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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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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的时候,晏沉渊又在朝上打盹,反正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待得将散朝时,展危将一枚玉佩递给尚书令林大人,林大人见之变色,颤抖着双手接过玉佩,敢怒不敢言地瞪着晏沉渊,气怒攻心,脸色涨红。

展危笑道:“林大人,昨日夜间林姑娘湖边散步,失足落水,我家大人十分遗憾,特送来此物,让林大人以解思念。”

“晏国师!”林大人悲愤嘶吼一声。

晏沉渊皱了下眉,神色不悦。

明宣帝见状,适时出声,叹道:“听闻林家小女不过十七芳龄,失足落水着实可惜,林大人,孤允你一月假期,以悼爱女。”

这就是变相削权啊!

林大人也是官场老油条了,听罢明宣帝这话,当即敛住悲色,诚惶诚恐:“臣遵旨,谢陛下圣恩!”

立在另一侧的池衡华脸色微沉,已是计量好若哪一日晏沉渊送来池南音的死讯,他绝不多说二话。

晏沉渊眯开眼睛瞧了池衡华一眼,这个老狗贼果真是个垃圾东西啊,那蠢丫头没骂错。

他碰了一下玉珠,展危会意,明宣帝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总不能让晏沉渊当着满朝文武拂了自己圣颜,便开口道:“今日早朝便到此处吧,林大人痛失爱女,孤也深感悲戚,众爱卿,退朝吧。”

展危推着晏沉渊往宫外走,离着晏沉渊十步之内,无一人敢近他身,他自带结界,隔出一大片空地。

但顾凌羽今日闯结界了。

池南音同那批女子进国师府已经进两天了,而京中无人可从国师府探得半点风声。

顾凌羽想尽了办法也搜罗不到半点关于池南音的消息,可这两天里,晏沉渊已经连杀两人了!

昨日送来的是陈家之女的手镯,今日送的是林家之女的玉佩,明日,送的会不会就是池家之女的物事了!

他走上前,拦在国师跟前,强忍着心间的愤恨之意,拱手问道:“叨扰国师,敢问池府四姑娘在您府上,过得可还好?”

展危知道自家大人不喜欢跟朝中任何人说话,刚准备敷衍顾凌羽几句,请他离开,晏沉渊却慢声道:“二皇子殿下似乎对池家之事很是上心?”

顾凌羽听出晏沉渊话音里的圈套,只道:“我素来敬镇国公德高望重,偶有走动,此事父皇一向知晓,国师大人尽可放心。我只是忧心池四姑娘在国师府上住得不惯,若国师大人垂怜,不若让她归家如何?”

“原是这样啊。”晏沉渊一副恍然语气,“难怪府中下人说,她吃不好睡不好,夜夜啼哭呢。”

顾凌羽心下一紧,不知池南音在国府师担心受怕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愈觉心疼。

“那可请国师大人高抬贵手……”

“我准备让府上杀条阴春池里的玉鳞炖汤,不知是否会令她胃口大开呢?”

顾凌羽听了想骂人。

玉鳞是什么鱼,其他人不知,他会不知么!

那是死人尸肉喂大的!

晏沉渊他存的是什么心!

但眼下顾凌羽也只能隐忍,再度拱手道:“玉鳞乃是国师大人心爱之物,若如此浪费,我怕池四姑娘会难以消受这等福气。若大人不介意,若我去府上拜访大人,顺带劝池四姑娘放宽心情,国师大人心怀博大,庇佑天下,绝不会为难于她,对吧?”

晏沉渊轻眨了下眼,捻了捻佛钏,慢声说道:“不好说。”

“晏——大人!”顾凌羽火气被搞上来了。

晏沉渊抬了下手,展危立时道:“殿下,我家大人乏了,就先行告退,您请自便。”

展危一边推着晏沉渊的轮椅,一边小声地说:“大人,这二皇子好像真的挺喜欢池四姑娘的?”

“等下去街边买副针线。”

“大人要针线做什么?”

“把你的嘴缝上。”

“大人,小的错了!”

……

顾凌羽看着晏沉渊嚣张跋扈地出了宫,也只能咬牙忍恨。

出宫后,在宫外一直等着的池惜歌立时迎上来:“殿下,今日四妹如何?”

“今日四姑娘并未出事。”顾凌羽答道,“池姑娘一心牵系四姑娘,若四姑娘知道了,定会动容的。”

池惜歌看了他一眼,摇头笑了笑。

她又怎么会想得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可以与顾凌羽这般心平气和地聊起四妹?

从前自己要强不服软,不懂得情爱之事强求不来,只能迂回包容,跟顾凌羽不知因为四妹的事闹过多少次,怨他憎他恨他,又舍不得他。

如今倒也放下了。

“今日林大人在殿前失仪,被父皇放回家中一个月,想来离致仕之日也不远了。”顾凌羽与她并肩慢行,说起早朝上的事。

池惜歌听得此话,倒是神色一滞,尚书令林大人一直与镇国公府来往甚密,陛下此际动手,怕是要借晏沉渊的由头,翦除朋党了。

“殿下可信我?”池惜歌停步,眸光明亮地看着顾凌羽。

“自然,姑娘为何这般问?”顾凌羽不解。

“殿下若是信我,便早日与我父亲断绝来往吧。”

顾凌羽抬眉:“姑娘是觉得,父皇见我势头过盛,有意打压?”

