己的闺蜜搂搂抱抱、扭扭捏捏、欲拒还迎……惊得她呆若木棠、大跌眼镜、又差点想遁走。

“光、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做出如、如此不堪入目、伤风败俗、有伤风化的行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她指着那对璧人, 气急败坏道。

姜橙正羞涩又幸福地想点头答应男票的求婚,结果被一个电灯泡横插进来踩了刹车,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唐丝丝!你是成语词典成精吗!!”

唐丝丝捂脸作娇羞状:“人家只是想提醒你们俩注意一下形象嘛!”

说着她贴近姜橙,用(肯定不)只有她们两人听得到的窃笑声音问:“姜姜你居然搞定了清阳上仙?你太厉害了!那什么什么,感觉如何呀?”

“什么‘什么什么’?”姜橙一头雾水。

唐丝丝一脸烂泥扶不上墙地瞪她:“你可别告诉老娘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是个处!”

姜橙刹那间满脸通红!她就知道!她在太昊城的时候就知道!这女人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满嘴跑火车,逮着机会就埋汰她!其实呢,自己比谁都保守, 估计初吻都还在呢!

呵, 女人!等老娘搞定了眼前的烂摊子,看我不找个男人收伏了你这小妖精!

清阳在后面轻咳一声, 唐丝丝又屁颠颠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感慨道:“啧啧,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呢?虽然您老人家的形象和乾元神君之间差了一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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