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六月七号，高考正式开始，江城一中内外排满了前来接送考生的校车，高三年级全体老师、主任随行，考场周围繁华路段被警卫悉数封锁，烈日炎炎下，场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都是学生家长。
毕竟十几年磨一剑，考试气氛被搞得热烈而又紧张，可当试卷发下来，韩黛粗略瞄一眼后，发现全是她平时做过的题型，稍微有点难度或者高分段题，不是沈知书平时重点给她讲过的，就是被他押中了的题型。
所以试卷到了手中，就像鱼儿入了水，做的轻而易举。
五场考试下来，基本没遇到什么障碍。
最后一场是英语，两小时的作答时间不多不少，从头到尾检查完一遍后，广播声恰好响起，“本场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立即停笔……”
韩黛合上了笔帽，姿态有种战士收剑入鞘的潇洒。
她刚背起书包，就看到了门外熟悉的一群人。
“厉害啊，高考都敢提前交卷？”
徐来：“那有什么，小菜一碟~今年试卷也太简单了吧？”
陈霄：“我出来前还在考场干坐了20分钟，监考老师开始怀疑我了，我才出来的。”
他们俩在臭屁讨论的时候，刚好有两个哀怨题目太难的女生从后面走过来，眼珠子气得差点跳出来打人。
沈知书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书包，顺势挽上了她的手，“你觉得怎么样？”
韩黛看着他自然而然的动作，眉眼轻挑，“臣复议。”
“咳咳~”
“你们俩够了啊，这考试才刚结束，小手就光明正大的拉上了啊！后面还有两条如饥似渴的单身狗呢！”
“啊啊啊啊……韩黛、韩黛！”
尚佳雯从楼上考场跑下来，高兴的像个窜天猴似的蹦跳着，“班长押题太准了！我觉得我考清大有望了！”
她说完，全楼道考生都投来震惊且仇恨的目光。
四个人装作不认识她，尚佳雯奇怪的偎过来，“怎么了，你们不觉的吗？班长押题真的超级准啊！我在考场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啪啪啪~一班的学生到这里集合，校车会直接开到体育会场，校长在那里给咱们准备了精彩的毕业演出！”
十几辆校车齐齐朝体育会场驶去，刚考完试的学生一个赛一个激动，不是在对答案就是在商量着一起出去玩。
“要不咱们不去看毕业演出了，肯定没什么意思，出去聚聚吧？”
尚佳雯提议，还没得到回应韩黛就一口否决了，“不行！”
“为什么啊？”
众人奇怪地朝她望去，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那什么……校长精心为我们安排的，也是我们在学校参加的最后一次活动，你们难道对一中一点感情都没有吗？连最后一次都不愿意参加？”
“说的也是。”
“那行吧，可是演出结束后估计很晚了，我妈都来接我了，咱们什么时候聚聚啊？”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不是有个来学校咨询老师报考的日子吗？到时候再聚呗。”
“行。”
韩黛见众人没话说了，松了一口气，余光却发现……沈知书在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你有事？”
“我有事？我能有什么事啊？”
“一个喜欢和校长呛声的人，现在知道尊重师长了？”
“你难道不知道……越打闹感情越深吗？”
“一个喜欢迟到早退的人，现在对学校有感情了？”
“美好的东西总是到了快失去时候才知道珍惜。”
“一个……”
“还一个，好啊沈知书，你对我意见这么多呢？”
韩黛上手拧他的腹肌，梆硬还q弹，手感倍好，惹得她忍不住又多拧了几下，“疼不疼？还敢再说吧？”
沈知书抓住了她的手，眸光闪烁，意味不明的朝下面移，“不疼，要往下面一点才疼。”
轰的一下，韩黛脸红成了灯笼，望了一眼周围的人，咬牙切齿，“你个臭、流、氓！”
体育馆里人山人海，喧嚷一片，高三年级的老师都在组织纪律，按照从一班到二十三班的顺序，从前到后安排坐满了人。
韩黛和沈知书坐在第二排正中间的黄金位置，正对着绚丽多彩的舞台，可以将上面风光浏览的清清楚楚。
韩黛看了眼手机，站起了身。
“我去一趟厕所，你们先看。”
伴随着开场秀开启，场馆上的灯都熄了，人群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节目有唱歌、小品、朗诵……多以歌颂青春、留恋校园时光为主，对刚刚才高考完还处于亢奋状态中的学生来说，没有多大吸引力，反而觉得有些枯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在沈知书第三次看手机时，韩黛还没回来。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发消息也没人回，他准备起身出去找。
“咔嚓——”
一瞬间，舞台上的灯光全熄了。