“殿下乃是聪明人,许多事早做决断为宜,我也只能言尽于此。”池惜歌说罢,轻福了一礼,“阿桐,我们回去。”

阿桐上前,搀起池惜歌的手臂,回头瞧了一眼顾凌羽后,两主仆就先行离开了。

顾凌羽望着池惜歌蹙眉,他总觉得这池惜歌对自己是有意相帮的,但不知为何又总是与自己客气疏离,不说多话。

路上池惜歌问阿桐:“叫你去瑞亲王府传的话,传到了吗?”

“阿桐去过了,但瑞亲王说,府上并无异样。”阿桐回道。

“是么?”池惜歌蹙眉。

按说不该呀,以晏沉渊行事雷厉风行的性子,他应是昨日夜间就会在瑞亲王府动手脚了,怎么会没有动静?

“嗯,但是瑞亲王说,多谢姑娘的好意提醒。”阿桐笑道,“对了,他还让我将此物交给姑娘,当是答谢。”

池惜歌接过白色木盒,揭开一看,里面是一把精致秀气的透雕檀香折扇,展开来看,扇面上画着一枝木兰花。

那日乞讨节,自己望着一树将谢的木兰花叹了一声花无百日好,叫顾鹤溪听了去。

不曾想,今日他竟送来这不会谢的木兰花。

池惜歌轻摇着折扇,还闻到了丝丝幽香,是木兰花的香味,却没有那么浓郁,应是精心调制过的,淡雅宜人。

“瑞亲王说,不知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诗句,所以并未题字,姑娘若是兴起,可自行添字。”阿桐笑道。

池惜歌闻言浅笑,他倒是跟往世一样,心思温柔却从不逾矩。

她边走边想,待得救了四妹出来,再去一趟瑞亲王府吧,劝他去江南逍遥自在,不必在这京城的权力漩涡里,苦苦度日。

……

国师府。

池南音一场大醉,喝得彻底断片,关于昨夜她是如何指着晏沉渊的鼻子骂得他头顶冒青烟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用完早点,池南音叹了好一会儿的气,想出去跑步,可一想到那一池子的食人鱼,又有点怕。

“算了,我换条路跑就是了,国师府这么大,我不信到处都是吃人的东西!”池南音打定主意,挽起头发揣上阿雾,就出了雁芦阁。

可经过阴春池时,却看到里面满池的锦鲤,不见了昨日的白鱼。

她不由得想,这姓阉的还挺讲究啊,讲究个公平呢,昨天喂白色的鱼,今天喂红色的,明天是不是要喂黑色的了?您干脆整个调色盘呗!

这种变态杀人狂,老天爷怎么不一雷把他劈死!

她撇了下嘴,绕开这个要人命的湖,往别处跑步。

路上遇到了两个结伴轻谈的女子,她们说到了昨晚林琅琅的死。

池南音听了,脚下一顿。

“小音音?”

“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林琅琅死了。”

“总共就十个人,死了两个了,我就是运气再好,也顶多只能撑到第八天吧?”

“你别这么丧嘛!”

“也对,八天的命也是命嘛,反正我的命是白捡来的,没了就当是还回去了呗。”

池南音想开了,深深呼吸,准备继续跑起来。

但眼前突然出现的轮椅让她软了腿,险些给他来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晏沉渊瞧着她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想给她灌酒。

“没,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池南音好怕他又拉着自己看杀人现场。

“我让你走了?”晏沉渊凉凉出声。

“那您有,有事儿么?”池南音结结巴巴地问。

“讲个故事。”

“……啊?”

“讲不讲?”

“哦,从前,在遥远的大海里,有一条小美人鱼,美人鱼就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巴……”

池南音感觉自己拿的不是大权谋文剧本,而是《一千零一夜》。

晏沉渊却想,你还有胆子跟我讲人鱼的故事?你信不信我把你制成鱼干?

他压下这念头,持续挑bug,“这条鱼是有病么?为什么不一刀捅死那个王子?”

尼玛的都说了这是童话故事了!

但她柔婉:“陷入爱情的女人总是盲目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凄美的话本呀~”

“你呢?”

我母胎单身狗天天加班哪儿有时间谈恋爱你问个屁啊!

但她贞淑:“情深不寿,我还是觉得身体健康比较重要呢~”

晏沉渊看她身上穿着短打,额间也有薄汗,看来是自己打断了她的跑步计划?所以他说:“继续跑几圈。”

我腿都被你吓软了我跑你大爷啊!

但她温驯:“好的呀~”

晏沉渊想着池子里的玉鳞都换了,她应该不会怕了,就又说:“绕着湖跑。”

我顶你个肺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虐杀癖好啊!

但她乖巧:“嗯~啦~”

展危看着池南音一副强装出来的顺从天真,撒娇卖痴,脸皮直抽抽。

昨天你发酒疯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喂,请直面内心,真诚地面对我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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