场馆陷入一片黑暗，众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都以为是灯光出现了故障，不想，嘈杂人声中，一道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轻轻响起，像一剂安神药，缓缓把现场镇定住了。
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节目设计啊。
舞台上，有幽蓝色朦胧灯光笼罩下来，伴随着白色羽毛从天而降，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场面漂亮极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强烈的聚光灯倏地打在舞台中间，正照在一袭金黄色刺绣芭蕾舞裙女孩背影上。
“哇——”
陡然出现的画面太美，观众们齐声惊呼。
沈知书的目光也怔住了，亟亟定在漫天飞舞羽毛间女孩身上。
她头上戴着一顶黄金雀翎，脚上套着银钏儿，一身以亮珠刺绣装饰的芭蕾舞裙后有薄纱飘扬，双臂，脚踝相叠，以一个极美的姿势定格在那里。
伴随着琴声浮动，她舒展双臂，舞步翩跹，像踩在顺滑的丝带上，身体随着舞随着音乐随着薄纱翩翩欲飞，修长纤细的腿，白嫩赤.裸的踝，精致迷人的蝴蝶骨，如天鹅翅膀般的双臂，待她转身面向所有人那一刻，美轮美奂的面庞引得所有人都惊艳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卧槽，好美啊……”
“这不是韩黛吗！韩黛怎么上去跳舞了？麻麻，我要被这个妖精美哭了！”
音乐达到了高潮阶段，韩黛随之跳跃、旋转，低眉俯首，一举手一投足间惹得人根本移不开眼，她跳到哪里，灯光就照到哪里，裙摆泛着熠熠金光，她像夜里一粒掉落人间的星辰，舞姿里尽是优雅，眉眼间尽是轻灵，仿佛一个纯洁的不谙世事的天使，又似勾魂摄魄让人不得安宁的妖精。
沈知书静静站在人山人海中，看着舞台上他光芒四射的高傲公主。
忽然想起初中那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一次怦然心动，再也念念不忘的时候。
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
美的惊心动魄，不切实际。
一曲最后，韩黛以捧花式缓缓收尾，黄金比例的身体线条伸展开，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手里绽开的莲花瓣在颤抖。
“哗啦啦……”
场馆里响起了震天的掌声，无数人激动地拿起手机照下这一唯美的一幕。
韩黛退了场。
“呼~”
“好久不跳，累死了。”
后台，缓缓卸下头上雀翎冠的韩黛正在梳头发，忽然从镜子里看到一抹黑影。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那人抱住了。
定睛一看……
“沈知书？你怎么跑出来了？”不会刚才没看她表演吧！
“不是说上厕所了？”
“我那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要不是他在看，她才懒得跳。
“怎么样，我跳的？”
“很美，很漂亮。”
他紧紧地抱住她，头埋在她光.裸颈窝，仿佛只有很用力才能证明这样的她是真实存在，并且属于他的。
“哟，班长大人今天词汇量变得这么匮乏，就好看啊？”
韩黛嘴角高高翘起，心里美的不行。
试衣间里传来动静，韩黛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沈知书，快松手……”
“不松。”
他语气执拗，抱的更紧了，不仅没松，还顺着她的脖子吻了起来，看起来有点五迷三道的意思。
韩黛被他温热的唇亲的皮肤战栗，还有点想笑。
怎么才过了一会儿，她的小狼狗变成小奶狗了？
“你快松开，这里还有……”
“啊！”
正说着，一道惊叫声响起。
刚从试衣间里出来的一个女孩，见男生将女生抵在化妆台上着魔亲吻，吓得一下子跳起来，“救命啊，有色.狼！”
韩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天色已晚，夜风拂过苍翠的夏，一阵阵清凉迎面扑来，沈知书站在体育场馆外耐心等人，韩黛换好衣服出来时还笑的花枝乱颤。
不过某人已经被风吹得平静了下来。
“咳咳，班长大人，采访一下，在你学习生涯，遇到过这么囧的事吗？”
“拜你所赐。”
沈知书走过来把她拉链全拉上，就差把帽子也带上，整个人都裹得结结实实了。
“还想甩锅啊？明明是你自己……”色！
“饿了吗？”
“饿，好饿。”
他不问还好，一问韩黛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这几天为了高考顺利，连口饮料都不敢喝，吃的都是最安全无害的东西，嘴里都快淡出来个鸟了。
“想吃什么？”
“想吃一点重口味的……”韩黛想了想，想到了好地方，“这里离我家近，我家南边好像有一片烧烤摊，每次经过都能看见有好多人买，不过那里有点偏僻，我爸总是不让我去，不然我们今天就去那边？”
“好。”
星河湾南畔，柏油路尽头是一条窄窄的水泥路，两侧盖着各色小吃店，平时人满为患，不过今天却清冷的很，好多家直接关了门，原本热闹的一片烧烤摊也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人在烤。
“怎么今天这么冷？”
“可能是高考封路了。”
“小伙子真聪明啊，不过今天高考就完了，明天就恢复热闹了。”
一架烟火旺盛的烧烤摊上，老婆婆正在牛□□上上孜然粉，韩黛嗅到香味，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一口气点了三四盘。
“你不点吗？”
“我不挑食，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老婆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像是看破了什么似的，笑了笑。
“那我不客气了。”
“要辣吗？”
“重辣！”
“好嘞，那边有板凳，你们先坐着，马上就好。”
韩黛几乎把每样都点了一遍，点完搓搓手坐在一旁支架小板凳上。
“你能吃辣？”
“还行吧，主要是这些天的饭菜都太淡了，我连吃块糖都不敢……”
她说着，忽然看到对面街道热闹了起来，还有推着冰糖葫芦车用喇叭叫卖的。
“我想吃糖葫芦！”
沈知书转脸，“你在这等着，我去买。”
“我还没说什么口味呢。”
“橘子。”
“好~”
韩黛捧着脸，眉眼弯弯。
这种不必言说的默契，有求必应的宠溺，快要把她淹没了。
“老板，来三十串羊肉串，再来二十串羊腰子！”
“好嘞，那边坐。”
“赶紧的啊，别磨磨唧唧的，我们李哥没耐心！”
“操！今天怎么就一老的在这？她那个小孙女呢？怪水嫩的，还想调戏调戏呢。”
“哈哈哈~”
一阵流里流气的年轻声音传来，时不时夹杂着几句脏话，韩黛侧目，只见几个穿着邋遢校服的男生正在老婆婆烧烤摊前叽叽喳喳。
她见过这个款的校服，二十七中的，名存实亡的混混学校。
这几天是高考，大概是高一高二的放假学生。
只一眼，她就懒得看第二眼。
可是几个二十七中混混点完餐后，刚想坐下就看到了她。
起初只是看到一个格外优越的背影，其中几个小弟贼眉鼠眼地捣了捣大哥，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围了过来，待看到韩黛的脸后，一个个都像狼看到了肉般眼睛剔亮。
“卧槽！李哥，咱这大半夜的，还能看到这种美女呢！”
“去你的！”
被叫李哥的男生看起来也只不过十五六而已，穿着的校服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泛黄又走形，一把推开旁边的男生，“这怎么能叫美女呢？这明明就是仙女啊！”
说着，他贼眉鼠眼地不请自坐在韩黛对面。
“小仙女，大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出来吃东西啊，多寂寞，哥哥来陪陪你啊？”
韩黛端起面前的一杯水，脸上没有表情，“我劝你们趁早离开这里。”
她还没忘记在知客人家被沈知书揍得落花流水的那几个胖子，成年大汉某人尚且不放在眼里，别说他们这几个弱不禁风的二流子。
“哟，这么傲啊？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们李哥看上你是给你面子！”
“我是为你们好。”
“呸！”
“李哥，我正好前几天学了一招‘一指弹’，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一指弹三个字一出来，几个混混登时猥琐的笑了起来。
韩黛抬眸，笑的最猖狂的那个小弟拍了拍手朝她走来，“没听说过吧，就是一根手指就能把你的bra弹掉，你要不要试试？”
他说着，就朝拽住韩黛，朝她背后弹去。
只是手刚碰到衣服，就被一脚狠狠踹开了。
“哎呦！”
被踹开的男生手好像要被人踢掉了似的，疼的急哇乱叫。
几个高一男孩见识，互相使了个眼色就上了。
“别打、别打，你们别打啊！”
老婆婆见势吓了一跳。
沈知书将手里的糖葫芦交给了韩黛，“拿着，站远点。”
“好。”
韩黛拿着糖葫芦，站到外围，扶住了蹒跚想出来劝架的老婆婆，“没事，几分钟就解决了。”
果然，不出几分钟，几个弱不禁风的男孩就落了下风，即使是抱团上来打，也伸手摸不着人，沈知书灵活的让他们倒在地上乱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下的。
韩黛在一旁看着，仿佛在看王者虐青铜，就差没伸手鼓鼓掌了。
“你给我等着！”
“等着，你给我等着啊！”
一群趴在地上的男孩鼻青眼肿地指着沈知书，即使脚下是抱头逃跑，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真不抗打，一点儿都不过瘾~”
韩黛走过来，将还剩下的一颗糖葫芦递到沈知书嘴边，“辛苦了，沈哥哥~”
水泥路一侧，茂密的行道树下掩映着一辆黑色面包车，车里的人缓缓收回了长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